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懷中抱著一個大木盒,滿身都是鮮血。

連雪嬌急聲說道:“滾龍王!”縱身一躍,撲了過去。

歐陽統緊隨著連雪嬌那喝叫之聲,立時遙遙擊出一掌,強猛的暗勁疾湧而去。

那人袍袖一揮,卸開了歐陽統的掌力,就這一會的工夫,連雪嬌已逼近身側,右手食中二指一驕,點了過去。

那人身子一側,險險讓過一招,飛起一腳踢了過來。

連雪嬌嬌軀橫裏移開,避過一擊,道:“西望侯杜茂已死,南麵侯洪濤橫屍,你預先安排的兩路伏兵,都已瓦解冰消。任你武功絕世,智慧超人,今日也難逃出天下英雄的合圍之勢。”

那人呆了一呆,四顧了一眼,隻見人影閃轉,四周果然走出了很多高人,左麵一個藍衫中年人,拱手一禮,說道:“滾龍王,還識得昔年舊友雲九龍麽?”

右側一個灰袍老僧,接道:“弑師逆徒,還記得老衲是誰麽?阿彌陀佛,師兄陰靈有知,助小弟殺此惡徒,以清咱們少林門戶。”

緊隨那老僧身側,一個長衫飄飄的老者接道:“中原五義之首葉一萍,要索回四位兄弟之命。”

歐陽統朗朗一笑,道:“你一生殺人無數,行惡無算,今日也該惡貫滿盈、報應到頭的時刻了,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讓我動手?”

葉一萍道:“此人作惡多端,如是讓他自絕而死,未免太過寬恕他了。”

那滿身血汙之人,一直靜靜地站著不動,麵容肅冷,直似一座木刻泥塑的神像。雲九龍揚手一掌,拍了過去,強猛的暗勁,帶起了一陣呼嘯的拳風。

隻見那僵立之人,應手而倒,手中木盒,砰的一聲掉在地上,身體吃雲九龍那強猛的掌力,震得兩個翻滾打轉,滾入那幽暗的門戶之中。

連雪嬌輕輕歎息一聲,道:“好一狡猾之徒。”

群豪相對茫然,歐陽統低聲說道:“這是怎麽回事,那人不是滾龍王麽?”

連雪嬌道:“不是,那人隻不過是他臨時找的一個替身而已。”

葉一萍突然向前行了一步,伸手向那木盒抓去。

連雪嬌急聲叫道:“不要動它……”

葉一萍急快地縮回手來,道:“為什麽?”

連雪嬌道:“那木盒或將暗藏著什麽絕毒暗器。”

歐陽統探手撿起一塊石子,道:“諸位請退避開去。”揚手一抖,石塊飛出,正擊在那木盒之上。

拍的一聲,木屑碎飛,盒子破擊了一個大洞,卻不見有何變化。

歐陽統一皺眉頭,低聲對連雪嬌道:“本座過去瞧瞧吧!”

連雪嬌粉臉通紅,答道:“也許是賤妾太過多疑,但小心一些總是無害。”

語聲未落,突聞蓬然一聲輕響,那木盒突然爆開,藍焰飛射,火焰四噴,木盒周圍七八尺方圓,盡都為那藍焰籠罩。

歐陽統長歎一聲道:“對付這絕代凶人,實需要很大的耐心才行。”

葉一萍遙遙對連雪嬌抱拳一禮,道:“多謝姑娘相救。”

連雪嬌道:“不敢!不敢!”回目望著歐陽統道:“賤妾想進去瞧瞧,請幫主主持大局。”

歐陽統道:“不行,要去還是我去!”

連雪嬌道:“幫主乃一幫之主,如何能輕易涉險?賤妾帶袁孝相助,縱然是遇上那滾龍王,也無妨礙。”

歐陽統道:“文丞要主持大局,圍殲滾龍王,成敗在此一舉,這是何等重要大事!文丞也不用推辭了。”

忽聽袁孝接口說道:“你們都不用進去了,我大哥就要出來啦!”

連雪嬌凝神聽去,果然隱隱聽到一縷奇異的簫聲傳了過來,由遠而近。

陡聞唐璿那巨墓之中,又傳出幾聲大震,紅光清晰可見,似是那墓地之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連雪嬌心中大急,正待不顧阻攔地衝入門中,突見兩條黑影,翻滾而出。

當先一人青袍長劍,一掠而出,行動十分快捷,正是那滾龍王。

連雪嬌上次看錯了人,幾乎使窮家幫和天下英雄精英都化為劫灰,是以這次看得特別仔細。

滾龍王目光轉動,四外掃了一眼,道:“我今日如能脫得此圍,重踏神州,先要把你們窮家幫中人殺一個寸草不留。”

歐陽統道:“隻怕你今日已無能再出這座山莊了。”滾龍王不再接口多言,閉上雙目,似是正在運氣調息。

連雪嬌心中一直惦念著那上官琦,仍不見他出來,忍不住低聲問袁孝道:“你那大哥為什麽還未見?”

袁孝道:“我聽到簫聲和那呼喊之聲,決錯不了……”

語聲未落,穴口處人影一閃,又現出了一個人來。這人形狀十分奇怪,臉上黑白不均,胡子也隻餘下半邊,手中執著一把尖端晶瑩、大部金黃的怪刀。

袁孝雙目圓睜,沉聲對連雪嬌道:“這是什麽人,生得比我還要奇怪?”

連雪嬌忍不住嗤的一笑,道:“他就是你大哥。”

袁孝道:“不像,不像!我大哥……”

隻聽那怪人哈哈一笑,道:“滾龍王,你和我打了半天,吃了我無數苦頭,可知道我是誰麽?”

滾龍王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民道:“你是上官琦,我早就知道了。”

上官琦舉手在臉上一抹,餘下的半邊胡須,應手而落,恢複了本來麵目。

歐陽統舉手一揮,四周群豪,一齊向前欺進,形成了包圍之勢。

上官琦守住穴口,斷了滾龍王的退路。

歐陽統道:“滾龍王,你自己束手就縛呢,還是要我們出手?”

滾龍王四顧了一眼,隻見四周之人,一個個都是勁敵,別說一齊出手,就是單打獨鬥,勝來亦將十分艱苦。

他縱橫江湖,行蹤所至,無不臣伏,今日被困放此,連一個隨身護衛也沒有,任他凶險成性,殺人無算,也不禁有些英雄氣短,雙目投注到連雪嬌臉上,冷冷說道:“洪濤和杜茂可曾來過麽?”

連雪嬌道:“兩人身中附骨毒針,豈敢不聽你之命?可惜你晚出墓門一步,他們己先你而去了。”

歐陽統道:“你可是要見過屍體才信?”

滾龍王道:“不用了,窮家幫主一向不說謊言。”他突然縱聲而笑,笑聲中充滿著淒涼。

歐陽統仰臉望望天色,道:“滾龍王,你昔日雄威何在?”

滾龍王接道:“歐陽統,你可是覺著今日大局你已全握勝算了麽?”

歐陽統道:“我知你困獸猶鬥,不甘束手就縛。數十年來,咱們對峙江湖,雖曾交手數次,始終未曾有過舍命之戰,歐陽統今日奉陪你……”

連雪嬌急急接道:“幫主不可……”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不勞文丞掛懷,非如此不足以使他死得心口俱服。”

滾龍王突然一振手中長劍,冷厲他說道:“別人不知你歐陽統此刻心情,但我卻十分了解你用心何在。亮兵刃吧!”

歐陽統回顧了四周群豪一眼,道:“哪一位借把寶劍給我?”

鐵木大師和歐陽統交誼極深,看出情勢不對,歐陽統竟似要和那滾龍王決一死戰,實是一場毫無把握的事,急急踏上一步,道:“滾龍王絕代凶人,積惡無數,不用和他講什麽單打獨鬥的武林規矩了,老衲先領教他一陣……”口中話未說完,鐵禪杖已疾掄揮出,一招“力掃五嶽”,橫裏擊去。

滾龍王長劍順著來勢,斜斜一點,卸去禪杖上的勁道,刷地刺出一劍。

鐵木冷笑一聲,道:“武當門下的滑、黏二訣,你還記得很熟。”喝叫聲中,禪杖施展出少林派鎮山之學的十八羅漢杖法,刹那間杖影漫天而起。

滾龍王長劍振動,劍光閃轉於那漫天杖影之中,攻守從容,毫無敗象。

連雪嬌看看場中形勢,又是個單打獨鬥之局。

那滾龍王實有著非常武功,長劍閃轉,不緊不慢地封擋鐵木大師的禪杖,看樣子這兩人還有一陣惡鬥。

連雪嬌雙目沉思了片刻,道:“諸位到此,不是討債,就是報怨,此時不出手,還計較什麽?”

雲九龍道:“不錯,當年滾龍王算計我雲某之時,又何嚐是什麽光明手段了?”欺上一步,高聲說道:“大禪師請多包涵,兄弟要向滾龍王討命來了!”

其實他這幾句話已等放不說,口中話還未完,人已攻了上去,掌勢一起,拍出了一掌。

鐵木大師何嚐不知群豪用心,想一舉把滾龍王殲滅當場?當下鐵杖一收,專攻一側,留了一側給那雲九龍。

這一來滾龍王立時陷入了險惡的環境之中,力敵兩個絕世高手的左右迫攻,登時有應接不暇之感。

歐陽統輕輕歎息一聲,仰臉望天,呆呆出神。

葉一萍望了歐陽統一眼,心中暗暗奇道:“滾龍王就殲之後,窮家幫主大敵已除,這歐陽統應該歡歡樂樂才對,怎的竟是如此的悶悶不樂?”

別人心中奇怪,連雪嬌卻是心中明白,一旦大敵除去,天下太平,他本身當任幫主的一番恩怨,必將爆發出來。

隻聽一聲悶哼,滾龍王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三步,雲九龍卻冷冷接道:“滾龍王,昔年在下約鬥密宗高手,邀你助拳,你卻暗中算計,坐收漁利,一舉之間,殺了青城二老、茅山一真、密宗一派中數十名高手,但卻未料我雲某人還會活在人世。今日我雲九龍要替他們報仇了!”

滾龍王中了雲九龍一掌,被打斷一根肋骨,但他卻忍痛不言,右手平舉長劍,雙目凝神,注定鐵木大師。

上官琦突然想起了隨那神簫翁學藝荒寺中的往事,忍不住高聲說道:“雲莊主,在下想起一件古怪事,不知莊主是否知情?”

雲九龍道:“師弟盡管請問,為兄是知無不言。”

上官琦道:“小弟隨恩師在寺中學藝,發覺寺中僧侶都已分別坐化各室,那大寺院除了師父之外,竟沒有一個活人,不知是何緣故?”

雲九龍道:“那寺中僧侶,乃為兄安排的助手,怎會死得一個不剩?”

滾龍王突然接道:“用不著大驚小怪,他們都被一種慢性毒藥毒死,我在他們食水中放下劇毒,凡是食用寺中蓄水之人,無一能夠幸免。”

上官琦道:“這就是了,你如不承認,那寺中死亡的僧侶,必將給江湖上留下了無數猜疑。”

雲九龍道:“滾龍王,你一向做事斬草除根,我雲某卻逃過死亡之劫,你可知為了什麽?”

滾龍王冷冷接道:“昔年你我相約,謀害天下英雄,長江為界,分主南、北武林,你不惜出賣歐陽統,以你為人的陰毒險惡,我如不早些把你殺死,日後定將為你所算。”

雲九龍道:“昔年事已過去,今日我雲某要替幾位好友報仇。”欺身而進,一掌拍了出去。

滾龍王長劍一揮,橫斬手腕。

雲九龍長嘯一聲,縱身而起,避開長劍,雙掌連環劈擊出手,口中朗朗說道:“諸位暫請讓我雲某一陣,我要替青城二老和茅山一真幾位好友複仇。”

他這一叫,果然是再無人出手相助。

滾龍王手中雖有兵刃,但他斷了一根肋骨,行動不便,彼此成了秋色平分之局,惡鬥二百招,仍是難分勝敗。

雲九龍掌勢突然一變,不再搶攻,表麵上改采守勢,其實守中寓攻,竟是專以克製滾龍王武功的路數。

歐陽統看看天色,高聲說道:“雲大莊主,今日如再被滾龍王兔脫而去,此後江湖上隻怕永無寧日了!”

葉一萍接道:“對此凶狡之人,不用說什麽江湖規矩了。”手杖一舉,點了過來。

滾龍王登時陷入了四麵八方進攻之境,鐵木大師和葉一萍的雙杖,歐陽統、雲九龍的寺掌,交互進攻,迫得滾龍王手忙腳亂。

連雪嬌一側掠陣,瞥見滾龍王右手運劍,左手偷空探入了懷中,不禁大驚,急急叫道:“小心他要施展暗器了!”

歐陽統絕招突出,一招“穿雲拳”,由那重重劍光中,攻了進去,拍的一掌,正擊在滾龍王左手肘間,登時時骨碎裂,探入懷中的左手,再也取不出來。

雲九龍眼看歐陽統一招得手,冒險施出一招“移花接木”,一把扣住了滾龍王的握劍右腕,用盡了生平之力,奪下滾龍王手中兵刃。

葉一萍竹杖一沉,拍的一聲,正擊在滾龍王左腿上。

滾龍王似是已無反抗之能,冷哼一聲,屈起左腿,用一隻右腿著地。

歐陽統當胸一拳,搗了過去。

片刻之間,這位絕代凶人,左肘骨碎,左腿骨折,兵刃也被人奪去,似是自知惡貫滿盈,生機已盡,索性不再閃避還手,眼看歐陽統一拳擊來,竟然挺胸迎上去。

連雪嬌大叫道:“幫主不可……”

歐陽統拳勢已然觸及了滾龍王前胸衣服,聽得連雪嬌大喝之聲,陡然收了回來,倒躍而退。

連雪嬌大聲接道:“諸位快退回來!”

雲九龍、鐵木大師、葉一萍應聲而退,後躍九尺。

滾龍王眼看群豪退了下去,身子搖了幾搖,單用一右腿站著不動,雙目中暴射出凶惡的神光,凝注著群豪臉上,不言不語。

連雪嬌雙目投注到上官琦的臉上,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關切,雖然口中無言,上官琦卻瞧出那目光示意他快些離開。

忽聽滾龍王冷哼一聲,單腿一躍,直向歐陽統等停身之處衝了過來。

連雪嬌高聲喝道:“別讓他衝近身邊。”當先飛躍而起。

歐陽統、鐵木大師、雲九龍、葉一萍,紛紛隨著躍開。

滾龍王已如強弩之末,眼看群豪讓開,竟再無能追趕,長歎一聲。仰身倒栽地上。

上官琦縱身飛躍,掠過滾龍王,飛落歐陽統、連雪嬌的身邊,一抱拳,道:“屬下幸不辱命。”

歐陽統伸出手來,握住上官琦一隻手,沉聲說道:“你可見到了唐先生的遺體?”

上官琦道:“我和滾龍王在唐先生遺體之前,惡鬥了百合左右,就在將落敗之際,唐先生陰靈顯異,石棺前端,突然出現了‘滾龍王死辰已至’七個大字,這七個字,給了我極大的助力,但卻使滾龍王心神震動,被我打中了一拳。”

歐陽統黯然歎道:“唐先生生前為武林同道謀命,天下蒼生謀福,死後仍是不能安心放九泉之下。”

上官琦道:“唐大哥一代奇才,生前行仁,死後懲惡,自非平常人能夠及得。”

連雪嬌接道:“以後呢?”

上官琦道:“滾龍王身上內披軟甲,雖然中我一拳,但仍然被他取去唐先生遺體前三卷遺書。此時,我們在墓中展開一場追逐的惡鬥,我連連發動唐先生布下的機關,使他中伏一十二次,也受了十二次傷,適才他無能多耐久戰,想必和受傷有關。”

雲九龍點頭道:“看將起來,那滾龍王似是受傷不輕。”

連雪嬌歎息一聲道:“那墓中活葬的二百工人,不知如何了?”

轉頭望去,隻見滾龍王靜靜地躺在地上,閉著雙目,似睡熟了過去。

歐陽統道:“滾龍王已然累至筋疲力盡,正是生擒他的大好時機,我先點了他幾處穴道再說。”舉步向滾龍王行了過去。

突聽連雪嬌高聲叫道:“幫主不可造次。”

語聲甫落,突見滾龍王一挺身坐了起來,右手迅快探手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盒,打開了盒蓋,倒出幾粒黑色的丹丸,舉手一揚,把一盒藥丸盡皆吞了下去。

此人一生縱橫江湖,詭計多端,人人都對他存有幾分顧忌之心,誰也不知他服的什麽藥物,也未出手阻止。

歐陽統一皺眉頭,低聲對連雪嬌道:“他服的可是毒藥麽?”

連雪嬌道:“依據他的為人,決不會眼毒自盡,咱們要小心才是。”

雲九龍道:“聽說世間有一神奇藥物,服用之後,能激發出生命之中所有的潛能,但隻止放傳說。”

滾龍王單腿一挺,突然站了起來,冷冷說道:“不錯!世間確有這樣一種藥物,你們沒有見過,隻有怪自己孤陋寡聞。”

雲九龍厲聲喝道:“可就是你剛才服用的藥物麽?”

滾龍王道:“不錯。這藥物每人一次隻要服用一粒,即可激發出全身潛能。”

雲九龍冷然接道:“物極必反,你自己可是覺著一口氣服下十幾粒藥物,藥力更強了麽?”

滾龍王突然縱聲大笑一陣,道:“此時此刻,咱們用不著多費口舌了。”雙目中神芒一閃,投注到歐陽統的臉上,道:“歐陽統,你和我在江湖對立了數十年,大小戰役不下百次,但一直是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咱們兩人也一直未能各盡全力一決勝負。眼下我已然廢去了一條臂,重傷了一條腿,已成了個廢人,你可敢和我決一死戰麽?”

上官琦生恐歐陽統拘放顏麵,答應下來,趕忙接口說道:“你借重藥物之人,算不得真才實學,用不著和你單打獨鬥。”

滾龍王怒聲喝道:“我先取你的性命,再殺他們不遲。”飛身一躍,直向上官琦撲了過來。

上官琦在唐璿墓內,己和他對過了數十次掌力,早無畏懼,眼看一掌擊來,立時揮掌迎了上去。

雙掌交觸,蓬然一震。

上官琦隻覺滾龍王那手掌之中蘊蓄的暗勁內力,陡然間增強了數十百倍,身不由己地吃那強大的內力一震,全身氣血浮動,一連後退了七八步,才站住身子,呆了一呆,高聲叫道:“他服下的藥物,已經發作,切不可和他硬拚掌力。”

滾龍王一掌出手後,狂性已發,暴喝一聲,第二掌疾劈而出。

這一掌不但是力道威猛,而且出手奇幻,重起的掌影,籠罩了歐陽統的退路。

除非歐陽統硬接他的一擊,隻有施展地滾身法,滾出滾龍王重起掌影的籠罩,但他堂堂一幫之主,如何施使展地滾身法。

雲九龍提聚功力,沉聲喝道:“在下助幫主擋他一掌。”喝叫聲中。右掌疾翻而起,迎向滾龍王劈擊而下的掌勢。

兩股潛力一觸,雲九龍立時覺出壓力奇重,難以拒擋,但形勢已不容他收掌退下,隻好拚盡全力,運出內勁,和那強大壓力對抗。

這不過是一刹那間,就在雲九龍和滾龍王掌力接觸的當兒,歐陽統也揚手推出一掌。

這一股暗勁,斜裏湧出,擊在滾龍王的右腕上。

服下藥物的滾龍王,雖然發揮了生命中的潛能,但耳目卻是不及往常靈敏,歐陽統掌力斜來,竟是不知閃避,吃那暗勁撞上,攻向雲九龍的掌力,突然一頓。

雲九龍縱身而起,退避開去。

歐陽統拍出一掌後,緊隨著向後躍退。

忽見滾龍王全身肌肉顫動,牙齒格格作響,似是他全身的肌肉都開始收縮起來,神情間流現出痛苦無比之狀。

場中群豪齊齊瞧得一呆,不知滾龍王何以有此突變。

連雪嬌凝目沉思片刻,歎息一聲,道:“他一心求勝,服藥過量,內腑中毒,唉!他生平用毒害人,想不到最後自己也中了毒。”

但見滾龍王抖動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雙目中暴射出懾人的神光,大喝一聲,猛向群豪撲來。

這時的滾龍王有如一頭怒虎瘋狗,已失去往日的陰沉、矜持。

葉一萍道:“強弩之末有何可畏?”運集了生平功力,揮掌迎去。

上官琦驚叫一聲道:“師父不可……”雙掌齊出,推了過去。

兩人掌力合流,仍是擋不住滾龍王那勇猛之勢,掌力一觸,登時被震得向後連退了四五步,袁孝大聲喝道:“大哥不要驚慌!”一邊呼的打出一掌。

三人內力合聚,勉強接下滾龍王這勇猛的一擊。

葉一萍首當其衝,雖得上官琦和袁孝及時相助,但內腑亦被震傷,當場吐出了一口鮮血。

鐵木大師奮起內力,一招“飛鈸撞鍾”,反守為攻,拍了出去。

滾龍王右掌一揮,接了鐵木大師劈來的掌勢。

兩股強大的暗勁一觸,鐵木大師登時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內腑血湧,臉色大變。

連雪嬌一語不發,一直在暗中察看滾龍王的反應,看他和鐵木大師對過一掌之後,雙手突然泛現出一片赤紅之色,心念一動,大聲喝道:“不可和他硬擠內力,咱們分由四麵八方攻他,使他措手不及,讓他藥力催起的亢奮之力無處發泄。”

群豪都已對連雪嬌十分敬服,聽她之言,立時分布四方,向滾龍王攻去。

這一來,果然鬧得滾龍王手腳大亂,他斷了一臂,傷了一腿,運轉已是不夠靈活,群豪又不肯和他硬擠掌力,單腿著地,團團亂轉。

歐陽統、雲九龍等,雖然未再和他硬拚掌力,但卻感覺出滾龍王的掌力愈來愈強,也是愈打愈感心驚。

連雪嬌未參與出手,遙遙地站在一丈開外,冷眼旁觀這場罕見奇異的惡鬥。隻見滾龍王雙手愈來愈紅,有如鮮血一般的耀眼,目光也漸漸變得遲滯,顯是已無法控製那藥力催起的亢奮,神情間痛苦至極。

突聽得滾龍王大喝一聲,單腿一躍,直向一棵大樹衝去,揚手一掌,劈在了大樹上。

但聞砰然一聲,碗口粗細的大樹生生被他震斷。

群豪目睹他掌力有此威勢,無不心生震駭。

滾龍王回頭,劈向身旁一塊大山石上。山石尖筍,十分銳利,滾龍王掌力劈實,山石雖然裂成數塊,但他一隻右掌,也被劃得鮮血淋淋。

歐陽統歎息一聲,道:“這人的武功,果然是驚人得很,如若能正正當當創立一派門戶,決不下在九大門派之下。”

但聞滾龍王縱聲厲嘯,單腿躍跳,到處奔跑,凡是遇上阻礙之物,不論是房屋、山石、樹木,立時就一掌劈去,片刻之間,被他推倒了四座房屋、三棵大樹,震碎了兩塊大山石,行蹤所經之處,鮮血滴灑一地。

大約有頓飯之久,滾龍王突然停了下來,大叫一聲,伸出血淋淋的右手,突然插入了自己的胸,向下一劃,登時腸流肚外,屍體栽倒。

群豪急步奔了過去,隻見滾龍王的屍體,仍在微微地抖動著。

這是幅淒慘的畫麵,一代巢雄、殺人無算的滾龍王,竟然是自破胸腹而死。

連雪嬌盈盈跪了下去,大拜三拜,黯然淚下。

上官琦目光轉動,低聲說道:“我要去推動最後一道機關了。”大步向唐璿墳墓行了過去。

歐陽統訝道:“最後一道機關?”

上官琦道:“不錯……”口中答話,人已行近墓碑。那墓碑早已為滾龍王折斷,隻餘下一半殘碑。上官琦伸出手去,一推墓碑基底,立時裂開一個碗口大小的穴洞,將手伸入那穴洞之中,立時響起了一陣軋軋之聲,整個的墳墓開始動搖起來。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暴響,那一半殘徐的墓碑,也突然倒了下去,一股水箭,直衝上來。

上官琦驟不及防,吃那水箭一衝,滿身衣履皆濕。

水箭過後,冉冉又升起一個木牌,四個赤紅如血的大字,寫的是:“盡快離開。”

上官琦怔了一怔,大聲叫道:“大哥既然如此警告,咱們不能不聽。”當先向後退去。

歐陽統扶起葉一萍,道:“唐先生向不虛言,咱們得快些走避。”

語音甫落,那巨大的墳墓,突然裂開,現出了四道土門,無數個衣著襤褸、鬢發糾結的大漢,分由那四道土門中蜂擁而出,四麵竄奔。上官琦歎息一聲說道:“這墳墓雖是我督工造成,但也未想到有著如此的妙用,看來陷入這墓中的工人都還有生存的機會。”

這些人久困墓中,不見天日,一旦見藍天白雲,立時狂呼大叫,四外逃竄。上官琦暗中數計,分由四個土門中逃出來的褸衣大漢,總計一百八十三人,算來有十七人生死不明。

一陣狂呼奔竄過後,又恢複了原來的沉寂。

這時,歐陽統等已然退出七丈開外,站在一株大樹下察看那巨墓的動靜。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又響起一聲暴震,那裂開的四道土門,突然塌陷下去。就在那墓門塌陷時,瞥見一條人影,疾箭般激射而出。他奔速雖快,仍是晚了一步,剛到土門邊緣,竟被那塌陷的土門,活活埋起。

緊接著暴響連天,沙石橫飛,輕塵蔽目,幾人雖有著過人的目力,也瞧不出那飛塵中的景物。

這暴響連綿數十聲,沙塵彌漫四五丈,延續有一刻工夫,才停止下來。

待塵土落定,那突起的巨墓早已消失不見。原來突起的墳地,變成一個三丈方圓的土坑,數十道噴泉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