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苟斯死了。

它用手刀,直直插進它自己那凹凸不平的額頭,貫穿了整個露骨。

粗糙銳利的指甲,甚至穿破了後腦殼,從後麵露了出來。

而它身上散發的精神力,也如褪卻的潮水,迅速消弭。

我簡直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魔苟斯,竟然這麽輕易就被打敗。

然而光幕上那幅慘狀,曆曆在目,容不得我半分懷疑。

更何況還有光明神蘇恩充滿譏誚的笑聲,和艾露恩淒慘絕倫的尖叫。

愛麗和劇毒古龍鐵戈,對這一幕簡直不能置信。

愛麗主張趕緊逃走,然而鐵戈堅決反對。它認為,天下茫茫,哪裏都是光明神與黑暗神的地界。為了保守秘密,蘇恩就算焚毀整個大地也不惜將我們殺光。

因此鐵戈提議,索性浮空堡壘與蘇恩對撞。

然而可以預期的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同歸於盡。

更何況以我們手頭的力量,恐怕連蘇恩身上一根毛——如果蘇恩身上有毛的話——都傷不到。

整座堡壘裏那些僵屍們,都知道大勢已去,反倒樂觀起來。

那些召喚僵屍率先跳起舞來,這使得那些幽靈射手、防火僵屍、僵屍牧師等等,齊刷刷扭腰擺臀。

有的家夥甚至索性衝上了浮空島的甲板,指著蘇恩或魔苟斯的屍體癡癡笑笑、嘻嘻哈哈。

它們的想法其實很容易理解,反正活不長了,做僵屍嘛最要緊是及時行樂,趁還有意識能開心一點是一點。

它們的表現,比身為主人說的我,簡直好的太多。

我全身每個毛孔都透著絕望,跪在地上捶胸頓足:“魔苟斯,你特麽怎麽說死了就死了呢,你怎麽能不和我商量一句就死了呢……”

最平靜的隻有司千雪。

她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哲野哥哥……”

聽到司千雪的聲音,我略微回過神來。

我一臉淒然地看著司千雪,看著這個對我一生影響最大的女孩,我猜我的樣子一定很絕望,麵色一定很蒼白,眼神一定充滿了恐懼。

因為我聽到說話的聲音,這聲音空洞啞暗到難以形容。

“小雪,我們完蛋了!”

司千雪柔聲道說:“哲野哥哥,別絕望,我們還有……”

我不想聽,猛地伸出雙手,抓住她纖瘦的雙肩用力搖晃:“小雪我們完蛋了,完蛋了,徹底失敗了……你不明白嗎?”

不待她回答,我將她攬進懷裏,緊緊地抱住她柔軟的身軀。

我的鼻翼傳來她混雜著汗香和灼燒味道的氣息,耳邊傳來她溫柔的話聲:“某人托我傳句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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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和司千雪緊緊擁抱之際,僵屍浮空堡壘外的空間,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數百道火焰的鎖鏈,從蘇恩龐大的身體上迸起,縱橫交錯,將銀色的皎月貫穿。

“呀……”,月神艾露恩淒慘的叫聲,傳遍了這處虛空。

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數百道火焰的鎖鏈,突然同時絞動,“哢嚓!”,月亮那巨大的身軀,在一瞬間破碎、瓦解!

那銀灰色的外殼,內裏全都是灰色土層,此時如摧枯拉朽一般破裂,並墜入虛空底下的深淵之中。

一道銀色的光線,十分隱秘地附著在一塊開裂的土層上,朝著蘇恩把手的虛空出口射去。

然而數十道火焰鎖鏈,將銀色光線攔截。

光幕上,我看得分明。

月亮碎掉,化身為美人魚的艾露恩,企圖悄悄遁走,但卻被早有準備的蘇恩抓個正著。

蘇恩就像成了一個靈巧的匠人,將那些火焰的鎖鏈幻化為房梁、屋頂、地磚、瓦片、窗簷、門框……一座純由火焰構建而成的宮殿,從無到有,憑空出現。

然而,這華麗的宮殿,卻是月神的囚牢。

艾露恩不顧烈焰焚燒,將雙手緊握住宮殿那燃燒的鋼鐵柵欄,衝著外麵尖叫:“救命,救救我!”

然而,魔苟斯已死,誰能擊敗蘇恩,將她解救呢?

“哈哈哈,艾露恩,我以前對你太過仁慈,但現在起,不會這樣了!”,蘇恩誌得意滿地笑著,數十萬年的仇恨,一朝得報,也難免暢快無比。

“魔苟斯,親愛的魔苟斯,你來救救我呀!你付出生命的代價,難道就是為了讓我遭受蘇恩的囚禁嗎?”

“僵屍王,你又在哪裏!你不是很強嗎?你的祖上連魔苟斯都曾經擊敗過,你站出來,將蘇恩打敗呀!”

“蘇恩,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回應艾露恩的,隻有蘇恩身上散發出“呼呼”的烈焰燃燒之聲。

赤紅色的天,昭示著一片末日的景象,唯一的贏家是蘇恩,一切任由它為所欲為。

接著,蘇恩轉動碩大無朋的身軀,朝著僵屍浮空堡壘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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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恩何其龐大,浮空堡壘小得如一顆微塵,體積上的巨大差距擺在這裏,也難怪我會感到絕望。

蘇恩,不是人類能抗衡的。

蘇恩用它龐大的身軀當擋著虛空的出口,我無可奈何,隻能操控著僵屍浮空堡壘往魔苟斯屍體的方向逃去。

蘇恩紅彤彤的身體窮追不舍,也幸好它體型龐大,移動速度並沒有比我快多少。

但早晚我會被它堵得無路可走,或者被它燒成灰燼,或者死在時空裂隙之中。

眼見著魔苟斯巨大的鼻孔仿佛一對大山洞,我把心一橫,索性往裏逃。邊逃跑,我還一邊忙不迭地衝著蘇恩大喊大叫:“喂,你不趕緊去普照大地,來追我趕什麽……我又不欠你的錢!”

“地上的人全死光了又跟我有什麽關係!你這個蟲豸,知道了我的秘密難道還想活著離開這裏嗎?”,蘇恩的精神力,全都衝著我來,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放心吧我會慢慢把你折磨死的……”

蘇恩放肆地叫著,將我迫進魔苟斯的鼻孔。如果說,魔苟斯活著的時候,它有那麽一些忌憚,那麽現在這個死了的魔苟斯,它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它毫不留情,將燃燒的身軀靠在魔苟斯幹涸開裂的身軀上,用它那無窮的烈焰焚燒魔苟斯的屍體。

“哇哇,好燙啊……”我大叫到,“蘇恩,你再欺負我,我可要放大招了!”

“蟲豸,你真幽默!”,蘇恩譏笑道,“不過你再幽默,今天也得……死!”

“媽蛋,不要叫我蟲豸!”我勃然發怒,“勞資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