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焦灼開始像狂風中的火焰在心中的草原恣肆蔓延。

誰把吳欣桐接走了呢?我實在琢磨不透。吳欣桐明知我要回來,她至少該留個口信啊。現在,什麽線索都沒有。

我暗示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同時在大腦裏搜尋吳欣桐的那些好友的住址。我接連找了幾位吳欣桐的好友,她們都是極小資的嫵媚中年女子,除了安慰我不要著急外,沒什麽有用的語言。

我最後失魂落魄地回到診所。何西來向我匯報,半小時前有個男子說,吳欣桐在他那裏,讓徐醫生不要著急,吳欣桐現在很好,母子平安。對方留了一個電話。

我急忙打過去,這才一塊石頭落地,搞了半天真是一場惡作劇,策劃者是久未謀麵的三木。“你這個孫子!”我笑罵道。“你什麽時候滾回來的?不是在涿州嗎?”

“回來一兩個月,還沒來得及拜訪老兄你。我和那女的黃了,跟那個山東妞成天打架,我差點就殘廢了。”三木還那麽愛扯淡。

“說正經的,你把吳欣桐接哪去了?生的男孩女孩?”

“在我家呢,你忘了,我媽是婦產科第一把好手,剛剛退休。是吳欣桐想來,我聽說了就趕緊把她接過來了。生的是雙胞胎,你有福了,一次把男孩女孩都生了。恭喜!”

“那……還得謝謝你呢!”我不知說什麽好,心裏還是有點別扭。

“吳欣桐還好吧?”

“睡著呢。”

“那好,你給我個地址,我過去看看。”

三木說了一個小區地址,我帶著江東一起前往。江東替我拿了很多東西,有送禮的,有給吳欣桐補養的,還有尿不濕。

三木的父母不在家,去逛超市了。

吳欣桐還在休息,看樣子睡的很香甜。三木這陣子和父母住在一起了,新裝修的小型別墅,兩層,有個小花園。孩子都很漂亮,在睡覺,我像在做夢,沒有進入成為父親的角色,像在欣賞藝術品。小心翼翼地欣賞,怕驚擾他們。有點想哭的意思,但哭不出來。我坐下來,突然感到疲憊和失落。

“做父親有何感想?”

“很好啊,很溫暖很神聖,也感覺一下子老了不少。”

“應該感到年輕啊。”

“那個境界我還達不到。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什麽時候再找一個?”

“我這種人還能缺女人麽!我得享受一下單身生活,以後再說!喂,給孩子起名字吧!”

“你是作家,參謀參謀!”

“豈敢,我寫的都是垃圾,起名也容易起垃圾嘍!自己想吧!我去弄幾個菜,一塊喝點,向你表示祝賀。”三木去廚房忙活。

我心想,你該向我道歉,我差點急得崩潰!

三木果然自罰了一杯,說是考驗一下第一心理師的心理素質,看來不及格,令他大失所望。我苦笑不迭。

酒過三巡,我想起了白樸的一首曲: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我低吟了一遍。三木說:“咋啦,心情這麽糟嗎?”

“沒有,想名字呢!就叫‘飛鴻’‘紅葉’如何?”

“倒是搭配,你沒覺得傷感點嗎?”

“還好,不是有黃飛鴻麽,挺大氣的,還有徐悲鴻,也不怎麽悲嘛!紅葉多美呀,多絢爛多有詩意!”

“那就這麽著了,一會我用電腦給測測分數。”

“不用測,我信不著。”

不多時,我和三木喝掉兩瓶白酒。兩個男人聊起了文學。三木用積累了十年的寫作收入的一半買了這套小別墅。另一半給了他過去的老婆。他說男人對女人得仁至義盡。三木說著說著就下道了,說文學和男作家的關係就像女人和男人辦事,得勤變換體位,不然就乏味了。現在男作家很不好混,老年男作家還好,和文學保持精神和睦就行,青年男作家就慘了,得不斷滿足文學的多種需求,滿足不了就沒地位,被文學騎在下麵,欺負完了還不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