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仔細想想,人家小趙也是一番好意,也沒搗過亂,相反人家還幫了不少忙,他委實是不應該有這些想法。

曾有誌做足了一番心理建設,咳了一聲,鬆開一旁扶著他的官差,有些嫌棄的皺了皺鼻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七老八十了,他覺得他至少還能再幹二十年呢!

官差不知自己怎麽就被曾大人給嫌棄了,也挺委屈的,不過曾大人的腳步是比剛剛快多了,或許隻是好了而已?

……

曾有誌帶著官差過來時,便看到零星的幾個護衛站在不遠處,趙未名和明臻站在吊起的屍體左近處,說著話。

他走近去咳了一聲,侍衛遠遠地朝他一抱拳,算是簡單地見過禮了,因為趙未名和明臻都在,他們就沒打算過來再說一遍,委實是那屍體有些可怖,想要離遠一些,怕沾上晦氣。

想到這裏,倒真是有些佩服那位趙公子,小小年紀,百無禁忌的態度,倒真有些查案的樣子,雖然之前有傳聞說他擅長斷案,可大家這也沒見過不是,這次離得近了,正好有機會觀察一番。

趙泠音自是感覺到那幫侍衛有些看猴似地盯著她,不過那些目光裏倒沒什麽惡意,她也就任君打量了,反正也看不出什麽花兒來。

明臻簡單地跟曾有誌說了一下他們剛剛得知的一些相關案情,當然他們懷疑的事自是沒說的,因為說了也與此時無益,對曾大人來說,他也更想辦個“正常”點的案子。

曾有誌基本了解了案情,見他們還沒叫張延誌的隨從和發現屍體的人過來審問,頗有些無語,他是真的不在意在他來前,他們把案子給破了,真的!

曾有誌先叫官差將屍體放下來,塗大先去驗屍,又叫人去帶那兩個相關之人過來問話。

“小趙來問話吧。”曾有誌直接道。

趙泠音聞言臉色一僵,今日出門忘記卜一卦了,嗬,都這麽不見外,曾大人這是想要明目張膽的偷懶啊,俸祿要不要也幫你領了?當然這話她就隻是在心裏吐槽吐槽,誰叫給他抓了個正著。

她一臉不甚情願的表情,曾有誌隻當沒有看到,左右看了看,發現這裏空曠曠的,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便叫官差在最近的亭子裏擺了桌案,幾人去那邊問話。

張延誌的小廝被潑了水帶過來了,一頭一身的狼狽,他被半拖半扯著帶過來,一見到曾有誌就跪下來,哭求道:“大人,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求您了!救救……”

“你家公子已經死了。”旁邊突然一道年輕地聲音傳來,雖然顯的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卻是事實。

“死,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小廝哭喊著看向曾有誌,想向他確認,曾有誌咳了一聲,點了點頭,表明那少年所言屬實。

小廝一臉的不敢置信,本來眼淚鼻涕就在跪求曾有誌時糊了一臉,這會更是白眼一翻,將要昏倒下去,旁邊的一個官差眼疾手快,有些嫌棄地上前在他的人中處掐了下去,這個方法很有效,隻是這小廝再醒過來目光很是呆滯。

“張延誌是你殺的?”趙泠音直接砸了一記猛藥下來,不僅是那小廝,便是曾有誌也望向她,不過在瞥到明臻微微翹起的嘴角時,瞬間了然,又安坐了起來。

那小廝本有些生無可戀的表情,也被她這一句話給嚇得魂飛魄散,徹底嚇到了,他不知這問話的少年是誰,但還是被她身上的冷意和話語所震驚到,他先是縮了縮身子,後又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激動地喊道:“我怎麽會殺我家公子?!”

趙泠音麵無表情地道:“那我怎麽看你並不想幫你家公子找出真凶的樣子?”

“不,不是,我,對,我要給我家公子報仇!”小廝嚇的直流汗,他看著少年吞了口唾沫,有些遲疑地道:“可,可是,我沒,沒看到凶手的樣子……”

趙泠音聞言臉上沒有變化,目光仍然十分平靜,問他:“案發時你在現場,凶手是怎麽出現的?”

“是,是突然出現的,我,我當時隻感覺後腦勺一痛,就昏過去了,什麽也沒有看到……”小廝手伸到後腦勺摸了一下,還是很疼,嘶了一聲,頗為懊惱地道。

“你們當時為何要來這裏?”趙泠音問道。

“公子說約了人……”

“約了誰?”

“公子沒說,我不知……”

“你是張延誌的貼身小廝吧,他的事你怎麽也該知道的七七八八,便是不算很清楚,應也能有個隱隱約約的猜測什麽的,也可以想想他最近可有什麽異常之處?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趙泠音道。

小廝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不過這亭子四周都被官差圍了,他抖了抖,本來是想不出,不過聽了這話中的暗示,倒是想了好一會,半晌似是想到了什麽,一下子激動起來,“我,我想起來了,公子,公子前兩天,說,說是不想來文會……”

那天公子身體有些不舒服,他隻以為公子是因為不舒服才不想出門,勸了幾句,公子有些煩了,便想出府去,可是當時已經快要到宵禁的時辰了,出門可不行,他勸不住,好在世子夫人身邊的李嬤嬤來了,說是世子夫人給公子做了點心,讓公子吃了便休息,聽說公子想要出門去,她又忙勸了大半天,公子這才打消了想要出門的念頭。

“後來呢?”

本來這小廝說了一堆廢話,眾人聽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卻見趙泠音仿佛聽的津津有味,還頗有耐心的問小廝後來的事,眾人雖麵色古怪,但誰也沒有出聲打斷,想她這般問應是有什麽原因。

那小廝倒有些興奮,覺得自己說的是有用的,於是便繼續往下講道:“公子不舒服,不太想吃點心,李嬤嬤又勸,說是世子夫人拖著病體親自給他做的,公子不吃,世子夫人的苦心就都白費了,這樣的話一說……公子平時最是個孝順的,哪裏肯傷世子夫人的心,便被李嬤嬤親自伺候著吃了兩塊……”

第二天,公子的身體好像是好點兒了,就又出門去了,不過那天沒讓人跟著。

“公子時常如此,說是有小的們跟著玩不痛快,所以小的也早習慣了。就是那天公子回來後,臉色有些不對,帶是很大的怒氣,卻又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發泄出來,還再三吩咐我們不能去告訴主院那邊……”

其實見公子沒發火他們還鬆了一大口氣,這樣也就不會折騰院子裏的人,隻是他們到底都是下人,主子具體因著什麽生氣,他們都不敢問,也問不出的。

“你家公子這樣的情況以前可曾有過?”趙泠音突然問道。

小廝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沒有,公子向來脾氣直,有氣一般當場就發了。”

這樣一想,那日的公子是有些奇怪,可是具體哪裏奇怪,他又想不出。

“嗯。”趙泠音沉吟了片刻,點頭,“世子夫人常給你家公子送點心嗎?都是他喜歡的嗎?”

小廝不懂她怎會突然問起這個,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公子喜歡鹹味的點心,世子夫人送的多是甜味的……”

這話一出,不說趙泠音,便是明臻,曾有誌等人聽了都有些吃驚,這世子夫人真的疼愛張公子嗎?

不過這些,與此案有何關聯?

這不僅是眾人的疑問,也是趙泠音心裏的疑惑,不過她有很強的預感,這裏才是關鍵。

“今日你們是幾時到的茗園?”她接著問小廝。

“約莫是,辰時一刻左右,具體的小的沒看時漏,隻在出門前看了一眼,是剛到辰時,國公府離茗園很近,不足一刻能到這裏,時間應是差不多的……”小廝想了想回道。

“說說到了之後,都做了什麽?”

“是,公子帶著小的進來後,發現人並不多,公子還小聲抱怨了幾句,小的隱約聽著,好像是說‘怎麽都來這麽晚’……小的沒敢多說,就勸公子說來都來了,不如趁著現在人少逛逛這茗園也很不錯……”

要是往常,公子肯定會同意的,因為公子的性子就是很跳脫的,隻是因為這兩年身體有些不太好,就是想動也沒什麽精神,今日也是一樣,他見公子沒什麽興致,也不敢深勸。

“茗園裏的人送來了茶水點心,公子也沒吃,隨手就賞給我了,說叫我也嚐嚐這茗園裏的珍饈美食,公子雖性情耿直,有時脾氣不大好,可是人卻最是好相處不過的了,府裏的很多人都想來公子身邊伺候……”

眼見小廝說的越來越偏,曾有誌歪了歪身了,輕咳了一聲,提醒趙泠音,沒想到她竟好似聽得入了神,最重要的是明臻好像也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曾有誌不禁蹙眉,難道是他老了?查案能力退化了?還是有哪裏不對勁?

他幹脆又正了正身,專心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