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叫人拿了畫像去附近問了,人還未回來。”上官延垂著頭道,如果不是那群鬧事的膏粱子弟耽誤了他們太多時間,他會派更多的人出去查,這會怎麽也會有消息傳來了,想想剛剛真是憋屈。

曾有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大人,他手中緊緊攥著這個木簪!”塗大好不容易掰開死者緊握的手,把木簪小心地取了出來,放在幹淨的巾子上,奉給曾有誌過目。

曾有誌接過去,細細端詳著這根木簪,發現隻是十分普通的桃木簪子,就是上麵刻了花紋,卻也不複雜,他一時也看不出這是什麽花,塗大也沒留意,他正忙著檢查死者的死因。

上官延就更不知道了,曾有誌無法,讓塗大稍後把紋樣也拓下來,盡快找人去問問。

塗大應下,繼續驗屍。

曾有誌暗忖:又是一個紋樣,不知道與義安郡主身上的圖紋可有什麽關聯?

塗大到底是老手,很快便驗出了這年青男子的死因。

“大人,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應當是在巳時。死者的身上也沾有醉心花粉!”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曾有誌聞言一凜,雖然隱隱有了些猜測,這會他心裏還是有些沉重,“死因呢?”

“是後腦勺被重物擊打致死,大人,您看,這裏凹進去一塊。”塗大猶豫著,又道:“這凹進去的一塊怎麽看著像是……”

“像是什麽?你倒是說啊!”上官延在一旁邊也有些急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賣什麽關子。

塗大沒在意他的催促,把手上屍體的頭放下,垂手而立,對曾有誌道:“很像是被一個橢圓形的魚狀物所致。”

“魚狀物?大人,是木魚!”上官延難得反應極快的驚呼道。

曾有誌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上官延忙捂住了嘴,看著他,等他吩咐。

曾有誌思忖片刻,沉聲對塗大道:“今日務必要將兩具屍體的驗屍格目整理好,本官最遲明早得上折子。”

塗大躬身應喏。

曾有誌又看向一旁的上官延,覺得他比想像中更笨,他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又看向廣源寺的方向,平靜地道:“走,去廣源寺討一餐飯去!”

“是!”

……

“就是這樣。”方慈大師將他讓人下山打聽到的事都說了一遍。

俞世寧一臉驚意,卻沒有吭聲,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趙泠音一直都是垂首而坐,姿勢都沒有變過。

“老衲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俞施主,廣源寺乃是佛門清修之地,老衲自信寺中絕無藏汙納垢之事!”

方慈大師想到今日這所謂的布施宴無奈至極,雖然現在的這兩宗人命案並非發生在廣源寺中,但都明裏暗裏的跟廣源寺掛上了勾,更何況山被封了,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傳進來,他是一籌莫展,歎了口氣道:“想必曾大人就快要上山了。”

俞世寧知道方慈大師想讓他做甚,不就是出麵穩定外麵那幫權貴子弟和千金們,不讓廣源寺名聲受損麽!名聲……他不敢保證,但安撫這個,他還真得出麵。罷了,老祖宗與廣源寺到底頗有淵源,若是知曉了,應該也是會讚成他幫上些舉手之忙。隻是,趙未名……

“未名,此事……”與之不相幹,俞世寧想勸她還是回避的好,不想被趙泠音直接開口打斷了。

“俞兄,在下有些好奇,想跟著你長長見識,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這……”俞世寧怕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就摻和進這些事裏,不知這其中的厲害之處……一時有些猶豫。

不過,抬眼卻見趙泠音正眼巴巴的看著他,他瞧她麵容雖十分俊俏,但因著年紀還小,所以很容易就叫人忽略掉她的長相,但那一雙眼睛卻十分明淨,亮晶晶的,看著人時像是含著一汪水,叫他不忍開口拒絕。

“也罷,你年紀小,不知外人的深淺和用心,這次帶著你多見識一番,你以後也能有所防範。”俞世寧沉吟了片刻道。

“多謝俞兄!”趙泠音瞬間高興起來,眉眼彎彎,笑起來像是含了蜜糖般甜。

俞世寧恍惚了一瞬,有些疑惑,怎麽感覺趙小兄弟笑起來像個女孩子一樣?他被心底的這個念頭震了震,不過很快他就沒功夫想這個了,方慈大師見他應了,忙起身道謝。

俞世寧哪敢受方慈大師的禮,更快一步上前扶住了他。

也是這時,外麵的小沙彌來報,說是曾大人一行到了。

眾人對視一眼,忙迎了出去。

一行官員大步正朝這邊大殿過來,跟著的官差四散開守住了大殿門口和兩側。方慈大師帶著慧正大師先迎上前去。

“大師,打擾了。”曾有誌客氣地道,目前什麽證據也沒有,自是不可能與廣源寺撕破臉。

“阿彌陀佛,老衲有禮了!曾大人到訪,廣源寺上下必全力配合。”方慈大師肅容道。

曾有誌聞言挑了挑眉,看來廣源寺已經有了盤算,也好。不及再寒暄,他突然擺了擺手,笑著道:“大師客氣!事發突然,本官及各位同僚不過是想來廣源寺討餐膳食,不知大師這裏可否行個方便?”

方慈大師沒料到曾有誌竟會這般說,一時有些錯愕,好在慧正大師接人待物、打理知客事務多年,反應最快,暗暗向方慈大師示意,上前客氣地接道:“大人不嫌棄敝寺的素齋簡樸,是敝寺的榮幸!”

方慈大師也跟著點了點頭,對曾有誌一行抬手讓道:“大人,裏麵請!”

今日的布施宴沒辦成,寺裏確實準備了許多吃食,本來以為會浪費掉了,如今府尹大人一行雖來得突然,拋開他們來此的目的先不說,倒也算是幫了大忙。

一行人往後殿膳堂走去,路過俞世寧和趙泠音時,曾有誌腳步頓下,看著他二人,隨口問道:“這是?”

“這是俞公子和趙公子。”方慈大師隻這麽說了一句,並未點破俞世寧的身份,至於趙姓少年,他也不甚清楚,更無從說起。

好在曾有誌聽後隻點了點頭,並未再問。

廣源寺的素齋絕非剛剛慧正大師所謙虛的那般“簡樸”,雖然很可能是因為今日原定的布施宴,但不得不說,水準還是相當不錯的,味道可媲美燕京城中風波樓的膳食了。

奔波了一整日,府衙的官差且不說,五城兵馬司的人多是武夫粗人,食量可不小,雖然心裏也暗暗嫌棄這裏沒肉,但餓起來,能有頓熱和的素齋吃已很不錯了。

所幸今日廣源寺準備的量足夠多,來赴宴的公子小姐們因為今日連番發生的事,大多沒什麽胃口,所以沒怎麽用,正好便宜了一眾官差們。

用過膳食後,曾有誌同方慈大師一起用茶,聊了什麽,其他人沒聽到就不得而知了,上官延領命開始找寺裏的和尚們問話。

有僧人也不由地暗罵他們雞賊,這可是典型的剛放下自家的碗就一副翻臉不認人的陣仗,不過住持吩咐了,廣源寺上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務必要配合大人們查案,眾人有異議也隻能先吞回肚中。

待問完話,已過了戌時,看樣子曾有誌一行人是不準備下山了。

俞世寧既應承了方慈大師,自是要幫忙的,那他的身份也就瞞不住了——鎮北侯世子。

看他一臉羞赧的看著自己,趙泠音不覺好笑,“俞兄這是作甚?在下與俞兄相交,又非與貴府相交,你是什麽身份,與咱們的交情不相幹。”

俞世寧一愣,繼而笑了起來,上前拍在趙泠音的肩膀上,高興地道:“好兄弟!”

嘶——手勁這麽大,真不是故意的?!趙泠音對他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無語地道:“如果你不拍這一下,我會更容易原諒你。”

俞世寧忙訕訕地收回了手,有些小意地問她道:“沒事吧?”

他真沒想到趙未名這麽不禁“拍”,畢竟他也算見識過她的武功,比他可厲害多了,怎麽會這般弱……

“你說曾大人他們是不是查到什麽線索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麽晚了還上山來。

俞世寧極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趙泠音也順著他道:“是有可能查到什麽了,不過我猜是沒有證據。”

“證據?不會真跟廣源寺有關吧?”如果兩宗凶殺案真與廣源寺有關,那他們如今豈不是也被牽扯上了?不過俞世寧最擔心的還是此事會牽涉到鎮北侯府,有些暗惱之前沒聽老祖宗的話,不該出來這一趟。不過又一想,要是不來這一趟又怎麽會認識趙未名呢?

所以,也算是值了罷。

誒,就是無妄之災!

趙泠音看他那一副憂心忡忡、才反應過來的模樣,有些無語,真替方慈大師的指望擔憂。

“一切還未有定論,現在就擔心且還早呢!不過,看曾大人的樣子,最遲明日一早得有個結果出來。”

再遲可就不行了,京裏的貴人們都等不了了,宮裏,那就更加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