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趟車上小孩很少,車裏格外安靜,隻能聽到列車運行時發出的規律聲響和車廂裏時不時傳來的動姐廣播。

沈瑜跟何渡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高鐵車廂裏一邊是兩連座,一邊是三連座,他倆剛好在兩連的那邊,有種與世隔絕的舒適。

但是也有點無聊,沈瑜想搓幾把爐石,結果高鐵上的信號不是太好,連著掉線輸了兩把之後,也沒心情再玩下去了。

這時候何渡問:“看電影嗎?”

“就這破信號還看電影?”沈瑜說,“還不如看幻燈片。”

“我緩存了的。”何渡笑了笑,“你既然無聊就一塊兒看吧。”

“行。”沈瑜點了點頭。

何渡把手機往中間湊了湊,手肘搭在兩個座位中間的扶手上,然後從包裏摸出耳機,自己戴在左耳朵,自然而然地把另一隻耳機戴在沈瑜右耳上,指尖輕輕擦過沈瑜的耳垂。

短暫而細微的觸碰,沈瑜的感覺竟然意外清晰,仿佛自己的感官都被成倍放大,他一時間覺得臉上有點燒,甚至不好意思偏頭去看何渡,輕咳了一聲問:“什麽電影?”

“隨便找的動作電影,就解解悶。”何渡說。

何渡找的是個少林寺主題的電影,倒是他會看的風格。

電影還挺有意思的,講個小和尚學武的故事,沈瑜看到小和尚在巷子裏跟壞人打鬥的情節時,福至心靈想起與何渡初遇的場景。

他伸手捅了捅何渡左肩:“哎。”

何渡頓了一下,才轉過臉來:“怎麽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天為什麽跟人在巷子裏打架?”沈瑜問,“不要拿自由搏擊之類的理由敷衍我。”

何渡愣了愣說:“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其實我一直想問的,總覺得你不應該是那麽好鬥的性格。”沈瑜說,“但是之前咱倆不太熟,所以沒好開口。”

何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反問道:“所以咱倆現在很熟了嗎?”

沈瑜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一下懵住了,他忽然反應過來最近的事情都是自己心裏在琢磨,可是何渡這麽問,那看來他和自己未必有共鳴。沈瑜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被尷尬淹沒了,自作多情是這世界上最囧的事。

他盡量輕描淡寫地說:“你要覺得沒很熟就算了,我也就是問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何渡壓低聲音,輕輕拽了一把沈瑜的胳膊,“我是想說,你能這麽覺得,我很高興。”

轟的一聲,沈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傍晚的列車上,兩個人合戴著一副耳機看著電影,肩膀挨著肩膀,輕鬆親昵的氣氛下,何渡突然來了這麽句話……

這可真是太要命了。

他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如果腦海裏有一小片兒草地的話,現在花啊草啊突然在這片地上唰唰唰的瘋長起來,泛著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喜悅,可與此同時原先的那些理智也被淹沒在洶湧著的草叢中,整個人就用四個字來形容:

一,團,亂,麻。

加個形容詞吧,一團高興的亂麻。

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團亂麻,沈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了,從何渡指尖點著的手臂內側開始,往上僵到了腦門兒,往下僵到了腳尖。

“其實我是幫梁姐一個忙。”何渡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聲音還是輕輕的。

“梁姐是誰?”沈瑜下意識地問,接著又回憶起來,“啊,是找你陪玩那個梁姐?你倆關係挺好啊。”

第32章 那個小光頭

“還可以吧。”何渡笑笑,“我應該跟你說過吧,梁姐跟咱們同城,開了個店。”

“嗯。”沈瑜點了點頭,“然後她攤上事兒了?”

“是。”何渡笑了笑,好像覺得攤上事兒這個說法挺逗的。

他從語氣到神態都很自然,而且帶著那種讓沈瑜很舒服的鬆弛感,沈瑜緊繃的情緒隨著何渡的語氣慢慢放鬆,小草和小花終於停止了瘋長,在微風中姿態舒展的搖曳著。

“是……收保/護/費的嗎?”沈瑜挺好奇地問。

“不算,但反正是找茬的。”何渡說,“梁姐開的是個紋身店,就……怎麽說呢,我不是歧視啊,但是她那個店的位置,確實容易招上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紋身店?沈瑜驚呆了,他和何渡的認知差不多,提起紋身想到的就是雞心鏈子大花臂,但是這和那天晚上梁姐的聲音帶給他的印象差距也太大了。梁姐的聲音溫婉柔和,要真說開店,沈瑜覺得也是那種茶館書店之類的。

居然是紋身店!臥了個大槽。

“後來就有個混混找她去紋龍,之後也不知道是紋了龍讓人揍了還是怎麽著,他心裏不爽,就非要回去找梁姐的茬,說她紋壞了,要她賠錢什麽的。”何渡說。

“這不是扯淡呢麽。”沈瑜義憤填膺,“拉不出那啥怪那啥啊。”

何渡笑出了聲,沈瑜忍不住偏頭看,他嘴角的酒渦淺淺的,很甜。

“梁姐也是跟你這麽想的,她反應比你還剛烈一點。”何渡說,“然後那個混混就不服了,嚷嚷著要砸她的店。”

“她就找你幫忙了?”沈瑜問。

“是我主動幫忙的,我跟那幾個人約架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何渡說。

沈瑜愣了愣,心裏一陣不是滋味,想不通何渡為什麽要自找麻煩,除此之外還有些別的不快:“看不出來你這麽積極啊。”

“她不光是我老板,也是我的朋友。”何渡說,“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她幫了我不少忙。”

“這樣。”沈瑜點了點頭,情緒卻有一點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