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馳電掣回到家的瞿白和胡夜,砰砰地將房子裏的禁製和法陣全麵啟動,然後拎著兩隻小崽子到他們臥房,他們的臥房因為兩人前兩年剛剛識得情|欲的滋味,而從事的號無節製的某些事情,禁製和法陣又多下了幾層。

呆在了這棟宅子中最為安全的地方後,兩個小崽子才從一團亂麻的情緒裏慢慢平靜,瞿言對瞿語的深切擔憂、對現狀的迷惑不解慢慢地被一種莫名的安心所取代。

他伏在瞿白的肩頭左右打量了一圈,確信自己的爸爸和新上任的“父親”都在身邊守著他們,同時,他們又是呆在爸爸和父親做“不可以讓小孩子知道的事情”的房間裏,安全的感覺盈滿了他搖**的心扉。

他舉著小手掩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咕噥著:“今天好累……”

瞿白莞爾——敢情你今天出了體力活(把那個漂亮的混血小子給打了),所以感覺到累了?!

心中如是想,手上卻輕輕地順著瞿言的脊背自上而下的撫摸著,安撫小崽子情緒的同時,也能助眠,不一會,瞿言就十分給力地打起了小小的呼嚕,瞿白輕手將瞿言塞進他們的大**,再看胡夜那邊。

胡夜帶著瞿語一進房間,就抱著瞿語盤腿坐下,嘴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吟唱什麽口訣,幫助瞿語疏導身體裏亂竄的靈力,瞿白用心眼打量了一會二人,覺得二人內行的氣脈和他的完全不同,一點忙也幫不上,索性盤腿坐到一邊,幫兩人護法。

修真無歲月,尚未靜下心來時還略感煩躁,等到完全沉入了道心中後,時間的流逝對於這個房間似乎就失去了意義,等到瞿白再次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瞿語時,時間已然滑過了一周。

而站在他麵前的瞿語卻放大了不少,原本四五歲的摸樣,一下就變成了七八歲的樣子,讓完全沒有感受到時間流逝的瞿白在第一刻差點以為自己一不小心進入了修煉狀態,令歲月悄悄溜走了四五年。

等到胡夜拎著淚水鼻涕糊成一團的瞿言扔進自己懷裏時,瞿白才發現了其中的奧妙,“到底過了多長時間?”

“一周。”胡夜摸著瞿語的腦袋,微笑地看著瞿白說道。

瞿白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懷裏,鼻涕眼淚一臉糊,還十分不自覺地往自己懷裏鑽,像個三歲稚兒的嬌氣包瞿言,又看了看站在胡夜身邊,看著像是一夜之間不論身體還是心理都長到了七八歲的瞿語,臉頰禁不住抽了兩抽,最後還是耐著性子,沉聲問道:“那是不是應該有人告訴我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胡夜和瞿語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頗有一種麵對狂怒的“母親或妻子”的無奈感,看得瞿白更加想暴走。

胡夜先他一步,上前攬住他,聲音輕緩地開口:“從兩個小崽子在幼兒園裏發生的事情說起吧,反正,你是控製狂,總想把握一切的事情……”

半是抱怨半是寵溺地,胡夜一口吻上要開口反駁的瞿白,把他的話都堵回去後,開始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說與瞿白聽。

原來那天是兩個小崽子最後一天去幼兒園了,瞿語本就無所謂,但瞿言卻心心念念地想著他的“男神”,是以,最後一天,瞿言再一次鼓足了勇氣,用幼兒園裏的畫筆和畫紙,特地為那個混血小子畫了一張充滿畢加索風格的“肖像”畫,主旨是為了紀念兩人從沒有開始過的友情。

卻不想,瞿言才剛剛將那副畢加索風格的肖像畫,羞答答地低到徐睿麵前,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徐睿毫不留情的一句“什麽東西,臭死了!”給堵了回去。

可憐瞿言向來是個受不得委屈和欺辱的小包子,當場抱著畫作欲哭無淚,恰又引來一眾天真而又殘忍的稚子,一圈圈圍住了徐睿和瞿言,毫不留情地奚落了瞿言的畫作,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玻璃心立刻碎了滿地,嗚咽聲再也忍不住。

本來因瞿言一直對徐睿滿腔熱情,早有不悅的瞿語,對瞿言在這所幼兒園裏逗留的最後一周千方百計想去討好徐睿的行為,更是不齒到了極點。但再不屑,也終究是自己兄弟,所以,隻能選擇頗為孩子氣的“故意冷落”政策。

可不想,瞿言卻對自己這一政策完全無所知,最後那一副“畢加索風格”的畫作,更是弄破了他腦中最後一顆理智的泡泡,他眼睜睜看著瞿言抱著自己的畫作小心翼翼走到那個叫徐睿的小子麵前時,終於忍不住,跑到了教室外麵。

但,步子還沒有邁出去幾步,瞿言委屈的嗚咽聲就讓他停了下來,最後,站在原地,狠狠一跺腳,以英雄出場的姿態,推開了圍觀的幾個小胖墩,將瞿言拽到麵前,小手狠狠地將瞿言臉頰上的淚水給抹盡,然後狠狠叱咄:“哭什麽?又怎麽了?”

“嗚嗚……厄——”哭得都打嗝的瞿言顯然已經不具備回答問題的能力。

瞿語環視了一圈後,出於兄弟注意力被搶奪的嫉妒,以及不滿對方那種置身事外,似乎瞿言的哭泣完全與他無關的態度,自然而然地將他當成了頭號嫌疑犯。

一個狠撲,就將對方壓到了地上。

顯然,未覺醒的狐妖的孩子的體能來說,對上另一個孩子,並沒有絕對的優勢,更何況,他還有一個隻會拖後腿的兄弟。

“小語……不可以打人……爸爸會生氣!”一邊抽噎一邊還像模像樣,想從旁勸阻的瞿言讓瞿語的拳腳每每在關鍵時刻,因為擔心傷到他,反而不敢施展。

幾個回合,瞿語就已經被徐睿壓製到了身子底下,四周圍的孩子早被他們兩個嚇傻了,在兩人邊打邊滾動的間隙裏,終於有一個孩子爆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快去找老師。”

呼啦啦一下,所有的孩子都像蜜蜂一樣,一頭紮進教室裏。

正在此刻,受製於人的瞿語,隻覺心間一股強烈的憤懣亟待噴湧而出,終於在對方毫不客氣的一個左勾拳即將落下時,他隻覺自己雙手一陣蓬勃的力量充溢期間,讓他生出無窮巨大的力氣,一把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徐睿給推到了地上。

一刹那,佇立在園外的三人同時愣住了——將徐睿推到在地的一雙手已然變成了一雙毛茸茸的黑色小爪子了。

在徐睿和瞿言反應過來前,瞿語的臉色已經從黑到青到白輪轉了一圈,他的視線不安而又快速地從徐睿和瞿言的身上先後掃過,最後臉色留在慘白的狀態,眼中盛滿未知的恐懼和絕望,終於,他的最後一絲神智告訴他當前最安全的做法。

他把爪子兜在肚子前的衣擺裏,風一樣的衝到了教室裏,抄起一把美工刀跑到了無人的茶水間,恰在此時,瞿言和徐睿先後跟了進來,瞿言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徒留徐睿還懵懂不解地在離他們□步的地方徘徊。

同時,本是乘著孩子們玩耍而忙裏偷閑的主班教師和副班教師全部趕到,瞿語毫不猶豫地將茶水間的門反鎖上,單獨舉著刀對著自己的爪子。

因為不熟悉新爪子的功能,美工刀在這個過程裏不斷掉落了多次,而一直跟在瞿語身後的瞿言終於在瞿語成功舉起了刀,對著自己的爪子往下砍的一瞬間,明白了瞿語要做什麽。

“啊——”在瞿語刀落下的一瞬間,發出尖叫的是瞿言,“你殺了自己的手!”

在看到瞿語變得“不一樣”了的手不斷溢出一股股的鮮血時,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自己的爸爸瞿白,是以,他開了門,但門前堵著的老師孩子讓一向大腦不靈光的他,在那一刻恍恍惚惚地意識到,千萬不能讓他們進去看到瞿語的樣子。

才最終有了瞿白他們看到的那一幕。

而那個混血小子臉上的兩道抓痕,無需掩飾的,確實都是他們家的嬌氣包做的,對於事理一向都是半懂不懂的瞿言看來,他的兄弟瞿語突然長出奇怪的爪子,又要殺掉自己的手,顯然都是因為徐睿這個人。

瞿語就是在和徐睿滾來滾去之後,變成這樣的!瞿言在意識深處如此認知,是以,在徐睿試圖靠近,並想再一次看一看瞿語現在的樣子,以確定自己所見不是幻覺的途中,被瞿言毫不留情地用爪子的撓撓功法給驅逐了。

直到瞿白等人趕到,瞿言算是終於崛起了一把,捍衛了一直以來保護自己的兄弟一次。

瞿語的這次獸化,既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在瞿白毫不吝嗇靈氣的如此富養之下,兩小子的生長其實算是快的,瞿語是天稟玄狐,天生在力量積蓄那一塊就有驚人的天賦,且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確實好戰嗜殺的,是以,一般來說,形態的轉變一定是要靠外界的刺激來完成的。

胡夜所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刺激來的如此突然,以至於他們都沒什麽準備。

而對此一直沒有概念的瞿白——瞿白身邊的兩隻天稟玄狐,胡夜和瞿語,一個是因為勘破天道,度過了天劫,本性已經消弭或者說掩飾得很好了,另一個則除了在幾乎沒有記憶的幼兒期過了兩年苦日子外,一直以來都被瞿白當成普通的孩子來養育寵愛,自然很難看到那些濃厚本質屬性——更是不可能想到獸化的這一層。

他對妖的理解,最多停留在獸形要幻化人形,是要度個不大不小的劫難的,半妖,尤其是像瞿言瞿語這兩個小崽子這樣的,出生先是保有了人形的,像獸形轉化才是他們的一個大關。同時,獸形也是他們力量更強的一種狀態,出生時為了保證母體能順利生產,他們回選擇更弱小一點的姿態。

但他卻從來不知道獸形的轉化是需要這種種的契機的。

在經此一變之後,瞿語算是在胡夜的協助下,成功地完成了獸形的轉化,隻是一時半會還不能自己隨意轉變,需要胡夜從旁協助。

完成獸形轉變的瞿語,自然也進入了幼兒期的另一個階段,少年時期,當中再次停留多少年,又是,隻能看靈氣的吸收狀況了。

所以,一周之內,瞿語像是長大了不少,而瞿言卻毫無變化。

一邊聽胡夜敘述,一邊輕聲安撫瞿言——第一次醒來,看到自己的爸爸父親兄弟全部無聊地坐在那邊,耐不住寂寞的瞿言不安分地哧溜出了房間,準備填飽自己的肚子再進來,結果出去後,就再也沒能進來——瞿白房中的禁製一向是能出難進的,尤其是當他和胡夜兩人都陷入無意識時,正是陣法運轉最強勁的時候。

於是,瞿白他們在裏麵呆了多久,瞿言就在門外撓著門板哭了多久,即便是後來處理完徐睿事件的青軒和胡止牧趕回來規勸都沒有用。

瞿言整就一個被丟棄的小可憐一樣,連愛吃的咕咕和雞蛋都吃不下多久,直到剛剛胡夜開門,將他提溜進來,才重新恢複了些許光彩。

終於,在胡夜將前因後果都說清後,瞿言也被安撫好了,第一件事,便是偷偷從瞿白肩膀上探出濕潤的雙眼對著瞿語打量。

隻見他打量了良久,才堅定,而又比較怯懦地強調著:“我、我還是鍋鍋,小語是弟弟。”

瞿語高高挑起一邊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瞿言——如瞿白常做的動作如初一轍——他已然脫離了嬰兒肥的臉龐,看著與瞿白更是有了六分相似,而他身上那種隱隱的妖的氣質又與胡夜像了五分,乍一看,還真會叫人誤以為,這是二人的子嗣。

或許恰恰是這與瞿白無奈生氣時如初一轍的表情,反而讓瞿言丟掉了那種怯懦,從瞿白身上爬下來,踢踏著腳步走到瞿語身前,高高仰起腦袋,很是認真的說道:“我還是鍋鍋,小語是弟弟!”

瞿白歪著腦袋支著下巴在一旁看著兩隻小崽子的動作,十分得趣,兩人本是雙胞胎,卻被養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麵,不得不令瞿白感歎生命本身的奇特。

正在出神間,被胡夜的秘法傳音給拉回了注意力:“我有事說。”

瞿白擰眉看他,眼神中透著反問。

“我們的清閑日子大概到頭了……”胡夜直視著東南方的牆壁,像是隻單純地盯著牆壁,又像是透過了牆壁看著東南的那個方向,像是感應了什麽似的。

瞿白看懂了其中的凝重,他也頗為慎重地起身,走到了胡夜的身旁,試圖學他去看看東南方向,無奈功力有限,一無所得,他偏著腦袋,用手戳了戳胡夜的腰際。

胡夜放下環抱在胸前的手,將瞿白攬入懷裏,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瞿語完全由人像獸化形時,一道紫氣被吸引了過來,在我們居所外麵盤旋了有近半個時辰。我們當初不知禁製時,隻控製了靈氣的外溢,卻沒有想到過這種狀況,這種異狀,想必已經有人發現了,東南方有一股力量正朝這邊集結。”

瞿白聽完後,木著臉,難以做出反應。

良久,他才輕聲問道:“是修真者還是修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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