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稍轉,轉移到權戎身上,對方的表情不多,還是那種表情,但仔細看他的眼神,還是可以看出來一點變化。

大概是親眼看到自己的白月光朱砂痣,原來是這樣惡劣殘忍的性格,心底的愛戀都崩塌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權戎可以隨便將對方給綁到身邊,但薑覃,他們楊家的養子,就算姓薑,但也是楊家的人。

楊園也算是知道薑覃的意思了,他對這個差點為自己死了的男人一點感情都沒有。

大概對待路人,都比對待男人要好太多。

起碼薑覃心情不錯的話,會稍微演一演戲。

楊園來到權戎身旁:“我看也許你再為他死一次,說不定他會稍微注意一點你。”

不是直接讓權戎放棄,這個人要是那麽容易放棄,楊園倒是要懷疑他對薑覃的感情了,所以直接給權戎出了一個注意。

本來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權戎好像還真的聽進去了。

他手裏突然出現了一把刀,不知道揣在身上哪裏的。

權戎拿著刀,疾步走向薑覃。

突然看到男人拿刀出來,那架勢看著是來殺他的一樣。

有那麽一瞬是有這種預感,可眨眼裏,薑覃就笑了。

“我會一直纏著你,一直一直,如果不想看到我,那就殺了我。”

權戎把刀遞給薑覃,刀尖麵向著自己,而刀柄對象薑覃。

薑覃凝視著男人,這個人是真的想死,想死在他手裏。

就算這裏是驚悚空間,到處都是怪物們,但薑覃有他自己的一個準則,那就是他不會隨便殺人。

就算殺了這些人,他們也許都不會輕易去死,但那是他們的事,薑覃不會殺人。

在自身的性命沒有被威脅到的時候,薑覃不會拿刀。

他不會讓自己喜歡上這種行為的。

鮮血是穠豔的,血紅的顏色,很難有人不喜歡。

自己現在沒有去做,但一旦隨便殺了人,薑覃相信自己一定會喜歡那種感覺。

所以這把刀他不會拿。

薑覃眸光沉沉的:“你想死在我手裏?”

男人沒給答案,眼神再明確不過。

“我不會殺你的。”薑覃給了明確的答案。

“為什麽?”這個人不是誰的性命都不在意嗎?

就算有人死在他麵前,他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現在卻說不會殺他。

權戎似乎無法理解。

“那棟大樓,隻要你說一聲,我就上去。”然後往下麵跳。

以前薑覃就說過讓他跳樓的事,那次太矮了,才十多層樓,權戎此時指著的大樓,起碼在三十摟以上。

薑覃這輩子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要求。

“你如果愛上了那種跳樓的感覺,你就自己去,不用特意來征詢我的意見。”

“權戎,你的命是你的,不是我的,就算你把它交出來,但是我並不能拿得到。”

薑覃知道眼前的男人,他已經瘋狂和魔障了,把薑覃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一心想要得到薑覃的一點關注,哪怕是看著他去死都好。

薑覃伸出手,他把手指給攤開,掌心向上,裏麵什麽都沒有,手指握緊又張開。

“你的性命,我這裏拿不到。”

這樣說如果還不夠明顯的話,那麽薑覃就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姐,我們該走了。”薑覃對站在權戎身旁的楊園說。

楊園轉頭,盯著權戎的視線是憐憫的,這人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薑覃,隻能說是自找苦吃。

楊園快步走上去。

“那邊有個商場,我們去逛逛。”薑覃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大型商場說。

“好。”楊園點頭,隨後她就和薑覃走了。

中間楊園還回過頭,去看權戎,可薑覃卻一次頭也沒有回。

後麵的人就是一個陌生人。

權戎站在地上,地上那些死屍轉移了過來,他們開始去抓權戎的身體。

將權戎的腳給瞬間就抓出了深深的血痕,他們在嫉妒著權戎,這個人和薑覃有關係,哪怕是他自私的撲上去的那種關係。

他們沒有那種好運。

這個人想要獨占那道光,死屍們看到薑覃離開,他們無法追上去,於是瞬間轉頭,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權戎。

說起來他們本質是一樣的,可是彼此不算是同類,某種程度上是敵對者。

要是可以殺了這個人就好了,然後自己替代他。

楊園那裏,也有死屍想殺了她,隻是對方太厲害裏,這個空間裏,楊園可以說是相對的無敵的。

沒有死屍可以打得過她。

死屍們將權戎給拖到了地下,地底不是泥土,而是一片濃稠的窒息的黑暗,那片黑暗中,權戎不掙紮,要是這些東西可以殺死他就好了。

他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為什麽他會是這種可笑的存在。

喜歡那樣一個人,明知道對方根本就不會喜歡他,就是把他耍著玩。

不對,對方根本就不屑來玩挵他,早就告訴過他,他對他沒感覺,是權戎自己一廂情願地撲上去,哪怕為了一句話,實現他認為的承諾,都要從高樓上跳下去,那樣的自己,簡直是可笑可悲到了極點。

躺在醫院的那幾年裏,一千多個日子,權戎都是清醒的,隻是身體無法動彈眼睛無法睜開,能夠感知到身邊的人,能夠聽到別人的聲音。

可是渾身被束縛著一般,根本不能動彈。

在今天,他才能夠睜開眼睛。

過去那一千多個日夜,對於權戎來說,就仿佛是永恒的無期徒刑那樣。

他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要得到這樣殘忍的懲罰。

可是恨那個人嗎?

不恨,一點都不恨。

反而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對方才不喜歡他。

今天來見薑覃,他知道薑覃是不喜歡他的,對方看到他出現,應該會討厭他,所以又讓他跳樓。

這次選一個高樓,從上麵跳的話,肯定就可以死了。

他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結束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他受不了那種煎熬。

在一千多個日夜中,那種被關押囚禁的感覺,每天,每一分鍾都在折磨著他。

他想要死,想從這個控製和束縛他的世界裏離開,徹底的離開。

可是他的願望沒能現實,薑覃不再讓他跳樓。

可以自己跳?

權戎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有種感覺,他自己跳是達不到想要的結果的。

隻有那個人讓他跳,讓他去死,他才能真正抵達死亡。

那麽,還要他怎麽做?

才能讓他去死?

地底的濃稠黑暗中,漆黑深淵裏,權戎突然掙紮起來,是不是更靠近薑覃就可以知道他討厭什麽了,做他討厭的事,他就能讓自己去死?

權戎渾身都給抓爛了,渾身都傳來蝕骨的痛,可是他還有力氣,他開始奮力往黑暗深淵的上麵遊,瘋狂地遊過去。

仿佛間看到一束光,他朝著光遊過去。

從地底浮了出來,權叢一點點從地下爬起來,耳邊傳來音樂聲,他抬起頭,看都自己從剛才的寬闊馬路上,轉眼來到了繁華的商場裏。

商場的三樓自動扶梯上,有兩個人在上麵,像是有所感知一樣,兩人都往下低頭,和一樓正中間的權戎目光對上。

楊園手指猛地張開,又急速彎曲,一個玻璃杯直接就出現在了她的手裏。

揚起手臂,玻璃杯就往樓下砸去。

一樓的男人絲毫不躲,就那麽站著仍由玻璃杯砸他額頭上,直接就把額頭給砸裂了。

鮮血立刻湧了出來,順著男人臉往下流淌,頃刻間一條猩紅的血痕就出現了。

楊園右左手邊的薑覃自然也注意到了權戎的存在。

男人還得真的說到做到,立刻就追了上來。

薑覃抬起下顎,視線裏的淡漠更深了。

男人真的得排隊,起碼得排在楊園他們後麵,排在他的養父後麵。

扶梯帶著兩人上四樓,無論薑覃他們到哪裏逛,但走上扶梯的時候,都能看到一樓那裏站著的男人。

男人周身的鮮血更多了,他的腳下淌出了一團血水,來自他身體的血。

好像對方身體裏有很多的血,無論怎麽流都不會流盡一樣。

從四樓又逛到五樓,薑覃他們找了一家奶茶店,剛好店鋪就可以看到一樓位置。

點了兩杯奶茶,兩人就坐在圍欄邊喝了起來。

樓梯的男人仰頭看著他們,視線一眨不眨的,楊園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一直有個人這樣跟著,目光不是貪婪的,對方不是想得到薑覃,可楊園倒是寧願是想要對薑覃做點什麽,這樣才有點好戲看。

想權戎這樣的,想得到薑覃的一句話,讓他再跳樓的一句話,楊園反倒覺得對方太難纏了,就跟一條聽不懂人話的瘋狗一樣。

楊園臉色頓時就變了,那戴上的半張臉皮,因為楊園情緒上的憤怒,開始出現龜裂的痕跡,眼看著要脫落,一隻手放了上來。

放在了楊園的手背上。

“別管他,喝完奶茶我們就回去了。”

“……行。”楊園把心底的怒氣給壓了壓。

視線轉回來,楊園盯著薑覃的臉,這個人長得太漂亮的,楊園手指伸過去,就撫上了薑覃的臉。

不管什麽時候摸,都那麽細滑,猶如脂玉般。

薑覃抓住楊園的手:“這樣我不好喝奶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