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好兄弟,一輩子

心樹、心燭和心燈,立刻搶過去,護住了心湖。

百曉生雙眼怒凸,瞪著葉笙,臉上的肌肉一根根**,充滿了驚懼、懷疑和不信……他似乎死也不相信,葉笙的飛刀會刺入他的咽喉。

他的嘴唇還在動,喉嚨裏“格格”作響,雖然說不出話來,可是看他的嘴唇在動,已可看出他想說什麽:“我錯了……我錯了……”

不錯,百曉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隻有一件事弄錯了。小李飛刀的傳人——小葉神刀,比他想象中還要快得多!

百曉生緩緩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葉笙運轉天眼通,立即看到一縷肉眼無法看到的漆黑魔氣,悄悄地從百曉生的屍體中飄了出來,就要逃逸到空氣中去。

他不動聲色,輕輕一揮手,將這一縷魔氣送入通天塔,暫時與其它魔氣放在一起,以後再處理。看來,百曉生也是被魔氣入侵,才會變成魔界成員,要盜取少林寺經書。

葉笙歎了口氣,喃喃道:“百曉生作兵器譜,口評天下兵器,可稱武林智者,誰知到頭來,還是難免死在自己所品評的兵器之下。”

心湖大師再次合十為禮,滿臉愧色,緩緩道:“老僧也錯了。”

他麵上忽又變色,失聲道:“那叛徒呢?”

單鶚趁著方才那一瞬息的混亂,竟然逃了出去。像他這種人,是永遠不會錯過機會的,他不但反應快,身法也快,兩個起落已掠出院子。

少林門下還不知道這件事,縱然看到他,也絕不會攔阻。何況這是首座大師的居室,少林弟子根本不敢隨意闖入。

………

單鶚掠過那小亭時,阿飛正在掙紮著爬起來。百曉生和單鶚點穴的手法雖重,但也還是有失效的時候。

單鶚瞧見了他,目中立刻露出凶光,竟要將滿心的怨毒全發泄在阿飛身上。他立即身形一折,“嗖”的一聲急掠過去。

阿飛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有力氣抵擋。

要殺這樣一個人,自然用不著費什麽功夫。

單鶚什麽話也沒有說,鐵拳已擊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單鶚投入少林已十餘年,功夫並沒有白練。這一拳神充氣足,招重力猛,要取人性命,就如探囊取物。

單鶚早已算準,殺了他之後,再逃也來得及。

誰知就在這時,阿飛的手也突然刺出。他的手後發,卻先至!

單鶚隻覺得自己的咽喉驟然一陣冰涼,在冰涼中又帶著刺痛,呼吸也驟然停頓,就仿佛被一隻魔手扼住!

他麵上的肌肉也扭曲起來,充滿了恐懼和不信……這少年出手之快,他早已知道的,但這少年卻又是用什麽刺入他咽喉的呢?

這答案,他永遠也無法知道了……單鶚也倒了下去。

………

阿飛倚著欄杆,正在喘息。

心湖他們趕來時,也覺得很驚訝。因為誰也想不到,這少年在如此衰弱之時,仍可置單鶚於死地!

單鶚的咽喉仍在冒著血,一根冰柱宛如劍一般,刺在他的咽喉裏。

冰已開始融化。

欄杆下還結有無數根冰柱,這少年竟然隻用一根冰柱,就取了號稱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寵的性命!

心湖大師望著阿飛蒼白失血的臉,也不知該說什麽。

阿飛根本沒有瞧他們一眼,隻是凝望著葉笙,然後臉上就漸漸露出一絲微笑!

葉笙也正在微笑。

心湖大師的聲音很枯澀,合十道:“兩位請到老僧……”

阿飛霍然扭過頭,打斷了他的話,道:“葉笙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大師垂首道:“不是。”

阿飛道:“我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大師歎道:“檀越也不是。”

阿飛道:“既然不是,我們可以走了麽?”

心湖大師勉強笑道:“自然可以,隻不過檀越……檀越行動似還有些不便,不如先請到……”

阿飛又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這不用你費心。且不說我還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燭、心燈的頭,也垂了下去。數百年來,天下從無一人敢對少林掌門如此無禮,他們現在又何嚐不覺得悲憤填膺!但現在,他們隻有忍耐!

阿飛已拉起葉笙的手,大步走了出去。一走入寒風中,他的胸膛立刻又挺起。這少年的身子就像是鐵打的,無論多大的折磨,都無法令他彎下腰去!

葉笙回首一笑:“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或當再見,大師請恕我等無禮。”

心樹道:“我送你們一程。”

葉笙微笑道:“送即不送,不送即送,大師何必客氣?”

心樹也笑道:“既然送即不送,送又何妨,檀越又何必客氣?”

直到他們身形去遠,心湖大師才長長歎了口氣。他雖然並沒有說什麽,但這“不說”,卻比“說”更要難受。

心燭忽然道:“師兄也許不該讓他們走的。”

心湖沉下了臉,道:“為何不該?”

心燭道:“葉笙雖未盜經,也不是殺死二師兄的凶手,但這還是不能證明他並非梅花盜!”

心湖大師道:“你要怎樣證明?”

心燭道:“除非他能將那真的梅花盜找出來。”

心湖大師又歎了口氣,道:“我想他一定會找出來的,而且一定會送到這裏,這都用不著我們關心,隻有那六部經……”

盜經的人雖已找到,但以前的六部藏經都早已被他們送走,他們已將這六部經送給了誰?這件事幕後,是否還另有主謀的人?

………

葉笙不喜歡走路,尤其不喜歡在冰天雪地中走路,但現在非走不可……寒風如刀,四下哪有車馬?

阿飛卻已走慣了,走路在別人是勞動,在他卻是種休息,每走一段路,他精力就似乎恢複了一分。

他走得永遠不會太快,也不太慢,就像是踩著一種無聲的節奏,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已放鬆。

他們已將自己的遭遇都說了出來,現在葉笙正在沉思。過了一會兒,他眺望著遠方,緩緩道:“你說你不是梅花盜,我也不是,那麽梅花盜是誰呢?”

阿飛的目光也在遠方,道:“梅花盜已死了。”

葉笙歎了口氣,道:“他真的死了?你殺死的那人,真是梅花盜?”

阿飛沉默著,眸子裏一片空白。

葉笙忽然笑了笑:“不知你有沒有想到過,梅花盜也許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是什麽?”

葉笙笑道:“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

阿飛聽說梅花盜是女人,不由得笑道:“女人再強也不過是女人。”

“這也許正是她在故設疑陣,讓別人都想不到梅花盜是女人。”

他輕輕咳嗽著,接著道:“那梅花盜如果真是女人,她可以用一個男人做傀儡,替她做這種事,到了必要的時候,再找機會將這男人除去。”

“你想得太多了。”

葉笙歎了口氣,道:“也許我的確想得太多了,但想得多些,總比不想好。”

阿飛道:“也許……不想就是想。”

葉笙失笑道:“說得好。”

阿飛道:“也許……好就是不好。”

葉笙笑道:“想不到你也學會了和尚打機鋒……”

阿飛忽然又道:“梅花盜在三十年前已出現過,如今至少已該有五十歲以上。”

葉笙道:“三十年前的梅花盜,也許並不是這次出現的梅花盜。他們也許是師徒,也許是父女。”

阿飛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