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輝睡到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揉著眼睛摸索著去打開門,卻見一身酒氣的田星咧著嘴嗬嗬地對著他笑。

“沒有空房了…”田星嘿嘿了一聲,“你收留我吧,好嗎?”

寧輝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把他扶進房。

“你不問我怎麽喝了這麽多?”田星靠坐在沙發上,接過寧輝遞過來的水杯。

寧輝看著他傻裏傻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道:“好,我問你,你怎麽喝了這麽多?”

田星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邊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邊說:“是啊,你又不是我的誰,幹嘛管我喝多少…我要用一下浴室,你接著睡吧。”

寧輝奇怪地看著語無倫次的某人,聳聳肩笑了笑,再次爬上床閉上眼睛。

田星從浴室衝完涼水出來,**的寧輝已經再次進入了夢鄉。田星徑自爬上了床,動作並沒有特別的小心翼翼,他知道寧輝不會被輕易驚醒。

怎麽回事呢?起初隻是迷於他的背影,接著又迷於他眉間的愁緒,後來卻迷於他燦爛的笑容。直到現在,他隻需靜靜睡著,對自己來說也是莫大的吸引。

田星伸手,依然是去撫摸最喜歡的那一雙眉毛。

率性和知性,帶著些許禁欲感的純真。

寧輝有控製力,很克己。成熟老練卻沒有油氣,在歲月的沉澱之外還保留了一些對真善美最純粹的信仰。你不用擔心他會玩感情遊戲,你不用害怕他會傷害會欺騙,他有一顆柔軟的心,這是硬件。另外,他悲天憫人,知人明世,這是閱曆。

男人們無法討厭他,女人們更願意對他敞開心扉。

他生性單純樂觀,卻為世俗所擾,所以他適應、他掙紮。於是到最後,他收獲了幾分圓滑世故,而這些世故是建立在他單純熱忱的本性之上的,所以他不會算計著去攫取、算計著去傷害,反而讓他總有辦法讓身邊的人愉快,他很討人喜歡。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人生和他的人性結合得多麽的好。以純潔為起點的世故,結局總不會差到哪裏去。

但是…田星蹙眉。仿佛對寧輝了解得越多反而會離他越遠,他的樣子刻在心裏越深反而越沒有把握能擁有。這是怎麽一回事?

安修儀的話在耳這回響,田星的眼突然迷離地看不清。冷水澡隻能對酒意隻能作一時半會兒的壓抑,隨著時間過去,醺意更濃。

寧輝,若為現實所迫,善良如你,也會變成那樣嗎?

為了自己的利益,極盡所能地踐踏別人以求上位。他也許會算計、也許會卑鄙…非常情況,容不得你婦人之仁,這是人之常情。

卑鄙是一種令人討厭的品格不是嗎?

可為什麽,即使你會變成那樣,我依然不

會感到厭惡,隻會難受和心疼呢。

我的心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而你呢?

你呢?

田星隻覺得頭暈暈糊糊,他許多年沒有這麽醉,醉到沒有力氣跟自己對抗。

俯下身子,他把頭埋在寧輝的脖子裏,手指插進了他微鬈的發絲,另一隻手攀上了他的腰身。

田星感覺到自己呼出來的熱氣,酒意上頭,他的臉上燙得難受。

寧輝身體的溫度倒是能化解自己的些許燥熱,他溫潤柔滑地像一塊玉。

田星腦中忽然浮現出色老頭的臉,他**笑著說:“寧輝那身段,可不多見啊…”

對,老頭說得不錯…寧輝其人,他比一般男性優雅,優雅卻不女氣,身體中深藏著一股堅韌。

田星迷迷糊糊地想著,可一想到有人正覬覦著寧輝,興奮感竟然無恥地愈演愈烈。

不知道寧輝情動時是什麽樣子?

田星握住他腰身的手不由自主地下滑去…連這裏都是這麽靈巧秀氣嗎,嗬嗬…

寧輝微微一震,從熟睡中驚醒。他做了很奇怪的夢,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小時候的自己正躺在**睡覺,一邊被尿意所擾一邊又被惰性所困,最終還是不爭氣地尿了一床,醒來後又羞又怕…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隻是個夢,一瞬間不由得舒了一口氣。然而當意識重新積聚,他驀地感覺到身旁緊靠著另外一個身體,那個身體的主人正在…寧輝不想使用這個詞語,但事實是,他根本無法否認。

猥褻。

他正在被人猥褻…思及此,寧輝的雙手下意識地用力一推。

“唔…”田星砸在**,發出一聲悶哼。

寧輝伸手扭開大燈,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

田星抬起身子,眯著眼睛適應房間突然的光亮,嘿嘿一笑:“看不出來…力氣挺大。”

寧輝眉頭微皺,沒有出聲。

田星的酒陡然醒了一半,心裏慌得撲通撲通,卻轉過頭假裝去看床頭櫃上的擺飾,不敢去看寧輝的眼睛。

半晌沉默,寧輝開口道:“你…什麽意思?”

田星的眼光慢慢遊移到寧輝的臉上,見他盯著自己,又趕緊逃開,嘴角扯出一絲笑容,說道:“就是你所看到的…這個意思。”

寧輝聽罷,目光變得審視。一瞬間,很多事情湧進了他的腦海,他想起了文星科技給自己的代言,想起了突然出現在片場的田星。

金錢帶來的精神貧窮…富人常玩的追逐遊戲…

寧輝的臉不由得變得凝重,在這個圈子打滾多年的他怎麽會沒見識過這樣的事情?他抬頭看向田星,不知不覺目光中有了一絲淩厲,而後者正低著頭,竟不知如何自處。

寧輝皺了皺眉,他突然想起了田星

的單純可愛。他和自己一起去書法教室,真真的用心在學;想起他在片場的賣力,連最嚴苛的導演都為之動容。在這種種相處當中,敏感如自己,竟沒有感受到他的別樣心思。今天他離開的那些時間,竟讓自己感到些許的寂寞…這個男孩子,是真心討人喜歡的。

也許,隻是酒後的玩笑?

年輕…對,他自己也年輕過,能夠理解那些身體的衝動,何況是這樣的酒醉,這樣迷離的環境,這樣的夜…

不!寧輝撇開頭,停止再為對方找借口。

即便是酒醉的玩笑和衝動,也不可能誤認性別。性取向,是人不可改變的本能。

“你是…”寧輝眯了眯眼,詢問道。

田星轉過頭對他對視,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敞開的領口。

抿了抿唇,田星點點頭。

“我不是。”寧輝說道,“所以不管你是什麽意思,我都…不會是你適合的對象。”

田星鼻子竟然有點發酸,也許是酒醉的原因,他告訴自己。寧輝說的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所有一切開始的時候,他就想象過所有可能出現的困難。

“你不是?”田星吸了吸鼻子,強顏歡笑道,“敢不敢跟我打賭。”

寧輝不由得覺得好笑:“難道我自己會不清楚嗎?”

田星盯著他的臉,半晌沒有說話。酒已經完全醒了,他甩了甩頭:“寧輝,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也不是一時衝動,我很清醒,也很認真。”

入夜,一個人從夢中驚醒,他緩緩地從**坐起,伸手扭開了床頭燈。

他低著頭,室內昏暗的顏色斑駁地灑在他臉上,他的眼睛裏寫滿了脆弱。

往事,不管溫習多少次,結果還是落寞。是的,僅僅是落寞,也許應該還有其他心情,可是他似乎已經記不得了。

他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過去所經曆的種種必定也會漸漸雲淡風輕。也許,他做得還不錯,因為此時此刻他僅僅隻覺得落寞…好吧,也許還有點後怕、或者後悔,但至少不會痛苦。

他深呼一口氣,下床去倒了一杯水,慢慢靠著床沿沉下了身子。

“我是認真的,寧輝,我不是一時衝動,我很清醒。”

“寧輝寧輝,我真喜歡你,真的…你不喜歡我,我很難過。”

“我不是開玩笑,寧輝…”

“我掛科了寧輝,你要負責…自從遇上你,我就再沒有學習過。”

嗬…嗬嗬,想起這些話,寧輝輕笑,青春真是好籌碼,滿口的謊言也能被粉飾成年少輕狂,而年少輕狂,就好像應該被原諒。

類似的話語,相似的個性,帶來的可能也會是相同的結局。

不管怎麽樣,遠離是最穩妥的做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