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半個月就要生產了。

我每天扶著腰,命令自己要稍微活動一下,否則這麽大的肚子,到時候哪來的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隨著小孩子在腹中成長,我益加想念他,大概是想讓孩子知道他的父親是何麵貌吧!

我總在心中細細刻劃出他的麵孔;到近來,居然開始恍惚覺得他好像在自己身邊。

這當然不可能,聽莫莊主傳聞,塞外和中原之間正因為商品茂業劍拔弩張,隨時有可能開戰,他哪有可能不要命的前來?

就算是前段時間他真的來了,我也確實實見到他了,現在恐怕早就返回了吧。

為何冒這麽大的風險來呢?不會。冷酷無情如他,不會這樣感情用事,拿自己的國家開玩笑。

孩兒,會長得很像他的吧?

我閉著目,麵朝漫山遍野的花海,微風一噓,拂上我些許蒼白的麵頰,撩撥絲絲柔發...

風,很暖,花味,很淡。

水仙花對我來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說不出來的吸引,看著讓人的心,感到異常安定。

是的,味道像他身上的。有...讓我感到心安,不再彷徨。

“你是喜歡花的,是嗎?..”

“我命人種了好多你喜歡的水仙..”

“好聞嗎?..”

“等待時機成熟那天,我會告訴你,它們是用來做什麽的..”

終究,他沒有告訴我這花是用來做什麽的。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這花和他身上蠱味相似,他種這麽多,隻為了解除我對他身子的渴望...

...

不要問我,是否用一生,那塵埃裏開出花一朵,是紅顏..

..

一陣清風適時拂過,帶動那粉紅色的花海,斜斜搖曳。此時夕陽遲暮,緋紅的天空雲卷雲舒,格外美麗。

...

...

這天,莊中極是熱鬧,青坳和蘭馨為迎接莊主一家回來,辦了歡樂會。

全莊上下張燈結彩隻如過年一般,我卻是坐立不安,太陽穴突突直跳,惹得胸口一陣發悶,早上吃的不多,倒是中午被逼得吃了一碗麵。

莊外的客人們攜了禮物前來道賀,避免不了那熱鬧的情,我也被莊主夫人拉在身邊回禮(當然,我是坐著的),一直坐了半天,心裏隻感覺唯一的喜也被折騰得煙消雲散了。

獨自歪在靠枕上閉目養神,蘭馨過來將一件衫子披在我身上,我頭腦昏沉的睜開眼,見是她,隨即又闔上,蘭馨卻趁機湊過來低聲道:“水仙姐姐,有大消息。”

我猛地睜開眼看她,懶馨姣姣明月一般的一張俏臉,映著廊下的光,隻見萬分的謹慎。

我讓自己慢慢的坐在椅子上上,籲了口氣,才疑惑:“什麽大消息這麽神神秘秘的?”

“噓---”她小手往嘴上一虛,左右顧望,確定無人聽見,才緊張兮兮地說道:“姐夫接到官府飛鴿傳書,說有孽黨潛入山莊,現在家家戶戶皆不許收留外來客,每家客棧住宿的客人全要表明身份。官府那邊還派來了一支禁衛軍到咱們莊上這裏坐鎮呢!”

“那是江洋大盜麽?”我想到的是莫莊主商行營運上會不會受到的損失。

“不是!抓江洋大盜何需費這麽大的工夫?再說了,他江洋大盜能敢混入咱們山莊麽?本姑娘不削了他才怪!”蘭馨凶巴巴地比手畫腳。

“別激動。”我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問:“那你和青坳還辦什麽歡樂會?”

“說來也真是氣極,誰會知道出這麽一出事兒?本來我們都計劃好了今晚要玩個通宵,不過現在看來,沒戲兒了。”蘭馨歎了氣,接著說:“好好地歡樂會沒搞成,倒成了官府利用的對象!”

“好啦好啦,你也別生氣了,和官府一起為老百姓做些事兒,也當為自己積點德吧。”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

不過,為何聽到‘潛入’二字時,自己的心跳會這般厲害。

“可有那孽黨的畫像?”

蘭馨想了一下,道:“有畫出肖像,可是有提到那個孽黨長得就跟陰曹鬼斧一般,森冷的!據說那孽黨的身體都是冰的!真是夠恐怖的,世間還有這般冰冷的人!而其,還聽說長得極是壯實!我們的禁衛軍一路由城外追捕過來,就是抓不到人,連他們來了多少人,長得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像鬼一樣讓人抓不到蹤影…”

往後蘭馨說的什麽我都聽不到了...

身子冰冷,我認識的人中,彐曳就是...

會不會是別人?

這麽招搖踏入塞外,其還潛入‘金龍’山莊,來送死的麽?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如蘭馨口中聽來,定是早就在莊中埋了潛伏。

千萬別是他...

山莊內本就高手如雲,再加上禁衛軍團團圍住,必死無疑!

我雙手輕放肚子上,咬住下唇。

為什麽,我有這種預感---是他...

可是像他這般陰謀城府的人,不會弄出這個大的動靜...

蘭馨以為說的嚇到我了,急急道:“水仙姐姐你別擔心,一個孽黨光我一人足以搞定,再說了還有青坳呢!姐姐和姐夫也不是省油的燈!更何況還有山莊管守們,各個武功高強!還有禁衛軍!到時候一包圍,一個回合就砍了其腦袋!”

“蘭馨!”突地我心跳加緊,蒼白的手抓住她。

“水仙姐姐?”

“對不起...我..我好累,想要休息一會兒...”我將眼眸闔上,雙手撫著肚子。

“那..那好吧...”蘭馨悻悻然看著我,後悔極了將這些恐怖的事情說出來。

蘭馨走了。

我的肚子被孩兒踢了幾下。

撫了撫,輕聲說道:“你不是不也在為...”遲疑...續而道:“為爹爹擔心?”

無心再坐,我起身,緩緩走向自己的房間。

進入內室,呆呆的看向銅鏡,反映出憂慮的眼神。

“認識你,就注定了我此生的沉淪,連不想你的權力也沒有…”

伸手拂麵,一顆顆溫熱水珠滑落。

窗外,天色漸暗。

燈火張揚,煙火衝天,莊外處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而,屋內卻是一片昏暗,我也沒有讓人掌燈。

鬼靈精怪的莫井軒掀了軟簾進來,卻是不覺笑了,道:“姐姐,你這便累了呀?”

他踏進來,邊道:“青坳哥哥和小姨特意設的宴會,你以為單純是歡迎父親母親呀?其實也是想讓你開心。你這就累了,少了你的宴會可就不好玩了。”

我連忙擦了淚痕,不想讓誰看見自己的哭泣。

然,剛一擦,眼淚再度沾濕了臉頰。

“姐姐身體不適麽?”莫井軒喚了句。

我隻懶懶笑道:“可能是睡眠不足,有點累罷了,不礙事。聚會不外乎是些寒暄禮數,有你們就夠了,況且呀,我也不適應那喧鬧的地方,嗬嗬..”

莫井軒目光一沉,眼底有我納悶的不懷好意。

有時候我都不禁懷疑,這個成熟的男孩竟隻有12歲。

他的一雙丹鳳眼滿是玩味,卻是笑意不達眼底的道:“不去未免太失禮,不想看看我給姐姐從外麵帶回來的禮物麽?或許,會是姐姐現在想的那事那人哦。”

忽而,隻覺得屋內些些涼意。

身子也是一顫...

是自己心事外露了麽?

連這個小不點都猜到自己在想些什麽事,什麽人...

禮物?

隻是,這個玩笑卻讓我涼意陣陣。

難道,他被抓住了...

我隻不說話,四下裏一片沉寂無聲。

屋內愈暗,兩人皆看不清彼此神情,四目相對,倒像是打啞跡一般。

半晌,我才別過頭作勢不高興地輕哼一聲,口氣卻軟了下來,道:“井軒公子送的那些能有什麽新奇東西。”

莫井軒聞言眼眸一閃,微微一笑,快步走來,卻握了我的手,低低道:“看過便知道了。”

莊中被映得燈火輝煌,金色流光的琉璃壁,龍騰飛躍的漆紅柱,戲子在台上哼哼唧唧唱著,台下賓客們歡樂的拍掌聲,歡聲笑語不斷。

我不禁皺眉,實在不適應這樣熱鬧的場麵。

而,莫井軒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一般。

忽聽一聲喝聲傳來:“莫井軒!”

隻見蘭馨提著裙擺,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二話不說扯起莫井軒耳朵:“誰讓你把水仙姐姐叫來的,去去去!真是的!你知不知道待會有...”她打住話語,警惕望了四周。

“小姨,拜托你以後淑女一點好不好?難怪這麽大嫁不出去。”

被提耳朵的莫井軒氣得臉紅脖子粗,他一向以大人自居,可就是這個小姨總拿他當個孩子!還老是扯他耳朵!

我不由得笑了,道:“是我想來湊湊熱鬧的。”

“我的姐姐!”蘭馨咬著唇,不再搭理莫井軒,一手拉著我,緊張兮兮道:“你又不知道今晚要發生什麽?來,我送你回屋可好?”她麵色平靜,卻是難掩淡淡的焦灼,語氣不自覺的柔和許多,便勾唇道:“我陪姐姐回屋聊天,好不好?”

“喂!臭蘭馨!我有禮物要送給姐姐!”

莫井軒氣極。

“嚷嚷什麽?小屁孩你自己看熱鬧,我要陪姐姐去了。”我身子不由自主地,仍由蘭馨推著離開會場。

莫井軒咬牙切齒,對唯一的這小姨惱得直跺腳。

他可是準備了重要禮物的啊!

他從莊外帶回來的那哥哥,原本有想過直接讓他和水仙姐姐見麵,但是又覺得太唐突了。

該怎麽製造偶遇呢?

這問題深深困惱他許久。

最終,他打算在這氣氛歡愉的聚會上,他倆邂逅...

忽然相遇,再加上這美好時刻,水仙姐姐應該不會直接拒絕曳大哥了吧?

哎!

隻可惜這計劃被小姨攪亂了!

小姨說今晚發生什麽?看她那神經兮兮的模樣,貌似有大事發生!

莫井軒轉身,打算去對曳大哥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