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上

簡睿捧著一大束玫瑰花來道歉,讓方家很是鬆了一口氣。

方君瑤紅腫著一雙眼睛出來,起初還不肯接簡睿的花。“你不是說我們不合適嘛,那你還來幹嗎?”

明明為他哭了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盼著他會再度出現,可他真的來了卻還是要故作不理不睬狀,女孩子的心永遠是這樣微妙。她是想聽男友說好話來哄她。

偏偏簡睿一句好話也不會說。他本來就不擅長哄女孩子,何況他還來得心不甘情不願,隻是迫於父親的壓力不得不來。當下隻是低著頭一味沉默。

香蕙若趕緊來圓場,替君瑤接過鮮花。含笑說:“簡睿,你能來我很高興。你和君瑤都還年輕,性子上有些磕磕碰碰是再所難免的。你們要多給彼此一點時間適應磨合,不要再輕言分手好嗎?”

簡睿對她十分恭敬:“是,伯母。”

方君瑤放了玫瑰花過來拉他的右手,看著那纏了繃帶的胳膊又是淚眼盈盈:“傷口是不是很深?會不會很痛?都是我不好,一發脾氣就喜歡亂砸東西。我沒想要砸傷你的。”

“我知道你無心的,沒事,已經不痛了。”

一場衝突似乎已經過去了。

簡睿來時,方君瑋不在家,他午夜方帶著微醺歸來。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才知道妹妹和男友已經和好如初了。而且雙方父母即將為他們舉行訂婚儀式。

這麽快就和好如初了?簡睿昨天早晨在地下停車場言辭堅決的一番話可謂擲地有聲,怎麽到晚上就又主動上門來道歉請求和好?方君瑋想不明白,但滿腹疑惑,看著母親和妹妹一臉的雨過天晴狀,又咽回去了。算了,聽了讓人不愉快的話還是少說為妙。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簡睿那些話他又何必再提及呢?

簡睿在父親的高壓政策下,違心地與方君瑤和好了。父親反複交代他:“君瑤是我眼中唯一的兒媳人選,你必須要接受她並和她結婚。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簡睿和方君瑤即將訂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裏傳開了。人人都說,簡睿駙馬爺的位置看來是不可動搖了。

消息傳到顧芳喜耳中,她很平靜,因為這個消息方君瑋那天晚上就對她說過了。這樣也好,他與方君瑤的關係越是明朗化,她一顆心也就越是容易塵埃落定。

“放心吧,一切會過去的。”顏妍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上高中時喜歡過班上一個男同學。那時候天天放學後故意繞遠路回家,隻為可以跟在他身後多同一程路。隔著滿街熙攘人影看上他一眼,心裏就是無盡滿足。可現在,我已經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了。忘記他就像拋開一件過時的舊衣服。”

“可是,你永遠也拋不開你的舊日情懷,你還是一樣記得你曾經在夕陽下等過他。”

“但我記住的隻是情懷,他不過是我少女情懷的載體罷了。那種情懷從頭到尾隻屬於我一個人,單相思有時就像自飲自酌,醉的永遠隻是自己。獨酌不成歡,你還是另找一個能陪你一起沉醉的人吧。談一段真正的戀愛,兩個人一起美酒微醺的感覺真得很美好。”

看著顏妍一臉的容光煥發,顧芳喜不禁要問:“看來你已經體會到這種美好了,歐陽旭是能陪你一起醉的那個人嗎?”

“可能你不喜歡歐陽旭,但是我卻越接觸越覺得他很不錯。是,他是怕麻煩,凡事能不費力就不費力。但是任何事物都有雙麵性,正因為他怕惹麻煩,所以他願意將生活盡可能的簡單化。他不會去招惹有夫之婦;也不會左擁右抱一腳踏兩船;因為這些都是麻煩事。而且選定了一個合適的女朋友認真交往了,他也絕不會輕言分手,因為分手也是件麻煩事。所以,我倒覺得認識他是揀到寶了。”

“這樣說來,歐陽旭的缺點倒也是優點哦。你能這樣獨具慧眼欣賞他,看來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這樣交往下去,我想你們應該會很快好事近了吧?”

顏妍笑吟吟:“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今年秋季就會結婚了。”

顧芳喜吃驚:“會不會太快了?”

“覺得合適就結婚了,幹嗎還要分快慢?真正戀愛長跑幾年十幾年下來的,未必就比認識了三個月就結婚的人過得幸福。這個是看運氣,不是看戀愛時間長短的。如果戀愛期越長婚姻期也就越長,那人人都先談個二三十年再來結婚好了。”

這話倒也是,顧芳喜再無話可說。隻是一抬頭,恰好看到小周目不斜視經過前台的身影,不由一怔。曾幾何時,他隻要出入一樓總會來跟她們談笑幾句再上去,如今卻形同路人了。倒不是他小氣,耿耿於懷,而是他隻要一過來顏妍總刻意避開。顏妍對此振振有辭:我既然對他已經無心,也另外有了男友,就無法再和以前一樣與他有說有笑。如果讓他產生不該產生的誤會反倒不妙了。

顏妍的話也不是不在理,顧芳喜也不能太過勸和他們倆。確實曾經有意的兩個人,一朝女方名花有主,再想和從前一樣談笑風生是太過勉強雙方了。算了吧,就這樣放手吧。小周便絕跡不往前台了,進出也總是匆匆忙忙地一閃而過。

戀愛這種事情上,總是會有人傷了別人的心,也總是會有人被別人傷了心。

***顧芳喜星期天再去舅舅家‘做苦力’時,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喜兒丫頭呀!你要知道你來這裏主要是來看舅舅的,不是為你們簡總監而來的。怎麽他的印章一交貨,你就來得這付垮了精氣神的樣子?”

“舅舅,哪有呀!人家昨晚沒睡好而已。”顧芳喜不承認。

“你這個小丫頭,你腦子裏轉什麽念頭舅舅還不清楚嘛!你趁早死了你那條心,你們簡總監雖好,可是他身邊已經帶著女朋友了。蕙若的女兒跟她媽媽一樣漂亮,雖然氣質上欠缺了些。但當你的對手還是綽綽有餘了。”

“舅舅,真沒想到你和我們董事長夫人還有師生之誼呀!她還是個小女孩時你就教她國畫了嗎?”

“嗯,那時候她才十一二歲,已經是個小美人胚子了。班上幾個小男生都對她很好,尤其是紀晨。”

“紀晨是誰呀?也是舅舅的學生嗎?”

“一個天賦很高的學生,跟我學了幾年國畫後真正是青出藍而勝於藍,可惜呀!年輕輕就死了。”寧致遠說到最後一聲長歎。

“怎麽年輕輕就死了,出什麽意外了嗎?”

寧致遠卻一付不想多提的樣子,手一揮:“陳年舊事,你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小丫頭打聽這麽多幹什麽?去,廚房裏有一盆活蝦。你把它們一一剪去須足頭尾,我要吃活蝦。”

“舅舅,你怎麽老吃這些麻煩的菜呀!不是魚就是蝦地折騰我,再這樣我下回不來啊!”

“你敢不來,你不來我就打電報叫你媽回來。”

顧芳喜隻有嘴一嘟去廚房裏擺弄那一盆蝦。滿滿一盆透明的淡水蝦,色呈淡青。淡水蝦的味道要勝過鹹水蝦,而青蝦又比白蝦更美味,這是一盆好東西。蝦兒個個隻小指大,蝦不在大,大了反倒不好吃。隻是她收拾起來麻煩。

坐在井台旁把一盆蝦收拾得差不多時,一籬之外突然有一陣汽車引擎聲轟然響過來。她心裏一動,抬頭望去,熟門熟路推開竹籬進來的正是方君瑋。

他怎麽來了?那晚共舞後,除去第二天在公司見過他一次,顧芳喜再遇見過他。那次他丟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給她,她至今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