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而不往非禮也, 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要繼續講故事,衛宴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柳下惠了。

薑蓉把事情想明白了,心情也好了, 重新抱起旁邊的芋圓,幸好芋圓是隻非常善良的小貓咪, 在碰到薑蓉難過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默默陪著她, 也不生氣剛剛把她放下,這個時候非常溫順地窩在薑蓉的懷裏。

衛宴探手摸了下芋圓的腦袋, 在芋圓呲牙瞪他之前,把手拿開,翹起二郎腿,坐姿相當散漫。

“我喜歡畫畫、滑冰, 最喜歡的動物是貓, 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和綠色,喜歡吃甜品, 但是對花生過敏, 在衛氏集團工作,職位是總裁。”說著講故事,衛宴說的卻好像是……自我介紹。

薑蓉有一種自己在相親的錯覺, 她唇微張, 發出一聲短促的疑問:“啊?”

“讓衛太太簡單了解一下我。”衛宴從沙發旁的小櫃子裏拿出一副眼鏡戴上,“國外留學一年,碩士畢業,近視200度,少許散光。”

衛宴太適合戴眼鏡了, 細細的眼鏡邊框遮住了他的桃花眼,讓他更添了幾分神秘氣息, 儒雅中和了冷峻,妥妥的斯文敗類模樣。

當然,這是薑蓉不負責任地下的定義,正常人會把這稱之為衣冠楚楚,或者……哥哥眼鏡殺我!

這是薑蓉第一次看到衛宴戴眼鏡,擼著芋圓的動作都停下了,她看著衛宴的模樣,耳邊一點點升騰起熱意。

驚為天人,或者說,有一丟丟的禁欲,有點點勾人,讓人很想……

薑蓉一隻手拍在自己臉上,控製住腦中的想法,可臉也微微發熱,讓薑蓉瞬間非常懷疑,自己原來是一隻色中餓鬼?

哦不!才不是呢!

薑蓉在心裏急切否定,一定是因為太絕了,自己才會這樣啊!沒有人看到戴眼鏡的衛宴會不震驚的!

薑蓉眨眨眼睛,消散臉上的溫度,特意坐得端正,像麵試新進公司的員工一樣看著衛宴,努力讓自己具有威嚴,溫溫吞吞地“哦”了一聲,說道:“繼續。”

言下之意,繼續自我介紹吧。

淡淡的兩個字,充滿了上位者的驕矜,薑蓉對自己的冷淡態度非常滿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紅著臉假裝嚴肅的樣子就像,就像一個可口的紅絲絨蛋糕。

非常適合咬上一口。

衛宴垂眼,抬手推了推眼鏡,正要開口,就感覺到薑蓉又湊了過來。

就像薑蓉不知道自己滿眼春意有多招人,衛宴也不知道他低頭推眼鏡的瞬間有多麽入眼。

側臉如山巒起伏,衛宴此刻的側顏就像一幅中國古典水墨山水畫,眼鏡並沒有讓人出戲,反而將人拉入了謙謙文弱君子的氣場,似在竹林水邊,流水曲觴的文人低頭沉思,水中有三月灼灼桃花映入眼簾,身後有碧玉竹林稱人清影。

薑蓉伸手,直接撫上了衛宴的鼻梁,她的手順著鼻梁慢慢往下滑,上唇,下唇,一點點,一點點,到最後點在了下巴。

薑蓉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隻是在這樣的美色麵前,俗人很難把持住。她看著戴眼鏡的衛宴,想起他右耳的痣,手又不老實地去碰衛宴的耳垂。

隻是她剛碰上,衛宴的手就一把抓住了她,將這作亂的手放到了芋圓的頭上。

“衛太太,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衛宴把二郎腿放下,因為戴著眼鏡,他眼底的神色隱藏的很好,薑蓉隻聽見這人聲音微啞,莫名染了幾分□□。

“嗯?知道呀。”薑蓉乖巧了,沒有再亂動,隻是手莫名癢,想再去碰碰衛宴的眉骨。

自打薑蓉想明白,更是毫無顧忌了,心告訴她想做什麽她便去做什麽,於是在衛宴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薑蓉的手直接碰到了他的眉骨。

蔥白指尖順著眉尾輕輕滑了一下,衛宴沒有感覺到薑蓉手指的溫度,隻覺得指尖觸碰過的地方漸漸燒了起來,淡淡的酥麻感讓他的呼吸都輕了幾分。

“真的?”衛宴的聲音依舊啞著,幾乎用氣音說話,他一動不動,任由薑蓉在他麵前胡作非為。

“真的。”薑蓉的手在眉尾停頓著,她說話也很小聲,唯恐驚擾了自己眼前的美色,說完之後手一路下滑,竟然又滑到了衛宴的耳朵。

這回,在衛宴抬手抓她之前,薑蓉快速捏了一下衛宴的耳朵,然後往後一退,輕拍懷裏的芋圓,露出自己溫婉的笑意:“做這些事情,是因為你好看。”

非常直白的表述,薑蓉笑著,完全不顧自己造成什麽後果:“略略!不讓我碰,我偏要碰哦。”

話裏指的是耳朵,薑蓉的逆反心理非常嚴重,這下子衛宴可算深有體會,對麵的薑蓉搗蛋完又在裝乖,讓人苛責不得,衛宴抬手拂了拂眉尾和耳朵,散去薑蓉觸碰後留下的感覺,溫和地笑了笑。

而後,衛宴一隻手按住芋圓的腦袋,讓芋圓動彈不得,另一隻手直接握住薑蓉的手腕,壓在了沙發上。

他湊近薑蓉,語調壓低,話音幽幽,有幾分震懾感,溫和如地獄裏來的閻王,讓人心生憂怖:“衛太太是要聽故事呢,還是想……”

衛宴抬頭看了眼樓上,對著薑蓉笑笑:“做個選擇?”

非常具有民主精神。

芋圓被按頭,一直喵喵叫,可惜在衛宴的武力鎮壓下,一點忙也幫不上薑蓉。

薑蓉被逼到沙發角落裏,退無可退,完全不能動彈。她眨眨眼睛,不敢再胡鬧,小心翼翼地用空著的一隻手摘掉衛宴的眼鏡:“我想聽故事哦。”

當然老實是不可能老實的,薑蓉把眼鏡摘了直接扣在衛宴的頭上:“那你不要戴眼鏡!怪影響人的。”

後半句小聲碎碎念,但這麽近的距離,兩個人都聽得清楚。

衛宴放開她和芋圓,把眼鏡拿下來放回了小櫃子裏,坐下時眼風掃了眼薑蓉。

薑蓉已經重新坐好,正在輕輕拍著芋圓,一邊還瞄著他,嘴裏不停嘟囔:“芋圓不要怕,衛宴這個人是有點凶在身上的。哼,說個自我介紹還專門去戴眼鏡,不然我們早都聽完故事了。”

……

沒有眼鏡的遮擋,衛宴身上的冷峻感加重,見他看過來,薑蓉迅速點點頭,閉上嘴,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還專門又坐正點兒,表示自己聽故事的決心!

衛宴很滿意,但是這回開口的時候風格變了,不再是剛剛的“自我介紹”式,而是問了一個問題:“衛太太了解過我和我家庭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沒有。薑蓉瞳孔微微放大,怪不好意思的,又不好直接說出來。她從來沒有去詳細查過衛宴家裏有多少人,分別是什麽人,也就通過那次生日宴會,勉強知道衛宴有個堂哥衛澤。

“衛恒平,哦我父親排行老二,為什麽衛氏卻由我負責?當中緣由,衛太太知道嗎?”

當然也是不知道了,關於為什麽是衛宴執掌衛氏,因為薑蓉從來不關心這些消息,她更不知道,不過不僅限於衛宴,其他人家的這類消息她也不知道,很一視同仁的。

隻是麵前衛宴這樣直白地問,薑蓉多少有點上課被老師提問的感覺,答不出來有些羞赫。

幸好衛宴也沒有想要她的回答,短暫停頓之後很是淡漠地說:“給你講點豪門秘辛。”

同樣的四個字,從衛宴嘴裏說出來,瞬間就有了故事感、畫麵感,刀光劍影的豪門在這一刻似乎要成為一幅畫卷,在薑蓉麵前徐徐展開。

衛宴本人也變得十分淡,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柔情全無,是純粹的冷,純粹的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可這是他自己家的事情,那些人至今都與他有著血脈相連的關係。

我想握住他的手——這是薑蓉此刻真實的想法,最終,她付諸行動。

薑蓉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衛宴的手,強硬地將自己的手指都擠了進去,兩個人成十指相扣的模樣:“講吧。”

薑蓉依舊是嬌俏的,她天真地笑著,驅散了衛宴身邊的寒意,衛宴的桃花眼彎了彎,眼中有了溫度,再開口時,柔和了許多:“聽過一個傳聞嗎?衛家兩子爭集團掌控權,二子全勝,老爺子回鄉下養老,長子一家杳無音訊,衛宴這個人心狠手辣、狠毒異常。”

薑蓉訝異地搖搖頭,傳聞中的衛宴果然是傳聞中的,和現實一點都不像。

“這個說法流傳很廣,自我執掌衛氏開始就沒停過。”衛宴暗暗下了一個伏筆,話鋒一轉,又從最開始講起:“我們家人員很簡單,奶奶去世,老爺子一個人生活在鄉下。大伯家……大伯家獨子,我家也是獨子,姑姑結婚遠嫁,跟衛家不再聯係。”

果真人員簡單,就算薑蓉對這些關注的不多,但是從人員組成上來說,衛家的人可以算是非常少了吧,而且人員流向和傳聞,還真的挺像,隻是說起大伯家的時候為什麽要有微妙、短暫的停頓。

薑蓉微微皺眉,對“長子一家杳無音訊”這個傳聞充滿了疑惑,她明明參加過衛澤的生日宴會呀。

這麽想著,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薑蓉才發現自己居然問了出來。

她瞪大眼睛,擼著芋圓的手不自覺都重了一些。芋圓抗議地發出“喵”聲,深覺自己今天就是個大冤種,最終還是忍不下這口氣,一向傲嬌的芋圓今天忍了太多了,尾巴一甩,蹬蹬蹬跑掉了。

然而薑蓉沒有心思再去顧她,因為衛宴的情緒不太對勁兒。

“隻要他不出現在衛氏,就是杳無音訊。”衛宴嘲諷地笑了笑,下一句話無意識就說了出來,“就跟我越過衛恒平成為衛氏總裁,就是原罪一樣。”

衛恒平是衛宴的父親。

衛宴提起父母的時候,態度總是很奇怪,薑蓉還記得上回他隨口說了一句父母,情緒瞬間就低落下去,此刻隻想略過衛宴這句下意識的……情緒的發泄。

她並不想讓衛宴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而且衛宴很少有這麽外泄的情緒,這句話中的嘲諷濃重到根本不像衛宴說出來的。

“疼。”薑蓉小聲叫喚,她語調刻意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一般。

衛宴急忙鬆了些力道,他說到“衛恒平”的時候,似乎把兩個人交握的手握緊了,衛宴回過神來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我就從大伯開始講起吧。”

衛宴目光看向遠方,就像在看那個遙遠的人。

“大伯十幾年前,出車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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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今天會更新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