第七章 寺院後的土地 [ 返回 ] 手機

天擦黑的時候,蘇三和羅隱來到靈龍寺外。

這靈龍寺雖說在城郊,但因香火旺,來往人多,附近的小販聚集而來,特別是初一十五時尤其熱鬧,隱隱有形成廟會的樣子

兩人本來一路上講著案情,蘇三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香菜、蝦米、香油、豬油忽然澆上熱湯頭的味。她舉目四望,看到不遠處靠著一片樹林有個餛飩攤子。

紅色的火苗舔著鍋底,朦朧的水汽**漾開來,像是電影院的幕布。

“我餓了。”

蘇三吸取教訓沒有直接走向餛飩攤,而是將目光投向羅隱。

“你是想吃餛飩了吧?”羅隱笑了。

蘇三格外驚喜:“你……你也看到了?”

“那麽大一攤子,我又不近視。”

羅隱笑著來蘇三在餛飩攤長凳上坐下。

“兩碗小餛飩。”蘇三高興地喊。

她回過頭去看,攤主是個年輕的姑娘,隻是隱在樹影中,看不清相貌。北方高大的泡桐樹,雖然落光了葉子,那支棱的枝椏像是一把巨傘的傘骨,撐著冬日裏的最後尊嚴。

這是寺院後麵的一片林子,透過周圍樹幹枝椏的縫隙能看到裏麵是一大片的土地。

“這是靈龍寺的地吧?”那姑娘送上餛飩的時候,蘇三問。

“是啊,這地還不小呢,都是和尚們自己種,地裏還有棟房子,是夏天看地的和尚住的。”那姑娘笑眯眯地回答。蘇三這才看清了她的臉,白白的一張圓臉,五官像是畫上去的,細眉細眼的,嘴角總喊著笑,像是……像是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楊柳青畫裏的人物。

蘇三心裏納悶,可是餛飩的香味讓她食指大動,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這家的餛飩湯裏還加了一湯匙蝦子,湯鮮的簡直要讓人吞掉舌頭,蘇三哪裏還顧得上去看攤主長什麽樣子。

“那塊地裏有個房子?”

羅隱先吃完餛飩,站起身背著手透過樹林枝椏往地裏看。

“嗯,姑娘說是夏天看地的和尚住的。”

蘇三抽空答應一聲,又大口地喝了一口湯,溫暖的湯順著喉嚨下去,渾身的毛孔都舒服地歌唱。

寒冷的冬日晚間,能就著爐火喝一碗熱湯,簡直是人世間最舒服的事情。

“那地裏還有幾個土堆模樣的東西。”

羅隱指著那地說。

看著蘇三也吃完了,餛飩攤的姑娘笑了。

“兩位一看就是城裏人不知道鄉下地裏的事情。”

姑娘說道:“看你們吃完了,我才敢說,那幾堆是農家肥,攢一冬的肥料發了以後到了春天用。這田裏都是如此。”

聽了這話,羅隱仔細回想一下路上所見,似乎還真是這麽回事。

於是他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這種地的規矩還真多啊。”

“姑娘,這廟裏的和尚也會關顧你的生意吧?”

蘇三想從姑娘這打聽點消息。

“嗯,幾個執事有錢是會來的,不過這寺裏的執事僧人也不都是有錢的,有個智慧和尚就窮的很,他是負責這一大片地的,苦沒少吃力氣沒少出,可是沒錢呀,從來不見他來外麵吃。真是同樣米養百樣人,一個寺院的和尚,還如此這般呢。”

蘇三看向羅隱小聲問:“這是不是因為智慧沒有和智源他們同流合汙?”

“也許是裝出來的呢?人家不屑來個小攤子吃東西,沒準在天津城裏高檔館子大吃大喝呢。”羅隱拍她肩膀一下,“你呀,看到的聽到的就是親眼見到的,也未必是真實的嘛。這麽久還不明白這個理。”

兩人付過錢走進寺院,一個小沙彌飛奔而來:“施主,師父叫我帶你們去客房。”

按照寺院的規矩,是不能留宿女客的,但這次是以老方丈相要挾,靈龍寺不得不破壞了規矩。

蘇三一看那小沙彌笑眯眯的,正是上午大雄寶殿的那個,便問道:“看來我們和你有緣啊,小師父。”

“施主叫我道光便好。”

小沙彌帶著他們從僧房附近穿過,過了一片竹林來到一個院子。

這院子對麵也是個小院。因為天黑,上麵的牌匾也看不慎仔細,隱約是個靜字。

而蘇三他們進來的小院掛著的牌子寫著齋院。

“我們住進齋院,不影響你們吧?”

蘇三知道這是人家吃飯的地方。

“不影響的,這個齋院其實好幾年都沒用了。我們平時吃飯在另一個齋堂,這是當年專門修了給那些貴客用的,後來智慧師叔說眾生平等,這麽做不好,就一直封著裏。下午師叔讓人在這安了兩張床,委屈施主了。”

小沙彌合十。

“那對麵是什麽地方?”

“那是靜心苑,原來是個有錢人家修來供奉他們家祖先的,哦,就是城裏的華家。平常也沒人去,華家人每到初一十五會來這裏上香祭拜。”

“之前我聽說來這裏求子的女客要住寺院十天,是住在哪裏?”

“阿彌陀佛,女客如何能住在我們寺院,她們其實是住在寺院外麵的一個旅店而已,這以訛傳訛的,阿彌陀佛。”

小沙彌連聲念佛號。

蘇三鬆口氣,她就想,這寺院要是明目張膽的留宿女眷,就不信沒人看不出這裏麵的貓膩,若是住在寺外就對了,總能做到掩人耳目。

床是安在齋院一樓的,將桌椅挪開,擺放了兩張木床,和今天看到的僧院的床是一樣的。屋子裏還放了一個火盆,木炭紅紅的,屋裏很暖和,看來這寺院雖然不情不願準備的還算精心。隻見小沙彌笑眯眯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把栗子,隨手埋在了火堆裏道:“多謝施主的賞錢,晚上沒什麽事,女施主可以剝栗子吃。”

“謝謝你,想的好周到。”

送走小沙彌,蘇三看看床又看看羅隱,麵有難色。

羅隱則將大衣脫了放在一邊的飯桌上,往**一躺說道:“這一天跑的,累死我了。”

蘇三坐在床邊看著對麵的羅隱舒舒服服躺著,長腿伸出,不知自己該怎麽辦?

和一個男子同在一房過夜,雖然是兩張床,可這也還是叫人難為情。

羅隱躺下伸了伸懶腰,見蘇三還裹著大衣坐在那,抬頭問:“你不累啊?”

蘇三沒有吭聲。

羅隱站起來,走到火盆邊用火鉗子去扒拉裏麵的栗子。

“是要等栗子熟?我看算了,這東西不好消化,這火盆的炭還有很多,能慢慢燒到明天,不如明早起來再吃啊,饞貓。”

“你才饞貓。”蘇三不滿地嘟囔一句,“這些和尚真討厭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羅隱這才明白是為了什麽。忍不住笑了:“那怪誰,是咱們和人家說來求子的,人家自然以為咱們是夫妻了。”

他見蘇三臉紅紅的,便安慰說:“好啦,反正和衣而臥,再說有我這樣的躺在你旁邊的**,你一睜眼就能看到,秀色可餐,明天早起都不用吃飯了。”

“是被你惡心的吃不下吧,真是王婆。”

也隻能這樣了。兩個人和衣而臥,躺在各自的**,能看到門邊火盆裏的隱隱紅色。

“開了窗子吧?小心中了煤氣。”

蘇三說。

“開著呢,放心。”

這一天的確是奔波勞頓,早上4點就起來去的鬼市,躺下後倦意濃濃,兩個人很快都睡著了。

羅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來的。

他隻覺得心慌氣短,渾身無力,想喊卻喊不出聲音來。

糟了?這是中毒了?天黑,看不清對麵的人,隻能看到門邊的火盆紅光閃爍,它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