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前腳剛走,出去竄門的謝母後腳就回來了。

謝母走街竄巷幾十年,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一眼便看出了柳玉和宋殊禹在穿著上的不一般,不過對方是她兒子的朋友,還特意過來看望她兒子,她心有疑惑,卻沒有多問。

直到謝鬆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個東西。

謝母腳步一頓,湊過去問道:“我這是什麽?”

“一對鴛鴦扣。”謝鬆喜歡極了,簡直愛不釋手,“柳玉送我的,娘你看好不好看?”

謝母眯起眼睛仔細一瞧,頓時大驚:“這玩意兒可不便宜啊,他就這麽送給你了?”

“是啊。”謝鬆自然知道鴛鴦扣不便宜,可他想著再不便宜也就值個茶坊裏三四天的工錢,否則他不會二話不說地收下禮物。

謝母見謝鬆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地上前照著謝鬆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看這東西的質地,少說也要幾兩銀子,你膽兒肥了啊,這麽貴的東西都敢收!”

謝鬆被謝母拍得哎喲直叫,趕忙往旁邊躲:“一對鴛鴦扣而已,街上十幾文的都有賣,哪兒值得了幾兩銀子啊!”

“你還不信?”謝母伸手奪走鴛鴦扣,拎著謝鬆就出了門。

他們住的巷子外麵有一家當鋪,經營了二十多年,謝母和當鋪老板是老熟人的關係,謝母拎著謝鬆來到當鋪,正好遇到老板從外麵回來,謝母便把鴛鴦扣拿給老板看了下。

老板說這對鴛鴦扣的款式是今年新出來的,年輕人很喜歡買這種鴛鴦扣,在大鋪子裏買上一對少說也要二兩銀子,再看這對鴛鴦扣成色自然,做工精細,絕不是街頭小販自個兒打磨出來的,估計值個十幾兩。

“十幾兩?!”

謝鬆和謝母同時震驚。

母子倆回到屋裏,才發現柳玉還在他們的櫃子上放了其他東西,都是魚肉等吃食,柳玉還是想得周到,民以食為天,送吃的比送鴛鴦扣更讓他們無法拒絕。

沉默許久,謝母訕訕地問:“你那個朋友是不是發達了?”

謝鬆不確定地說:“沒有……吧?”

“那這對鴛鴦扣還是得給人家還回去,太貴重了。”

謝鬆點頭表示讚同,若是一兩二兩的價格倒沒什麽,這十幾兩也太多了,他以後壓根還不起。

謝母看了眼籃子裏裝著的東西:“那這些呢?”

“魚肉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我們收下就是了。”

謝鬆打定主意要把鴛鴦扣還回去,於是找來一張幹淨的帕子將鴛鴦扣小心翼翼地包好,準備第二天便去那個大人的府上找柳玉,可到了第二天,他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柳玉究竟在哪個大人的府上幹活。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

就在謝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天跟著柳玉過來的另一個男人居然又找來了。

那個男人的氣場和那天坐在柳玉身旁的男人一樣唬人,他站著比謝鬆高了半個腦袋,垂著眼睛看下來時唬得謝鬆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謝鬆呆呆仰著腦袋。

曾夷神色冷淡地問道:“給你介紹一個活計,工錢是你在茶坊的兩成,隻簽普通契約,去嗎?”

“啊?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曾夷並未解決謝鬆的疑問,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若是其他人,謝鬆肯定把對方當成騙子,可眼前的人和柳玉認識,一想到柳玉,謝鬆便鬼使神差地跟著人走了。

他們乘坐馬車來到一座府邸的偏門,曾夷沒有進去,隻是把謝鬆交給了一個在門外等待的嬤嬤。

謝鬆忐忑不安地跟著嬤嬤往裏走,他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好像連這裏的空氣都和他平時呼吸的不一樣。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於在一個小院子裏停下。

嬤嬤喊來一個年紀同他差不大的年輕人,向那人介紹完謝鬆後,又對謝鬆說:“你對府裏的事務還不熟悉,先跟著他幹,等你慢慢熟悉了,我再重新給你安排活計。”

謝鬆聞言,趕緊謝過了嬤嬤。

接下來的時間,謝鬆都跟著那人熟悉環境,也是從那人口中得知他所在的府邸是攝政王府,他們平日裏的活計不多,隻要跟著府裏的老人打掃衛生、剪剪園裏的雜草樹枝即可,當然,若是其他地方需要他們的話,他們也得過去幫忙。

就這麽過了幾天,謝鬆和帶他的小哥逐漸熟絡,小哥說他幹滿一個月就可以告假兩天回家看望親人,謝鬆便打算等那個時候找府裏的人打聽一下柳玉的消息,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活兒是柳玉介紹來的,他得當麵感謝柳玉,順便把那對鴛鴦扣還給柳玉。

這天下午,他和小哥領了上頭的吩咐去一個院子裏幫忙搬運東西。

那個院子格外的大,兩人在密林裏穿行許久才看到屋子的一角,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一些人都來幫忙了,一個嬤嬤把他們集中在屋前一塊小小的空地上,向他們說明了一下情況。

原來是府裏的主子找外麵的工匠定做了一些東西,主子不想工匠那邊的人在府裏走來走去,隻能讓他們去門外把東西搬過來。

要搬的東西很多,謝鬆跟著隊伍跑了三趟都沒搬完。

他們準備搬第四趟時,忽然有群漂亮丫鬟擁簇著一個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謝鬆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卻被身旁的小哥撞了下胳膊。

“別看。”小哥一下子比方才緊張了許多,小聲提醒,“那也是府裏的主子,地位不比夫人低多少,以後你來這裏一定記住謹言慎行,否則哪怕隻是衝撞了那個主子身邊的一個丫鬟,也有你好受的。”

謝鬆還是頭一次聽見小哥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說話,頓時嚇得連忙低頭。

“好了。”小哥說,“走吧。”

謝鬆點了點頭,正要跟著小哥離開,身後冷不丁地響起一道耳熟的聲音:“謝鬆?”

緊接著是急促走來的腳步聲。

謝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即轉身看去。

“柳玉?”謝鬆又驚又喜,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來人就是柳玉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去,“你怎麽在這裏?!”

柳玉也很驚喜,拉起謝鬆的手問:“我才要問你呢,你怎麽在這裏呀?”

“我當然是來這裏幹活的,外麵不是有堆東西需要搬進來嗎?我過來湊個人手。”謝鬆往後退了一步,將柳玉上下一打量,“你是不是又胖了?”

“……”柳玉默默拉了拉衣袍。

平時他在院裏不會刻意遮擋腹部的隆起,反正院裏的嬤嬤和丫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是今兒有人要來,他才被劉嬤嬤叮囑著穿厚了些,可他又不是隻有兩三月份,這麽大個肚子哪兒遮得毫無痕跡?

還好謝鬆並未糾結這件事,他說:“我要去幹活了,晚些得了空再來找你。”

柳玉說:“你別去了,讓他們去吧。”

謝鬆眉頭一皺:“那怎麽行?”要被罰的!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柳玉笑著打斷:“怎麽不行?”

話音未落,不久前指使他們的那個嬤嬤忽然走了過來,她看也沒看謝鬆一眼,直接對和謝鬆一起幹活的下人說:“你們去吧,他就留在這裏了。”

於是謝鬆眼睜睜看著那些人一臉羨慕地走了,尤其是和他一起過來的小哥,一步三回頭地看了他好多眼,謝鬆縮了縮脖子。

柳玉拉著謝鬆坐到屋裏,謝鬆的屁股剛黏到椅子上,便有兩個年輕貌美的丫鬟端上茶水點心,不僅茶是好茶,連點心都是謝鬆十幾年來隻見別人吃過的精貴東西。

謝鬆瞧著柳玉拿起一塊糕點一咬就是一大口,忍不住嘶了一聲:“你不是說你在親戚手下幹活嗎?怎麽成這樣了?你這哪兒是在幹活啊?”

明明就是被府裏的人好吃好喝地供著。

柳玉也在想該如何跟謝鬆解釋,可想來想去想的都是些騙人的話,謝鬆那麽相信他,還因他而丟掉了茶坊的活兒。

吃完一塊糕點,柳玉一麵把碟子往謝鬆那邊推了推一麵說:“我之前騙了你,我的確是來京城尋人的,但我不是投奔親戚,我是來找——”

謝鬆問:“找誰?”

“找——”柳玉抿了抿唇,實在不知怎麽形容他和宋殊禹的關係,隻好籠統地說,“找一個認識的大哥。”

謝鬆心想那個大哥得多能耐啊,在這攝政王府裏站穩了腳跟不說,還讓柳玉被捧得跟個小少爺似的,他怎麽就沒有這麽一個好大哥呢?

“你大哥也住在府裏嗎?”

柳玉點頭,猶豫著說:“其實你見過他,上次我去你家,他和我一起去的。”

謝鬆心道果然,他是走了柳玉的關係才得以進府。

“原來那個穿黑衣的公子就是你大哥。”謝鬆感激地說,“等你大哥得了空,我必須當麵好好感謝他,要不是他幫我介紹了這份活兒,估計這會兒我還在家裏躺著呢。”

謝鬆一直呆到用了晚膳才走,走了沒多久,宋殊禹就來了。

劉嬤嬤忙著指使丫鬟和下人收拾新送來的家具,屋裏就柳玉一人,瞧見宋殊禹的身影,他歡喜地迎了上去:“你讓謝鬆來的?”

“嗯。”宋殊禹伸手扶住柳玉的腰,“攝政王府的待遇可比你們那間茶坊好太多,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柳玉仰頭看著宋殊禹,片刻,在對方唇上親了親:“謝謝你。”

宋殊禹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那你何時有空呢?”柳玉問,“謝鬆說想當麵感謝你。”

宋殊禹本想說不用,這件事於他連舉手之勞都不算,全由曾夷一手操辦,可轉念想到柳玉在京城裏認識的人不多,朋友隻有謝鬆一個,他想了想道:“過些天吧。”

另一邊的謝鬆飄飄然地回到他和人合住的小屋裏,剛進去就被幾個平時一起幹活的人攔住了。

“好你個謝鬆,你嘴巴夠緊的,你認識柳公子卻一個字都不說。”

謝鬆掙紮著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也在府裏……等等,你們知道他?”

“廢話,也就你剛進府不清楚,這府裏誰不知道柳公子是大人的寶貝,那叫一個含在嘴裏怕化、捧在手裏怕摔,我白天跟你說的那個主子,說的就是柳公子。”

“大、大人?”

“攝政王大人。”說話的人拍了拍謝鬆的肩膀,“你認識柳公子就是認識了大人,以後有的是福享嘍。”

那人隻是輕輕一拍,結果把謝鬆拍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謝鬆一臉菜色。

難怪柳玉在這裏過得那麽好,難怪柳玉身邊圍了一群嬤嬤和丫鬟,難怪柳玉輕而易舉地就把他安排進來了,原來柳玉和攝政王真是段子軒說的那種關係……

那他今天說要當麵感謝的人不就是攝政王了?

謝鬆心裏一陣惶恐。

……

第二天一早,劉嬤嬤和下人們便把昨天送來的東西收拾完了,都是為孩子定做的家具,有小床也有孩子用膳的小桌子小椅子等等,為此,柳嬤嬤還特意收拾了幾間屋子出來。

原本柳玉並未太多感覺,可一看到那些東西,不知怎的,有種緊張感油然而生。

兩位大夫過來例行檢查時,宋殊禹也剛從宮裏回來,直奔院子,進屋看到了柳玉坐立不安的模樣。

柳玉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還有一個多月,這孩子就要從他肚子裏出來了。

可他還沒做好準備。

從懷上孩子到現在,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他習慣了孩子在肚子裏的生活,這下突然要出來了,還不是以正常生產的方式出來,他難免開始胡思亂想。

大夫走後,宋殊禹先回裏屋換了身衣服。

柳玉本在外麵坐著,等了一會兒見宋殊禹還未出來,竟然慌了,趕緊起身走了進去。

宋殊禹讓丫鬟幫忙脫了朝服便把丫鬟打發走了,他自個兒穿衣,動作沒那麽快,正要係腰帶,柳玉匆匆忙忙地過來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愣了愣,把另一隻手上拿著的腰帶扔到**:“怎麽了?看你慌張的。”

柳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覺心裏空空落落,一定要挨著宋殊禹才好受一些。

宋殊禹索性不係腰帶了,就這麽敞開外衣,拉著柳玉坐到床邊。

天兒太熱了,即便柳玉什麽都沒做也悶出了一臉汗水,宋殊禹本想拿來帕子為柳玉擦拭汗水,無奈柳玉一直抱著他的一條手臂,他隻好用衣袖擦了擦柳玉的臉,隨後拿起手邊的扇子為柳玉扇風。

過了許久,柳玉才逐漸冷靜下來,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不由得有些難堪,倘若還在玉潭村,他依然會什麽都憋著,可自從進了攝政王府,他就像那水裏的浮萍,遊移不定,能依靠的隻有宋殊禹這股水流。

“怎麽辦?我好害怕。”

宋殊禹立刻明白了柳玉的意思,輕輕把柳玉摟入懷中,撫摸著柳玉的後背:“就一次,隻有這麽一次,到時候我會陪著你。”

柳玉抓緊宋殊禹的衣服,小聲地問:“我會不會死掉呀?”

聞言,宋殊禹摟著他的手驀地緊了幾分,聲音也變沉了:“別胡說。”

柳玉將臉靠在宋殊禹的肩上:“我就是想到了我爹……”

許是被柳玉的這番話給嚇到了,之後哪怕宋殊禹在書房處理事務,也要讓劉嬤嬤把柳玉送過去,似乎隻有讓柳玉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沒過幾天,謝鬆也被劉嬤嬤請到了書房。

書房旁邊有幾間供人休息的屋子,柳玉和謝鬆便坐在屋子裏聊天打發時間,這麽熱的天,出去隻會曬出一身汗水,還是在陰涼地方呆著來得舒服。

謝鬆明顯比上次拘束了許多,他從懷裏摸出用帕子包著的鴛鴦扣遞給柳玉:“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還是還給你吧。”

柳玉搖了搖頭,把鴛鴦扣推了回去:“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哪兒有收回來的道理?而且這是我花自己的錢買的,等以後你娶了媳婦,就可以把其中一半送給她。”

說起娶媳婦,謝鬆猛地紅了臉,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娶、娶什麽媳婦?我還小呢!”

“不小了,你都十七啦。”

“你不也十七了嗎?”

“所以我……”柳玉的聲音戛然而止,下意識摸到自己的肚子。

謝鬆也有片刻的尷尬,眼神飛快地往下瞟了瞟,接著若無其事地揚了揚手裏的鴛鴦扣:“那我就收下了啊,多謝。”

一直呆到太陽落山時,曾飛才過來敲響屋門。

謝鬆肉眼可見地更加緊張了,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腳,他們跟在曾飛身後,經過書房外麵的空地時,發現空地上竟然跪著一個人。

那人不知已經在空地上跪了多久,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頹靡,餘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柳玉心下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誰知那人仿佛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就在他從那人身旁走過時,那人忽的抬了下頭。

一道陰冷的目光筆直地看了過來。

從柳玉的角度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卻能相當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對自己的打量。

懷孕以來,柳玉的情緒越發敏感,對一個人的喜歡或者討厭往往會來得格外強烈,因此在和那人對視的第一眼,他瞬間產生了一股嚴重的不適感,當即把頭扭向一邊。

很快,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像是有人倒地。

柳玉扭頭看去,隻見那人已被走在他後麵的隨從踹倒,那人趴在地上直喘氣,露出來的半截手臂上布滿了可怖的青痕,相互交錯,宛若一條條重疊的蜈蚣,光是看著就讓柳玉倒吸一口涼氣。

還是謝鬆率先反應過來,把柳玉往旁拉了拉:“別看了。”

柳玉嗯了一聲,挪開目光。

前麵的曾飛對下屬自作主張的做法也不生氣,反而對趴在地上的男人說:“滾吧,大人留你一命已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還有臉來。”

那人艱難地趴在地上磕了個頭:“嚴斌求見大人。”

曾飛懶得再對那人言語,向下屬使了個眼色,下屬又是一腳踹去,踹得那人咕嚕咕嚕地往後滾了好幾圈。

柳玉走上台階時,回頭再看,那人終於舍得自己走了,隻是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身形佝僂,看著極為狼狽,快要走遠時,那人不知為何停了下來,轉身對上了柳玉的視線。

有那麽一瞬,柳玉仿佛被毒蛇纏住了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趕緊把頭轉了回去,他問曾飛:“他是誰啊?”

“一個叛徒。”曾飛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似乎不願多說,但猶豫了下還是簡單解釋了下,“去年大人在山路上遭襲,很大程度上都是他的功勞,他曾是大人最信賴的下屬之一。”

柳玉哦了一聲。

曾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柳玉:“大人最討厭的就是背叛了。”

柳玉哦了一聲,走了幾步,發現曾飛還在看他,於是他把曾飛剛剛說過的話翻出來仔細品了品,慢慢品出了一些什麽,他站住腳步,鄭重其事地對曾飛說:“你們跟了宋子臻那麽久,我相信你們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

曾飛:“……”

柳玉見曾飛不吭聲,突然不確定起來:“對嗎?”

“對對對,你說得對。”曾飛無奈地回,他真是想太多才會這麽暗地裏叮囑柳玉,他明知道柳玉聽不懂這些言外之意。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柳玉背叛了大人——

曾飛不敢想象那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