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皓月,正發出一股奇特的銀光,穀地那些嵯峨怪石,被映得分外清楚,灰黑色的石頭,或立或坐,形色獰猙,一切顯得異樣沉靜,更增加了無比的恐怖氣氛。

那條四爪踞地的石質巨龍,仍然仰首望月,巨吻大張……

黔靈三魅中的老二仇忌,此刻,已飛躍至那石龍頸部,他心急異常,手腳齊施,已似猿猴一般,飛快的揉升上丟,雖然盡力追來,但因他功力較之仇忌,相差甚遠,雖然邪神昔日曾為他一口真氣,行通天地之橋,使他全身血氣循環自如,奈何他這時,卻仍渾然不知應用,故而,仍然晚了一步,才掠至龍爪之下。

他抬頭一看,仇忌已漸漸爬至那龍口邊緣。

心中不由大急。

他一麵揉升而上,一麵驚忖道:“這紫龍秘穴如此怪異,那石龍嘴裏,卻不知又有什麽奇毒之物相護……上麵那黔靈二魅,身手極是不凡,穴中寶物,萬萬不得讓這人得去。”

他身形急快上升,亦已爬至石龍頸部,手握處,盡是一片片宛如魚鱗似的紫色發光岩片,入手滑膩十分,不易抓穩。

急急抬頭一望,隻見人影一閃,那二魅仇忌,已經湧身躍人龍嘴之內。

他心中一急,更是手足齊用,加力而施。

剎那間,亦已爬到了龍嘴邊緣,他伸手向上一攀一拉,身軀也翻了上去。

驀的,一陣奇異的光華,自龍嘴內射出,急忙往側旁一閃,但他失神之下,一把未及抱牢身旁的一根石筍,重心頓失,人已自那仰起的龍口中落下。

身在空中,急忙澄心靜氣,抱元守一,龍嘴卻距地約有六丈之高,他心中不由大急。

眼看已快著地,他倏然雙臂奮力一抖,翻了個空心筋鬥,雙腳已踏實的站在地上。

忙閃目四瞧,但見這深長龍嘴之內,好似是這紫龍秘穴的入口處,他現下立腳之處,想必是那石龍頸底。

他微一提氣,連忙順著一條小小甬通,向內掠去。

這石龍腹內,兩麵石壁不但毫不潮濕,且光滑細膩,紫光閃爍;越往裏走光華越盛,紫色的光霧中,帶者一縷滲人肌膚的寒意。

不顧一切,往裏直闖,心裏想著的,盡是那穴內秘寶,與義父須靠此寶冶愈的殘身之疾,還擔心異寶被二魅先行得了手去。

他轉過一個折道時,竟未能發覺在陰影處,靠著石壁悄然站著一個瘦長的人影。

隻見那人嘴角掛著一絲陰冷的奸笑,目視著的背影,匆匆消失。

他,正是那早先入穴的黔靈二魅仇忌。

絲毫不察,向內走了一陣,突然,他止住了腳步,雙目疑惑的瞧著,這條紫光閃閃的甬道盡頭,是一扇全作血紅之色的細致石閘。

石閘之前,有一波混濁而血紅的潭水。此潭約有丈許方圓,不時自潭底冒出陣陣暗紅色水泡,“”作響。

暗紫甬道,加上血紅的石闌,顏色顯得極為刺目。

正在思忖如何過去。背後,忽然一聲大響,又有一道血紅的石閘落下,將退路全然截斷。

他不由大吃一驚,正待返後戒備,那丈許方圓的混濁水潭,“”之聲更盛,潭水竟向四周緩緩慢延,水麵翻騰不已,好似池底有一座火爐,將其燒沸一般。

一時竟楞住了,他想不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心中卻又七上八下的怦怦直跳,提心吊膽。

不一刻,那潭水已沒至他的脛骨;仍然緩緩向上升漲,就仿佛這小小的一潭混水,卻有無盡的源頭似的。驚恐之下,躍身向上飛去,他原想攀住一件東西,也好暫時做為容身之地,免得被這怪異潭水淹死。

當他身形一觸壁頂,手摸處,竟然全是一片光滑堅岩,絲毫無可供著力之處,他大叫一聲:“不好。”真氣一濁,又已墜下。

慌亂中,急將雙臂一舒,身軀一展,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竟然像飛鳥一般,在空中連滑了兩轉。

這正是邪神萬匆邪,給他行通“任督”二脈後,一曰真氣能渾成一體,上通下達,在將衰未濁之際,循環運用之功。

隻是,目前功力尚淺,不識運用要訣而已。

但見他身在空中兩轉後,已“噗通”一聲墜入水中。

隻覺眼前一花,水光湧處,他已漸漸下沉。

他雖略諳水性,卻是不甚高明。此刻,隻見眼前一片赤紅,這水那像是一灣潭水,竟完全似那鮮血一般。

他知道,自己這時已然沉入潭心之處,隻有按住急跳的心房,閉住呼吸,緩緩的尋找一處可資落腳之地。

站穩後,他睜著眼向四周一看,奇怪!他覺得自己竟然能在這汙濁的紅水中入透視出三丈之遙。

由此,亦可看出,此潭是上窄下闊。

目光,仍舊慢慢的移動著。驀然,他全身竟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雙目發直、竟驚得怔住了。

隻見他眼前不遠之處,赫然伏著一個綠森森的怪物,那怪物大如桌麵,綠毛茸茸,正緩慢的,向立身之處逼進。

全身急顫,本想湧身遊開,但他雙腿,卻似生了根一般,越是急,越是拖它不動。

好似在做著一場惡夢,眼看那綠毛怪物,已漸漸距他不及一丈……

這怪物生相,猙獰可怖已極,隻見它有八條似臂似腿的長爪,爪上利釣森森,據地聳立,身體卻縮在那長臂之端,一顆怪頭,宛如龜首,一隻血紅的拳大獨眼,居於正中,大嘴開合間,紅水不斷湧出,端的令人驚窒欲絕。

目光直視,一顆心卻急得,直欲自口腔中躍出一般。

那八爪怪物,距他已不足七尺,綠毛茸茸的爪臂,隨時可櫻向。

陡的,那八爪怪物巨吻倏張,一股血紅水箭,已向迎麵射來。

水花翻湧中,倆條綠毛長爪,已閃電般,抓向雙肩而至。

突見眼前紅光一閃,一股大力,已衝激而至,他不遑多想,本能的右掌急顫,幻成千百掌影,左掌倏劃半弧,又淬然自半弧中擊出。

這正是“天佛掌”法中起手式“佛光初現”。

但見他掌式一出,周遭池水急旋,竟形成一個個丈許方圓的漩渦。

呼嘯的水浪泅湧衝出,已將那八爪怪物震出五尺多遠。驟施此招,頓覺體內真氣上下交流,四處循轉,直似呼之欲出,他好似有一身蓋世神力,無處發泄一般。

心中一喜,豪氣頓發,他雙腳一蹬,人已如箭般竄至那怪物身前,雙掌齊使,又是一招“佛光初現”。

水波激**如嘯,八爪怪物已在血水中,連連被擊翻了兩次。

大喜之下,心神不由一懈,那血紅潭水,已向他口鼻灌進。

他驟吃一驚,急急閉住呼吸,就在這剎那之間,眼前綠光驟閃,四隻利爪抓向胸前。

急怒之下,忙縮身後退,但聞“噗”的一聲,他胸前衣衫連著大片皮肉,已吃怪物利爪撕下。鮮血混著紅色的潭水,飄幌不已。

隻覺胸前宛如刀割,再被那紅色怪水一浸,更有一種萬蟻啃噬的痛苦感覺。

他狂怒之下,已毫不顧忌危險,身形如電,朝那八爪怪物射至。

那八爪怪物血紅獨眼怒睜,隻見它,僅以二爪平衡身軀,六條綠毛怪爪,以快捷無比的速度,抓向全身各處要害。

好似瘋狂一般,逆著水花衝上,他眼見那怪物長爪又已抓下,不由身形一弓,將後背全現了出來,霎眼間,那怪物已有四隻利爪,抓在他背上,利釣緊嵌,深陷入肉。

咬牙強忍,雙掌劈出,勢如山崩地裂,但見那撩向他雙肩的兩隻巨爪,已被他無比渾厚的內力,齊腰震斷。

八爪怪物正在水中“嗚”了一聲,抓在背上的利爪急提,已將向馳口中送去。

此刻,但覺胸前背後痛澈心肺,鮮血縷縷湧出,他卻悶聲不響;雙目凸出,怒瞪著那恐怖怪物的森森巨口。

此刻,他驀覺頭頂之上,有一道紅光,逼射至他臉上,光芒之鮮豔血紅,更在周圍紅水之上。

抬頭一看,原來這紅光來處,正是那怪物的赤色獨目。

他倏然將體內真氣逼成兩股,分別集於兩臂,雙臂如鳥翼般,向後一揮一圈,雙掌十指微微叉開,有如十柄利劍,幻成無數晶瑩白光,淬然刺向怪物獨眼而至。

此乃是“天佛掌”法中第二式,“金頂佛燈”。

那怪物“嗚”的一聲怪叫,抓在背上的四隻利爪已被他雙臂圈合之力全部震斷。

說時遲,那時快,但聞“嗤”的一聲悶響,十指已全然深**入怪物巨目之中。

那八爪怪物,負痛之下,又是“嗚”的一聲慘叫,目中精紅之血,已如赤膠般,噴了一頭一臉。

怪的是,這股精血彷佛極為粘稠,在血水中,竟然不飄不散。

怪物巨目一盲,滿身綠毛,竟絲絲脫落飄散;那泛濫的紅血,也急速的消失殆盡。

地下,仍隻剩下方才那暗紅色的混沌小潭。

潭水已不再冒升水泡,那八爪怪物,卻恍如一堆洗淨的腐肉一般,白塌塌的,半浮半沉在水中,看來實令人心有餘悸。

疲困的爬上,一抹頭上粘膠也似的精血,卻竟然一絲也沒有抹下。

他再一看身上,亦是染著胭脂般的一片,他一時也未在意,抬頭一瞧,那前後兩座血紅石閘,已不知何時,完全消失不見。

他心急開穴時間不多,又恐穴中寶物,被那黔靈二魅仇忌取得,也不顧得混身皮翻肉綻的傷痕,便縱身向內躍去。

麵前出現的赫然又是一付奇景,隻見眼前仿佛是一座洞府,洞中光華燦然,真是五光十色,閃爍耀目遊目四顧,原來這些光華全是從一些千奇百怪,形態各異的小石之上發出。

這些石頭全然嵌入壁間,各自射出絢麗不同的光芒,千紅萬紫,晶瑩奪目。

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些後子,粒粒透明,滑膩細致,想必是一些珍貴寶石之類。

誌不在此,亦未仔細察看,便待尋路進去。

驀然,一聲淒厲慘叫,自身前不遠之處傳來。不由悚然一驚,身形急閃處,已向慘叫聲處撲去。

他向右方轉入一個折道,丈許外的一座洞門內,正傳出一陣尖銳的叫聲。

那尖叫之聲,之聲,陰森刺耳,使人聽來,混身直起雞皮疙瘩。

毫不遲疑,一個箭步,人已躍入,隻見這洞門之內,竟是一條寬約丈許的甬道,兩旁石壁,盡是碧綠之色,密紋細膩,光可鑒人,竟似全為上好綠玉砌成。

窮目尋找那慘叫之聲的來處;並欲知曉到底是何物所發振翼之聲。

他身體又向前行了數步,始才轉了一個彎路,驀的,就見在前麵一片青綠如玉的地麵上,有一個身材高瘦,白發披肩的黑衣老者,正在急危異常的與兩隻巨形怪鳥搏鬥著。

再仔細一瞧那兩隻怪烏,不由得又是一怔,隻見這兩隻怪鳥,大如車輪,混身生滿密密的黑毛,雙眼綠光閃閃,兩條翅膀伸展開來,竟有丈許長短,最令人吃驚的,卻是那突出的尖長嘴啄,與頭頂上一根雪白的獨角。

這對怪鳥,正以驚人的速度,圍繞著那黑衣老人,上下翻騰飛撲。時以利爪急櫻,不時也用獨角猛刺,翻飛之間,行動凶猛無比。

那老人胸前起伏,出手緩慢,顯然已是筋疲力盡,危在旦夕。

他這時,一個轉身,和打了個照麵,那慘白如紙的麵孔上,竟缺少了一隻眼睛!留下一個深凹可怖的血窟窿,鮮紅的血,已流滿了他半邊麵孔。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貪得無厭,狡詐無比的黔靈三魅……老二仇忌。

他原先早已知道,這紫龍秘穴之內,必有奇物怪獸護寶,故而他雖然先較入內,但卻隱身陰暗之處,故意讓搶先一步,先與那護穴怪物拚上一陣,最終再坐收漁人之利,奪得奇寶當能易如反掌。

他的如意算盤原打得很好,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仇忌翻過那正在翻湧激**的紅色血池之後,那時,擋路石閘,因有人陷入池中,故已自動隱沒,他沾沾自喜的進入這碧綠陰森的甬道時,便遇上了這對獨角怪鳥。

他一見眼前這對怪鳥,吃驚之下,便連出重手法猛擊而出。

這兩隻怪鳥,正是守這紫龍秘穴第二道門戶的異物。

乃是受天地之間,至陰至毒之氣,培養而生,不但全身含蘊奇毒,行動之間更是快速凶猛無比。

仇忌雖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但在這陰冷而滑溜如鏡的甬道中,卻不易施展,加以這對怪鳥,實是悍猛無匹,沒有多久,仇忌一目,已被其中一怪鳥啄去。

他久戰之下,此刻已是心疲力竭,氣濁神迷,無意問,偶然躍避轉身,獨眼中倏見在瑩瑩綠光不遠之處,悄然立著一個滿身血紅之人,這時,除了空中怪鳥尖厲叫聲外,便是他自己籲籲喘氣之聲,四周仍是靜****的,靜得使人有些毛骨悚然。

仇忌僅剩下一目,朦朧望出,看得不甚真切,他不由大駭狂厲的叫道:“你……你是誰?是人……還……還是鬼?”

聲音恐怖之極,這位名揚江湖的黑道高手,顯然在受創之際,又被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所懾,一時心神迷糊了。

聞言之下,正待回答,閃目間,那兩隻獨角怪鳥,長喙急伸,已悄沒聲息的撲至仇忌身後。

大喝一聲:“小心。”人已撲向前去。

仇忌驀聞對方一聲大喝,他雖然神誌已微微迷蒙,但仍然能保持部份清醒,聞言之下,不由急一翻掌,向身後劈去。

他出手雖快,卻仍然遲了一步,一掌之下,隻將一頭怪鳥打開,另一隻長喙紮處,已深入仇忌大腿。

但聞仇忌高吭淒厲的長嚎一聲,麵上更形慘白,一條大腿,已暴縮成一根枯骨!

原來這怪鳥長喙,刺入仇忌大腿內,疾然一吸一吮,仇忌腿上的精血皮肉,已被它吸食精光。

這原是霎那間發生之事。

早已忘記,這銀發瘦長之人,正是自己對頭,他現在一心一意,隻想將仇忌救出。

此刻,他一聽對方慘厲呼號,心頭不由一震,雙掌揮處,一招“佛光初現”已擊向那怪鳥。

這亙古傳留的佛國秘技,果然威力大得驚人,在陸地上施出,較之水中,威力倍增。

隻見狂風呼嘯,山崩地裂,空氣激**中,兩壁綠玉紛飛。那隻怪烏,已被他震出丈外。

另一隻怪鳥尖叫一聲,自側旁疾衝而至,烏黑尖利的長喙,猛向背脊啄至。

吃驚之下,身形閃電般往一旁翻轉,那本已破碎的衣衫,卻又吃這鳥細長喙“嘶”的一聲,撕破了一大片。

行動如電,大轉身中,兩掌已化出根根指影,仿如利劍般,在怪鳥身上,劃了十道深長血槽。

黑毛紛飛中,那隻怪鳥,猶如猛撲,怪頭一拱,頂端雪白閃亮的獨角,已插在腿上。

陡覺一陣奇痛傳來,右掌已傾全身之力,急劈而下。

但聽“噗”的一聲那怪鳥的一顆頭顱,已被全力一掌掌,擊得粉碎。

一舉奏功,顧不得腿上傷勢,急忙回頭查看仇忌傷勢,隻見他身軀靠在石壁之上,僅以單足,支撐著全身重量,獨睛凸出如鈴,滿怖血絲,臉上,血與汗混流而下,再加上那頭散亂的頭發,模樣顯得淒厲可怖之極。

心中一陣側然,他正待舉步上前,看看仇忌傷勢,忽的,身後一陣尖銳啼叫,一股勁風,已向他背後猝然襲到。

急忙橫躍三步,向後連連揮出五掌,閃目一看,果然,正是那隻先時,被他自空中擊退去的怪鳥,想是看著同伴慘死,故而拚命衝來。

連環五掌,一掌比一掌來得強勁,那怪烏羽毛紛飛中,又被他震開丈餘。

倏然,那隻怪鳥撲翼翔空,振聲尖銳長叫,身上羽毛倒豎;在空中連旋三轉,又向俯衝而至。

足釘立地上,兩眼神光暴射,他大喝一聲,一招“佛光初現”又急使而出。

狂風如儔中,那怪鳥倏然一聲恐怖得令人毛發悚立的尖啼,身上無數黑毛;竟似千百隻黑矢,夾著呼嘯銳風,向當頭射到。

不由大感意外,他借手不及之下,隻得奮身向側旁掠去,饒他身形快捷,也晚了一步,已被其中兩隻堅梗如鐵的鳥羽,插在臂上。

他痛的一陣急抖,返身一瞧,隻見那隻“黑”色怪鳥,仍然在空中盤旋,兩隻眼睛綠光閃閃,因適才已將身上羽翼射出;此刻,那怪異的身上,隻見癟瀝不平的黑褐色肌膚現得醜惡刺目已極。

怪鳥因翼上羽毛盡失,是而雙翼急快的振動著,以保持身形不墜,但那一雙綠光炯炯的眼睛,卻注定了地下的,準備隨時撲下攫取。

雙掌,此時正緩緩移向胸前;忽然,他肘臂碰著了懷中一個圓圓的筒形物件。

心中急快的一轉;已想起他義父勿邪交給他的那筒“烈陽神珠”來。

他一見那怪鳥如此凶形惡狀,便知這畜牲,必是要撲下拚命了,目下,他全身傷痕累累;實無把握再應付一次凶猛的攻擊。

是以右掌探處,一個銀光耀目的圓筒,已拿在手中。

空中的怪鳥,又是一聲尖厲哀叫,那車輪似的龐大身軀,已帶著強大勁風撲了下來。

一聲不響,食指往筒底部份的機簧一按,“崩”的一聲輕響,一粒紅光閃耀的珠子,已疾射而出這“烈陽神珠”一筒六粒,可以逐粒的單獨發出,也能一次全部射出,端的曆害無比;精妙非凡。

那射出的一粒“烈陽神珠”,在空中竟然“嘩”的一聲,陡然漲成鬥大的一團火球。

那怪鳥竟是知道厲害,雙翼一陣急擺,已倏然升高丈許。

但那“烈陽神珠”卻適於此時,“轟”的一聲大響,裂成一大片熊熊火網,凶猛的火焰,竟將半條綠玉甬道,完全封了進去。

一聲尖曆啼叫過去,那隻怪鳥已落入火中,被燒得屍骨無存。

在“烈陽神珠”發出之時,已急急躍退兩丈,方始未被波及,他估不到,這銀筒暗器竟有如許大的威力。

瞬息間,那灸熱烤人的凶猛火焰已經全熄。

探目一看,那隻怪烏已被燒成灰燼,但,它頭頂的一隻雪亮獨角,卻夷然無損,兩旁綠色石壁,亦被燒得崎嶇不平、溶溶點點。

他正在暗暗咋舌,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顫蚪驚懼的呢哺之聲:“啊!烈陽神珠……吸血角鳥……”

正待回頭探視,忽覺一股勁風已劈至他背後,悚然之下,不遑多想,反手就是一招“佛光初現”。

著手處,“砰”的一聲,一個身軀已被他震倒地下。

這人一聲呻吟,接連嘖出了兩口鮮血。

這時已看清楚,原來偷襲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適才被自己由怪鳥爪下救出的黔靈三魅老二仇忌他被一掌擊中要害,加以適才受傷甚重,此刻已是雙目翻白,奄奄一息了,這人貪念太重恩將仇報,以至落得如此下場……

心中一陣側然,他默默注視了仇忌一會兒,一個念頭淬然自他腦中掠過。

他想道:“自己進來已有一個時辰了,還不趕快進去尋找寶物,卻盡在這發什麽呆?”

心念轉處,顧不得倒地重傷的仇忌,人已如矢般的,向內急掠而去。

他一出了那綠瑩瑩的深長甬道,前麵便是一個黑光閃閃的高大石墩,正好遮住視線,情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平步青雲”,人已拔上了那高逾兩丈的黑色石墩之頂。

他站在石墩上四處一看,不由眼睛都直了,原來,下麵竟是一片方圓盈丈,綠油油的草地。

在這陰沉晦暗的紫龍秘穴之內,能有這麽一片生氣盎然的草圃,豈不是一件怪事!

在這片草圃正中,有著一個中間凹陷的石臼,石臼深約三尺,其中竟蓄滿了瑩瑩清水。

水中金光燦然,閃閃四射,原來有一對長約數寸的金色之物,正將頭伸在水麵,仿佛在吸取著什麽東西。

仔細一打量這對怪物,不由驚得險自石墩之上摔了下來。

隻見這對金黃色的怪物,全身生滿了斑斑鱗片,頭有雙角,腹下尚有四爪,首尾宛然,竟絕似一對傳聞中的“金龍之珍”!。

揉了揉眼睛,再凝目一瞧,這對小小金龍,皆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這時,正仰著首,微聞“噓噓”之聲自口內發出。

順勢一看,這對金龍仰首之處,正對著一個石洞,洞口寬窄約有尺許,一道銀白色的月光,自那洞中穿入,恰巧罩在那雙金龍容身的石臼上。

原來他已想到,這月光逐漸黯淡,不正是表明月亮已漸行偏西,閉穴時間也即將到臨。

他急惶之下,已躍下草地之中,這時,他才看清,這片草圃大異尋常,竟是每隻草皆粗約線香,根根獨立生長,且都是翠綠油光,清亮無比。

他也無暇多看,心想:“石臼中這對小金龍,必定是這穴內藏寶,也罷,不管對輿不對,隻有先取了回去再說,閉穴之時已逼在眉睫,如萬一錯過,豈不連命都要丟了?”

想罷,雙臂一伸,就待往石臼中去撈,正在他手指始才沾到水麵之際,突然吱的一聲長嘯,一團白影巳流星奔電般撲至他腦後。

心中一震,危急中,全身陡然倒臥在地上一連兩個翻滾,才險險躲過。

他身形還未站起,那條不足兩尺的白影,又已閃電般撲了過來。

雙掌齊揮,狂風起處有如潮湧海嘯,始堪堪將那白影逼退回去。

他急忙躍身站好,這時他才看出,向他襲擊的白影,原來竟是一頭混身雪白,雙目金光閃爍,不足兩尺的猿形怪物。

這怪物爪腿之間,尚連著一片銀白色,薄如蟬翼般的薄膜。

他正自納罕,這猿形怪物,又是一聲尖長怪嘯,以不可言喻的快速,飛撲而來。

驚駭之下,那招“佛光初現”,已循環不停的施展起來。

隻見勁風如儔,澎湃洶湧,呼嘯之聲,激得空氣中,壓力驟增,四壁石硝紛飛。

那白色猿形怪物,身形如飛,上下翻騰,爪腿齊施,已與展開了激戰。

一人一怪,在這方怪異草地之上打了一刻,眼看那月色又逐漸黯淡,心中不由急得五內如焚。

他這招“佛光初現”已不知用了幾十次,雖然保住自己未受創傷,但卻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將這猿形怪物擊退。

他焦急萬分,心中倏然想到個主意。

雖然太過於冒險,但,他無奈之下,也隻好一試。

這白色怪猿果然一聲厲叫,兩隻是爪奇快的抓向雙脅而來。

陡的一聲暴喝,猛一個大轉身,右掌又開,已幻成千百指影,如支支利劍,刺向怪猿。

那白色怪猿,“吱”的一叫,長爪一伸,已在脅下劃了三道深長的血槽。

但它也被那招“金頂佛燈”,刮下了一大片皮肉。

怪猿負痛,淒厲長叫,已閃電般躍退出去。

一著得勢,豈能容它再逃出手下?

右掌疾揚中,一溜紅光微閃,那方晶瑩奪目的“朱玉寒骨令”,已淬然出手。

一聲淒怖的長叫起處,那白色怪猿的頭顱,已被那堅硬無比的“朱玉寒骨令”砸得稀爛。

暗中鬆了一口氣,顧不得身上疼痛,急急上前,拿回“朱玉寒骨令”牌,又轉身往草圃中間的石臼行來。

隻見那對小金龍,仍自將頭伸出水麵,噓噓作聲,吸收著明月精華,好似根本不知道適才有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似的。

急急將那搓洗不去的血紅色衣衫,撕下一大片,伸手插入石臼之中。

但覺那晶瑩清水,竟是寒冽刺骨。

他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將一條小金龍拿了起來。

隻覺那隻小金龍,在手中一顫,便被置入那片破衣衫之中。

他又伸手一抓,另條小金龍,也被他拿起。

忽地,石臼之中,那滿盈的清水,竟於此時,逐漸消失。

但見那石臼之底,竟然露出一截瑩白光潤的方盒來。

福至心匾,急急伸手一抽,竟毫不費力的拉了出來。

原來竟是一個,寬約三寸,長約四尺的純白玉盒。

他也不及細看,急急將撕下的衣衫包好,背在背後,提起那白色玉盒……

此刻,月光又漸偏西,僅剩下微微一線,仍罩在石臼之上。

那方才仍舊是綠油油的草圃,眨眼間,已全然枯萎凋零。

一見洞中光線更暗,急急提氣縱身,人已向外飛躍而出。

在他經過那綠色甬道之時,順手將那被“烈陽神珠”燒斃的怪烏獨角拾起,另外一隻,因尚連在那怪鳥頭上,他已來不及再拿了。

就在他身形掠入那早先入門的血池之傍時,他已覺得四壁“轟轟”作響,搖幌不停,灰煙沙塵,四處迷漫。

不由急得血脈憤張,他傾出全身之力奔躍。

瞬息間,已來至那龍口之下。

這時,“轟隆”之聲更劇,石壁已紛紛倒坍向下沉陷。

他凝目一瞧,更是駭得心戰神搖。

原來,那龐大的石龍之嘴,已徐徐閉合。

他此刻立腳之處,與那龍嘴尚有六丈之高,自忖憑現下功力,決難一躍而上,他心中萬分焦慮,腦額經脈憤張,雙目如火。

頓時,義父那翻白的瞽目,慈祥的叮嚀,都似閃電般在腦海中旋轉翻騰。

驀然大叫一聲:“我不能死……為了義父……為了要替自己爭一口氣,我決不能死!”

隻見他雙臂猛抖,身軀已似電疾般急射而上,千鈞一發間,已自那關閉僅剩尺許的龍口中穿出。他身軀才一躍出,那石龍巨嘴;已“吧”的一響,密密的封閉起來。

他在空中,神誌未昏,極自然的,腿臂斜斜伸開,這正是他在紫龍秘穴之內,鬥那血池物時,所用的身法。

此刻他一施出,那急墜的身形,竟陡然一緩,有如棉絮般,在空中迥旋,極輕柔的徐徐飄落地上。

他試一運氣,隻覺體內真氣循流自如,渾成一體,雖然外傷累累,卻未受到什麽嚴重影響。

他正暗自呼僥幸,陡然,一陣“轟轟”的震天巨響驟起,整個山穀都在搖幌震動,好似這世界就要毀滅一般。

不由大吃一驚,身形急掠,已射出五丈之外。

他一連兩個起落,人已掠至一塊巨石之後。

滿天沙石中,他急急伏身臥倒,除了巨響地震外,又起了陣陣回旋狂風,飛沙走石,天雲變色。

嚇得急忙低下頭去,伏身緊倚著巨石岩隙。

忽然又是“轟隆隆”“嘩啦啦”的一連串震天巨響,跟著就是一陣奇大的波動,絕似大地將沉淪一般灰沙迷漫,天愁地慘。

悄悄伸頭一看,老天!原來那座龐大的石龍,已全然倒坍,更慢慢的沉入地底。

不多時,一切恢複平靜,雲開月出,大地又是一片清幽,西邊銀白色的月光,仍然安祥的斜射在穀底。

望了望滿身粘滿血跡灰塵的衣襟,悄悄立起身來,他凝目四顧,怪了!適才那紫龍秘穴之處,此刻竟**然無物,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廣大的黑色泥沼。

看罷,心中不由一陣駭然,忖道:“若是適才自己未能及時逃出這紫龍秘穴之外,便有十條命,怕也早完了。”

他暗自愕了一會,又悚然驚醒,想起背後的兩條金龍,這正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所換來的代價,他急急伸手一摸,還好!。仍然在衣衫包裏之內,尚在蠕蠕而動。

那方晶瑩玉盒,及怪烏獨角,亦均未遺失。

他將此二物,又用那破碎的衣衫包在一起,與那對金龍,交叉的背在背後。

一切都弄妥當。

但是,卻發現了一件令他非常氣惱的事,便是身上在那血池之中,所染的紅水,任他如何搓擦,也擦它不去,仿佛粘膠般,緊附膚肌,無奈之下,隻得暫且不去管它。

此時舉目向四周略一審視,感覺一身輕鬆,遂意足誌滿的,跳出石岩外,縱身向穀外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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