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囚徒
我……就這樣死了嗎？
總覺得死亡也並不是那麽值得恐懼的事情似的，反而說，像現在這樣，虛無的，仿佛連自己是什麽狀態都不知道了的，反而讓人覺得更加舒服。
軟綿綿的，腦袋裏更是一片空白，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到，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仿佛自己正置身雲霧之中一般的這種觸感……
“……告訴……”
什麽？好像有什麽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達過來一般的，聽不清楚，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聽清楚。那個聲音，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在哪裏聽過？不知道……很熟悉的，但是卻記不起來，說起來，我是誰？為什麽現在會在這裏？我，真的死了嗎？
我想要仔細去聽清楚耳邊聽到了什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隨後，腦袋上方，總覺得仿佛有光芒照射過來似的……
我睜開眼睛，前方，一個細小的，仿佛陽光一般溫暖的光芒照射在我的眼睛上。那是什麽呢？明明不知道的，可是卻忍不住想要去接觸它……然後總覺得，在那個地方，有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要拋棄的東西……
“啊！”
正在我以為我快要抓住那光芒的一瞬間，周圍突然變成了一個不知名的洞穴。腦袋上方，是一個飯碗大小的小洞，陽光透過那個小洞照射進來。跟隨著陽光進來的，還有一滴滴晶瑩的水珠。一滴，兩滴，不斷的滴落，仿佛是在細數時間的流逝一般……
我扭頭往一邊看去，黑暗的角落上，有一個人正靜靜的呆坐在一邊。牆壁上，一條條漆黑的鐵鏈貫穿了他的手腳，仿佛是為了確保他絕對不會離開一般，在那鐵鏈的頂端的，不是套圈，而是仿佛直接釘進了他的血肉裏一般的鐵釘……
好殘忍……那一刻，我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此時的他，卻仿佛反而對於自己的境遇一點都不在乎似的。然後，明明腦袋裏連這個人到底是誰都已經不知道了，卻還是隱約的，能夠感覺到來自於自己心髒的痛覺。
為什麽？我會覺得心痛？為什麽，明明是不認識的人，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會這麽難受呢？
“喂！你是誰啊？為什麽會在這裏？然後，明明我的身上沒有釘子的，為什麽我會覺得那麽痛？”
可是對於我的提問，他卻仿佛完全聽不到似的，隻是靜靜的，仍然這麽靜靜的坐著。
“咕嚕……”
一聲沉重的石門的開門聲從我身後響起。我連忙往後麵看去。身後是什麽時候多了一扇石門的？然後，又是怎麽打開的呢？但是對於這些，我卻也並不想多做探究。
門外，一個全身黑色，黑直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的男人走了進來。我是不是應該躲起來才比較好？不管是誰，突然有個人出現在自己家裏，肯定都會覺得奇怪的不是嗎？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走到一邊，但是這個時候躲仿佛也已經來不及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直到不久之前我都還在睡覺，可是一覺醒過來就……”
我如此對著進來的那個身穿黑衣的男人解釋道。但是對於我的話，他卻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一般的，然後，簡直就仿佛完全看不到我似的，直接往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的退到一邊，防止被他撞到，但是對於這些，他也不置一詞。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過，對你來說可能是壞消息吧！”
如此說著，那個從外麵進來的男人對著此時正被鐵鏈釘在牆上的男人說道。而那個男人，卻儼然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仍然隻是低著頭。
“你的那個寶貝赤月，已經死了。”
“誒？”
不是出自那個男人的聲音，而是來自我的嗓子的聲音。為什麽我要吃驚？他們應該不是在說我的事情才對的，可是為什麽，現在的我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嚇了一跳似的？
“叮叮當當……”
那男人緩緩的抬起頭，連帶著他身上的一點點動搖，鐵鏈傳來仿佛從來沒有響起過的聲音……
“你說什麽？”
仍然冷靜的，那被釘在牆上的男人緩緩抬起頭。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的那個寶貝赤月，已經死了。怎麽樣？聽到這個消息足夠吃驚嗎？這麽多天來，不管對你做什麽，你好像還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你再說一遍？”
滿滿的不信任從那個男人嗓子裏傳達出來，但是，隻是這種嗓音的顫抖，都讓我覺得很難受。我伸手撫在自己的胸膛上，並不是很直接的疼痛，卻仿佛在抽搐著……
“怎麽？你不相信？是真的哦！身為陰陽師，私放惡魔，並且最後連自己都墮落成惡魔。他們村長知道之後很快就對他判處了火刑，他的那個哥哥，連阻止的機會都沒能有。最後，隻能看著自己的弟弟被烈火所焚，為了幫他減少痛苦，上去就用屠魔刀，一把貫穿了他的心髒……”
“你胡說！”
鐵鏈的碰撞傳來響亮的聲音，那被釘在牆角的男人激動的幾乎想要衝上來，但是卻沒能做到。
“是真的！”
如此說著，那黑衣男人衝著空無的空氣隨手揮了一下，一段影像就出現在了半空中。上麵，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在因為火焰而傳來陣陣哀嚎，直到哀嚎漸漸低下去，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走上祭台，他才終於得到了解脫。
“這是……”
我突然覺得自己身上也同樣感受到了那烈焰焚身的灼熱感和痛覺，身體忍不住傳來一陣陣顫抖，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不自覺的跌坐在地上了。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如此喊著，那個被釘在牆角的男人更加劇烈的嘶吼了起來，那鐵鏈撞擊的聲音更加強烈，甚至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從他的手上，腳上，肩膀上，因為強烈的動搖而觸動的釘子的地方一滴滴鮮血滴落到地上，而他，卻仿佛這些從來都不曾有過似的。
“不可能的，赤月……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你不信。”
如此說著，那個黑衣男人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半被燒焦的心髒。
“這是連帶著拔出來的刀一起被掏出來的東西，他的味道，你應該不可能不知道吧！”
“厄……”
心髒猛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鼓動，這次，不是那種虛假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的痛覺，而是切切實實的，直接從裏麵傳了過來。被貫穿了，被撕扯了，然後，就這樣被開了一個口子。那是……我的心髒……
《新野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