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突變

所有手續全部辦理好後,我和齊鏡出了民政局,我們兩人站在門口相互對視了一眼,依舊沉默著,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齊鏡問:“需要我我送你嗎?”

我說:“不需要。我自己能夠回家。”

齊鏡聽了,回答一句:“也好。”便對我說:“路上小心。”由著司機開門離開了。莊爪布技。

我站在那兒望著他的車消失後,暫且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看了一眼手上綠色的離婚證後,我才摸了摸鼻子,將手上的東西往兜裏一揣便離開了。

夜晚回到家後。我一個人去樓下買了很多食材和酒,我在廚房忙碌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像模像樣的整出兩桌飯菜,我拿了三個空碗放在桌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看了兩邊的空碗說:“爸媽,祝福你女兒我重生了。”

此時的我,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父母,我什麽都沒有,我孑然一身。

我喝了好多酒,在這一天夜裏,我酩酊大醉了一場,早上起來後。我睜開眼後,尚且還有些意識不清楚的望了一眼窗外的陽光,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冬天已經離開了。如今是快要步入夏天了。

我從**起來後。捂著沉重的腦袋,搖搖晃晃去了洗手間洗漱,可站在鏡子前看到蓬頭垢麵的自己後,我憤怒的將水龍天打開,用水不斷衝刷著我臉上的疲憊,衝刷完後,我幹脆洗了一個澡,將我這滿身疲憊一點一點洗幹淨。

之後我便去找林謹南,站在他家門口處敲了兩下房門,裏麵許久才有人出來開門,林謹南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還有一條黑色的長褲。腳上穿了一雙純藍色的棉拖鞋,站在門口望著我好久,有些沒回過神來。

我很自然對他說了一句:“嗨。”

林謹南見我主動了他家,臉上雖然有些驚訝,可在聽到我那句嗨後,驚訝便從臉上隱去,他同樣回了我一句:“嗨。”

我笑著說:“我是來這裏接我家狗的。”

林謹南同樣回了我一笑,將門打開後,示意我進來,我跟在他身後,他在廚房內到倒了一杯水給我,我坐在沙發上那一霎,豆豆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整個人直接蹦躂在我身上,便朝著我臉上不斷舔著我,那興奮又激動的模樣,看了都讓誤以為我現在是麵前一塊肥美的鮮肉。

豆豆不斷焦急嗯嗯叫喚著,示意我摸它抱它,我被它的熱情弄得束手無措,站在一旁的林謹南說:“你沒在這幾天,豆豆每天就守著門口,每天憂鬱的很,你別看它現在可活潑了,之前我喊它名字,它都沒有反應。”

聽著林謹南的話,我抱著逗逗便狠狠的親了兩口,因為就算全世界的人全部拋棄我了,不記得我了,隻有它,是時時刻刻想著我,等著我。

有時候人連狗都比不上。

林謹南站在那兒靜靜看著我和黃豆豆上演了一場感人至深親人相見的畫麵,許久才笑著說:“好了,還沒吃早餐吧,我去準備。”

我說:“林謹南。”

他正想走,聽到我聲音後,立馬便停了下來,側臉看我,我說:“慕青那件事情怎麽樣了?她還不肯指控齊嚴嗎?”

林謹南說:“目前暫且沒有,很快就要開庭打官司了。”

我點點頭,便抱著黃豆豆坐在沙發上看著腳邊的光源,目前的慕青就相當於一塊硬鐵,怎麽咬都陷不進去的那種,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她指證齊嚴的人大約就是她自己了。

其實我一直挺疑惑,殺掉邱萍那一瞬間,慕青已經毫無求生意誌了,可現在她卻在監獄內等著齊嚴來救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問題我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到最後,也就不想了,反正現在一時半會慕青這個案子還沒有完全處理完,要想揪出齊嚴,估計還會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林謹南說:“別急,任何時候,事情都需要有一個過程,慕青現在落在警察手中,警方那邊總有辦法讓她開口。”

我笑著說:“我不急。”

林謹南聽了點點頭,便轉身去廚房準備好早餐出來後,我們兩人便對麵坐著,雙方都相對放鬆吃著東西,也沒有提那些讓人尷尬的事情。

我們正吃到一半時,林謹南放在臥室的手機響了,他本來不打算去接聽,給我盛了一碗粥後,剛坐下,臥室內的鈴聲仍舊堅持不懈的響著,鈴聲在房間內製造出很尖銳的噪音,他對我說:“我去接一下電話。”

我點點頭說:“好。”

林謹南進去後,我便繼續用著早餐,在餐桌上隨時拿了一根火腿丟給桌下眼巴巴望著我的黃豆豆,它叼住後,便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我望著它饞嘴的模樣,笑了笑,正要給它丟個雞蛋時,林謹南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對餐桌旁的我說:“宴宴。”

我從餐桌下收回手,抬頭嗯了一聲,等著林謹南接下來的話。

他臉色有些細微的變化,似乎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笑著開口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林謹南說:“剛才齊嚴打電話來告訴我說,慕青昨天夜晚在拘留所內突發急性病,淩晨三點猝死了。”

我從椅子上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麵無表情望向林謹南,他沒有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在和我說這個問題。

林謹南說:“現在我要陪著齊嚴去一趟監獄,暫時不能你多說什麽,當時候如果得出確切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內告訴你。”

林謹南說完,便快速回了臥室換好西裝出了門,得到這個消息我也根本沒辦法再安靜的待下去,將黃豆豆暫時關在林謹南家後,我另外從樓上下來,到達小區樓下便快速的攔了一輛警車朝警察局趕。

到達那裏時,警察局門口一片平靜,看上去根本沒有什麽異樣,跟平常沒什麽兩樣,我轉了兩圈也沒有找到林謹南他們,正打算放棄回家時,齊鏡的車正好停在了警察局門口,我當即便往不遠處一個花壇躲了起來,齊鏡他們也沒有空注意到我,他帶著助理和秘書從車上下來後,便朝著警察局走了進去。

大約一個多小時,齊鏡和齊嚴還全部都從警察局走了出來,齊鏡離開時也沒有和齊嚴說一句話,到達門口便有司機將車開了過來,他上車離開後。

警察局門口扣便隻剩下齊嚴和林謹南,那警察正和齊嚴說著什麽,齊嚴臉上滿是哀傷的模樣,兩人交談了一會兒,警察從齊嚴身邊離開,進了警察局後。

齊嚴哀痛的神色明顯透露這一絲輕鬆,對林謹南說了幾句話,兩人同樣也沒有多停留,都上車離開。

目前消息估計是封鎖的,我得不到什麽切確的消息,便隻能從警察局離開去林謹南家裏等,等到晚上,林謹南從齊嚴那裏滿身疲憊回來,他看到坐在他家沙發上的我時,換鞋的動作遲疑了一會兒,不過,很快,他便問:“你在等消息嗎?”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快速朝回來的林謹南走去,站定在他麵前說:“對,我想知道慕青是否真的死了。”

林謹南臉上沒有了以往的笑意,他沒有快速回答我,而是換好鞋子後,鬆著脖子間的領帶,去餐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喝了幾口後,才坐在沙發上說:“慕青死了,今天齊嚴帶著我去警察局查看她屍體,確實是死於急性病死亡。”

我走到林謹南身邊激動問:“怎麽可能?前段時間還好好的,怎麽說死了就死了?她死了,是不是就代表我爸和我媽的死永遠都不可能被推翻了?”

林謹南見我深情激動,從沙發上站來說:“宴宴,你別激動,雖然慕青死了,想要推翻齊嚴確實會有點困難,可並不代表以後找不到別的機會來將齊嚴繩之以法啊。”

我說:“是,以後一定可以將齊嚴繩之以法的機會,可這個以後還要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如果要等這麽久的話,那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我有點激動的說:“不,我要去找齊鏡,肯定是他和齊嚴對慕青下了手,導致慕青死亡的。”

我說完這些話,轉身要走,林謹南忽然從後麵拉住了,我想要掙脫開來,他直接利用身高優勢將我困在懷中說:“宴宴,你冷靜一點,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成的,慕青雖然死了,可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讓殺害你父母的人繩之以法,你相信我,齊嚴逃不掉的。”

我雙手在他懷中用力掙紮著,想要將他推開,我說:“我不相信,我已經不相信你們任何人了,我以為我的丈夫是站在我這邊的,可我沒想到,最後我才發現,我想錯了。我以為隻要抓住了慕青,隻要有慕青在警方手中,推翻齊嚴隻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可事實證明,我又想錯了,這一切全部都是我以為!我以為的那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什麽都會變,天會變,人同樣也會變!”

“我用我的生命和你發誓,齊嚴一定會落網,你父母的死一定會有一個交代。”林謹南忽然滿臉嚴肅和我發誓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愣愣的看向他,林謹南似乎怕我不願意我相信,繼續發毒誓說:“我林謹南剛才所說的話,若有半句食言,那就讓我這輩子失去最愛的人,永遠孤獨終老,不得始終。”

我沒想到他毒誓會發的這樣狠,並且如此認真,我被他嚇到了,全程以一種木訥的表情看向他,林謹南抬手擦掉我眼角一滴淚說:“宴宴,相信我,我從來不會騙你,也至始至終沒有騙過你,不管是以前,還是今天,或是以後,我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食言半句。”

我激動的情緒終於在林謹南的視線中平靜下來,我捂著臉,背對著他說:“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我隻是特別煩,我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稍微一點不如意的事情,就想發泄出來,你剛才別當真,所有的話,我也隻是說說而已。”

林謹南在我身後說:“我希望你發泄出來,什麽話都憋在心裏一定會很難受。”

我捂著臉緩緩蹲了下來,我始終沒有抬起臉去看林謹南,因為此時雙手間那張麵孔很沒出息的流淚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和齊鏡離婚了,才會導致情緒如此暴躁,還是,慕青死了,推翻齊嚴的證據徹底斷了的緣故,才會如此失控,我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裝滿憤怒的空氣球,稍微一點變化,就會讓自己徹底炸裂,毫無預兆,不分時間和場地的那種。

林謹南最終同我一起蹲了下來,他手落在我後背輕輕撫摸著我,聲音低又憂傷說:“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麽而難過,如果我能夠代替他止住你的悲傷就好了……”

我花了兩天的時間來消化慕青死亡這個消息。

而慕青死亡後的第四天,醫院對她屍體進行檢測,發現是死於心髒病突發這類疾病,不存在被殺害和自殺,慕青確認死亡後,齊家人便隻能來警察局認領屍首回了家。

之後關於我父母的死是否與齊嚴有關這件事情變得死無對證,警察手上隻有幾個單薄的證據,那些證據不足以讓他們可以對齊嚴進行起訴和逮捕。

慕青身上所承擔邱萍這條人命,也由於她的死亡而消解。

這一切,在短短瞬間打回了原地。

慕青死得並不光榮,而且和齊嚴之間的流言蜚語也多,自然不能高調厚葬,被齊家人接回去後,便打發人送去了火葬場燒掉,就埋在了齊吉安的墓旁。

慕青死後的很長時間裏麵,我也消沉了很久,每天待在家裏,無所事事,不知道幹嘛。

我沒有生活壓力,也沒有爸媽需要養,每個月不算齊鏡給我的那些房產和錢,就光索利每個月補償給我爸六千元的工亡費,我也用不完,我對自己的人生本來就沒有任何追求,便一天一天墮落,一天一天不思進取。

慕青死後,齊鏡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消息,他沉寂了下去,財經新聞上全部都是齊寬齊嚴兩兄弟的事情,慕青死後,齊嚴便請了公關公司來洗白了他那些不好的謠言,又加上最近他利用齊鏡的投資部大高慈善,建立了不少的慈善基金。

人這樣的動物不知道是不是很容易健望,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人們忘卻了齊嚴以前那些不好的留言,反倒成了人人稱讚的大慈善家,商圈內的權威人士。

索利經過一小波輿論後,仍舊照樣輝煌著,誰都撼動不了它的地位。

而林謹南也非常忙,齊嚴得勢後,身為齊嚴助理,他每天要陪著他去參加各種會議晚會,還有飯局應酬,我們之間的聯係也少了很多。

推翻殺死父母凶手轉眼無望,又在短短時間稀裏糊塗離婚了,那些所有支撐我活著,並且一路走下來的所有動力,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無憂,我的人生從此跌入了一個灰暗點。

星期四,林謹南休息,他提著菜市場買來的新鮮蔬菜來我家,當時我正躲在房間內的**睡得昏昏沉沉。

林謹南走進來後,看到房間內亂糟糟的一切,和縮在**滿臉蒼白的我時,沒有說話,首先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拉開窗簾,將窗戶打開他讓新鮮空氣循環進來,才提著手上的東西回了廚房。

我躺在**,抬起沉重的眼皮望了一眼窗外鮮活的陽光後,便又將臉埋在了被子內,沒有動靜。

林謹南再度進來後,已經是午飯時間了,他站在我床邊說:“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出門嗎?”

我不說話,並不怎麽想說話,又往被子內縮了縮。

房間內沉默了一會兒,我聽到腳步聲,林謹南已經坐在我床邊了,將我從**給拉了起來,我坐直後,他便抬起手給我理了離淩亂的頭發,對我說:“宴宴,我們吃完飯後,去商場逛街怎麽樣?”

我搖搖頭說:“沒興趣,我不想出門。”

我說完這句話,又往打算去躺著。

林謹南終於忍受不住了,他似乎存心要和我作對,竟然直接將我從**給抱了起來,他抱著我坐在窗台上,指著窗外的一切說:“看到了嗎?這窗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們活著的理由,我知道慕青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宴宴,你的人生存在難道就是為了幫你父母報仇嗎?”

我坐在窗口望著樓下生機勃勃的一切,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座城市在短短時間內便開出了這麽多鮮豔的花。

我差不多有整整一個月沒有下過樓出過門了,整天待在家裏吃外賣,從這間房子走到那間房子,這一個月來,我隻聽得見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

林謹南見我隻是望著樓下的一切發愣,對於他的話並沒有反應,他手將我臉別了過來,讓我看向他,林謹南說:“找一份屬於自己的工作,有屬於自己的朋友圈,好好活著不行嗎?”

我小聲說:“謹南,我不缺錢,也不需要賺錢,我衣食無憂。”

林謹南說:“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說:“生活是什麽?以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無憂無慮活一輩子,現在實現了,我不用擔心自己的人際圈子,因為我沒有朋友,我也不用擔心我的婚姻,因為我已經離婚了,我不用擔心我會餓死,因為我每個月不工作都有錢拿,我不用擔心父母養老的問題,因為我父母都死了,我也不用擔心孩子的問題,因為我沒孩子,我一個人孑然一身,不用擔心誰,隻需要好好活著就好,做到了真正的無憂無慮,多好。”

林謹南麵對我的話,他忽然將臉埋在我小腹處,我坐在窗口聽著風從身後吹了進來,他說:“因為你太寂寞了,宴宴。”

我說:“是嗎?我覺得我這樣挺好的。”

林謹南說:“如果人生沒有負擔的話,我們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活好。”

我不解的問:“難道我這樣不算活好了嗎?”

林謹南說:“相信我,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值得你活得更好的理由。”

我沒說話,隻是全身無力坐在窗台上,暖洋洋的太陽落在肩頭,讓人更加昏昏欲睡。

之後午飯過去後,林謹南強製性的拉著我出了房門,去了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