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嗬!”高醫生用一個急促的音節表達了他的不屑。

張盤大度地擺了擺手,以顯示自己不與之計較的高風亮節,笑著向唐羅安介紹:“唐總,這是段回川和白簡,我的助手。”

唐羅安跟張盤握了手,隨意朝段白兩人點了點頭,這樣年輕的助手,並不值得他如何在意。

甚至等不及寒暄,唐羅安便引著張盤來到女兒的病床前,迫不及待地尋求幫助:“張大師,實不相瞞,我已經訪遍了名醫,能請來的我都請了,奈何錦錦她還是昏迷不醒,我就錦錦這麽一個女兒,她媽媽走得早,我實在是走投無路,別無他法,大師您師承名門,一定不是什麽招搖撞騙之人,您可千萬要幫幫我女兒啊!”

打定了主意要揭破這些江湖騙子的高醫生沒有離去,而是站在一邊冷眼瞧著他們接下來的伎倆,等著看他們收不了場的好戲,不見棺材不掉淚,有些人不吃個大虧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無知!

唐錦錦的情況,張盤早已見過,印堂發黑,時隱時現,這會似乎比上次見時還要嚴重些。

段回川虛眯雙眼,目光專注的凝聚於女孩眉心,在模糊的黑氣中隱約捕捉到一絲陰暗莫名的詭異能量,埋藏得極深,若有若無,在他的靈識中,呈現出一抹幽暗的碧綠,盤旋在女孩的額頭處。

就連張盤,也渾然不覺。更遑論在普通人眼裏,她隻不過是看上去麵色蒼白虛弱罷了。

“段老弟,你看……”張盤蹙著眉頭,悄悄湊到段回川旁邊,後者衝他微一點頭,張盤才略略鬆口氣,心裏有了底,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向唐羅安道,“唐先生,令媛這並非生病,看她印堂發黑,似有邪氣侵體,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邪祟。”

唐羅安半信半疑地望著他:“真有邪祟?”

“一派胡言!什麽邪祟,無稽之談!”高醫生冷冷地道,“這樣的鬼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你們這些江湖騙子,整日裏不學無術,竟敢跑到我麵前詐騙?唐先生,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們的鬼話!接下來,就是收取你的高額好處費了!”

張盤雖隻是外事弟子,卻猶自恃身為名門之後的傲氣,不屑跟外人分辨,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你看不見便不存在的。你是大夫,我不怪你。不過今天乃是唐先生請我過來,是走是留,理該事主說話,若是唐先生要我們走,我們馬上離開,絕不多留,至於報酬也不用著急,我保證,如果唐小姐無法好轉,我們一分錢都不要。”

幾人的目光一致望向唐羅安,除了離病床最近的段回川,他神色專注,仿佛完全沒聽見旁人的爭鋒相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唐錦錦雙目緊閉的臉上。

在商界沉浮數十年,打拚下諾大家業的唐氏老總自然不是什麽愚昧之人,這次若非走投無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才想法子求到了名聲遐邇的龍虎山,也不過試上一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可眼下聽到張盤如同神棍般玄乎的說辭,難免有些失望,加上高醫生斬釘截鐵地怒斥對方是騙子,唐羅安不由多了幾分躊躇。

旁門左道,終究還是不靠譜。

唐羅安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決心將送女兒去國外求醫的計劃早些提上日程,正要將張盤等人打發了,卻見段回川突然把手伸向昏迷不醒的唐錦錦——

“你幹什麽?!”他突兀的動作嚇了唐羅安一跳,猛然拔高的嗓門連帶著其餘幾人俱是一驚。

來不及阻止,段回川右手食指已然點在了唐錦錦眉心,像是被什麽灼傷一般,一絲淡得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黑氣自他指尖騰起,又在瞬間消散,在靈識的感知下,那抹幽碧陰鷙之氣仍糾纏其間,頑固不退。

唐錦錦隨之露出痛苦的神情,緊皺著眉頭,喉嚨滾過幾聲急促的□□,露在外麵的手指亦在微微顫抖。

“你——”唐羅安到嘴邊的嗬斥經由這番變化頓時化作驚喜,顫抖著破了音:“錦錦她有反應了!”

段回川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唐錦錦又回到原本不省人事的狀態。

唐羅安急切地擠到病床前,握住女兒的手,接連呼喚了幾聲,未果,隻好求助地望向段回川:“這位……大師,我女兒她是怎麽了?你做了什麽?她好像剛才就要醒來了,怎麽現在又沒反應了?”

高醫生驚疑不定地蹙起眉頭,親自上前給唐錦錦做檢查,然而仍舊得到一個一成不變的結果,隻好道:“人在昏迷之中也會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的,可能隻是巧合……”

“是詛咒。”從踏入病房到現在,段回川第一次開了口,短短三個字,包含的內容卻讓一屋子人臉色數變。

第3章 言醫生

“你說什麽……詛咒?!”唐羅安沙啞的聲音猛然變了調,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輕,像是害怕驚動了什麽,天花板懸掛的白熾燈自他頭頂照落,照得他臉色微微發白。

“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高醫生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口的領帶,滿臉寫著不信,轉頭低聲吩咐陪護,“去看看言醫生到了沒。”

“是!”陪護擦了把額頭的汗,飛快地跑了出去。

段回川向張盤使了個眼色,後者與之合作多次早已心領神會,輕咳兩聲讓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嚴肅地道:“唐先生,請你仔細回想一下,唐小姐昏迷之前家中是否發生過古怪的或者不同尋常之事?”

房內的空調無聲地冒著冷氣,許是製冷效果太好,這大熱天裏,唐羅安竟打了個冷顫。

他目光低垂,麵上陰晴不定,不知想到什麽難以啟齒之事,數度欲言又止,最終深吸一口氣,回避了這個問題,隻深深望向他:“張大師,我女兒果真是中了詛咒,那還有救嗎?”

張盤摸著滾圓的肚子,撩起眼角,道:“如果你還願意相信鄙人,就請無關人等暫時離開病房,我這就開始幫令媛試著驅除詛咒,如果再耽誤時間以至於邪入心脈,那就神仙難救了。”

“好,好,我當然相信張大師,請務必救救我女兒,事成之後我會重謝三位。”唐羅安點點頭,示意其他人都退出病房。

唯獨高醫生不滿地道:“不行,我才是主治醫生,要是我的病人單獨跟你們這些不三不四的家夥呆在一塊,醜話說在前頭,出了什麽事我可不擔責任……”

他話音未落,就被吳秘書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唐羅安猶豫地走了兩步,又回頭道,“我能留下嗎?保證不打擾各位。”

張盤看了段回川一眼,見後者沒有反對,便道:“自然可以,不過這床簾需得掛起來。”

世外高人嘛,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忌諱,唐羅安忙道:“法不外傳,我懂,我懂,幾位請便。”

白簡兩手拽著簾帳呼啦一合,將這位老父親憂心忡忡的目光隔絕在外。

張盤壓低聲音道:“如何?有把握嗎?”

段回川輕輕點了點頭:“這樣的詛咒,我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時倒是想不起來,不過咒她之人不是要取她性命,隻是令其昏睡而已,否則她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張盤小聲咕噥:“什麽呀,下咒又不殺人,那個唐總也古裏古怪的,滿肚子秘密。”

段回川打了個哈欠,淡淡道:“管他有什麽秘密,與我們何幹?拿多少錢,辦多少事。”

說著,他拎起水壺隨手往茶杯裏倒了小半杯涼水,白簡見狀立刻從床尾繞過來,接過水壺,輕快地道:“老板你口渴嗎?我給你倒。”

段回川一陣無語:“這水不是用來喝的。”

“啊?”

張盤揪著他的耳朵把人提溜過來,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好好看著。”

段回川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拇指粗密封嚴實的小玻璃瓶,裏麵盛放著半瓶淡紅色的**,小心翼翼地往茶杯裏傾倒一滴,也不知是什麽成分,竟瞬間冒出騰騰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