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兄弟情誼

“都在做什麽?守個門都不規矩,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那守門童聽到這道冷厲的嗬斥聲,整張臉頓時煞白驚惶,連盧朝軒都顧不上阻攔了,登時轉過身,噗通的跪在了地上,朝著走到遠遠走來站定在自己麵前的人求饒道:“郡王,奴才知錯了。可奴才不是不恪盡職守,而是有位公子實在是難纏,既沒拜帖又沒口信,還說要見世子。奴才不敢誤了府裏的規矩,這才千般阻攔的!還請郡王明察啊!”

玉景瑜眯起眼,上下打量了盧朝軒一番,待發現此人毫無特別之處、反倒是看著有些傻愣時,鼻子裏發出了一聲高傲的冷哼,頗是不屑道:“市井小民,居然也敢到王府門前撒野。還不速速離開?不然,本郡王就治你個擾亂王府安寧的大不敬之罪。”

盧朝軒生平最看不慣這些高門大院的貴人嘴臉,總覺得他們狗眼看人低,若不是有急事要找玉景瑜那臭小子,他還不屑於跟眼前這個人說話呢!

隻見他眼角兒斜飛了過去,毫無顧忌的掃了玉景瑜一圈,三秒鍾,為那臭小子有這樣極品而蠢笨的兄弟而默哀,三秒鍾,為自己糟糕透頂的人品而哀嚎,剩下的四秒鍾,迅速收拾起不屑默哀哀嚎等等的種種翻滾情緒,努力擠出一個看似天真無邪實則笑裏藏刀的微笑,頗有些狗腿道:“想必這便是玉郡王了吧?草民雖然是市井小民,可民間關於您的種種偉績,都是仔仔細細記在心裏的。今日得以一見,果真是三生有幸哪!”

說完,他自己心裏都忍不住唾棄一番,遇見這樣的極品,三生有幸——才怪了!

玉景瑜在太子府平白受了一夜的窩囊氣,此刻聽到這般“新穎獨特”的吹捧,倒也十分受用,連忙笑著追問道:“哦?你一小小貧民百姓,居然也知道本郡王?”

“那是自然。”盧朝軒盡量將嘴角扯大,使自己的笑容看得真切而具有親和力些,就連向來隻看到天空和沐晚歌的眼睛也很“配合”的盯在了對方的臉上,即便是元宇傾,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主動待遇。

“那你跟本郡王說說,你都知道哪些偉績?”無賴到無語的問話,卻讓盧朝軒忍不住握拳頭。

隻是,記得小歌兒曾經說過,忍一時,風平浪靜。

今日前來,守了這麽久的門,吹了這麽久的涼風,受了這麽多的氣,若是在此刻被人打擊了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這是他風流倜儻機靈敏捷的盧公子做的事情麽?是麽是麽是麽?

次奧,怎麽可能是他?

雖然盧朝軒知道,眼前這人是很欠抽,可這世間的無奈之事,永遠都是沒有最欠抽,隻有更欠抽。就好比如此刻,他明明知道對方的刻意刁難,卻還是不得不配合上對方,整一個阿諛奉承惡心至極的模樣,“郡王文韜武略,頗得王爺器重,此間諸事,又豈是草民能夠肆意妄言的?還請郡王不要為難草民了。草民有急事要求見世子,改日再與世子閑話家常吧!草民先行一步了!”

說著,他邁開步子,就要越過玉景瑜,往王府裏走去。

“站住!本郡王有說你可以走了麽?”見此人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樣,玉景瑜在太子那邊所受的氣騰騰的往上竄,離得較近的守門童頓時直直往後退去,生怕自己被無端扯入這些煩人的糾紛之中。

盧朝軒頓時停下了腳步,耐心也漸漸告罄,隻是還是緊緊握住了拳頭,強自隱忍著胸中的怒火,回頭笑道:“郡王還有何吩咐?”

“來人,給我把這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的賊人抓起來,看看他是否還敢在王府門前撒野!”玉景瑜大手一揮,身後跟著的隨從便立即上前,幾下掙紮過後,便將盧朝軒反手押到了他麵前,直欲將他壓跪在地上。

盧朝軒頂著肩膀施加的重力,硬是不下跪,看著玉景瑜的眼神裏滿是鄙夷之色。笑話,讓他一來自現代的文明人士去跪古代的野蠻人,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麽?上輩子這輩子,除了那兩個人,還沒有誰有資格讓他屈膝下跪呢!

玉景瑜倒是愣了愣,似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老實的人居然如此硬骨氣,眼裏的驚奇頓時轉換成玩味,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獵物般,朝著身邊的隨從吩咐道:“給本郡王多使點勁兒!本郡王就不信了,一介市井小民,居然也敢如此強硬的對抗!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話落,那隨從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盧朝軒隻覺肩膀上一沉,膝蓋明顯一屈,眼看著就要跪到地上了。

玉景瑜很好心情的看著盧朝軒的無力掙紮,就如看個白癡般滿是鄙視。可盧朝軒卻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屈服跪地,而是繼續咬著牙死撐,眼神悲憤而隱含煞氣,眼珠子似是暗箭,直直射向對麵那笑得欠抽的人。

突然,盧朝軒肩膀上的力道一鬆,那隨從的手像是被什麽打到般,猛地彈開了來。盧朝軒心下一喜,也不顧揉揉肩膀上的疼痛,直直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定睛一看,卻見一身黑衣的玉景璃正負手站在階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幾個人。

盧朝軒看到了救星,連忙跑了過去,怒道:“臭小子,小爺受了那麽多的委屈,你可得替小爺好好討回來。否則,結果你是知道的…”

說完,他還得意的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挑釁的看著玉景璃,似乎剛才的狼狽和不甘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玉景璃眼裏劃過一絲無奈,但當看向玉景瑜時,瞬間又變得沉靜冷肅起來,就連出口的語氣都變得格外不客氣:“遠來是客,二弟又何必為難本世子的客人?”

玉景瑜暗自咬牙,想起自己在太子府受了一夜的氣,而這個人卻是什麽都不做便能守住那個夢寐以求的位置,心裏的不甘愈發濃重起來,看著玉景璃也變得格外的礙眼,憤憤道:“世子大哥,你這可冤枉景瑜了。這人腦門上可沒寫明是你的客人,況且他剛才還在門口與守門童爭執,景瑜也不過是教訓一番而已。總不能讓人以為,王府門口是什麽賤民都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吧!”

“你……”盧朝軒的怒氣正欲發作,卻被玉景璃伸手攔住,接收到某人半寬慰半警告的眼神後,他才憤憤的瞪了玉景瑜一眼,別過頭不願再看這汙染天地正氣的人。

玉景璃見他安靜了下來,這才將視線投在玉景瑜的身上,眉眼清冷如霜,如冬夜的冰雪悄然覆蓋成一望無際的白,茫茫一片中看不到除了白色之外的任何色彩。

他緩緩走上前,姿態溫雅,可那身影卻讓人覺得無端的蕭瑟冷肅,最後站定在玉景瑜麵前,淡淡道:“本世子的客人是什麽秉性,本世子心裏很清楚,用不著二弟告知。倒是二弟,一夜未歸,也不知道宿於哪條花柳巷中。可別再門口耽擱這麽長時間了,否則就要有人心急,有人憤怒了。”

“多謝世子大哥提醒。”玉景瑜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隨即別有意味的看了盧朝軒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意有所指道,“世子大哥對這位公子可真是關懷備至啊,上次是男子,這次還是男子,若是讓王妃知道了,怕是要多想了。怎麽說,您還是多注意點,如此維護一個男人,怕是將來林國公府的大小姐要吃醋了!哈哈哈……”

狂妄而近乎羞辱的話語一說完,玉景瑜以一種同情的目光看了看盧朝軒,隨即大步離開。

盧朝軒卻是早已氣不過,指著玉景瑜憤憤嚷道:“臭小子,他那是什麽意思?居然敢這麽侮辱你!不是說,王府上下等級森嚴,尊卑有序麽?居然森嚴有序到這個程度了?”

玉景璃倒是不像他那樣有這麽的意見,似是對此已經習慣,隻淡淡問道:“你怎麽過來了?小歌兒是不是醒了?”

“臭小子,我就是為這事兒而來的。現在情況變得很複雜啊!”盧朝軒搓了搓手,臉上現出為難之色。

玉景璃眉心一跳,連忙拉起他往府裏走去,“走,進去再說!”

進門後,玉景璃吩咐從暢守好門,便急急忙忙的問道:“我聽說,昨晚李秣陵就可以研製出解藥了,怎麽情況便複雜了?難道解藥不對?”

“不是解藥對不對的問題,”盧朝軒看了他一眼,便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昨晚,解藥被人奪走了,還有人想要殺了小歌兒,幸虧被那左相暗中安排的人擋住了,否則小歌兒就……”

玉景璃心神一震,腦海裏一直都飄**著兩個詞兒“解藥被奪”“殺小歌兒”,待反應過來後,猛地抓住盧朝軒的肩頭,怒道:“是誰奪走的解藥?現在搶回來了麽?小歌兒有沒有被人傷到?”

“沒有,有左相在,還沒有人能夠傷到她呢!”盧朝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暫時放心,隻是,想到那個依舊躺在**的人兒,眸光頓時黯淡了下去,“我這次來,不僅僅是來告訴你這些消息的,而是有事兒請你幫忙的!”

玉景璃麵色一怔,看著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心裏不禁咯噔一聲,連忙問道:“你說,到底是什麽事兒?”

“如今解藥被奪走,暫時還找不到那奪藥的人。可小歌兒的身子虛弱,為今之計隻有讓她清醒過來,才能說其他的治療。若是醒不過來,便是…”頓了頓,盧朝軒便也跳過繼續道,“李秣陵說了,要醒過來,必須要遏製她體內毒素的擴散。現在需要找一個針灸之術極其厲害精準的人,在小歌兒的心髒處下針,危險性才不會那麽高。”

“需要找誰?”說到這裏,玉景璃已經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隻是要找一個人而已,倒也難不倒他,隻是一看到盧朝軒那哭喪的臉色,心裏的感覺頓時不好起來,急道,“你倒是快說啊!不就是找個人麽?如果找個人就能讓小歌兒醒過來,那一切都好辦多了!”

是好辦多了,可關鍵這個人不好找!

盧朝軒暗自腹誹著,可還是不賣關子了,麵色略顯凝重,口氣也變得無比嚴肅,看著玉景璃的眼神裏更是帶著前所未有的複雜之色,就連玉景璃都讀不懂此刻他心中真實的想法,“李秣陵說,這個精通針灸之術、極有可能讓小歌兒醒過來的人,便是肅親王府的淑怡郡主。我聽說,她是剛才那個人的親妹妹,所以…”

他知道,若是這麽提出來,將來定然是有求於那位淑怡郡主的。而淑怡郡主的親人又是他的死對頭,這不是相當於給了他人掣肘的把柄了麽?

可是,這便是最便捷的方法。雖然元宇傾的能力也很神通,可就怕他找到淑怡郡主後,小歌兒的情況已經糟糕透頂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拿小歌兒的命去賭的!

那能夠縮短找尋時間的唯一方法,便是從玉景璃這裏下手了。隻是,看著玉景璃忽然的沉默,他一時間也有些慌了,有些語無倫次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很為難…可是…若是不為難…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跟你說這些煩心的事情…可關鍵是小歌兒的情況已經等不及慢慢來了…我就怕她…”

“說什麽呢?”玉景璃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又恢複到了以往雲淡風輕的笑意,“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小歌兒,是你我共同要守護的人,如果你不把具體的情況跟我說,我才要和你急呢!不過是要找淑怡麽?這事兒簡單,包到我身上吧!隻是,我一直都很想問,小歌兒到底是中了什麽毒,就連李秣陵都無可奈何麽?”

“據說是一種叫做蝕憶散的霸道毒藥。”盧朝軒癟癟嘴,有片刻的怔愣,可隨即反應了過來,有些不確定道,“真的可以麽?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麽麻煩?若是麻煩,那不如讓元宇傾去找吧!若是小歌兒醒著,她肯定不會希望你因此…”

“不用!最了解淑怡行蹤的人,除了柳側妃,還有誰?此事,由我來做,是最好不過的。你就先回去,好好照顧小歌兒,找人的事兒就交給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將淑怡找到的。”乍一聽到“蝕憶散”,玉景璃眸光微微閃了閃,但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複了過來,隻是並不看向盧朝軒,而是轉過頭,透過浣紗格子窗,依稀可以見到青中泛黃的草葉。

那一刻,他心中的某個執念似乎凝華成了永恒的眷戀,甚至可以不用想,不用念,便能夠在一方天地見懂得了遇見的意義。

盧朝軒突然沒有了言語。

他們三人一路扶持過來,千辛萬苦自是不必說,最難能可貴的是彼此的心意相通,彼此的生命相融。在此之前,他是有過猶豫,但卻不會懷疑玉景璃的決定。那是個毋庸置疑的決定,從前世到今生,從執念到永恒,兩生兩世都不會改變。

隻是,此刻看到玉景璃那淺淡得幾乎風過即逝的飄渺笑意,心裏卻是微微疼了起來。一直以來,玉景璃的笑容不是溫和真實的,便是和煦如春風,如此刻這般雲淡風輕而又飄忽至天際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有股淡淡的不安。

這樣的玉景璃,似是目空一切。

這樣的發現,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或許,他可以耐心等待元宇傾的找尋結果,那麽……

“臭小子,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若是你……”盧朝軒頓時反思,以前什麽事兒都有小歌兒在身後攬著幫著,從來不知道作個決定都特麽的如此艱難。

玉景璃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也不用多想,小歌兒的事兒,才是大事。若是因此耽擱了治病,你我豈不是要後悔至死?就這麽說定了。這段日子,沒事就待在小歌兒身邊,不要四處走動,尤其不要再來這裏。我那二弟,為達目的,根本就是不擇手段的。我不希望他將目標鎖定到你身上。你該明白我的意思的!”

“嗯。我明白。”盧朝軒點頭如搗蒜。

玉景璃滿意的點點頭,“小歌兒沒有醒過來之前,所有的商鋪都由你經營接手。我聽手下的人說,近段日子來紫啟國的商市已經頻繁出現不穩定現象,我懷疑是有人暗中操控此事,你最好盡快查清楚,做好相應的部署與防衛。若是不能反擊,那就退而求其次,守住咱們自己的產業。稍後我撥幾個親信去幫助你,你可不能再吊兒郎當了,一定要盡快熟悉起所有的事情,在我不方便、小歌兒昏迷不醒的時候將這些事情做好。不得有任何紕漏!知道了麽?”

盧朝軒繼續點頭,“我雖然不能像你們那樣,做得十全十美,可基本的事情還是能夠應付得過來的。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不是還有你麽?我可以來問你啊!”

“嗯。你說得對。還有我呢!”玉景璃麵色有些緩和,就連語氣都輕鬆了幾分,“以後若是要聯係我,就直接找從暢,不必像今日這樣直接候在門外了。稍後,我會讓從暢給你拿一些用於聯係的東西,日後要找我,便可省去很多麻煩了。”

盧朝軒難得乖巧的點點頭,隻是點頭過後,卻緊緊的盯著玉景璃,直把他盯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可還有什麽事兒?為何要這樣盯著我?”

不想,他卻是忽然低下頭,長歎了一口氣,直把玉景璃歎得莫名其妙。彼此默了片刻後,卻又見他抬起頭,眼裏滿是認真和慎重,輕聲問道:“臭小子,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這破王府裏的人為難你了?他們是不是給你使絆子了?”

“呃……”玉景璃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事實就是這樣的,對不對?”盧朝軒卻是抓住了他的異樣,繼續道,“他們是不是跟你說,不要跟小歌兒過分親密往來?是不是還要你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動不動就出入郡主府?”

“沒有的事兒,你別多想了。”玉景璃別過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微微躲閃。

盧朝軒以為他是心虛默認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衝著他嚷嚷道:“臭小子!那些人說什麽,你就聽什麽啊!你的獨立意識呢?你的自我主張呢?你的那些不能丟棄的原則呢?小歌兒昏迷不醒,生死關頭,你居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你可真是狠心啊!若是小歌兒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是不是還要懷著悔恨一輩子過下去?”

“不會!她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幹脆無一絲遲疑的回答,卻讓盧朝軒以為猛然一怔,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許是意識到這話的歧義,玉景璃有些不自然的別開頭,隻淡淡道,“咱們是以命相交的兄弟,就連上輩子的車禍都在一起,難道小歌兒去了,你不跟著麽?”

盧朝軒卻是猛地扳正了他的臉,隨即雙手緊緊扣住了他的肩頭,驚慌失措道:“臭小子,你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什麽叫做她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你說話啊!給我說清楚!”

說著,便見他使勁兒的搖晃起玉景璃的肩頭,直把玉景璃搖得腳步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玉景璃被這大力的動作驚到,連忙伸手阻擋住了盧朝軒的大力衝撞,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卻見他不悅的皺起眉,叱道:“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這樣衝動莽撞!留你在小歌兒身邊,都不知道是對是錯。至於什麽意思,我不信你聽不出來。又何必再多問……”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盧朝軒猛地掄起拳頭,朝他的臉上揍去,他一個躲閃不及,臉上頓時出現了青紫的痕跡。可盧朝軒猶自未覺,隻死命的朝著他揮拳頭,口中猶自不解恨的怒道:“小歌兒生死未知,你竟然還說出這些喪氣話,你是什麽心理?凡事不想辦法去解決,反倒是持這種悲觀消極的想法,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了兩輩子的,簡直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要死就去死,不要在我和小歌兒麵前丟人現眼。我不認識你這種人,好好的生命不珍惜,要死要活的,你這是要鬧哪樣啊?是男人的,就給我有骨氣點,別讓我聽到這些死死生生的話!”

“你瘋了!我說的不過是實情而已。”玉景璃一把握住他肆意揮舞的拳頭,滿麵怒容的看著他,怒道,“你有你的選擇,為什麽就不可以讓我有自己的選擇?上輩子,小歌兒陪著我們走過,這輩子,我還要跟她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定然不會獨活。黃泉路上一定很寂寞,我不忍心讓她一個人……”

“我打醒你!”盧朝軒又是狠狠的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右側臉頰處,他身形一個不穩,直直栽倒在了身後的軟塌上,四仰巴拉的姿勢著實滑稽,可此刻卻沒有人去在意。

盧朝軒一步一步的走進他,雙手撐著膝蓋,睥著眼,冷冷叱道:“我一直以為,前世,小歌兒隻是心結解不開,才會有那種輕生的想法。可沒想到,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居然也有這樣的想法。而如今,你居然還敢堂而皇之的跟我說出來,我直接就瞧不起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像極了閑得蛋疼的癡情種,一點小挫折都經受不住,滿腦子裏就想著要殉情!殉你妹的情!那是蠢人的死法!你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我盧朝軒和小歌兒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要死就轟轟烈烈的死,搞這殉情特麽的太窩囊了!有種你就給我轟轟烈烈的活下去啊!想什麽死呢?”

玉景璃忽然垂下了頭,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盧朝軒卻覺得這樣的他十分礙眼,連忙竄到他跟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後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惡狠狠的訓道:“臭小子,我不知道你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若是這個破地方將你改變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我特麽的就算挖他祖墳詛咒他祖宗十八代,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鬥誌昂揚呢?你的百折不撓呢?咱們說好的,自強不息呢?這些本該是深入骨髓的東西,你難道都丟棄了嗎?你說話啊!”

可不管他怎麽搖晃揪衣服,玉景璃依舊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隻是嘴角卻留下一道血痕,滴滴鮮血滑落到衣衫中,竟有股動人心魄的瑰麗。

盧朝軒見著他如此沉默,心裏頓時也不好受起來,隻是想到此事的嚴重性,他也顧不得去搭理要死不活的難受勁兒,隻依舊不改初衷道:“小歌兒曾跟我說過,世上萬般事兒,皆有萬般解法。即便今日小歌兒昏迷不醒,那又如何?不是還有希望還有解決方法麽?”

“雖有解決方法,可終究不是自己最期待的那種,總免不了有些遺憾哪…”默了一會兒,玉景璃才突然說道。隻是相較於盧朝軒的擲地有聲,他的話倒是小聲謹慎了許多。

盧朝軒看著,又是好一陣煩躁與不安,不耐煩的推開他,徑自嚷嚷道:“臭小子,若是你還真念著咱們三人之間的生死情意,就不要懷著這種誰死了就不活了的想法。你該知道,如果是你,你肯定不希望我或者小歌兒為你而自殺什麽的。我們要做的,不過是盡力的活下去罷了,就代替去了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噗”,玉景璃聞言,卻是突然輕笑出聲,抬起頭看了看滿麵肅色的盧朝軒一眼,眸光於一刹那變得柔和而明亮,“記得那時,小歌兒很喜歡看迪迦奧特曼,每次一看都會聯想到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盧朝軒有些不解,不明白他的話題為何會轉變得這麽快,隨即想到某個思維獨特的人,感覺不好道,“總不會將我看成那不人不鬼的迪迦奧特曼了吧?”

乖乖,千萬不要被他說中了,他可不希望自己風流倜儻的形象給小歌兒留下了那樣的形象。

可老天終究還是沒有聽到他的祈禱。隻見玉景璃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淺笑,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隨即點了點頭,笑著道:“恭喜你,你說對了。”

某人忍不住捂臉,“小爺是那麽的玉樹臨風豐神俊朗,怎麽可能是那副鬼模樣?這女人的想法也太令人不敢恭維了吧!不行,等她醒過來,小爺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一頓。”

“知道為什麽是迪迦奧特曼麽?”玉景璃對他的“自戀”仿若未覺,笑著問道。

某人繼續捂臉,一副“我不認識你凡是跟我說奧特曼的人都是怪咖”的模樣。私心裏還是鄙夷不已,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看什麽迪迦奧特曼。他都不看了,這些人可真是越來越退化了。

玉景璃卻是很好心情的回答他,隻是聲音裏卻少了幾分調笑,多了幾分鄭重,“我記得小歌兒當時說過,迪迦奧特曼是地球的光之巨人,因為…光…”

“光?”某小子扒拉下捂臉的手,疑惑的看著玉景璃。

“對,光!”玉景璃卻是點了點頭,神情鄭重而認真,“於我們而言,你就是那束光,在我們最需要、最危機的時刻,給我們積極生活下去的能量。”

某小子不捂臉了,卻是忍不住撫額望天,“臭小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煽情?特麽的,你能不能別這麽酸溜溜的,小爺聽著都起雞皮疙瘩。若是你們真當我是拯救你們的光,又怎麽會動不動就想找死?坑小爺的吧?”

“我們沒有坑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兒。”玉景璃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衫,不痛不癢道,“這可是小歌兒專門給予你的榮譽稱號,你不要的話,估計她會很傷心的。”

盧朝軒癟癟嘴,雖然這是榮譽稱號,可也太難讓人接受了。

玉景璃卻不理,隻繼續說道:“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小歌兒那裏,你就多擔待些了。若是方便了,我自然會過去找你們的。當然,淑怡郡主的事兒,你也不必擔心。有我在呢,是吧?”

“嗯。那你自己小心點,這破地方的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善茬,估計是上輩子投錯胎的豬狗牛羊,若是他們惹到了你,你也不必生氣。你向來寬宏大量,不必跟這些牲畜置氣,傷了自己的身子,毀了自己的心情,知道麽?”

玉景璃聞言,頗是哭笑不得,誰跟他說,這小破孩兒白紙一張的?這張毒舌,簡直就能將人罵個體無完膚啊!

隨後,他又再囑咐了幾句,便也不再挽留,直接讓從暢送盧朝軒出府。

而從暢送走了盧朝軒後,折返回來,低聲問道:“世子,您可要先休息一會兒,再去陪王妃用膳?這幾日,您也實在是……”

“不礙事。”玉景璃背對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子裹在素雅錦袍下,依稀可見寬鬆下來的痕跡。

世子瘦了。從暢心想。

“西南方向,玉景瑜的暗樁,都清理幹淨了麽?”默了片刻,玉景璃又開口問道。

從暢乍然回神,下意識的應道:“已經清理幹淨了。隻是未得您的命令,不曾將此事傳入郡王耳中。世子,可需要屬下將此消息傳出去?”

原諒他小小的邪惡吧!沉寂了這麽多年,一直以來都是讓玉景瑜呼風喚雨,也輪到他們微風一把了。他忽然很想看,玉景瑜知道自己的心血被毀得連渣都不剩時的精彩表情。

玉景璃若是知道自己的鐵血屬下竟也有如此逗人的一麵,怕是要無奈的搖頭了。隻是,他想得倒沒有那麽多。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就沒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

“那就找個合適的時間,將這消息告訴那位尊貴的郡王吧。本世子向來心善,不忍心看他四處奔波以求暗樁消息,便好心幫一把,讓他能夠趕上那批人的頭七吧!”

從暢聞言,嘴角狠狠的一抽,心想世子你確定你這是心善,而不是火上澆油別有企圖幸災樂禍?

“還有什麽事兒麽?”玉景璃繼續問道。

“有。”從暢忙不迭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本折子,呈遞到他麵前,低聲道,“這是您手下各商市掌櫃聯名傳來的十萬火急的消息,您看看。”

玉景璃翻開來,看了看,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片刻後又丟回到從暢手裏,淡淡道:“這些事兒,以後就交給盧朝軒解決。你一會兒就交給他,順便給趙琦、靈玉、劉冰三人傳個消息,讓他們趕回京都城,協助盧朝軒做好相應的部署和防衛,切不可丟了這麽多年的倚仗。”

“是,世子。屬下這就去辦。”從暢連忙應聲,隨即很快便退了下去。

玉景璃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日上三竿,陽光明媚,可經盧朝軒那小子一鬧,積鬱在胸中的鬱結頓時少了許多,但一摸到嘴角臉頰,還是有股輕微的疼痛感。這小子,也不知道手下留情些,居然專挑著這張臉揮拳了。

這脾氣,果真是跟小歌兒如出一轍啊!

回屋擦了擦藥酒,他便頂著一張令人詫異的臉,直接去了肅親王妃的寢居處。

剛一進門,他便柔聲喊了起來:“母妃,兒臣來看您了。”

裏間頓時響起一陣衣裙窸窣聲,隨即便看到肅親王妃在身旁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過來,隻是當看到他臉上的淤青時,笑意一僵,連忙拂開嬤嬤的手快步走到麵前,滿眼心疼道:“璃兒,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對你動手?這臉,怎麽被打成這副模樣了?”

“母妃,兒臣沒事,您就不用擔心了。”玉景璃溫和一笑,隨即小心的將她扶到桌前坐下,又給她舀了碗燕窩粥,這才緩緩道來,“母妃,兒臣有件事兒,想問問您。”

“什麽事兒啊?搞得這麽鄭重!”肅親王妃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笑著道。

玉景璃也不賣關子,直接問道:“兒臣想知道,淑怡現在何處?”

聞言,肅親王妃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解的看著他,“璃兒,你問這個做什麽?”

“母妃,您若知道,就告訴兒臣吧。兒臣一朋友病得嚴重,急需精通針灸之術的人進行一番診治。而淑怡的針灸之術挺不錯的,若是能得她相助,凡事都好說了。”玉景璃假意看不見她眼中的冷意,隻苦口婆心的勸道。

肅親王妃沉默了片刻,隨即放下了勺子,開口問道:“璃兒,你所說的這位朋友,是傾顏郡主麽?”

玉景璃麵色一怔,卻也不想隱瞞,“是。”

“上次,咱們去看她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病得嚴重了?可不要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使出的…”

“母妃,”玉景璃有些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小歌兒的秉性,我是一清二楚的。她不是那樣的人,也沒有必要博取什麽同情。當日,咱們去看她時,她確實好好的,可就在咱們離開郡主府後,她就吐血暈倒了,一直到現在都還躺在**,昏迷不醒。她身子向來虛弱,且早年又被人下了毒,毒素殘留在體內除不去,此刻已慢慢逼至心髒了。為今之計,隻有讓她清醒過來,才能進一步治療這病。”

“吐血暈倒了?為何會吐血暈倒?”肅親王妃有些慌亂,連忙握住他的手,急道,“璃兒,是因為母妃扇了她一巴掌麽?那母妃豈不是…”

“沒事,母妃,這不關您的事兒,不過現在要找淑怡,您若是知道她的去處,不如直接告訴兒臣吧。不管您跟小歌兒有什麽恩怨糾葛,總歸是一條人命啊!”玉景璃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說道。

許是手背上的安撫力度給了她安定,肅親王妃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了下來,歎了一聲,道:“說起來,淑怡這孩子,也算是柳側妃那些人裏的異類了。這麽多年,好好的郡主不做,就喜歡在外遊**,說是要行醫救人,一直都沒有回來過。母妃知道她早些年曾在湛城和胥城救過人,柳側妃當時還拿此事與我說項來著,但如今身在何處,卻也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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