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換一杯,你先別下床,小心傷到腳。”

男人起身去了外麵,很快就回來,又端了相同的一杯水。

他又遞給薑覃,薑覃盯著熱水和男人的臉,現在這裏是什麽情況,他不太明白了。

“先喝水。”男人又說。

薑覃緩緩伸手,把水杯拿了過去,低頭看著杯子裏透明的水,水麵還在搖晃著,現在是夢,還是之前是。

“喝點吧。”男人催促,但語氣仍舊柔和。

薑覃低頭喝水。

“晚飯吃魚好不好,我給你做你喜歡的水煮魚。”男人微笑,他的笑是柔暖,讓人很難拒絕。

薑覃眸光微微顫著,他視線從男人臉上的微笑往床下落,沒有拖鞋,而且他的身上換了一套衣服,一套舒服的家居服,顯然是他昏迷中有人幫他換的。

是男人換的,隻能是他了。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再躺一會,我下樓去做飯了,如果舒服點,可以隨時下樓。”

男人居然就這樣真的離開了,出去時還把門給帶上了。

薑覃坐在床頭,他抬手摸自己的臉,臉和身體還是自己的,把水杯又拿過來,喝了兩口,水也是相當正常的。

薑覃不懂了。

床邊的玻璃片都還在,沒有被清理出去,男人看到了,卻不清理,看似一切正常的地方,其實到處都透著詭異和死亡威脅。

薑覃躺了下去,再休息會,頭太不舒服,還是再休息會,才好思考接下來要怎麽應對。

男人是怪物,不是人類,雖然是披著人類的皮囊,但絕對不會是人類。

不會有人類拿他是食物的眼神看著他,好像隨時都可以把他放在案板上,將他給剝皮煮來吃了。

薑覃抬手,直接把眼睛給蓋住了。

一樓!

一樓嗎?

從電梯裏出來後,直接就到了水裏,現在被男人給救了。

昏迷前的記憶回來了,薑覃知道當時有人伸手把他從水裏給抱了出去。

明明是深海裏,結果對方的手伸來後,好像一下子就把薑覃給抱了出來,那感覺,像是把他從浴缸裏抱出來的一樣。

薑覃嘴角緩緩揚起。

這裏,果然是最難的副本。

這還隻是一樓,接下來還有六樓。

怕是第一樓自己都很難度過了。

要害怕,要哭嗎?

薑覃反而又笑了,他可不會哭。

眼淚,在恐懼之下流出來的眼淚,是最不值錢的。

薑覃在**躺著,沒有睡著,雖然身體依舊是不舒服疲倦的,可是他沒有睡,甚至躺了沒多久,大概二十多分鍾,薑覃就起身了。

沒有拖鞋,男人沒給他準備拖鞋。

薑覃本來是打算走另外一邊,避開地麵的碎玻璃。

隻是在看到那些玻璃渣時,一個念頭就冒了起來。

薑覃落腳,下一刻腳心就踩在了一地玻璃片上。

鑽心的痛瞬間擴散全身,薑覃甚至沒有站穩,直接跌了下去,手撐在地上,手掌裏也被刺進了一些玻璃碎片。

這點疼,薑覃在笑,這點疼算點什麽呢,比起電梯墜落,還有深水裏的窒息感,這點疼,根本就不算是疼。

薑覃抓著床沿站起來,腳底的玻璃片沒有取下來,就讓它們嵌在腳底,薑覃往門外走,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來血櫻

他是在二樓的一個房間,外麵是走廊,走過走廊,薑覃從樓梯下去。

走在樓梯上,好像玻璃片更加往肉裏刺了。

可真疼啊!

薑覃想可真疼,疼到他想要叫喊出聲了。

可是理智,又似乎極其的理智,疼感被割裂開,屏蔽在身體的一半,另外一半是沒有的。

這讓薑覃想到了電梯裏的那半個人,那個人一直在電梯裏,為了之前的承諾,薑覃決定他都一定要回去。

哪怕隻是他自己認為的承諾。

薑覃走到樓下客廳,廚房就在右手邊,然而廚房門開著,可以裏麵沒有人,甚至都沒有看到任何的晚飯材料,不是說做水煮魚嗎?

水、煮、魚?

似乎想到什麽,薑覃眸底是有笑的。

房子外麵好像有聲音,男人在外麵。

薑覃往外麵走,他走過的地方,腳下地麵都出現了猩紅的血腳印,薑覃身體卻隻是有些微的顫抖,但走動的身影是絲毫停頓的。

走到門外,傳來了水聲,薑覃心底微抖,他現在身體有點驚弓之鳥了,聽到看到水,聽到水聲,都會感到絲恐懼。

薑覃轉過身,朝右邊方向看,隨即就看到了男人的身影,男人坐在一張椅子上,他的手裏拿著釣魚竿。

而在他的麵前是一個泳池,或者這裏說池塘也更合適。

池塘裏飄浮著一些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大魚,大魚都浮在水麵,直接拿網去網都可以了,為什麽還需要釣。

隔了有點距離,加上薑覃腦袋還鈍疼,導致沒看太清楚。

當他慢慢靠近,來到可以看清楚池塘裏遊著的大魚們到底是什麽的時候,薑覃一口冷氣倒抽。

池塘裏哪裏來的什麽大魚,那些飄浮著的黑色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麽大魚,而是一顆又一顆人類的腦袋。

那些腦袋還活著,下麵連著點東西,像是腸子一樣臂長的東西,那些東西在水底擺動著,使得上麵的腦袋可以移動。

男人拿著魚竿,魚線下麵是魚餌,魚餌沉入到水中,隨後池塘裏的頭顱全都湧了上去,去爭搶那一個魚餌。

甚至打架,頭顱在打架,彼此張開嘴巴,撕咬對方。

激烈撕咬,猩紅的鮮血在噴濺,所有的頭顱都在搶那一個魚餌,薑覃看不懂,隻感到可怕和震撼。

“你醒了?過來。”男人注意到薑覃下樓了,伸手示意薑覃過去。

薑覃身體是僵硬的,可是在男人溫柔的目光下,他的腳好像有點不聽使喚,自己就緩慢走了上去。

當薑覃靠近時,男人長手一伸,攬著薑覃的腰,就把薑覃給拉到了懷裏。

“你也來釣釣看。”男人說著把手裏的魚竿給了薑覃

薑覃手指仿佛無力,魚竿落在地上,有頭顱咬住了耳語,直接就凶猛地將魚竿都給拉到了水裏。

然後薑覃聽到了牙齒咀嚼魚竿的聲音,他看到一顆頭顱,把魚餌魚線,連同著魚竿都給吃了。

薑覃表情是極其駭然的,他僵硬轉頭,看向了摟著他的男人。

“你受傷了?”男人突然注意到薑覃的手,也注意到了進去的腳。

薑覃抬起手,攤開手指,掌心裏的玻璃片已經快看不到了。

“疼嗎?”男人捧著薑覃的手,低頭就吹了起來,眼神是關心和關切的。

“疼。”

薑覃說。

“我幫你把碎片拿出來,不用忍,疼了可以哭。”男人笑著說。

薑覃愣愣地盯著男人。

男人隨即低頭給薑覃清理掌心裏的碎片,薑覃轉開頭,視線看向池塘裏,那顆頭顱,吃下了魚餌和魚竿的頭顱這個時候朝著他和男人所在的位置遊了過來,薑覃想它過來做什麽,他心裏是緊張的。

頭顱來到水邊,其他的頭顱似乎都恨得牙癢癢,可是又沒有辦法,它們沒能吃到魚餌。

頭顱底下的猩紅尾巴搖晃,顯得極為高興,薑覃低頭看著那顆頭,是人類的頭,可已經和人類仿佛不是一個物種了一樣。

男人的速度很快,把薑覃兩隻手裏的碎片都給拿了出來,玻璃片沾染了鮮血,男人沒把碎片扔了,反而收集起來,當薑覃看向他時,他笑著,張開嘴巴,把一手的碎片給呑到了嘴裏。

哢嚓哢嚓,玻璃被嚼碎的聲音。

薑覃想要離開,但男人扣著他的腰。

“你腳上還有,等會。”男人低頭去清理薑覃腳底的玻璃碎片。

一塊塊拿了出來。

那些碎片和薑覃手裏的一樣,都讓男人給吃了,男人笑著,嚼得一嘴都是鮮血,鮮血流到了薑覃的手上,薑覃嘴唇張開又合上,他那一刻在想,不髒嗎?

“不髒,是甜的。”男人嚼吃了所有的玻璃碎片,他摟緊薑覃,舌尖突然探出來,在薑覃的頸邊輕輕舔了一下。

薑覃全身發涼,連心髒在那一刻也冰涼起來。

“今晚的魚有了,我去做。”男人把薑覃給放下來,他彎腰突然從水裏把那顆頭顱給提了起來,抓著對方頭顱下猩紅的‘魚尾’,他對著薑覃笑。

他們的晚餐,紅燒魚,主材料是男人手裏的那顆頭顱。

薑覃嘴唇上的血色褪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