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勸不動師傅,萬璿紗用擔憂的眼神,望向厲寒,擔心他誤會些什麽。

大殿之中,兩雙妙目,四隻眼睛,一齊望向厲寒,看他的反應,等他的答案。

良久,或者又莫如說隻是過了一瞬。

厲寒終於動了,他的目光在金座上首的‘千世丹仙’白妙女的臉上一掠而過,又望向一臉擔憂焦急,還不斷對他搖頭,示意千萬不要的萬璿紗,忽然笑了。

“好。”

一句鏗鏘之音,奠下了基調,也引得大殿之中,另兩人雙雙側目。

“我撕!”

說完這一句之後,厲寒一伸手,頓時自己儲物道戒中,就有一物被吸附出來,呈現在他手中。

那是一張血紅色的字貼,即使過了這麽久,依舊有異香隱隱散發,不是別物,正是當初,在仙妖戰場,萬璿紗收下赤鳳化形花,為厲寒寫下的血契之書。

這張血契之書,沒有其他任何作用,隻是證明和保證,厲寒對萬璿紗所有的那株赤鳳化形花,擁有絕對的所有權。不管她生或是死,這株赤鳳化形花,都歸厲寒所有。

如果有朝一日,赤鳳化形花出現意外,萬璿紗必須負責賠償同樣的一株靈草給厲寒。

如果有朝一日,萬璿紗因故去世,這株靈草被收入隱丹門寶庫,厲寒持有此貼,也可以順利從隱丹門寶庫之中,將其取走,任何人不得有違。

這是萬璿紗留有生命精血的東西,是她用自己性命和人格來保證的契約書,絕不敢有人違背。

也就是說,僅隻這一紙血契之書,就可以證明,到時候隱丹門煉製出來的天人造化丹,歸厲寒所有,再不濟,也跟厲寒有關係。

沒有人,能將兩者之間的利害抹去。

但如果失去這張血契之書,厲寒也就無法證明,隱丹門所有的三大靈藥,是出自厲寒,而非隱丹門自有。

如果到時候寶丹煉成,隱丹門想要反約,天下人,也隻相信隱丹門,不會相信他厲寒。

因為他拿不出相應的證據,而隱丹門,作為天下八大頂級宗門,說出去的話,自然比一名氣穴境弟子有權威,有公信力得多。

到時候,如果厲寒提出,隱丹門千辛萬苦,煉製出來的下品寶丹,天人造化丹是他所有,隻怕反而要被所有人嘲笑瘋子,修煉入魔,想成為法丹不自量力,胡攪蠻纏了。

再也沒有人會相信他,同情他,支持他。

天下皆敵。

不過此時此刻,厲寒卻手持一張如此重要的血契之書,用雙手分持兩邊,最後看了一眼上首的白妙女和旁邊的萬璿紗,微微一笑。

隨即,兩手一用力,“嗤!”

一聲清悅的脆響過後,不過紙片的血契之書,如何能抵擋得住他如此大力,瞬間兩半。

厲寒隨即,再次震出一道暗勁。

“噗嗤!”

兩半的血契之書,再次一震,隨即,從內部開始粉碎,化為一地碎片,被厲寒震上高空,再手一拂,化出一團火焰,將其瞬間燃燒怠盡。

事情終了,灰塵慢慢飄下,大殿中心,最終原隻留少許餘灰,任誰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將那紙血契之書複原。

也就是說,從今之後,隻要隱丹門不願意,厲寒就不再擁有對那三株靈藥的所有權,一切隻看他們自己的信譽。

看著這一幕,大殿中久久無語。

萬璿紗的“不”字卡在喉嚨,見到這一幕,心中最為柔軟的那一塊地方,猛然砰然炸開,如下了一地煙雨。

她沒有說話,眼眶中,含起一線晶瑩。

而金座上首的隱丹門主,見到這幕,忽然仰天大笑,難得地暢快起來,笑完,望著厲寒,半晌終於重重點頭。

“很好,厲寒,看來璿紗沒有看錯人,你的確是一個好孩子,心地光明,坦**大氣,難得,難得。”

“天下,像你這麽有魄力,有擔當的男孩子,已經不多見了。如此奇男兒,我白妙女,若早生數十年,說不定也會傾心於你。”

她笑嘻嘻地目光在厲寒和萬璿紗身上各自轉了一轉,這才麵色轉肅,正色道:“當然,你也放心,既然你信任我們,我們也絕不負你。”

“剛才如果你不願意撕碎那紙血契之書,我絕對會阻止璿紗幫你,因為不值得。”

“但現在,你證明了你的價值,絕對是守信之人,我便信你。”

“這次煉丹,我隱丹門上下,必全力以赴。一年之後,你再來,我保證你見到如假包換的天人造化丹。現在,你可以去了……”

“是。”

厲寒聞言,微笑朝萬璿紗招了招手,再不停留,慢慢躬身,退出大殿,然後離開了。

而在他離開之後,白妙女才一臉笑意地望向萬璿紗,直看得她麵孔通紅,酡顏醉人,這才不由一笑,滿意地道:“紗兒,從今日起,你便搬到我的住處來吧,咱們一起研究丹方,確定煉丹之術!”

見萬璿紗羞赧地點了點頭,頓了一頓,她似又想到什麽,再次開口道:“另外,自今日起,你記名弟子的身份也不符合身份了,就這樣去了吧?”

“啊,師傅?”

萬璿紗頓時驚呆,略含悲泣,炫然道。

白妙女見狀,頓時知道她想錯了,不由一笑道:“你這傻孩子,想什麽呢?我雖去掉你記名弟子的身份,自然是要給你正式弟子的身份。”

說到這裏,她神色一肅,淡淡開口道:“萬璿紗,還不跪下,為師今日問你,你可願成為我白妙女座下,第一正式弟子?”

“啊!”

從大悲到大喜,萬沒想到,驚喜來得這樣突然。

萬璿紗一怔之後,迎著上首金座之上白妙女傳來的鼓勵和笑意目光,頓時反應過來,急忙走下台階,一屈膝,“砰”的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滿臉喜色,開口道:“弟子願意。”

說完,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驚喜,按照隱丹門的拜師之禮,再次鄭重地連叩九個響頭。

這一次,白妙女沒有阻止她,直待她磕完,這才一笑,道:“好了,拜也拜過了,起來吧,今日你我師徒之緣算是正式定下,以後,你就是我‘千世丹仙’白妙女,在隱丹門的唯一親傳弟子了,好好學,不要汙辱了我的名聲。”

“是,師傅。”

萬璿紗站起,乖巧地站到她的身後,給她錘了錘背。

白妙女也不阻止,一臉享受地感受著弟子的服侍,微閉雙眼,微微點頭,似是在想著些什麽。

過了片刻,從剛才的大悲大喜和離別情境中恢複過來的萬璿紗,終於想起了些什麽,又忍不住問道:“師傅,剛剛你為什麽,一定要厲大哥撕去血契之書,反正我們是一定要為他煉丹的,撕不撕這個,有什麽不同嗎?”

白妙女聞言,終於睜眼,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過,見她一臉迷糊,依舊不明白地樣子,不由一笑。

“不同,從某些方麵來講,沒有什麽不同,因為結果都是煉丹。”

見萬璿紗不解,她笑了一下,這才解釋:“但要說不同,那就是,確認了對方,不是一個薄情無義之人,的確是誠信君子,而且魄力過人。”

“這樣的人,才值得我們投資,費盡心力為其煉製天人造化丹,助其登上法丹之境。”

“如此,若日後隱丹門真的有難,或者,我百年之後,你登上隱丹門宗主之位時,就會有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了!”

“啊,這……”

萬璿紗不語,沒想到,自己的師傅竟然是出於試探厲寒的目的,就為了看一下他的人品如何,根本不是真的為了要讓他撕去那什麽血契之書。

隻是沒想到,厲寒最終竟然真的照做了而已。

想到此,知道他是因為信任自己,所以才做下如此決定,將一切主動權,全交到了隱丹門的手上,萬璿紗的心中,就不由一陣微暖。

而在她掌下的那位隱丹門宗主,風華絕化的青衣女子,‘千世丹仙’白妙女,眼睛微眯,望著離去的方向,也久久無言。

她所說的理由,自然沒有那麽簡單,更多的,反而是想幫萬璿紗一把。

兩人一個為煉丹奇才,一個在武道之上也越走越遠,這樣的兩個人,若是能走到一起,不但對他們自己,乃至對於隱丹門甚至倫音海閣,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想替萬璿紗把把關,試一試厲寒的人品,結果,對方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在天人造化丹這等罕世寶物,晉級法丹境的巨大**麵前,他竟然舍得將主動權交給別人,不怕真的錯失這天大機緣,可見魄力,心性。

隻這一點,就已經讓她對厲寒足夠欣賞,觀念大好,所以最後關頭,才會下那樣鄭重的承諾,保證給厲寒煉好,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哪怕,要隱丹門自己出一些血,拿出一些珍藏已久的靈物作為輔助,也在所不惜。

而這一切,已經離開隱丹門大殿,並漸漸向著隱丹門山下而去,欲回歸宗門的厲寒,自然不知。

……

數個時辰之後,隱丹門山下。

厲寒一襲白衣,飄然若仙,一身俗事盡去之後,渾身輕鬆,回歸宗門的心情熱發迫切。

將血契之書撕毀,厲寒並無後悔。

他相信萬璿紗,也相信白妙女不是一個無信之人,所以才撕得那樣決然,那樣不留餘地。

所以,一切,隻看一年之後了。

希望,她們能成功吧!

這是厲寒心中最後的盼望,唯一可惜,隻是這次隱丹門之行,沒有見到葉清仙,也不知道她修煉得怎麽樣了。

不過,這些混亂情緒,並沒有停留太久,就被他斬去。

既然連葉清仙都在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達到半步法丹之境,有一年之限的他,又豈能怠慢,更應該比別人努力些才是。

想到這裏,隨即,他再不停留,風馳電掣,一路疾縱,將無影身法展開到極致。

一路向著東南方向,隱丹門所在的方位,疾馳而去。

ps:第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