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薑蓉懶懶窩在衛宴的懷裏,腳趾頭都不想動一下,可是沒吃晚飯的肚子咕咕叫, 精神興奮地又睡不著。

月上柳梢頭,現在也才十二點。

薑蓉一隻胳膊輕輕點點衛宴, 委委屈屈地說:“餓了。”

她嗓音柔媚微啞, 一開口才覺得嗓子又幹得厲害:“還渴了。”

衛宴親親薑蓉的額頭,給她蓋好夏涼被, 利落起身:“吃點什麽?”

“我吃片麵包吧。”大晚上了吃不下什麽東西,麵包已經是很好的選擇,薑蓉想了想廚房裏的東西,小心地問, “或許再拿一小杯紅酒。”

衛宴看著她輕輕搖頭。

“這麽好的日子不慶祝一下嗎?衛先生, 一點點,一點點紅酒, 我就喝一點點點點點!”薑蓉軟和著撒嬌, 眸中水光粼粼,“衛先生不想慶祝嗎?原來,原來你一點都不在乎呀, 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我去拿。”衛宴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可是他無奈的神色已經透露了他的態度。

“好耶!衛先生最好啦。”薑蓉小聲歡呼,她渾身透著一股慵懶和嬌媚,每句話聽著都莫名讓人耳熱。

衛宴下樓很快上來,回來的時候紅酒不止拿了一小杯,而是拿了一瓶, 但是拿了一個紅酒杯,拿了一個白酒杯。

薑蓉吃了幾口麵包, 看著對比如此強烈的兩個杯子,臉上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這個?是我的?”

白酒杯的容量可想而知,那就真的是一口,甚至於抿一下就沒有了!

不愧是資本家,壓榨完人之後連口酒都不讓好好喝,薑蓉有氣無力地瞪了衛宴一眼:“滿上!”

話說的豪氣萬丈,實際上那麽一小口,和旁邊紅酒杯裏的容量對比,尤顯心酸。

但有總比沒有好。

薑蓉爬起來,如珍寶般捧起這小小的一口紅酒,圓圓的鹿眼裏滿是笑意,她看著衛宴,與其酒杯相碰:“衛先生,戀愛愉快,往後合作順利哦。”

“合作順利。”衛宴扶著她的手,薑蓉一仰頭,紅酒順喉而下,一點點燒進她的胃裏。

肉眼可見的,薑蓉將這一小口喝完之後,臉立馬燒起來了,她迷瞪著眼,望著麵前站著的人,晃晃腦袋,說出了一句久違的台詞:“你怎麽一直在晃呀?”

“你晃著不頭暈嗎?你晃的我好暈啊。”薑蓉一句接一句,讓衛宴恍如回到了二人在酒吧相見的那次,她在昏黃燈光下如絹帛上的仕女,不可方物,不似真人。

現在,這個人真實地在他眼前,帶著沐浴後的香氣和熟稔的語氣,隻屬於他一個人。

“我不暈。”衛宴扶住薑蓉,一勾手把人抱起來放在了地下。

她喝醉後還喜歡踉踉蹌蹌地亂動,剛剛差點在**站著,衛宴攙著讓薑蓉保持住重心,給她理了理頭發:“我是誰?”

薑蓉眨眨眼睛,她有些迷糊,腦子裏一切都混亂成一片,可她能看到麵前的這個人。

“衛宴!”薑蓉驚呼,兩隻手扶著衛宴的肩膀,踮起腳尖湊到衛宴的右耳邊,“找到黑痣了。”

她的頭就擱在衛宴的肩膀上,小小聲繼續說:“還是男朋友。”

酥酥麻麻的,衛宴的耳朵有點頂不住。

薑蓉醉了,手撐不住太久,身子軟綿綿地還往下倒,她兩隻手從肩膀上往下滑,直接摟住了衛宴的腰。

“還有呢?”衛宴的胳膊都在撐住她,不讓她倒下。

“還是老公!”薑蓉很少說這兩個字,醉了的人百無禁忌,什麽都不過腦子了,“衛先生,還是我的大貓!”

“嗯。”衛宴應和,摸摸薑蓉的腦袋。

薑蓉腦袋蹭了蹭衛宴的胸口,仰頭,眼裏都是星星:“是想到他心裏會脹滿的人。”

“咦?衛先生呢!”薑蓉眼神迷離,鬆開摟著衛宴的胳膊,往後退了幾步又看向衛宴:“衛宴,你在這裏呀!”

她笑得傻乎乎的,忽然,轉身又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去哪裏?”衛宴連忙把人扶住,薑蓉這個狀態,走出這個臥室門都很困難。

“去拿我的吉他。”薑蓉認真地說,她頓了頓,講究了一下措辭,“你一直晃真的沒事嗎?”

“我去給你拿,你乖乖坐下。”衛宴把薑蓉扶到**坐下,隻是他剛鬆開手,薑蓉就點著頭要起身,嘴裏還念叨,“我要去拿吉他。”

小醉鬼很難聽話,衛宴一聲歎息,把人整個抱起來,往樓下走。

薑蓉陡然離地,即便醉著也有本能,緊緊摟住衛宴的脖子,小腦袋看著地下委屈巴巴,“好危險哦,我怎麽到了懸崖邊上了。”

“嗚嗚,怕怕。”薑蓉一路上都不老實,衛宴把人抱到工作室的時候,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

薑蓉的工作室早已建好,她日常用的樂器都放在這裏。

衛宴把人放下,薑蓉本能地就從裏麵挑了把吉他,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輕輕撥動了幾下吉他的弦,對著衛宴就是一個站起來鞠躬。

“下麵,由薑蓉給衛宴帶來一首歌曲!”

衛宴慌忙去扶,薑蓉已經重新坐下,抱著吉他不鬆開,摸摸自己的腦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即,她把吉他放平,竟然是當古琴演奏起來。

琴音流淌,悠然清澈,妙趣高潔,是一曲《鳳求凰》。

餘音淼淼,薑蓉演奏完畢,把吉他往旁邊一放,張開雙臂,小聲叫著衛宴:“老公~”

她話音拖得很長,撒嬌情態無師自通:“要抱抱。”

衛宴過去攬著她,薑蓉非常熟練地頭埋在衛宴的懷裏,兩隻胳膊纏著他的腰,她的臉上一片酡紅,腳踩在衛宴的腳背上。

薑蓉的腦袋在衛宴的懷裏拱來拱去,她站不直,夠不到衛宴的頭,兩個胳膊拉著衛宴的衣服,把人使勁往下拽。

“怎麽了?”衛宴屈了屈腿,薑蓉呼吸著新鮮空氣,終於能夠平視到衛宴的眼睛。

薑蓉嘟著嘴,一點一點湊上去,說出來的話綿軟而嬌弱:“貓貓,要親親。”

談戀愛,當然是親親抱抱舉高高啦!

+

剛談戀愛沒兩天,薑蓉還沒好好享受,就又要馬不停蹄地進組了,《成團夜》已經錄製到了最後一期,這次最終舞台的呈現之後,成團名單就確定了。

靳雅依靠自己的實力與特色撐到了第十一名,最終還是因為不適合女團的成團風格而被淘汰,幸運的是,她可以單人出道了。

一旦有了名氣之後,靳雅就開始變得忙碌,這下是薑蓉很難聯係到她,所以最後這期節目錄製的時候,空閑之餘,薑蓉聯係的人不再是靳雅,而是衛宴。

隻是因為靳雅沒時間,才不是因為……稍微有點點想他啦!

“下班啦!”薑蓉到酒店之後和衛宴打電話,軟綿綿地開始撒嬌,“還有一天就可以回家啦!”

“好期待哦。”衛宴學著薑蓉的語氣說話,但是太過平淡,反而把薑蓉逗得直笑。

薑蓉趴在**,揪著**的被角:“這幾天天氣好好哦,想去草原了,你有時間嗎?咦,你在哪裏?”

衛宴那側傳來電梯門的聲音,微微的腳步聲十分明顯:“你看哪天,我把時間安排一下。”

“好誒!這次節目錄完我就沒事啦,之後就是主要忙工作室的事情,忙工作室的話時間就自由很多了,到時候讓秦助排一下日程表吧~”

薑蓉絮絮叨叨說著,暢想自己的草原之旅:“那我要抓緊做一下功課,不知道這個時候去哪裏的草原比較好!要不還是等你的時間出來吧,要是時間長的話就去一趟國外,其實不是草原也可以,海邊我也蠻喜歡的。衛先生,你喜歡去哪裏呀?”

“開門。”衛宴那邊靜悄悄的,他淡淡說的兩個字讓薑蓉一下怔住,輕輕“啊”了一聲。

“我已經到我喜歡去的地方了。”衛宴說著,聽筒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薑蓉下床拖拉著拖鞋,飛奔過來開門。

“你怎麽來了?”薑蓉把人拉進來,後知後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衛宴摟著薑蓉,把人輕輕抱起:“想你了。”

他很少這麽直白地表達情緒,薑蓉樂不可支,攬著衛宴的脖子:“衛先生今天嘴好甜哦。”

“聽話的貓貓想要什麽獎勵呢?”薑蓉手指在衛宴胸口轉圈圈,她的拖鞋早都掉了,身上的睡裙服帖柔滑,湊到衛宴耳邊說話的時候,胸口肌膚若隱若現。

衛宴抱著人來到床邊,嗓音低啞:“什麽都可以?”

薑蓉點點頭,一點點拉近了兩個人唇的距離。

“再給我聽聽《他》吧。”衛宴輕輕把薑蓉放在**,回頭去撿她剛剛掉落的拖鞋,“想再聽聽。”

薑蓉低頭看看自己,難以置信地拿過自己的手機:“衛先生,男人都是得到就不珍惜了嗎?”

他們才談戀愛幾天啊,怎麽會這種情況下居然要聽歌。

“嗯?不是。”衛宴沒跟上薑蓉的腦回路,因為他一路上腦子裏都是自己的事。

“上回你說,《他》是你16歲在滑雪場看到一個人創作的。”衛宴仍然記得自己當時聽到這句話時的酸澀,“如果我沒有感覺錯,這首歌裏有遺憾與初見的愛戀。”

薑蓉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秋後算賬。

“對,好像是2016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那天在玉龍雪山滑雪場。”薑蓉坐著,腳尖踹了下衛宴的小腿,“那隻是當時的感受,靈感一瞬間來臨。衛先生,不會要吃那個不知道姓名的人醋吧?”

薑蓉笑著,覷著衛宴的臉色,還特地回憶了一下:“嗯,那個人呀個子很高,應該很帥吧。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雪服,戴了黑色口罩,周圍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那裏,也不滑雪,就是站著。”

薑蓉離那個人不遠,但是因為戴著口罩,她始終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哦,最奇特的是,他的頭發下麵好像是墨綠色。”薑蓉至今想起來這件事仍然記憶深刻,墨綠色的頭發在玉龍雪山可是獨一份,也就那個人輪廓長得好,才能抗住這種顏色。

“墨綠色?”衛宴重複了一下。

“太奇怪了我才記住的哦!他戴了帽子,可還是能看到下麵的顏色。”薑蓉的求生欲非常強,逗完衛宴還是要哄的,她抱著衛宴的胳膊,“衛先生,很多年前的事情,我現在最喜歡的隻有你哦。現在的靈感都是你哦!”

薑蓉刻意話音放柔,可是衛宴的臉色更奇怪了。

他頗有些不自在,輕輕“哦”了一聲,神色複雜。

“嗯?”薑蓉探頭看他,“不對勁兒哦,衛先生,坦白從寬!”

衛宴沒說話,摸摸薑蓉的腦袋:“明天幾點結束?我來接你。明天有慶功宴嗎,如果你們音樂組有慶功宴的話,我等慶功宴結束來接你。”

他很想岔過去這個話題,但是薑蓉眼睛一眯,揪住衛宴的領帶,湊過去:“衛先生,不會那個人你恰好認識吧?”

恭喜你,答對了!

衛宴不自然地咳了下,經過剛剛薑蓉的回憶,他的回憶裏出現了那年的事情,一個一直以來被他忽略的身影突然在記憶裏出現。

那年的衛宴尤其叛逆,在得知父親剛剛使人意外懷孕,母親殺過去讓人打胎之後,他把頭發直接染了個顏色。那一年,他在國外做交換生,玉龍雪山是和國外的室友一起來的,當時室友在滑雪玩,他覺得什麽都沒意思,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人紛紜而過,看雪純白無瑕被沾染汙穢,感受著茫茫世間的孤獨。

“那年,我正好也去雪山了。”衛宴輕輕說了句,“謝謝你的糖。”

“那你怎麽認不出來我!”薑蓉擺擺手,在衛宴黯然的情緒中似乎意識到了,沒有再問,“一定是我不夠可心,竟然攫取不了哥哥的視線。”

怎麽可能,薑蓉自始至終都是最耀眼明媚的。

隻是當時的衛宴神思太過恍惚,他沉浸在茫茫雪原之中,隻知道自己旁邊也有一個同樣不滑雪隻是在看的少女,可是他的精力、視線從來沒有投到少女身上一點。

直到,直到天色逐漸暗淡之後,少女似乎是要走了,躊躇半晌,手心裏放著一顆糖來到衛宴的跟前:“請你吃糖,陌生人。”

衛宴搖頭,少女沒有動,而是固執地把手舉著,衛宴直接轉身換了個方向。

他拒絕地非常明顯。

少女跟著換了方向,可衛宴又背對著她。

這下,少女沒有再堅持,她收起手心的躺,對著衛宴喊了一句:“雪色很好看,但是也不要看太久哦,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美好的東西可以看呢!”

說完,少女消失了。

良久,等衛宴轉過來的時候,隻聞到了空中清甜的花香,花香在五千米的雪原上縈繞在衛宴的周圍,經久不散。

那之後,衛宴的生活又回到正規,墨綠色的頭發隻是短暫的幾天叛逆,隨著玉龍雪山滑雪場遇到的少女一同進入了他塵封的記憶,直到薑蓉今天提起的時候,才再度鮮活,將他帶入了那天的場景。

黑白的玉龍雪山被逐漸上色,少女淡粉色的雪服出現在衛宴的腦海,隨之而來的,是薑蓉的麵容。

他終於想了起來,那天碰到的人是薑蓉,那才是他們的初見。

“想起來了,你一直都是最引人注目的。”衛宴說著,手輕輕撫上薑蓉的臉頰,他撫平她皺著的眉,“對不起,那天沒拿你的糖。”

“沒關係!後來我自己吃啦,真的很甜哦。”薑蓉抱住衛宴,“衛先生,那這樣的話,你就成了我一直以來的靈感誒!”

“那我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薑蓉為這個驚喜而雀躍,衛宴摸摸她的腦袋:“我的眼光更好。”

“那當然啦!”薑蓉站起來,在**比了勝利的姿勢,很是得意地笑著,“我可是天下第一好的薑蓉哦。”

說完,她直接趴在了衛宴的背上,湊近衛宴的耳邊小聲說:“你也是天下第一好的衛宴。”

少女時期唯一的遺憾被撫平,薑蓉不可避免地也想到了當年的場景,回想起雪山上孤獨的身影,她抱緊衛宴的脖子,腦海裏是自己創作的歌曲的音調:“一直是你真好。”

讓我在五千米雪原上獲得靈感的人是你,讓我在雲楓山頂見到滿樹桃花的人是你,讓我在草莓蛋糕裏看到愛情的人是你。

狐狸先生,衛家大貓,從始至終,都是你呀。

“以後,也要一直是你哦。”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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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我不是我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