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連同那三人一時都有些發懵。疤小子率先反應過來,揮動著拳頭喝道:“你誰啊你?找死呢?”

文清毫不畏懼,怒目而視。孟婆有些心虛,慌忙拉住疤小子,高聲喝道:“這山莊看管的越發不盡職了!怎麽隨便放人進來!”

瘦子在小蘭身上上下其手,嘻嘻笑道:“這倆小子也是看上這個傻子了吧。”沫兒衝過去,將小蘭拉到身後,怒道:“禽獸!”疤小子誇張地睜大眼睛:“喲,這裏還有個巾幗英雄。我看你也是個雛兒吧?要不哥幾個今天不要這個傻妞了,陪你玩玩兒?”

沫兒一向伶牙俐齒,但還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氣得渾身顫抖,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流了下來。文清那邊正同孟婆和疤小子對峙,一見沫兒受氣,怒吼一聲,照著瘦子的肚子一頭撞得他坐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哎喲。疤小子趁機出手一腳踹在沫兒的後腰上,沫兒撲到地上摔了狗啃屎,文清一聲怒吼,同疤小子扭打在一起。

桌上的紫砂茶壺茶杯劈裏啪啦地摔了一地。疤小子本來比文清打架要厲害,但偏偏文清一看沫兒滿嘴是血,滿臉是淚,便寧可自己受傷,也拚了命地同他對打,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文清反倒漸漸占了上風。

矮胖子是個膽小怕事的,在一旁繞著圈兒兩邊討饒:“大家都冷靜,冷靜!”孟婆子更是焦急,跺著腳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沫兒艱難地吐出一口血唾沫,惡狠狠道:“你個死老刁婆,曾繡高價請你照顧小蘭,你竟然讓她,讓她……”孟婆子一聽,頓時變色。

恰在此時,剛下那個青衣小二快步跑了進來,喝道:“怎麽回事?”三下五除二將二人拉開。孟婆子曆經世事,最是老奸巨猾,她一聽到沫兒提到曾繡,便知不妙,隻能先打發那三人才行,便指著矮胖子三人大聲道:“他們來我這兒鬧事,請幫我趕走他們。”

仨小子見青衣小二體格健壯,正在犯怵,聽了孟婆的話更加驚愕。孟婆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三個小子擅自闖入我們院裏,你們怎麽管的?天炎山莊不是號稱確保安全的嗎?”轉而將手中的荷包拋給疤小子,斥責道:“別想著有幾個臭錢,就來打什麽歪主意!”嘴裏罵著,卻偷偷朝著三人連打眼色。

疤小子眉毛一豎便要發飆,被青衣小二二話不說提著胳膊如同抓小雞一樣拎了出去。矮胖子見狀,朝孟婆子比劃了個什麽,拉起瘦子灰溜溜地跟著走了。

文清幫沫兒把臉上的血擦幹淨,心疼道:“很疼吧?”沫兒點點頭。他的上嘴唇腫得老厚,下巴蹭破了皮,往外滲著血水。

小二回來賠了禮,幫忙將摔壞的茶具打掃幹淨,躬身退出,看來這天炎山莊的夥計素養還真是不錯。孟婆看著他走出院子,得意道:“哼,每月收這麽貴的租金,不用白不用……”一回頭看到沫兒尖刀一樣的眼神,訕笑道:“兩位是?”

文清嘴笨,沫兒唯恐他圓不了慌,不顧嘴巴疼,搶著道:“我們是曾繡姑娘的朋友,今日專門過來看小蘭的。”

孟婆的眼神在他們臉上飄忽了一陣,忽然笑了,半是試探半是埋怨道:“姑娘昨日才派人來送了點心,今日怎麽又派人來了,是不放心我老婆子麽?”

沫兒心裏暗罵,這老刁婆真是狡詐。當下沉住氣,冷冷道:“昨日來人走得急了,忘了問小蘭姑娘還缺什麽東西,就托我們倆來問問。”

孟婆隻知道曾繡出手甚為闊綽,卻不知道曾繡是做什麽的,見今日這兩個小子相貌服飾都不差,心裏打鼓,想著曾繡可能是哪家官爺的外室,今天這事斷然不能讓她知道,忙堆起十二分的笑意,給文清和沫兒重新泡了茶,把昨日的點心也端了上來。

※※※

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文清看向沫兒。沫兒輕輕碰了碰下巴的傷痕,隻覺得針刺一樣疼,再看小蘭,縮在牆角,仍是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頓時怒火中燒,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言語,良久才恨恨地道:“曾繡姑娘托你照顧小蘭,你怎麽能如此……喪心病狂!”

不料孟婆子眼珠一轉,擺出一副委屈萬分的樣子:“兩位說得這是什麽話?我每日裏對待小蘭如同親孫女,”拉起袖子擠起了眼淚,“小蘭她每日溫飽冷暖,洗漱更衣,全憑我老婆子一個人照顧,你看看,我哪裏虐待小蘭了?”

沫兒又驚又怒,道:“剛才那三個……三個怎麽回事?”

孟婆子睜大了眼睛:“那三個壞小子,我不是叫了小二給趕出去了嗎?”說著竟然拍著大腿哭了起來:“曾繡姑娘樂得自在,把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交給我看管。小蘭她看著傻,心眼子可多著呢,女大思春,她收了人家的錢把人帶回來,我能怎麽樣?要不是每日我哄著勸著,還不知道做出什麽丟份的事兒來呢。如今你們來埋怨我,這是要冤枉死我老婆子啊!”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來,還真以為是小蘭行為不端。但文清沫兒最清楚不過,小蘭自從上次驚嚇,神誌不清,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哪來思春、勾引人之說?如此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文清氣得指著孟婆子說不出話來,連沫兒都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孟婆子見一招見效,索性撒起潑來,哭喊道:“小蘭自己不規矩,我這老臉還沒處擱呢,要不是我處處維護,天炎早就趕我們出去了。曾繡姑娘信不過我,隻管解雇我算了,我樂得回家安度晚年去。如今你們誣陷我,我可哪裏說理去?”說著收拾包裹,這就要離開。

文清和沫兒徹底傻了眼。要是這老刁婆就此走了,小蘭怎麽辦?

孟婆子看出兩人遲疑不決,眼底透出一絲得意,裝模作樣地將小蘭拉在懷裏,垂淚道:“我雖舍不得小蘭,可是也不能擔了這個罪名。你們若是不放心,就趕緊和曾繡說去;要是放心,我看著你們年幼,就當此事過了。再說了,此事若傳出去,小蘭以後還怎麽做人?”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兩人的臉色。

文清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茶盅跳了起來。沫兒強迫自己冷靜,過了半晌,方才擠出一絲笑容出來,勉強道:“原來是誤會,我們不懂事,婆婆就原諒我們吧。”說著將文清的手臂重重一捏。

文清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沫兒道:“那還懇求婆婆好好對待小蘭。沒什麽事,我們就告辭了。”

孟婆子看了看沫兒臉上的傷,假惺惺道:“還疼不疼?婆婆這裏也沒個外用的藥物。唉,你們放心,那些小混混若敢再來,我定拚了老命,也要保護小蘭姑娘周全。”

兩人走出小院。文清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仰天大吼了一聲,驚起一片鳥雀。

沫兒從來沒吃過這種虧,氣得七竅生煙,朝著小院啐了一口,恨恨道:“這死老婆子,不知道在背後怎麽得意呢。”

文清突然拉著他的胳膊躲到樹蔭下。原來那三個小子並未走遠,正在前麵不遠處裝作觀賞風景,盯著這邊的動靜。

兩人止住腳步,文清焦急道:“怎麽辦?”沫兒冷笑道:“他們賊心不死。哼,不整得他們一個月上不了邙山,老子就不姓方!”四處一張望,見剛才那個青衣小二還在不遠處,跑過去叫道:“老叔好!”

小二訓練有素,禮貌地回了句:“客官好,有什麽事情麽?”

沫兒道:“請問附近還有無多餘的院落?剛才那個婆婆是我家親戚,我們姑娘想住她們附近,好一塊兒玩耍。”

小二從口袋拿出幾張房牌看了看,道:“剛好今日有人退租,就在茶館一側。”沫兒順著他的手指一看,那處小院剛好在孟婆院子上麵,位置極好。

沫兒豪氣道:“好,我們定了!”伸手一摸口袋,驚叫道:“啊呀,我忘了帶荷包了。老叔,能否將房子留著,我下午便來交納定金。”

小二雖然為難,但見這孩子彬彬有禮,心中喜歡,道:“我最多留至今晚亥時,麻煩還是盡快下定才好。”沫兒連連點頭,笑道:“多謝老叔。”接著口風一轉,哀求道:“剛才那三個小子還在附近逗留,我擔心他們再來騷擾我家婆婆,老叔能否幫忙盯著點?”

小二將胸脯一拍:“這是我的職責,放心好了。不過我白天當值,晚上就換班了。”沫兒道:“白天就好,晚上料他們也不敢來。”蹦蹦跳跳地走了,臨走不忘恭維一句:“老叔今天抓那小子的樣子可真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