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赤月
我已經死了，然後，現在，被他們拿在手裏的正是我的心髒……
明明是這樣覺得的，可是我自己卻並沒有這樣的實感。為什麽？明明心髒應該已經不在我的胸腔裏了的，可是我卻仍然能夠感覺到自己胸膛之中心髒的跳動，然後，那黑頭發的男人手中的那顆心髒，卻顯然已經不會跳動了。
心髒那怪怪的感覺還是沒有停止，好難受，仿佛快要吐出來了似的，身上更是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全部力氣了似的，但是我卻還是……忍不住往他們兩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赤月……”
如此說著的被釘在牆角的男人向我那顆已經不會跳動了的心髒伸出手來。他的嗓音在顫抖，雙手也在顫抖，那眼眶之中黑色的眼珠更是在一瞬間被染上了一層晶瑩的水色。
我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為什麽，他會對著我的心髒露出這樣的表情？然後，明明是不記得了的人的，此時的我，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黑頭發的男子沒有將心髒收回去，而是任由那被釘在牆上的男子抓過他手中的心髒，簡直就仿佛是為了讓他更直接的確認他手中的東西似的。
緊緊的被捧在手中，卻並不覺得很緊，那一刻，仿佛連我的胸膛中也傳來了一股炙熱的溫度。他的手掌上，那釘子穿透了他的手背，直接磕到了我的心髒上。可是，即使是這樣被穩穩的捧著，可是卻並沒有覺得他有捏緊那顆心髒，即使這顆心髒，早就已經停止了跳動。
“赤月……”
鬥大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一滴滴的掉落，那雙手，即使在顫抖，也仍然仿佛控製著自己手中的力氣一般，那樣溫柔的，讓人覺得心中暖暖的同時，卻忍不住感覺到仿佛被揪緊了一般。直到他手中的溫度漸漸變得炙熱，連同這顆被他捧著的心髒都仿佛快要被燙傷了似的，我才感覺到，有什麽不好的預感，正從我的心髒處蔓延開來……
“啊……”
從胸膛處傳來一陣炙熱，連帶著整個身軀都仿佛在顫抖一般，臉上更是仿佛被烈火燃燒一般，這一刻，我的腦子中首先閃過的場景就是自己被烈火烤炙著時候的模樣，好熱，好燙，好疼……然後……
“啊——！！！”
一陣痛苦的吼叫之後，身邊的一切猛然又變成了一片黑暗，剛才的痛覺也仿佛在一瞬間消失了似的。
“誒？”
我的手仍然捧在胸口，但是直到剛才為止的人和事，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見了。怎麽回事？剛才的所有的一切都隻是錯覺而已嘛？
我迷茫的看了看兩邊，卻除了一片漆黑以外什麽都沒有……
“風爍顯然已經暴走了，誰都無法阻止這樣的他進行殺戮……”
“誰？誰的聲音？”
我對著空無的四周回喊道，但是我聽得到對方的聲音，對方卻仿佛聽不到我的聲音似的。
“不對！還有一個人，肯定能夠阻止。”
“你說的是……”
“讓風歲複活吧！”
“誒？”
為什麽我要覺得驚訝，剛才又提到關於我的事情嗎？風歲？那是……我的名字嗎？不對！我才不是什麽風歲。風歲什麽的，從那一刻，當全身被烈火焚燒的時候開始，應該就已經死了才對的，那麽，現在的我……到底是誰？
明明已經將自己都否定了，奇妙的感覺卻還是在心中蔓延開，明明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隻是聽到這樣的話語，心中竟然就忍不住的閃過一絲期待。現在的我的這張臉，應該是在笑的吧！
“風歲……風歲……”
迷茫之間，腦子的身處回**著剛才聽到的那個名字，即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聲音。明明應該是在期待的，但是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卻不想要去回應。風歲？我才不是，那不是在叫我……我才不是什麽風歲……那麽……我是誰？
我捧著自己的腦袋，捧著自己的耳朵。我堅信著我不是什麽風歲，然後，拒絕了那一聲聲的呼喚，但是那聲音，卻仿佛是從我的耳朵裏麵，我的腦袋裏自己發出來的似的，讓我沒辦法拒絕，不能不去聽……
“風歲……”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我知道的，隻要我回應，回應那個聲音，我說不定就能夠回去，可以看清那關於自己的一切，包括那個明明很熟悉的，卻不記得了的那個人的名字，還有關於他的事情。但是我卻不想回應，我不是風歲，我不是！
“赤月！”
“誒？”
隻有一聲，卻確實的讓我聽到了，在一群風歲之中的，唯一一個聲音所呼喚的那個名字。赤月！
不像是呼喚我的名字，更像是自己對自己說話一般的喃喃自語，略帶哭腔的，仿佛是剛才那個人的聲音……
“赤月……”
我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即使我的腦袋裏滿滿的隻有“風歲”，我想要回應的，卻隻有這個聲音，然後，出自這個聲音的，這個名字……
“赤月……我……”
我想要說什麽？心中在焦急的期盼著自己能夠說出什麽，卻覺得嗓子裏被堵住了似的。我想要回應他，想要回答他，我……想要……
“我在這裏！”
聲音從嗓子中脫離出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這就是我要說的嗎？然後，我現在，已經說出來了嗎？
頭頂上方，一個跟剛才看到的光芒很像的光芒出現在上麵，暖暖的，帶著陽光一樣的和煦的味道……但是我卻知道，這次的光芒，和之前的那個不一樣。哪裏不一樣？恐怕結果也隻有在進去之後才知道吧！但是隱約的，我卻有這樣的感覺。剛才的光芒，即使溫暖，那也是虛假的，而現在的光芒，即使是這樣的虛幻，虛幻的讓人無法相信，它通往的，也是真實……
《新野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