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是上古五帝之一,這兩幅畫所表現出來的都是一些史料中有過明確記載的關於顓頊的故事,還有兩幅與這些有著明確記載的不甚相同。

如果她記得沒錯,第三幅正是《山海經》中所記的:“東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間,附禺之山,帝顓頊與九嬪葬焉。”

隻不過這幅圖的方位有些不對,應該是《海外北經》的那個:“務隅之山,帝顓頊葬於陽,九嬪葬於陰。”

繪圖的人應是將兩者所描述的結合起來了,放在這裏倒十分突兀,有些故弄玄虛之態。

這三幅圖還好解釋一些,起碼有跡可循,最後一幅,也就是位於正對著石門的正中一幅就有些無稽之談了,講得什麽呢?

“中間的這幅……”明臻指著這幅壁畫,臉上表情有些微妙,動了動唇,還是開口問她道。

趙泠音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難盡,不過忽然發現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她,一副“我也想知道,快說說!”的表情,她不由抽了抽嘴角,咳了一聲,解釋道:“這一幅不過是在野談中有記載,具體是何人所作,如今已不可考……”

看到眾人一臉催促卻又忍著的模樣,她也不賣關子了,笑了笑繼續道:“據說顓頊在晚年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心有留戀,便找到了一處海邊,直接跳入了海裏……後來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得到了永生……”

她含糊著講完了這個故事,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對於她刻意忽略掉的內容都沒深究,畢竟野談嘛,總有遺漏或被忽略之處。

他們更關注的是顓頊是不是真的永生了,究竟是怎麽永生的?真的有人可以永生嗎?

明臻眸光深深地看著她,想來是知道她有未講盡的部分,也明白她此刻不說自有她的道理,想著有機會再單獨問她罷。

趙泠音避開他的視線,沒有要解釋的打算,要講故事也不是現在,她的視線落在了前方正中的石棺上。

“要開棺嗎?”明臻看向她問道。

趙泠音點頭,“先破陣。”

“好,我掠陣,你來?”明臻道,他倒不介意親自來,隻是於術法上終是不如她更精通。

趙泠音沒有意見,她先在石棺前繞了一圈,隨之她踏過的路便有點點碎光浮起,慢慢顯現出一道八卦陣圖。

少年腳下禹步不停,口中開始念咒,撚訣將手中淩空畫出的符籙揮向一個個八卦方位,每當符籙定在一個位置上的時候,那個地方便發出一道略為微弱的“嘭”聲。

待到將手中的符籙揮盡,她身形一縱,踏上了石棺,右腳往下一震,石棺上的鎮魂釘應聲而出,斜飛出來,直朝著明臻飛去。

此舉雖則猝不及防,但明臻還是伸手接住了,看向那人,挑了挑眉,這是什麽意思?

其他人對她此舉也是差點驚呼出聲,尤其是常山已經衝了過來,見明臻伸手接過,他素來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已經龜裂。

卻在此時,那已經自石棺上跳了下來的少年輕輕一笑,朝明臻伸手道:“好東西,你不要還我!”

什麽?這……眾人麵麵相覷,這從棺材上的取出來的東西是好東西?

明臻倒是躲開了她伸出的手,將那九枚鎮魂釘塞進了隨身的荷包之中,趙泠音一臉遺憾地看著他的荷包,對他道:“那你去把棺材蓋推開吧。”

明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好。”

“公子,我去吧!”常山連忙攔道,此事他去更合適。

上官延等一眾官差也上前,躍躍欲試,可能是這一路雖然有些緊張害怕,但到底是沒有遇上什麽危險,大家的危機感大大降低,所以也想起來他們下來到底是做甚來的,所以都主動請纓。

“趙公子,明大人,讓我們來吧!”

“是啊,大人,這等小事,卑職就可以代勞,毋須大人們動手!”

這個趙泠音倒還沒有料到,她有些沒好氣的看了明臻一眼,指著常山道:“讓他來吧!”

常山命格特殊,雖也不通術法,但本身於一些陰邪之物是克星,想必這也是老和尚將他放在明臻身邊的緣故吧。

常山倒沒什麽情緒,剛剛因為趙泠音對明臻的那一突如其來的動作而產生的氣憤也瞬間消了,畢竟趙姑娘都說了是好東西,既然是好東西,管它是棺材裏來的還是哪來的,有好東西能想到他家公子,已經很不錯了,所以這會趙泠音一指他,他立即上前一抱拳,往石棺前走去。

趙泠音自然不可能不管他,雖則破陣動用了術法,消耗了些體力和精力,但還是跟著他一直過去了。

明臻快走兩步越過她,緊隨常山其後,趙泠音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心裏倒也受用。

石棺蓋子很重,但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常山依著趙泠音的指揮,將蓋子向後推去。

他動作並無特別之處,可隨著棺材蓋子被推開,除了離得最近的三人,其他人還是沒敢上前看那棺中是何情況。

所以並沒有看清,在棺材蓋子被推開的瞬間,趙泠音撚了訣化作一道符籙扔進了棺中,所以棺材打開,什麽也沒有發生,而她剛剛的動作也隻有明臻和常山看到,兩人對她的動作置若罔聞,隻盯著棺內看去。

本以為會在棺內看到一具屍骨或是些陪葬物什麽的,沒想到屍骨是有,卻不止是一具!不,應當說是一堆屍骨,一整個石棺的屍骨,就這麽堆砌在一起,合在了一個石棺之中。

趙泠音眉頭緊蹙,是來晚了,還是被戲耍了?她隻覺這幕後之人委實有些叫人摸不清其真實目的。

看來她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一連串的事,似是相連,實則不然,至少不是同一人所為。

從義安郡主的案子開始,就不正常了……外麵犯下殺人重案的幕後推手,此地關於顓頊傳說之事的壁畫,石棺裏的屍骨,處處都透著詭異和詭秘。

她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整合目前得到的所有線索——

義安郡主被嚇死,左肩的圖紋……馬俊被木魚所擊致死,這兩人身上都沾有醉心花粉……懷著胎,被人活活打成肉|泥的馬俊之妻魯氏,當時她的屍體就是被扔在這外麵的,是巧合還是人為?

馬家村人失蹤加上被殺的一共有四十九戶人家,死者超過百人,而那兩個院子之中所挖出的屍骨,在塗大的驗屍格目上所記是六十三具,遠遠不夠馬家村那四十九戶的總人口,這個石棺中的屍骨可有那些失蹤了的馬家村人?她目測了一番,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數目還是不對,如果以她的推測,至少還有十八具屍骨沒有找到……

馬家村後山禿了至少有五十年了,那麽,這個局至少也布了兩代人以上,誰有這般大的手筆和耐心?

而吳家村小夫妻的失蹤,是又要開始下一輪了呢?

失蹤、殺人、夫妻、後山的生機、石崖上下的陣法、此處顓頊的壁畫、石棺之中的屍骨……

原來如此!

趙泠音忽然想明白了,她猛得睜開雙眼,正對上明臻那關切的看著她的目光,她眼珠轉了轉,聚焦起來,與他對視著。

“阿……怎麽了?”明臻本想叫她的名字,又反應過來她現在是以男裝示人,忙止住了。

趙泠音回過神來,有些吃驚地看著明臻,聽到他問她怎麽了,她一時有些愣怔住了。

“可是發現了什麽?”明臻已經收起了眼中深刻的關切,轉而淡淡地問道。

趙泠音心道,這才對嘛,她剛剛是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眼花看岔了。

她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向他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長生……”

“什麽?”明臻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你比我先入燕京,消息應當靈通些了,可聽說過之前義安郡主等人的命案和這次馬家村案的基本情況?”

“嗯,聽說過一些……”明臻沒有明說,實際上是他知道趙泠音也跟在曾有誌身邊之後,特意叫常山去打聽過詳情,不過之前義安郡主的案子不了了之後,趙泠音就離開了。

直到這次馬家村的案子,他又聽說趙泠音跟著曾有誌過來了,本來還想著要找個什麽借口過來的,沒想到五城兵馬司的人會去司天監找人,黃監正年紀大了,他便主動請纓過來了。

趙泠音將她之前的所想,簡單跟明臻說了一遍,總結道:“有人為了長生在燕京興風作浪,草菅人命,你們奉國寺管不管?”

她說著這話,臉上的表情如果不是那麽地微妙,他想他還是能為之辯解幾句的,但是看到她眉眼微挑,一副對奉國寺仍心存芥蒂的模樣,他吞下了將要說出口的話,隻回了一個字:“管。”

趙泠音瞬間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冷哼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想自己的。

“之前那個你未講全的故事,是什麽?顓頊是用了什麽方法求永生的?”明臻突然虛心請教道。

作者有話要說:

PS:《山海經》裏的記載是真引用,其餘關於寫顓頊相關的詳細情節很多是瞎編亂造的,不可取信!親們千萬別當真哈~更別拿這個杜撰來噴我~如果喜歡,建議買圖解版本研究,同樣很有意思噠~我這裏就不推了,有打廣|告嫌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