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你可知道三十年前,我尚是一個兒童,親眼看見門派內的師兄弟慘死在眼前,那種撕心的痛嗎。”中年人用手指著陳峰,大聲的嗬斥,“他們為的就是保住這馬頭幫,讓馬頭幫有重新崛起之日,為他們報仇。以後你這種話不要再提,至於這次成敗不用你操心,我已經聯係了麟州第一大派鐵狼幫,這次他們同意幫助我們,隻要按照我們的計劃實行,就不必太過擔心。”

陳峰被師傅斥責,心中更是複雜,他本意是不願看到江湖之間流血犧牲的,可奈何自己身處馬頭幫,不得不幫助師傅做些違心的事。

“師傅,那我告退了。”陳峰低下了頭,輕聲說道。

平複了下心情,這中年人輕吐了口氣,又道“最近靜水是不是惹事了?”

“額”陳峰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師傅會提到小師妹,略微詫異了下,趕緊說道:“也沒惹事,就是在鎮子門口和一個少年發生了爭執,我已經向那人道過歉了。”

“你最近看著點她,鎮子上來了不少高手,讓她收斂點。”中年人兀自的說著,眼中閃過了些關愛。陳峰微微點頭,抬頭深看了眼中年人便退了出去。留下一個背手望天的蕭瑟身影,兀自歎息。

不過另一邊,林成和胖子依舊走在大街上。不過這次不同的是,林成的身上除了那個裝饅頭的包裹,多了把寶劍。

精鋼劍鞘,紫魚花紋,劍把是少見的金黃色,這把劍先不說鋒不鋒利,單從外表看就價值不菲。

林成左手緊抓著劍鞘,不時的瞄上一眼,臉上說不出的笑意。“胖子哥,我還是覺得給我這把劍太好了,還是弄個普通的使使算了。”他嘴上這樣說,可看那臉色卻怎麽像是客氣一番的人。

胖子臉皮抖了一下,這把劍是在鎮子西邊一個鐵匠鋪中買得的。當時自己讓林成隻管在裏麵挑選,結果人家就選了這把劍。自己也沒多想便直接讓包起來。最後臨走前才被老板告知,這一把劍就要十兩銀子。

看著鐵匠鋪老板和林成期翼的眼神,自己又放不下麵子再重新挑選,便狠了狠心直接掏了腰包。

“你隻要不落了這把劍的名號就對了,我聽說好劍配了英雄才成為好劍的。”胖子吸了口氣,點頭說道。隻是那肥肥的臉蛋在說話間有些微微的顫抖。

“對,英雄用的劍才稱之為好劍。”林成點了點頭,左手不自禁的撫摸起了劍身,看的旁邊的胖子直肉疼。

“咦?是你?”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聲音中充滿了些許冷意。林成抬頭,卻見正是之前在鎮子門口的刁蠻女子。想起她的狠意,林成的眼睛微縮了下,不知道這次碰見她又會出什麽事。

見林成不說話,那女子有了分惱怒,可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麽,將原本在自己嘴邊的話收了回來,轉而說道:“你小子也是參加品刀大會的吧,哼,妄圖靠著一把刀揚名立萬的傻瓜,這次我也要參加這大會,別讓我碰到你。”女子狠狠的說著話,她旁邊還站著兩個青衣侍從,卻都低著頭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胖子見到這女子就知道不妙,他當時可在鎮子門口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隻到是人家本地蛇來找回麵子來了。於是趕緊一扯後邊的林成,好緩和一下氣氛。

“這位姑娘,這小子是我的朋友,以前有什麽地方冒犯的,還請海涵啊。”胖子邊說邊地頭做輯,很是恭敬的樣子。他本來就是商人,在處理人際關係上麵比林成要擅長很多。

這女子這才轉頭看到了胖子,剛開始她還以為兩人隻是站在一起的路人,現在看來這小子竟還有同伴?接著女子的眼睛一轉,看到了林成手中的寶劍,眼光微縮,這把劍一看就價值不菲,這小子當時難道是在裝窮?頓時心中百種想法生出,直想將林成背後的包裹拿出來,看看裏麵到底有多少銀子。

“我爹說最近鎮子裏藏龍臥虎,看來果然不假,這小子年歲不大,一身武藝倒是不錯,一定師承有名,不可小覷。”頓時將林成高看了一分,也不好再做糾纏,頓時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希望你能在品刀大會上碰到我師兄,到時候讓他幫我教訓你一下。”女子臨走前卻說了這麽句話,讓得林成很是摸不著頭腦。

“我又什麽時候說參加品刀大會了?我也不過是今天才知道的這件事。”微微搖頭,林成心中大感無奈。

胖子咋一邊觀察著,卻將這女子的心思瞧了個差不多。心裏想到不過是個女子,欺軟怕硬罷了,而且心思還那麽毒,以後真的難嫁出去。可隨即又搖了下頭,這女子長得不錯,心思雖然毒些,可還是有人喜歡這款的。

林成站在胖子身邊,卻絲毫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也沒瞧出來,本來看樣子是來找事的女子,怎麽看自己兩眼,說幾句話就走了。

看了眼胖子,卻發現他也正好看過來,臉上肥肉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走吧,來這裏了就四處逛逛,熟悉下地勢也不錯,說不定有用得著的。”沒多久,還是胖子說了話。看了下四周,打了個哈欠說道。

刹馬鎮上的建築頗有一些古色古香的味道,可能是地處偏僻,少有人流交通的緣故,讓得這裏的本地建築理念保留了數百年的傳統。房子尖頂似人字,青瓦鋪頂。紅牆為基座,穩穩當當。讓得一些見慣了繁華城市的江湖人士眼前微亮,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太陽在青色蒼穹的浩瀚襯托下,竟也顯得有些渺小。也許渺滄海之粟的感慨不隻留在庸庸眾生的口中,就連那天上的日月星辰,在天地輪回之間,也是兀自感慨,悄然淚下。

天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卻原來是當頭的太陽偏轉,斜向了西邊。映紅了周邊的雲彩,兀自的散發著在今天最後的光芒,也許,他也想在這最後時刻燦爛一下,讓得周邊的天空有些異樣的顏色。

林成和胖子開始往那個小男孩的家中走去,他們估摸著,那男孩應該已經將小女孩埋了掉,畢竟早上臨走前,胖子給了那小男孩一錠銀子去買棺材。在這個世界讓死者入土為安式非常重要的。

繞過奇曲的小道,轉了幾個胡同,走過一個個低矮的小房子,兩人才到了小男孩的居所。林成這次背後背了一個大包裹,之前那個裝饅頭的小包裹卻不知被丟在了哪裏。包裹裏麵隱隱傳來了些香味,是熱炒的鬆油配著些肉香,這正是那胖子想到的,他估摸著那小男孩一天到晚沒怎麽吃東西,便特意帶了一些。

推開破爛的大門,林成剛邁出的腳步卻兀自停了下來。卻是那小男孩站在狹小的屋子內,呆呆的望著地麵,在夕陽的斜暉下緊咬著嘴唇。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小男孩慢慢的轉過頭,看著林成和胖子,眼睛卻已經通紅隱隱鼓脹了起來,不知道在白天又哭了多久。

“你們,你們兩個來了。”小男孩趕緊擦了下自己的臉,舔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說道。接著他走到個小櫃子邊,蹲了下來,打開櫃門,卻拿出了幾個包子。“這是我用您給我的錢買的,還剩餘了很多,我想起昨天你們倆沒吃東西,就買了些。”小男孩還想說些什麽,可看到有些驚詫的林成兩人,兀自的停了嘴,拿著裝了包子的籃子,低著頭不語。

“你將你妹妹葬了吧。”許久,卻是林成在胖子之前說了話。

小男孩抬起頭,期翼的看著林成,狠狠的點了點頭。“埋在了鎮子北邊的鬆林間,旁邊有個枯井。”他的臉色有些紅潤,因為昨晚間,林成說過會幫他報仇。

“什麽時候去找那陳狗子告訴我一下”接著林成將自己背後的大包裹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說道:“這裏麵有些不錯的吃的,你先填飽肚子,我看你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這可不行,你必須要精神抖擻的站在仇人麵前。”

聽到報仇兩個字,小男孩的眼光亮了一下,接著猛地跪了下來,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林成想阻攔,卻將他直接顛了起來,放下時卻又跪倒了地上。

“你先吃點東西吧。”卻是那胖子說了話,林成轉頭,卻見胖子的臉上有分沉重,似乎眼前的一切在感動著他。

屋子內的氣氛很壓抑,就像黑夜的惡魔呼吸之下都帶著沉沉的氣息,讓得眾人的胸口都似被堵了大石般兀自的說不出話,隻有心髒的跳動,在安逸的氛圍內咚咚作響。

“陳狗子現在肯定回來了,他晚上也不敢出去,怕被他的仇人堵住。”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平靜,讓得這昏昏的屋子之間有了些許的生氣。

林成在把玩手中的蠟燭,亮晃晃的,正是自己在鎮子外邊特意帶來的照明的。但一根蠟燭顯然不能起什麽作用,屋子依舊如昨日般昏暗,冷清。

聽到小男孩的聲音,林成知道是該自己出動了,今日剛買的劍注定要在今日就試試鋒芒。隻是他心中有些擔憂,那陳狗子雖隻是個街頭混混,可不知有沒有武功底子,而且手下肯定有些小弟。總之,自己對他的情況不了解。

可是之前既然說了就不會退縮,這小男孩的身上寄托了自己報仇的情感,他甚至在他仇恨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叔叔,自己的父親,這仇無論如何都要報。

林城猛地站起身來,帶起的風驚了下旁邊的胖子。胖子斜躺在**,眯睜了下眼睛,說道:“早去早回啊,萬一有強盜來了我這包裹可沒人保護。”他嘴上雖是這麽說的,可心裏還是對林成抱有很大的信心,他能看的出林成的身手,對付幾個街頭混混肯定是輕鬆的很。

林成吐了吐舌頭,他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幹的過那混混,這人竟讓自己早去早回,真把自己當做了武林高手,視常人如無物。心裏雖這樣想,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有著一股莫名的信心,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不能阻擋住自己的腳步。

也許這信心是從打敗那刁蠻女子開始的吧,也或許,是從不久前,那個神奇的夜晚開始,從自己能清晰的辨別他人的腳步軌跡開始吧。

“走,帶我去。”低聲說了一句,林成捏緊了手中的寶劍。

小男孩沒有說話,卻重新蹲下,從櫃子裏摸索了一會兒竟拿出了把菜刀,刀刃很鋒利,在燭光下閃著幽幽黃光,看來是白天剛磨過的。“走吧,恩公”小男孩說道。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有一輪月亮掛在空中,兀自的閃著光芒。林成不知道,是不是殺人夜都是月黑風高,但今晚有月無風,卻也是殺人夜。

又走過了幾個巷道,走過低矮的樹木,一個破房子佇立在了眼前,房子占地很大,裏麵有個院子,破爛的大門卻隻是擺設。

“陳狗子一定就在裏麵。”小男孩臉上露出了恨恨的表情,咬著牙齒說道。

林成在路上就已經將心中的擔憂放了下來,小男孩告訴他,陳狗子不過是十七八歲大的人,隻是聚攏了一批同樣沒有吃住的人,才在這一小片地方中作威作福。不過這片地方年長一些的人,他們是不敢惹的。

一些半大孩子的頭,林成豈會畏懼。

抬起腳,狠狠的踹在木質的大門上。頓時“轟”的一聲作響,背後門栓竟一下折掉,就連門麵也裂開了無數的縫。

小男孩被這一聲似乎鼓起了勁,也伸出自己的雙腳,狠狠的跺著大門,本來隻是半開的門頓時被弄了全開。

裏麵的人也聽到了聲響,頓時一陣的悸動,接著人影閃動,竟一下從屋子裏出現了七八個青年,手中都拿著木棍,不懷好意的看著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