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帶你去見一個人

正要設法轉往前殿查看,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朝這邊近了。這腳步聲,聽起來隻有兩個人,並不是例行巡邏的王府侍衛。

君子璧藏到角落裏,不一會兒,兩個人提著燈籠從前麵走廊匆匆走過。

怎麽這麽晚了,還有人沒睡?這兩人是要去哪兒?

君子璧起了好奇之心,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拐角走了不遠,那兩人在七間開的大殿前停了下來。那大殿門口有四名侍衛站崗,想必,那是赫連城的寢殿?

隻見其中一名侍衛向提著燈籠的來人行了一禮:“欒總管,這麽晚還沒睡?”

欒總管?

雖然相隔有些遠,但習下之人聽覺都好,君子璧聽得清晰入耳,不由一愣。欒鬆他大哥這麽晚還沒睡,來找赫連城什麽事?

隻聽欒槐對那侍衛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想稟告王爺。不知王爺可睡了嗎?”

“有重要的事情?”那侍衛一愣,“什麽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嗎?王爺最近歇息得晚,剛剛才睡下。”

“不,這件事情很重要,本來,我也想等到明天再跟王爺稟報,但……又怕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所以……”

那侍衛聽了,也有些躊躇了。轉頭望望寢殿,“可是,這……”

屋裏,赫連城懶懶的聲音傳出來:“有什麽事,讓欒總管進來。”

欒槐忙把燈籠交給身後的隨從,便推門進去了。

門複又關上了。屋裏已經亮起燈,燈光從窗戶透出來,顯得朦朧而溫馨。

可君子璧心裏卻沒有溫馨的感覺,相反,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裏漫開。

欒槐有什麽重要的事一定要半夜來打擾赫連城、向赫連城稟報?君子璧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黃昏時欒鬆來找過欒槐的事,一顆心,便沒來由地緩緩沉了下去。

慢慢退開身子,悄然靠近寢殿後窗,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耳際悄然傳入欒槐的聲音:“最近王爺如此勞累,老奴本不該打擾王爺安歇。”

“沒事。”赫連城的語氣淡淡地,“有什麽事,你直說無妨。”

沉默了片刻,欒槐輕聲道:“老奴是跟王爺請罪來的。”

“請罪?”寢殿中,赫連城皺了皺眉,“何事請罪?”

欒槐低垂著頭,道:“今日下午,老奴的三弟來找過老奴。”

“這事我聽說了。欒捕快在刑部幹得如何?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求助於你?”

“我那三弟,在刑部倒是幹得很順心,托王爺照看,刑部的各位大人對他都多有關照。今天他來,也不是要求助於我的,而是……而是……”

赫連城打了個嗬欠,有些不悅地蹙眉道:“有什麽事不能直說,非要如此吞吞吐吐?”

欒槐忙一下子跪倒在赫連城麵前,“我那三弟,不知是受何人指使,來打聽府中那位貴人的。”

“哦?”赫連城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然後呢?”

“老奴口頭上答應給他製造機會,暗地裏派人到刑部去打聽過,並沒有哪位大人交待他什麽任務,因此,老奴猜想,應當是有人私下裏委托他,來打聽那位貴人的消息。老奴越想越不安,生怕發生什麽意外,因此……鼓起勇氣來跟王爺坦白,請王爺賜罪。”

說著,欒槐伏在了地上,不敢起身。

赫連城沉默了片刻,說道:“先起來說話吧。欒管家辦事,本王一向是很放心的,這不過是件小事,本王不會苛責欒管家,不必如此緊張。”

欒槐這才站起身來,鬆了口氣:“當真無妨麽?”

赫連城淡淡地道,“無妨。既然欒捕快想見那位貴人,欒管家盡管安排時間就是。”

欒槐會意,忙道:“是。那老奴告退。”

欒槐退下後,蕭素妍披衣從內室走了出來,輕輕來扶赫連城的肩:“王爺的意思是……”

赫連城擺了擺手:“會意即可。——好了,天色太晚,歇著吧!”

寢殿的燈火,又熄了。欒槐帶著隨從,提著燈籠匆匆遠去。君子璧默默地走出拐角,望著欒槐的背影,臉色陰晴難定。

真沒想到啊!那個欒鬆那般熱心腸,他的大哥卻竟會出賣他。

一母同胞的兩兄弟,心性怎麽就這麽的不一樣呢?

————

一壺茶都喝完了。

欒鬆提起茶壺,準備去再燒一壺茶,看了看旁邊君子璧的房間,不由頓了頓腳步。

猶豫了一下,欒鬆走了過去。君子璧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來了不進來坐坐。”

欒鬆笑了笑,提著空茶壺走了進去。

君子璧正坐在窗台上,手裏還提著酒壇子,微笑地望著欒鬆。

欒鬆走到窗前,望望天空半圓的明月,不由笑道:“這麽晚了還在對月獨飲?兄長真是好興致啊!”

君子璧笑了笑:“這是離家太遠,有些想家了。”

欒鬆訝異地道:“我看兄長應是五湖四海漂泊慣了的人,竟然還會想家?”

君子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縱然五湖四海四處漂泊,家人還裝在這裏。”

欒鬆聞言,頗有些傷感地道:“不瞞兄長,我離開家的這幾年,也是頗為思念我那獨自守在家中的母親。”

“你是個孝子,看得出來。”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可我母親尚在,我們兄弟三人全都不在母親身邊盡孝心,我們都是不孝子。”

“那就奇怪了,你們三兄弟都在無傷城,為何不將大娘也帶過來一起生活呢?”

“兄長有所不知,我父親早逝,母親便守在家中哪兒也不肯去,怕走得遠了,逢年過節沒人給我父親上香。”

君子璧歎了口氣,“大娘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哪!”

“我們都想把母親帶到無傷城來,奈何她老人家十分固執,不肯來。我還想,過兩年辭了捕快之職,回鄉照顧母親算了。”

“辭去捕快之職?你在刑部可是前程萬裏,怎麽舍得?”

“老實說,我入職也才三年。原本是投靠大哥來的,蒙景王爺提攜,才謀得這一職位,生恐辜負了王爺的知遇之恩,因此兢兢業業,不敢怠慢。但想到母親晚年孤苦無依,我在無傷城便坐立難安。倒不如聽從本心,母親需要我了,我便回去盡孝去。”

“真是個好孩子。”君子璧拍了拍欒鬆的肩,“大娘有你這麽一個兒子,心中定倍感欣慰。”

欒鬆不好意思地笑笑,“為人子該當如此。”

“那大哥呢?大哥不想回去照顧老人麽?”君子璧把話題轉到了欒槐的身上。

“我大哥……”欒鬆猶豫了片刻,“我大哥離家早,而且,當年又是因與母親心生誤會而出走的,因此,大哥對家鄉……可能還心存隔閡。”

“這麽多年了,大哥也沒回去過麽?”

“沒有。”欒鬆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

君子璧默默地提起酒壇,把最後一口酒灌入喉嚨。

難怪,欒槐會出賣自己的弟弟,原來這麽一個年紀輕輕便因為誤會離家出走、多年來不曾放下心結的人,他對母親都不願盡孝心,對他來講,出賣弟弟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欒大哥對你應該還是不錯的吧!”君子璧又道。

欒鬆靦腆一笑:“大哥對我和二哥倒還頗為照顧。我二哥到無傷城也是投奔大哥來的,這染布坊便是在大哥的資助下辦起來的,看在大哥的麵子上,景王府的布匹用度全都是從我二哥這染布坊進支的。”

“哦!”君子璧點點頭,“大哥還真是不錯!”

“我二哥也知恩圖報,每年都會給大哥一筆酬報。”

君子璧點點頭,這兄弟之間,原來也要講求利益的。欒槐替他二弟辦這染布坊,自己也有收益啊!所以實際上,幫助兄弟也是為了幫助自己。

兩人又聊了許多,君子璧這才打著嗬欠,跳下了窗台。欒鬆識趣地看看天色,“天就快亮了,我就不打擾兄長歇息了。”

“好,你也趕緊歇息一會兒,明天還要回刑部出工。”

“是。”

君子璧默默地望著欒鬆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可惜了,這麽好一個小夥,卻攤上那樣一個哥哥。

天終於亮了。

齊雨翻個身朝外躺著,覺得窗外透進來的天亮有些刺眼,便要扯被子把頭蒙上,一隻手卻默默地抓住了她的手,“天都亮了,還不起來。”

齊雨嚇了一跳,立刻坐起,一把打開君子璧的手:“搞什麽,大早上的跑我房間來?”

君子璧斜睨了她一眼,“快點起床,跟我走。”

“什麽意思?”齊雨心裏一驚,頓時睡意全消。

君子璧也不多說,把她的衣裳扔了過來,“快起來,我在外麵等你。”

“別急啊,你倒是把話說清楚!”齊雨捂著被子,驚魂不定,“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赫連城的人發現這裏了?”

君子璧道:“別想太多,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啊?”齊雨驚喜,“你……找到楚逸暄了?”

“你就知道楚逸暄。”君子璧挑挑眉。

呃……無傷城裏,除了楚逸暄,她還能見到誰?

赫連鏡?

等君子璧把齊雨帶到目的地時,齊雨發現,她還是猜錯了。

當然不是楚逸暄,但也不是赫連鏡。

破舊的圓頂石屋裏,一個人似乎等待已久。那身影,齊雨也是認得的,很熟悉,很熟悉。

“鹿鳴?”她驚訝地輕聲上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