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百口莫辯
心寵大師冷冷道：“貧僧隻知道，二師兄中的是‘五毒水晶’，但下毒的人是誰，貧僧卻不知道。”
百曉生道：“說得好，毒是死的，下毒的人卻是活的……”
心寵大師道：“極樂峒主雖然行事惡毒，但人不犯他，他也絕不犯人，本門與他素無糾葛，他為何要不遠千裏而來暗算二師兄？”
葉笙歎了口氣：“這隻因他的對象並非心眉大師，而是我。”
百曉生道：“這話更妙了，他要害的人是你，你卻好好地站在這裏；他並沒有加害心眉師兄之意，心眉師兄反而中了毒。”
他盯著葉笙，一字字道：“你若還能說得出這是什麽道理，我就佩服你。”
葉笙沉默了很久，忽又笑了：“我說不出，隻因我無論說什麽，你們都未必會相信的。”
百曉生道：“閣下說的話，確實很難令人相信。”
葉笙道：“我雖說不出，但還是有人能說得出的。”
心湖大師道：“誰？”
葉笙道：“自然是心眉大師。為何不等他醒來之後，再問他？”
心湖大師注視著他，目光冷得像刀。
心寵大師的臉上也籠著層寒霜，一字字道：“二師兄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
冷風如刀，積雪的屋脊上突有一群寒鴉驚起。接著，屋脊後響起了一陣清亮卻淒涼的鍾聲。此時，連鍾聲都似乎在哀悼著他們護法大師的圓寂。
葉笙仿佛第一次感覺到風中的寒意，終於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等他咳完了，就發現數十個灰衣僧人一個接著一個，自小院的門外走了進來，每個人臉上卻像是凝結著一層寒冰。
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葉笙，嘴都閉得緊緊的，鍾聲也不知何時已停頓，所有的聲音都似已在寒氣中凝結，隻有腳踏在雪地上“沙沙”作響。
等到這腳步聲也停止了，葉笙全身都仿佛已被凍結在一層又一層比鉛還沉重的寒冰裏。
這古老而森嚴的天地，驟然充滿了殺機。
心湖大師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葉笙沉默了很久，長長歎息一聲：“沒有了。”說出來也無用的話，不說也罷。
百曉生道：“你本不該來的。”
葉笙又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也許我的確不該來的，但時光若能倒轉，我隻怕還是會這樣做。”
他淡淡接著道：“我平生雖然殺人無數，卻從未見死不救。”
心湖大師怒道：“到了此時，你還是想狡辯？”
葉笙道：“出家人講究的是四大皆空，不可妄動嗔念，久聞大師修為功深，怎的和在下一樣沉不住氣。”
百曉生道：“久聞探花郎學識淵源，他的弟子想必也不差，怎的你卻忘了，連我佛如來也難免要作獅子吼。”
葉笙淡聲道：“既是如此，各位請吼吧，隻望各位千萬不要吼破了喉嚨。”
心寵大師厲聲叱道：“到了此時，你還要逞口舌之利，可見全無悔改之心！看來，今日貧僧少不得要破一破殺戒了。”
葉笙笑了笑：“你盡管破吧，好在殺人的和尚，並不止你一個！”
心寵大師怒道：“我殺人並非為了複仇，而是降魔！”身形方待作勢撲起，突見刀光一閃。
葉笙掌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小葉神刀！隻聽他冷冷道：“我勸你還是不要降魔的好，因為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心寵大師就像是忽然被釘子釘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因為他知道隻要一動，小葉神刀就要貫穿他的咽喉！
心湖大師厲聲道：“你難道還想作困獸之鬥？”
葉笙歎了口氣：“日子雖不好過，我卻還沒到死的時候。”
百曉生道：“小葉神刀縱然例不虛發，但又有幾把飛刀？能殺得了幾人？”
葉笙笑了笑，什麽話也沒有說。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說話比說任何話都可怕得多。
心湖大師的目光一直盯著葉笙的手，忽然道：“好，且待老衲來領教領教你的神刀！”袍衣一展，大步走出。
但百曉生卻拉住了他，沉聲道：“大師，你千萬不可出手！”
心湖大師皺眉道：“為什麽？”
百曉生歎了口氣：“天下誰也沒有把握，能避開他這出手一刀！”
心湖大師道：“沒有人能避得開？”
百曉生道：“沒有！一個也沒有！”
心湖大師長長呼出口氣，瞑目道：“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
心寵大師也趕了過來，嗄聲道：“師兄，你……你一身係佛門安危，怎能輕身涉險？”
葉笙道：“不錯，你們都不必來冒險的，反正少林門下有三千弟子，隻要你們一聲號令，會替你們送死的人自然不少。”
心湖大師臉上變了變顏色，厲聲道：“未得本座許諾，本門弟子誰也不許妄動，否則以門規處治，絕不輕饒……知道了麽？”
少林僧人一齊垂下了頭。
葉笙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絕不肯眼見門下弟子送死的。少林寺畢竟和江湖中那些玩命的幫會不同，否則我這激將法怎用得上？”
百曉生冷冷道：“少林師兄們縱然犯不上和你這種人拚命，但你難道還想走得了麽？”
葉笙笑了笑：“誰說我想走了？”
“你……你不想走？”
“是非未明，黑白未分，我怎能一走了之？”
百曉生道：“你難道能令極樂洞主到這裏來，自認是害死心眉大師兄的凶手？”
“不能，隻因他已死了！”
百曉生道：“是你殺了他？”
葉笙淡淡道：“他也是人，所以他沒有躲過我出手一刀！”
心湖大師忽然道：“你若能尋出他的屍身，至少也可證明，你並非完全說謊。”
葉笙隻覺心裏有些發苦，苦笑道：“縱然尋得他的屍骨，也沒有人能認得出他是誰了。”
百曉生冷笑道：“既是如此，天下還有誰，能證明你是無辜的？”
葉笙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未想出一個人來。”
百曉生道：“那麽現在你想怎樣？”
葉笙默然半晌，忽又笑了笑：“現在，我隻想喝杯酒……”
………
葉笙沒有走，而是突然闖入一個人的房間裏。
少林寺雖然領袖武林，門下弟子更無一不是絕頂高手，但若想殺死葉笙，卻也非易事。但雙拳難對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葉笙就算天下無敵，又怎能擋得住少林寺的八百精英弟子？
不過，少林寺縱有八百精英弟子，無數門人，卻又有誰敢搶先出手？又有誰敢去接葉笙的第一刀？
“小李飛刀”李尋歡的傳人葉笙，小葉神刀，例不虛發，少林寺縱有八百精英弟子，也一定傷不了他的！不過，他並沒有走。
畢竟，少林弟子雖然無法傷他，但他也無法殺出少林弟子的包圍，更不願多傷無辜。何況此刻是非未明，真相未白，他也不能走。
他身在八百弟子的包圍之中，飛刀若一出手，就必死無疑。隻因少林弟子怕的就是他手中之刀，而他的飛刀再強，卻也殺不盡八百弟子。
當時他們說話之處，就在心眉大師圓寂的禪房外，雙方說僵了，葉笙就趁機衝入了那禪房中。這麽一來，他好像自己將自己困死了。
幸運的是，禪房中不但有心眉大師的遺蛻，還有一部少林寺內珍藏的經典，他們投鼠忌器，更不敢衝進去動手了。
少林弟子正也因為未想到葉笙不向外麵衝，反而自入絕路，所以才會被他衝入禪房去，後悔已來不及了。
本來，隻要他們在外麵將這禪房圍住，用不了幾天，或許葉笙就會被餓死，渴死了。
少林弟子想必也是打的這個主意，怎奈他們的五師叔心樹還留在那禪房，而且又被葉笙製住，難道他們能將他們的五師叔也一齊餓死麽？
所以，他們隻有將食物和水送進去。既然心樹餓不死，葉笙自然也餓不死了。
少林寺號稱武林聖地，數百年來，誰也不敢妄越雷池一步。
但葉笙單槍匹馬，就將少林寺鬧得人仰馬翻，少林八百精英弟子非但拿他無可奈何，還得每天請他吃喝，還生怕送去的東西不中他的意……
時勢造英雄，在這樣的環境中，在這樣的情形下，葉笙的聲名自然也更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