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昇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向慕鬱離掃了一眼。淡淡道:“武道先天第三層神域境,確實有驚天動地的能耐。不過,武聖之下,盡皆螻蟻。除非我這位大舅舅,當真能夠修成武聖。否則的話,小弟倒還真不怕。所以好表哥,你還是省點力氣暖肚吧。”

“什麽?你連武道先天第三重境界,都不怕?”慕鬱離大覺吃驚。眉宇之間,赫然流露出滿滿的難以置信。更忍不住喃喃道:“瘋了!蕭昇,你一定是瘋了!”語氣當中,更有難以掩飾的濃烈恐懼。

所謂狐假虎威,那也要別人賣老虎的賬,狐狸才逞得起威風。假如別人根本不買老虎的賬,狐狸當然就要倒黴了。老虎日後是否能夠找回場子,那是老虎的事。至於狐狸,眼下卻死定了。

當然,慕鬱離並不覺得,自己就是狐狸。但眼前自己受製於人,生死全操於他人之手。假如蕭昇當今對東君的威脅視而不見,那麽慕鬱離的下場會是什麽,更加不用多說了。

看著慕鬱離這副模樣,蕭昇禁不住歎了口氣。他淡淡道:“多餘的說話,不必再說了。所謂大道朝天,各走一邊。這麽多年以來,八卦心流慕家,對娘親和我不聞不問。而我也從未指望過,可以從你們那裏得到什麽幫助。大家河水不犯井水,相見陌路,也就是了。

但這一次,你們慕家實在做得太過分了。竟然勾結外敵,禍害大昊的老百姓。想要借機渾水摸魚,從中得利?嘿,癡心妄想而已。大昊國運正隆,你們那些打算,注定不會成功的。

不過無論如何,咱們始終是親戚。所以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我並不想開殺戒。所以現在,本王也不為難你。你自便好了。”

幾句話說完,蕭昇站起身來,徑直往包廂之外走去。慕鬱離則又再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蕭昇竟然這麽輕易就放過了自己。他怔了怔,隨即急不及待地叫道:“好。那麽你把湘神劍還回來。再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八卦心流就放你一馬,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行我的陽關道,大家各不相幹。”

蕭昇也不回頭,邊走邊淡淡道:“湘神劍既然是我娘親當年用過的兵器,那麽做兒子的,重新拿回母親遺物,也是理所當然吧?

至於你身上的毒?嗬嗬,等著吧。一時三刻之後,毒力會逐漸減弱。到時候,你就能起身走動了。至於說想要催運真氣,恢複舊觀?回去等大舅舅出關之後,求他幫忙吧。”

慕鬱離恨恨道:“蕭昇,你好狠!不過,既然現在你收走了湘神劍,也沒有用。大伯父曾經親自祭煉過它,留下心神印記。等到大伯父出關之後,隻要念頭一動,此劍就可直接飛回。除非你的力量超過大伯父,否則的話,終究也是一場空。”

“哦,是這樣嗎?好,那咱們走著瞧吧。”蕭昇直接推開包廂門扉,跨過門檻。緊接著,就聽得腳步聲逐漸遠去,似乎走下樓梯,當真離開了。

慕鬱離癱坐原地,對於眼下狀況,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慕鬱離也並非莽撞之徒。雖然始終自視高人一等,看不起蕭昇這位廢親王。但葉蝕日離奇失蹤,生死不知。慕鬱離心下,多少也有些忌憚的。

故此,這次他前來約見蕭昇,並非孤身一人。同樣名列北疆四大公子,高家的高履霜、還有林家的林赤川,這兩人也一起來了。雖然為了避免引起懷疑,這兩人沒有進入風楚樓,而是埋伏在街道對麵的某處。

風楚樓雖然有點名氣,卻也隻是普通酒樓而已。剛才慕鬱離催動禦劍術,和蕭昇大打出手。按道理說來,高履霜林赤川兩人,早應該聽見動靜,過來出手支援才對的。怎麽現在都打完了,那兩人依舊影蹤全無?

慕鬱離當然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這是因為蕭昇從踏入包廂開始,已經催動波紋仙道的能量,把一整層酒樓完全封鎖。即使裏麵再怎麽鬧得天翻地覆,外麵也保證聽不到半點動靜。既然都沒有動靜了,那麽高履霜和林赤川兩人,當然也不會出手囉。

片刻之後,慕鬱離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隨即,他便發現自己四肢之中,似乎有了一點力氣。狂喜之下,慕鬱離慢慢坐起,目光望著包廂半掩的門扉,心下頗有些前怕狼,後怕虎的搖擺不定。

“想不到,廢親王剛才說的話,竟然不假。我當真恢複一點力氣,可以走動了。可是現在,又該怎麽辦?我該走,還是不走?

若然不走,這該死的廢親王心狠手辣,我這條性命,隨時不保。但若然走了,焉知廢親王不是暗中布置下什麽陰謀詭計,想要引誘我上當受騙?

退一萬步來說,廢親王是真心放我走。可湘神劍是八卦心流的兩大鎮派至寶之一。不管是誰,隻要執劍在手,便能夠發揮出比本身修為更高一籌的禦劍術。我之所以能夠使出劍氣雷音,就是這個緣故了。

若失了這口劍,我哪裏還有資格名列北疆四大公子?回到家中見了父親,也不好交代啊。

哼,廢親王也不知道究竟使了什麽妖法,居然把湘神劍不知弄到什麽地方去了。我是不是該先虛與委蛇,等到摸清楚廢親王的底細之後,再做打算?”

幾經思量,慕鬱離終於決定,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緊。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別人弄丟了湘神劍,或許是天大的禍事。但慕鬱離就是竹君慕瀟湘的獨生兒子。難道竹君為了這口劍,就會打死自己兒子不成?

咬牙切齒,發誓日後定要報複回來。慕鬱離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一步步向外踱去。過不多久,他走出風楚樓的大門,隨即抬起頭來,向街道對麵的某所房屋瞥了一眼,瞳孔深處,儼然流露出忿忿之色。

連番挫折以後,慕鬱離心性劇變。甚至連高履霜和林赤川,都不肯再信任了。故此,他根本沒有去和兩人打招呼,轉身就走。片刻之間,已經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再也看不見了。

片刻以後,蕭昇和燕伏龍、王宣、赫無忌等三人,先後從風楚樓裏走出。蕭昇伸了個懶腰,笑道:“酒醉飯飽,今日當真盡興。好了,時候不早,你們三人,先回去軍營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燕伏龍愕然不解,問道:“殿下你剛才離席,就好久才回來。現在又要獨自行動?不知道究竟有什麽事,要不要我們出力幫忙的?”

蕭昇擺擺手,笑道:“私事而已,倒不用你們幫忙了。”

燕伏龍還想再問,卻被王宣一把扯住,沒好氣地道:“沒上沒下的家夥。殿下要做什麽事,是你該過問的嗎?趕快走啦。”

頓了頓,王宣回頭向蕭昇賠笑道:“這家夥喝多了,口不擇言。殿下別與他計較。咱們這就回去。殿下自己請便。”拉著燕伏龍,向軍營方向去了。

一邊走,一邊還隱隱聽見王宣對燕伏龍教訓道:“常言有道,飽暖之後,自然就思那個什麽什麽。這是人之常情嘛。不過殿下畢竟年紀輕,臉皮薄,不好意思和咱們說這個,所以才要獨自前往。你多嘴多舌的,追問個屁啊,。小心殿下惱了,重打你八十軍棍。”

赫無忌聽得尷尬。也不敢多說什麽。向蕭昇報了抱拳,匆匆趕上王宣和燕伏龍,和他們一起離開了。

這個王宣,居然誤會了十四皇子是要獨自去尋花問柳?不得不說,他想象力還真豐富。蕭昇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隨即收斂笑容,精心凝神,把自己的五官感覺,擴張到極致。

悲酥清風,原本無色無味。但女軍師在改良配方時,刻意加入了某種特殊香料。這香料氣味極淡,但隻要沾上皮膚,就能殘留好幾個月。無論怎麽洗刷,都絕對洗不掉。

此時此刻,蕭昇集中五官感應,立刻就嗅到了這種特殊香料的氣味。他微微一笑,舉步前行,宛若庭徐閑步,當真半點也不心急。

過不多久,在遠離榷場的一處小樹林中,慕鬱離伸手扶著棵樹幹,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模樣狼狽之極。

好半晌過去,慕鬱離好不容易,終於把氣息調勻了。他轉身過來,死死盯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榷場,眉宇間流露出深深仇恨。

“總算……總算逃出來了。哼,我這輩子,還沒像今天晚上這麽狼狽過。廢親王,今日所賜,我會牢牢記住的。日後我卷土重來,定會把今天所承受的這份屈辱,百倍俸還!”

用力握了握拳頭,為自己打氣。慕鬱離隨即卻又發了愁。自己現在身中劇毒。雖然暫時行動無礙,卻運不起真氣內力。要回去慕家,那可當真難辦。總不能就這麽徒步行走吧?

先不說慕家和榷場之間有多遠距離。北疆這片土地上,可從來不缺少吃人的野獸。現在慕鬱離手無搏雞之力,隨便遇到一頭野狼,都是滅頂之災。那可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