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翔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符陵,砍頭不過頭點地,你又何必這樣折辱於人?況且,刺殺你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要用什麽刑罰,盡管用在我身上,拿他們來要挾,是什麽道理?算什麽英雄?”

符陵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裏一共四十八人,你一個人如何當法?”

“你一共打他們多少鞭,便打我多少鞭即可!”楚翔脫口而出,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符陵令執刑的人停下來,心裏忽然有了幾分怒氣,麵色陰沉,眼中陰霾密布,變幻不定,盯著看了楚翔一會,終於森然道:“好大的口氣!好一個敢作敢當的鐵血男兒!你這是考驗自己,還是考驗朕呢?!你求仁得仁,朕便成全你!四十八人,每人隻算十鞭,每日也是四百八十鞭,朕倒要看看你銅頭鐵骨,能撐到幾日?”

符陵話音方落,下麵的俘虜們已群情激憤,“楚將軍!”“楚將軍!”的呼喊此起彼伏,狄豐圓睜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無奈事先已被服下化解內功的藥丸,空有一身武功使不出來。符陵冷然下令道:“換斬龍鞭來!”轉眼一根手腕粗細的長鞭便呈了上來,丈許長的鞭身漆黑如墨,隱隱約約似泛著血光。符陵握鞭在手,淩空隨意揮了一鞭,鞭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似黑色的閃電劃破長空,發出的淒厲呼嘯聲如炸開了晴天霹靂,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符陵彈彈長鞭,笑道:“用這斬龍鞭,一鞭可抵十鞭,你若每日捱得過四十八鞭,你師兄他們便少受一日的罪。行刑中你自己記著數,若是少了一鞭,或是你中途失去知覺,便算不得數,須從頭來過。楚將軍,這規矩你明白了麽?可要先想清楚!”

“不管多少鞭,楚某拜領就是,隻是陛下莫要反悔!”楚翔傲然答道,身形巋然,麵色如水。這一回合,自己絕不能輸!

符陵忽然又笑了笑,放低了聲音:“楚將軍,雖是你自己提出,但朕仍不願濫施酷刑於你,這種鞭子,尋常人捱不了十鞭,你莫要逞強,若受不了時,可隨時叫停。想要救人,並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楚翔略略低頭,似乎根本就未聽到。

符陵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用,將斬龍鞭遞給身邊侍衛。這時台下喧囂更甚,符陵歎了口氣,道:“將他們都押下去吧,楚將軍,也必不願在這些人麵前……”他這句話說得甚是輕柔,楚翔不由一愣,他確實極不情願讓師兄下屬看到自己褫衣受刑的慘狀,符陵卻先說出來了,楚翔竟有微微的感激。

不多時校場中已空空****,符陵方命人解開楚翔的鐐銬,脫去他的上衣,上身,押到台下跪了,一名侍衛過來,拿出一枚黑色的藥丸,令他服下,楚翔心知這必是抑製內力的,暗笑了笑,何須內力相抗?就憑自己的意誌也不懼這勞什子鞭子,遂筆直地跪著,靜靜等待鞭子的落下。等了一陣,不見動靜,忽然“啪!”的一聲巨響,整個後背頓時如著了火,頭腦中一陣暈眩,痛!深入骨髓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楚翔甚至分辨不出鞭子的落點,接著這劇痛彌漫到四肢百骸,整個人似被丟進了烈焰熊熊的火爐。果然不是普通的鞭打!楚翔咬咬牙,清楚地數道:“一”。

慢慢適應了這火燒炮烙般的感覺,又遲遲不見第二鞭落下,楚翔略略呼口氣,剛放鬆一下,“啪!”又是第二鞭落下,這一鞭幾乎打在和第一鞭相同的部位,但力道更大,差點將楚翔掀翻在地,他十根手指深深地插入泥土中,撐著上體,冷汗卻已濕透全身。“二”楚翔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明白今日碰上了刑求高手,這種等待中的煎熬實在比鞭打本身更讓人難以忍受,而落下的時機,又選擇在自己不由自主的懈怠之時……

十鞭……二十鞭……楚翔一鞭鞭地計著數,但神智漸漸有些不清了,身體象是被撕裂成了千萬條碎片在空中飛舞,又象是千萬把利刃在淩遲……還有多少鞭,會不會昏過去?來不及思考,又是一鞭,“啊!”楚翔終於發出一聲慘叫,摔倒在地上!恍惚中抬起頭,眼前水霧彌漫,一片模糊……明明鞭子打在背上,為什麽頭痛得也象要裂開?楚翔勉強用手臂支撐住身體,睜大眼睛向上望去,看到符陵正朝下俯視,神情似有些憐憫……楚翔猛地清醒過來,他還在等著自己崩潰,然後匍匐在他腳下!楚翔突然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力氣,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口中平靜地吐出“二十一”。

符陵不覺動容,站起身來,停了一會,又坐了下去。“二十二”“二十三”……報數聲微弱但清晰可辨,而行刑的人仍不緊不慢一鞭鞭地落下,渾身的骨骼血肉象已隨著鞭子化為粉末……鮮血慢慢地散開,浸入泥土,湮成一片暗褐色,後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十指已在地上抓得鮮血淋漓,但楚翔毫無察覺,所有的意誌全都集中在一點:不能倒下,不能再發出慘叫……

“四十八!”終於捱完了最後一鞭,楚翔強撐著一口氣,等著符陵走近。一雙腳停在了兩步之外,楚翔凝視著那鞋上明黃色的龍頭花紋,卻再沒有力氣抬起頭來,幹涸的嗓子裏掙紮著擠出破碎的字句:“符……符陵,今日……今日該算數吧?”

符陵略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既然你受足了鞭刑,朕自然不會食言,楚將軍,朕會命人給你上藥,你好好休息,明日繼續。”

楚翔不待他說完,終於不住,滾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待到楚翔悠悠醒轉,發現自己已俯臥在離苑的**,透過虛掩的窗戶望出去,日影已經偏西。楚翔掙紮著動了動,手足未戴鐐銬,背上和手指的傷處顯然上了藥,但徹骨的疼痛並沒有緩解的跡象,整個後背象是被活活地扒了層皮,連輕微的呼吸都會牽動傷口,一陣陣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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