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詢問,實際也是拍板了,明臻沒有意見,他雖多是紙上談兵,但武功已臻化境,又帶著趙泠音和常山,自是不擔心的。

聽到趙泠音這麽說,明臻又沒反對,曾有誌算是有譜了,在上麵坐鎮也十分重要,要做好隨時接應他們的準備,他們在下麵行事也好無後顧之憂。

“好,那我這就叫上官大人去挑人!”

曾有誌話落,上官延已經跑了過來,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自薦道:“大人,我跟著趙公子、明大人他們一起下去。”

曾有誌見他麵無勉強之色,心裏已經同意了,但還是看向趙泠音和明臻二人,趙泠音沒意見,明臻看著上官延點了點頭,他是純武人,聽說曾上戰場殺過敵,隻是後來受傷被送回來後,有些隱疾便沒有再上戰場了,在這些官差之中,他確實十分合適。

上官延見明臻應了,一臉激動,轉身去後麵挑人,有人不想去,但有人還是極想去見識見識的,雖然不知那位司天監明大人的本事如何,但那位小趙公子卻十分靠譜,畢竟跟在曾有誌和上官延身邊的官差大多都見證了她對這個案情的主導和剖析,最終也都一一驗證了,十分可信。

一時間報名的人也不少,不過明臻叫常山過去把實在不合適的人篩了出去,隻挑了約十餘人左右,就這些常山都覺得累贅,不過見公子和趙姑娘都同意了,他就沒提。

時間不多,眾人做了一番準備便要下石崖去。

俞世寧本有些猶豫,可是見趙泠音要去,上官延也可以去,他就報名了,不過常山把他篩了出去。

“為什麽?為何我不能去?未名,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俞世寧瞪著常山,斜撇了一眼明臻,一臉不服氣地意有所指道。

可惜他的未名好兄弟這次卻沒有站在他這邊,趙泠音看出此行不利他,對著他很堅決地表示不能帶上他。

看著他一臉委屈,指責她心中沒有他這個好兄弟時,趙泠音無奈的看向曾有誌,曾大人,靠你了……

曾有誌對他們一行人揮了揮手,上前扯住俞世寧,把他拉著往回走,俞世寧氣得不行,但曾有誌這個老頭,看著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怎麽拉著他的力氣這麽大,要是用蠻力倒也能掙脫開,隻是他不能,萬一被訛上了……想到家裏的老祖宗,他就沒敢掙紮,再回頭去看,見那一行人已經吊著繩子往石崖下去了。

……

明臻打頭戰,先飛身下去,趙泠音緊臨其後,她武功雖不及明臻,但到底也弱不了多少,再加上她與這種事上也算駕輕就熟。

後麵依次讓上官延帶著他的人下來,常山殿後。

明臻照著趙泠音圈定的位置,先用內力壓碎了石壁,他隻用了七成力,石壁雖厚但還是被震開一條裂縫,有了裂縫再控製著力道擊出第二擊,這次便不是裂縫了,而是擊出了一個成人高的洞口出來,趙泠音朝他無聲的做了一個拊掌的動作,明臻嘴角微翹,莫名地有些開心。

待到人都下到石崖底了,換了趙泠音走在最前麵,明臻緊隨其後,上官延帶著他的人再隨其後,仍是常山殿後,就這麽依次進入了洞穴之中。

一進來就能明顯地感覺到那股在上麵也能感覺得到的幽冷氣息,隻是這裏麵比外麵所感受到的更加陰冷刺骨,越是往裏走越是讓人感到奇冷無比。

好在他們是做足了準備進來的,抖著手把包袱裏的棉衣拿出來裹在身上,再次感謝小趙公子的先見之明,畢竟外麵八月的天,誰能想到這裏麵比冬日還要冷,而且這還不是冬日的那種純粹的冷,這裏的冷,是真的又陰又冷,是一種讓人害怕至顫抖的那種冷。

進入洞穴後,便是燃起了火把,也看不甚清這甬道,因為越是往裏走,越是能看到濃霧彌漫,甬道仿佛深不見底。

這也讓眾人的心開始往下沉,但走在最前方的兩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般,徑直往前走著,時不時的還回頭看看他們,眾人又恢複了些信心,那兩人都是高手,殿後的那個常山看著應也不弱,走在中間的他們應當是最安全的,這還怕個甚!

果然,這般走了約有兩刻鍾左右,在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石壁擋在前方,石壁中間是一道漆黑泛著幽光的石門。

那道石門幾乎占據了整個石壁的截麵,看著像是天然的兩塊巨石組成,走近去看,上麵雕刻著許多古怪又繁複的花紋,在幽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詭異陰森。

眾人一下子都震驚了,不知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四下安靜得隻能感覺到自己人的微弱呼吸氣兒。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麵前的那道石門,不知它的背後是通往哪裏,有人甚至想到了地獄之門……

趙泠音看了明臻一眼,明臻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他示意眾人先退後,本來大家還以為他又要用內力爆力破門,沒想到並不是,因為小趙公子站在門前沒動。

等到他們退了三丈餘,火把離那道門已足夠遠時,但見那少年腳步輕邁,伸出一隻手,在空中做了個手勢,而後繪起了符文。

她踏著禹步,口中念咒,左手撚訣,右手開始淩空畫符。

那些繁複而又神秘的符文在她的指尖一個個躍了出來,在她身邊縈繞了一周便飛向了那道石門,與那道石門上本來的幽光相對上,不一時便見那幽光漸漸消弱,直至消散。

這一幕震驚的眾人張大了嘴巴,卻根本不敢發出聲音來,隻能在心內感歎不已,原來這小趙公子竟還有此等本事!

她整個人看起來也與之前所見的不同,之前的她是溫潤和善中又帶著些許睿智矜持,但是現在立於那道石門前繪符的她,不急不緩安安靜靜的,卻能叫人從中看出她的專注和投入,是的,這一刻的她,周身縈繞著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這世間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已不存在……

明臻看著趙泠音,卻想到她女裝時的模樣,那還是好幾年前了,他路過江寧府再遇到她時,她穿著一件水藍色的交領襦裙,梳著雙螺髻,上麵纏著與衣服同色的發帶,容顏嬌俏,隨意往哪一站,都很難讓人移開眼睛。

彼時她沒注意到他也在,抱著一個烏發高挽的女子手臂搖著,似乎是在撒嬌……待見到他出現,忙收了臉上的表情,站在一旁不作聲,百無聊賴地繞她頭上的發帶,她的手指十分靈活,那長飄飄的發帶被她繞出了花,她兀自想著自己的事,不知道到底是想的什麽事,幾乎沒怎麽正眼看過他……

……

不知過了有多久,石門前的少年漸漸收了手,那些跳動的符文又飛回了她身邊,繞了一周,便鑽進了她腰間掛著的香囊裏去了。

這樣神奇的一幕,直到結束了,眾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那少年朝他們這邊招手,示意他們過去,眾人才吞了吞唾沫,跟著明大人走上前去。

不待他們走到跟前,那石門發出了沉重而又略有些刺耳的聲音,嚇得上官延的人都直往趙泠音後麵躲,不過被常山眼疾手快地上前來一個個給拉開了,他看著公子的那張冷臉,也黑著一張臉,他這樣,大家還真不敢有何抱怨。

隨著石門開啟,門內那股帶著血腥的氣息,幾乎是撲麵而來,那一霎,明臻飛快的拉著她避開了。

趙泠音極度懷疑他這是故意的,就顯擺你武功高是吧?那你剛剛怎麽不上?

趙泠音橫了明臻一眼,推開他,還故意拍了拍被他抓過的衣袖。

明臻眼底帶著笑意,並不計較她的動作,反而覺得她這般很是有趣,表情生動無比,已經有幾年沒有見過了?

趙泠音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被她嫌棄了竟還笑得出來?不過當下也沒有再理會他。

石門開了,那股子氣息還是叫人有些受不了,等大家各自把事先準備好的巾子都蒙在臉上了,這才往裏麵走去。

進了裏麵才發現,這裏麵依然是個洞,不過這個洞明顯與外麵那個不同,這裏與其說是洞,不如說是墓。

“這,這是棺材吧?”有人指著墓中間那個有些巨大的石棺,小聲問道。

他一旁的人,自然也看出來了,低聲道:“沒事,有趙公子在呢!”

“是啊,他看著很厲害,再說了,不是還有明大人沒出手麽,不會有事的!”大多人信心十足。

不管如何,能來一次這裏,見識到這些,已經叫他們很難忘了,雖然吧,還是有些嚇人。

“這是顓頊吧?”明臻指著石壁上的壁畫問趙泠音道。

“嗯……”

趙泠音也在看著這些壁畫,這是一幅巨大的連接了整個三麵石壁而繪製成的壁畫,從進門右邊開始,分別是“顓頊戰共工”、“顓頊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