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的侮辱並沒有停止。

“聽說啊!”女弟子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流楓啊!其實姐妹們平日裏也很關心你的,我們還專門在醫藥典籍上查找你的這種病的起源和治療。結果發現呐!這種病呐,多半是從那裏傳上來的,一定是你跟不幹不淨的男人那個才引起的,所以說女人呐,絕對不要風流成性,白流楓,這個名字好聽,我看是白風流吧!”

“白風流!啊哈哈哈!”小朱笑得前俯後仰,“我剛剛想到一個笑話,說是啊!有一個嫖客,他老是到妓院去嫖妓,可是啊!他每次做完事後都是拍拍屁股走人,從來不給錢,這女的啊就生氣了,衣服都沒穿就跑到妓院門口大喊,站住,站住,你可不能白風流啊,你可不能白風流啊!”

“白風流……啊哈哈哈!”女弟子也挺不住笑了。

白流楓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但是她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唉,真是該死,你看我這是在幹什麽!”小朱猛地拍了自己幾巴掌,“白流楓啊!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啊!真的真的沒有說你是那個的意思,真的是一點都沒有啊!”

小朱看到白流楓默不作聲,又把流楓手裏的鞋子一下子搶走,說道:“嗯!白流楓啊!剛剛忘了和你說件事情,就是大師兄剛剛告訴我,他要娶我,所以我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了,所以這個鞋子你送我跟送給他是一樣的。我就替他收下了。”

白流楓終於有了些許勇氣,用力說道:“小朱!我希望你真的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流楓生性醜陋愚笨,派中無人不厭惡我,隻有大師兄待我如其它師兄妹一樣,流楓感激之情無以言表,所以才打算送他一雙鞋子以表謝意。”

“是嗎?”小朱臉上虛偽的笑容一下子褪盡了,她滿懷牢騷地說道:“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小朱故意走了兩步,又故意裝作摔倒的樣子,扭扭晃晃地,叫了幾句:“誒誒誒!哎喲!”說完,竟然故意把流楓的鞋子扔進了尋淩湖中,又故作呻吟地歎道:“流楓,真是對不起啊!我把你的鞋子不小心摔進了湖裏,你不會因此責怪我吧!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對不起啊!這是你好幾個夜晚的心血吧!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雙鞋子啊!唉!唉呀!”

白流楓見狀,回頭看著湖麵上漂浮的一雙鞋子,她的眼裏忽然便溢滿了眼淚,恰似雨水打在了晶瑩的靈珠上。

白流楓有一股子天生的倔強,她再無助,再軟弱,再卑賤,再可憐,她也可以不需要別人憐憫她。她索性直接衝到湖邊,縱身躍下,激起巨大的浪花,宛如透明的白蓮綻放在鏡湖之上。水裏的白流楓拚命地去搜尋那雙鞋子,她什麽都忘了,連自己的性命都忘了,她隻顧著去尋找那雙掉在水裏的鞋子,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她沒有哭喊,但是內心仿佛在撕裂,淚水洗滌在她胸中最狹小的空間,一遍又一遍。她的眼睛似乎浸泡在冰冷且深不可測的海洋裏。

“她好像一隻濕了毛的鴨子啊!”

“誒!還別說,真的特別像。”小朱也附和道。

“小心!”小朱張大嘴巴呼喊著,“流楓,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我和大師兄會難過的。記住!一定有要活著回到湖岸,一定要活著上岸。”

但是小朱喊完,卻冷冰冰地對旁邊的女弟子說道:“流楓,你的命真的好苦啊!”然後掩住口鼻,禁不住笑出聲來。

“小朱,真想不到,你對付情敵,還真的有一套啊!”

“瞎說些什麽呢!流楓怎麽會是我的情敵呢?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她要是想嫁給大師兄啊!我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成全他們兩個。”小朱搖著腦袋說道。

“真是的,這白流楓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還跟你來搶大師兄。”

女弟子蔑視地說完,又想起了什麽,“另外,小朱,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那就是,你不要對白流楓掉以輕心了。一定要斬草除根!”師妹提醒著流楓。

“為什麽?”

“我問你啊!你說,一個女人如果長得醜,她還能靠什麽贏得男人的心呢?”

“這個我倒並不知道。”

“告訴你吧!靠這個!”那個師妹用手撫住自己的胸口。

“靠胸?”小朱有些疑惑。

“不是。”師妹有些吃驚,隨即答道:“我說的是心啊!”

“心?”

“對啊!靠真心,別看白流楓不堪一擊,如果她一直真心以對,說不定還真的把大師兄從你的身邊搶走了呢?”

“是嗎?這麽可怕?”

“那當然!怎麽?怕了吧?”

“師妹,你放心,我小朱可是聰明絕頂的人物,不就是斬草除根嗎?小菜一碟,待我好好收拾白流楓這個醜八怪。”

尋淩派最美的地方不僅僅是尋淩湖,還有一處地方,那便是靈泉。

從來沒有人知道靈泉的源頭在哪裏,它就像是一條神秘而古老的長蛇在山上蜿蜒爬行著,曲折而漫長。

兩邊的草樹映在靈泉裏,小小的溪流包攬了自己周圍的一小片天地,晨霧彌漫的時候,此處猶若仙境。

小朱與離風倒是選了好地方幽會,這二人自從上次互表心意之後,便沒羞沒臊,沒遮沒掩了。

小朱一把抱住了許離風,嬌怯地喊道:“師兄,我又忍不住想說,我喜歡你。”

許離風抬頭看了看天空,看似無知地喊道:“小朱啊!這水流聲怎麽這麽大啊!我完全聽不見你剛剛在說什麽!真是氣死我了。”

“我說,我喜歡你!”小朱這一次壯大了膽子,大聲喊道。

“什麽?”許離風又像沒有聽見,掏了掏耳朵,大聲喊道:“什麽,能再說一遍,我這耳朵太背了。”

“大師兄,我喜歡你!”小朱越說越帶勁,“我喜歡你。”

“啊!你剛剛說什麽?誰喜歡我?”

“我,是我,我喜歡你。”

“什麽!哎呀!還是沒有聽清,糟了,你剛剛說,你喜歡誰?”

“我喜歡你,我喜歡大師兄。”小朱的聲音在山穀間回**,久久不散。

“啊!”離風繼續耍著他的把戲,“我沒聽錯吧!”

“沒有,你沒有聽錯,是我,我朱詩英喜歡你大師兄許離風。”

“這個啊!這可真是不得了了!”離風裝做認真的樣子:“你喜歡我,這可是開天辟地的大事啊!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

“不如什麽?”詩英仰起頭,看著離風的額頭,靜靜等待著離風回答她。

離風卻沒有回答,他毫無征兆地將詩英緊緊抱在懷中,將嘴唇緊緊按在了詩英的唇上,二人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山穀裏響起,像彌漫在山水丹青間的墨水般祥和。

他們互相感受著彼此口中的溫度,一直持續著。

詩英覺得自己這輩子如果能夠永永遠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天地萬物從此也再也不用轉動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此刻孤獨的流楓在哪裏,那個無人問津的蠢物正躲在尋淩河畔的巨石後麵,她拿著那雙已經完全濕透的鞋子,不住地啜泣。她又不住地用手擦著眼下的淚水,一遍又一遍。如果這個醜八怪能早一點明白有些東西永遠不屬於她,她就可以知足地笑了,但是現在她在哭,在不顧一切地哭,她滾燙的眼淚很快滴到了沙土中,立即變得昏黃暗濁。

“你在這裏幹什麽?信不信我一糞桶框在你腦袋上。”

派中某個年長的婦人發現了哭泣的白流楓,“趕緊去幹活,你要是再偷懶呐,信不信我讓你在豬圈裏滾幾圈。”

流楓慌忙擦幹淨眼淚,紅著眼睛,隨著她離開了。

“再來!”靈泉旁的小朱倒是調皮著要求著。

“等我們結親了,天天來都可以。”

“現在為什麽不行。”

“說不行就不行,再多廢話,我可要咬掉你鼻子了。”

“好吧,不來就不來。”小朱轉過身來,說道,“那大師兄,你說好啊!從此以後你隻能喜歡我一個人,要是你再接觸別的姑娘……”

“就罰我抱你十萬下,親你一百年。”

“哇”小朱假裝驚奇,“一百年呐,那可不行,嘴巴會臭掉的。”

離風仍舊緊緊抱住小朱,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麽溫和。

小朱瞬時想到了什麽,下巴安逸地放在離風寬大的肩膀上,歎口氣道:“大師兄,其實你對不起一個人。”

“誰啊?”

“白流楓啊!”

“為什麽?我為什麽對不起她了?”

“大師兄,你不覺得你對她過於殘忍了嗎?”

“怎麽會?我對她根本什麽都沒做啊!”離風感到無辜。

“怎麽沒做?你還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什麽?”

“真是個木頭。”小朱嗔怪道:“那個傻丫頭肯定是喜歡上你了。”

“喜歡?我?”離風指著自己,簡直不敢相信。

“大師兄,你要不要做個負責任的男人。”

離風依舊感到好奇,“什麽責任呐?”

“你不覺得流楓是個可憐人嗎?”

“對啊!她是挺可憐的。”離風點頭讚同。

“那你還忍心這樣子傷害她。”

“我沒有傷害她啊!相反我對她挺好啊!”

“你不懂,你以為隻有罵人才是對別人的傷害嗎?有的時候關心別人也是最大的傷害。”

“為什麽?”離風仔細看著小朱。

“其實流楓多麽可憐呐!她隻是一個弱女子,在尋淩派一個朋友也沒有,人人見了她的臉就唯恐避之不及,她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改變。”

“這些我都知道啊!”

“可你對她太好了!別人都不搭理她,唯獨你去搭理她,她這個人又很容易滿足,隻要你給她一點點關心,她就會對你傾心相許,人越貧賤,越是對別人的關懷感激涕零,人越孤獨,越是渴望知己。”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你不覺得你這樣會讓她心碎嗎?一個人視你為知己,視你為唯一的朋友,可你的心裏永遠不可能有她。”

“不會的,我與白流楓並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這樣的。”離風看上去不動聲色,內心卻也難以平靜。

“算了,感情這種事情是自私的,小朱比起白流楓來說要好多了,派中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朋友,也許我們不應該在一起,你應當和流楓在一起,這樣子,她會好過一些,而我雖然失去你,但是內心至少不會內疚。”

“可我喜歡的是你啊!”離風強調道,“至於流楓,如果真的要使她受到傷害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一定要她受到傷害的話,不如現在就讓她徹徹底底死心,隻要她沒有了念想,她就不會活在痛苦之中。”當小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已經輕輕鬆鬆獲得完勝了。

“我會的。”離風點著頭,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麵色飛快地冷卻下來,低頭久久注視著那美麗的靈泉。

在那裏,細泉綿綿,水聲**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