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各方反應

在玉景璃與肅親王妃用膳的同時,肅親王的書房裏卻有兩個人在無聲對峙著。

這兩個人,便是肅親王和太子玉雲燁,一站一坐。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玉雲燁心裏百感交集。

從小,他便知道自己是江山未來的主人,父皇待他雖不算親厚,卻也盡到了一個父親該有的本分。而母後卻是以慈和的方式輔助著他的成長,這麽多年都不曾變過。可自從玉雲洛出現,成為他皇位爭奪的對手後,他和父皇之間的父子親情就變得有些疏遠了。

反倒是漸漸與自己的皇叔親近了起來。可以說,這個皇叔,交給了他很多東西,年少時也替他擺平了不少難纏的事情,對於他的對手——玉雲洛更是毫不留情的打擊。

於這個皇叔,他是感恩的。

可感恩,不代表什麽都能夠接受。尤其是在接到那封隱秘的書信後。

一切的衝突,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若不是昨晚元宇傾給他使了絆子,拖住了他的腳步,他肯定會大半夜的跑到肅親王府來,問問眼前這個男人,書信裏所講的,到底是真是假。

可這一刻,即便來了,他也問不出口了。不為什麽,就因為彼此對峙之間無盡蔓延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已經讓他失去了開口詢問的資格。

“太子殿下,您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需要宣太醫看看?”最終,還是肅親王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看著玉雲燁臉上一一閃過的複雜神情,他心裏又何嚐不是百感交集。隻是,就算有再多的情緒,也隻能放在心裏罷了。

玉雲燁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冷不防被他突然出口的話嚇了一跳,微抬眸看向肅親王,眼裏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恐慌和緊張。

隻見他猛地站起身,微微後退了一步後,才望進肅親王那雙深邃而冷寒的眸子裏,冷冷問道:“皇叔,本宮拋下早朝,來到王府,便是來問你,昨晚你給本宮看的那封信,所講的內容並不是真的,對不對?你為何要這般玩弄本宮?究竟有何目的?”

“太子以為,本王會有什麽目的!”肅親王卻巋然不動,隻靜靜的看著玉雲燁,眼神有著些微的複雜和緊張。

“本宮若是知道你有什麽目的,哪裏還需要來這一趟?皇叔還是坦誠相告吧,否則本宮不敢保證,為了這最後的目的,是否會做什麽有損於你的舉動來!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怪本宮!”玉雲燁又後退了一步,麵色比之方才,愈發肅然起來。

肅親王暗自歎了一聲,麵部線條卻是有些柔和起來,聽了玉雲燁這滿含嘲諷的話,也不過是無所謂一笑,頗是有些感慨道:“太子又何必去在意那麽多?有目的又如何,沒有目的又如何?太子的利益,終究還是皇宮的那把椅子,不是麽?本王向來樂於助人,太子既然有意於那把椅子,如今所做一切,也不過是為了能讓太子如願以償而已。”

“皇叔當真沒有別的想法?”玉雲燁有些不信的看著他,內心裏卻是十分掙紮。

不知道為何,他私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總感覺自己就像是時刻都走在懸崖邊上,就怕是滿心提防警惕,最後也不過是得到了身墜深淵粉身碎骨的結局,更甚至是以一己之身為他人作嫁衣裳。

如今,關於那個位置,能讓他忌憚的人,除了玉雲洛,便是眼前這個人了。

“太子莫要將所有人都混為一談。你看重的,在本王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但既然你想要,本王便助你得到,這也算是全了…的一份念想。”許是覺察到了玉雲燁眼中的敵意,肅親王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努力壓製住心底裏浮上的煩躁感和不悅感。

隻是,他這一番話落在玉雲燁的耳中,卻讓他瞬間變了臉色。

那個位置,是他千辛萬苦想要得到守住的,如今竟然被肅親王貶得一文不值,心裏欣喜於他沒有此種想法的同時,卻也存在著幾分的惱怒。就算肅親王沒有那個心思,那也不該當著他的麵說出來,否則,被人棄之如敝屐的東西,自己卻奉為至寶,這不是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臉麽?

“隻是,太子有件事兒,還是不要忘記了。若想要將此事完全壓下去,必須要在沐晚歌那小賤人的蝕憶散解除前,便將其除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瞥了眼麵色刹那變得難看的玉雲燁,肅親王麵色漠然的規勸道,“當然,如今沐晚歌已經移到了元親王府裏,要想動手更是難上加難。隻是此刻解藥已經被人奪走,太子需要做的,便是將解藥奪到手中。”

“就算沒有解藥,沐晚歌還是會醒過來,到時候若是她記起來了,並將此事告訴了元宇傾,本宮所做的,豈不是前功盡棄?”玉雲燁冷眼瞥了瞥肅親王,語氣有著幾分不耐。

此刻,若問他最想滅口的人是誰,除了沐晚歌,便是元宇傾了。

若不是元宇傾半路冒出來,三番兩次的阻止他的動作,他也不必時刻提心吊膽著,生怕哪一日所有的事情都會在青天白日下被揭穿。

該死的元宇傾!該死的風雲衛!

若是他登基,成了手握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上,他絕對不會讓元宇傾好過的!

肅親王看著那張隱在暗影中依舊顯得猙獰的臉,心裏的恨意卻也鬼魅般的被激發了出來。

當年的“求而不得”,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甚至為了洗清這個恥辱,他不惜動用所有的力量,為玉雲燁鋪路,隻求能夠看到自己的“求而不得”得以圓滿實現。

隻是,一想到躺在**昏迷不醒的沐晚歌,他心頭忽然升騰起一股成就感,既然他求而不得,那麽別人也休想有所結果。

“太子就放心吧,沐晚歌五年前中了蝕憶散,如今身子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若是沒有解藥,不久後也難逃一死。這樣的人,如今也隻是剩下一口氣而已。”肅親王渾然不顧玉雲燁微變的臉色,說出這些事情也不過如吃飯喝茶般平淡自然。

玉雲燁雙眼微眯起來,語氣有些危險,“你竟然給她下了蝕憶散?那東西,不是沒有解藥的麽?而且,本宮已經聽說,李秣陵想要找淑怡給沐晚歌進行針灸治療,怕是想要讓她醒過來!這事兒,你又怎麽看?”

“本王手上是沒有解藥,可怎麽知道李秣陵竟然和睿親王那人聯合起來,研製出了解藥。不過幸好,這解藥不是被奪走了麽?要怪,就隻能怪她運氣不好,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如今是死是活,已經不是她自己能夠決定的了。至於淑怡,本王這個父王都不想救,她難道還敢忤逆本王的意思不成?”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無比的希望沐晚歌立即死去。若是昏迷中的沐晚歌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會狠狠的揣上幾千幾百腳,直到此人比自己先死一步,或許才能平息心頭之怒。

玉雲燁假裝看不到某人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狠戾之色,心裏暗自腹誹著,是不是該提前派人攔截下玉淑怡的行蹤,以絕後患。

隻是,頓了頓,肅親王似乎又覺得不妥當,連忙吩咐道:“來人,去給本王把玉郡王叫過來。就說本王找他,有要事相商。”

……

而這邊,寢居內,對話依舊在繼續。

肅親王妃忽然抬頭,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不確定道:“璃兒,你是怎麽認識傾顏郡主的?為何母妃不曾聽你說過。”

“上輩子就認識的啊!”玉景璃下意識的回答,卻很快就反應過來,幹笑了兩聲,朝著麵色大變的肅親王妃道,“兒臣開玩笑的,母妃可千萬不要當真。至於兒臣與傾顏郡主是何時相識,又如何相識的,此事說來話長,日後若是有時間,兒臣一定會說與您聽的。”

“好吧,既然你現在不願意說,母妃也不勉強。”肅親王妃也不步步緊逼,隻是眉眼間還是縈繞著一抹惆悵,“璃兒,傾顏郡主在你心裏是什麽位置,母妃也不想知道。隻是,有句話,母妃很想告訴你。再過不久,你就要迎娶林國公府的大小姐作世子妃,到時候牽扯上林國公府,你和她還是要避一避的。就比如說,這郡主府,不能再隨意進出了。不然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對你對她都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玉景璃笑意一僵,隨即沉默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理解。隻是,心裏卻是想著,今晚瞅個時間,一定要去看看小歌兒才是。

盧朝軒說得對,就算別人真的要讓他與小歌兒少往來,可他也不能真的聽他們的。明麵上大搖大擺的進出郡主府不行,半夜爬牆鑽洞,這行不行?

陪肅親王妃用完膳後,玉景璃也回了自己的住處,隻是從暢卻是馬上進門稟告道:“世子,太子又來了,和王爺關在書房裏,不知道在談些什麽,一直都沒有出來!後來,又看到郡王也進了書房……”

“嗬嗬…”玉景璃輕笑一聲,笑意裏滿滿的嘲諷,“看來父王對太子還真是特別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太子才是父王的兒子呢!”

從暢頓時麵色大變,謹慎的回頭看了眼四周,驚魂未定道:“世子,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若是讓人聽到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行了,本世子心裏很清楚。既然他們都聚在了一起,本世子不去湊湊熱鬧,豈不是太過意不去了?”說著,便見他推開門,直直往書房走去。

從暢有些不明所以,更是對自家主子的心思揣摩不透。隻是,更讓他揣摩不透的,卻是自家主子笑著走了出去,在待了將近一個時辰後,卻黑沉著臉回來,直讓他這個做屬下的擔憂不已。

洛王府內。

玉雲洛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屬下,冷冷問道:“你們連幾個人都擋不住,居然還有臉麵回來見本王?”

“請王爺恕罪。”褚冰帶頭跪在了地上,麵含愧色道,“此次,是卑職大意了。隻是,那奪藥的紅衣人武功高強,即便是區區幾個人,卑職等人也無法在數招之內將其擒獲。這些人,卑職並沒有聽說過,其殺人的招數和手段,怕是也隻有風雲衛才能壓上一籌。”

“那些人,當真如此厲害?”玉雲洛有些不悅的皺眉,傻子都想得出來,做完這一出與誰的關係最大。責備自己屬下是小,擔憂玉雲燁的勢力過強是大。隻是,在種種情緒之下,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情緒在蠢蠢欲動,直逼得他寢食難安。

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他便也起身往寢居方向走去。

未進門,卻能聽到從裏間傳出來的歡笑聲,他想要踏入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突然意識到此刻自己的心境似乎不宜沾染這樣歡樂的氣息,腳步一轉便要往外走去。

“王爺!”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嬌柔的聲音,玉雲洛回頭一看,隻見挺著個大肚子的秦茗正在丫鬟的小心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一臉的明媚笑意。

可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純淨而溫暖的笑容,玉雲洛腦海裏卻突然閃過一張緊閉眼睛蒼白如紙的臉,想起某個正躺在**失去微笑權利的女子,他忽然有些恍惚,便有些漫不經心的應了句:“你身子,怎麽能夠四處走動了?”

秦茗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快一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隨即笑道:“大夫說,有身子的人應該多走動,這樣有利於日後的生產。王爺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看您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朝中出了什麽事兒?”

“沒事兒,最近公務繁忙,想來是沒有休息好吧。休息一下便沒事了。本王想起還有些事兒,便先去處理了。”玉雲洛輕輕拿開秦茗的手臂,轉而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嚴肅吩咐道,“一定要照顧好王妃。若是王妃出了任何差錯,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奴婢們知道了。”一旁伺候的奴婢們惶恐應道。

玉雲洛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仔細囑咐了幾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一如來時的不留痕跡。

看著那修長挺拔的身影,秦茗卻是有股莫名的胸悶感覺,似是有什麽想要跳出胸膛般,驚得她連忙伸手捂住了胸口,有些惴惴不安的問向身旁的嬤嬤:“近日來,王爺可有什麽異常?有沒有去見什麽人了?”

那嬤嬤低眉斂目恭敬回道:“回王妃,王爺平日裏除了上朝、在書房裏接待一些官員之外,便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處理公事了。”

“哦,是麽?”秦茗有些恍惚,隨即又吩咐道,“王爺處理公事,著實很辛苦,你稍後去吩咐廚房的人,給王爺做一些滋補的膳食送過去,莫要累壞了身子。本妃身子不便,這些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萬不可掉以輕心。聽清楚了麽?”

“是,奴婢記住了。王妃,奴婢扶您回去歇息。”說著,那嬤嬤便扶起身子貴重的秦茗,往裏間走了進去。

而玉雲洛在離開後,並沒有立即回書房處理大一堆的公事,而是去了王府裏最高的涼亭,斜靠在廊柱上,神色是少有的平靜柔和。

可還沒等他放鬆一下,身後便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王爺,卑職有事兒稟告。”

聞言,玉雲洛眼裏劃過一絲不悅,“什麽事兒?”

“胥城來信,說是各地商市的導火索已經埋下,如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先生問您,是否需要立即動手?”那人回道。

“不急。”玉雲洛微眯著眼,若他沒記錯,胥城也有她的一部分產業,雖然上次被那小子毀掉了一些,可他知道,以她的聰慧和狡詐,定不會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到明麵上。可若是此時商市出現了動**,不管是明麵上的,還是私下裏的,怕是都會有一定的損傷。

潛意識裏,他竟然不願意在她昏迷的時刻趁火打劫。

他身後那人卻不大明白自家主子“不急”的意思,是先將計劃暫緩一陣子,還是其他的意思……

權衡幾下後,那人謹慎問道:“王爺,那什麽時候開始動手?先生說,希望您能給一個具體的時間,不然,夜長夢多!”

玉雲洛眸光微閃,斟酌了片刻後,才冷冷說道:“告訴他,暫時不要有任何的動作。本王若是覺得時機到了,自然會給他指示的,你讓他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是。”那人立即應聲,隨即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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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過渡過渡,明兒個就有驚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