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沐晚歌伸手戳了戳長籲短歎的某人一下,沒好氣怒道:“你能有點骨氣麽?這麽輕易就投降,連抗爭一下都不會!出門後不要跟別人說你認識我,我可不認識這麽窩囊的一個人啊!”

“不然你還想怎樣?英勇抗議,然後慷慨就義?”玉景璃狀似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嘖嘖道,“小歌兒,紫啟國不是咱們開的,當今聖上也不是吃素的,你所幻想的違抗聖旨,也隻是出現在話本子裏的戲碼而已!現實,永遠比什麽都殘酷。”

沐晚歌白了他一眼,並沒有反駁。

“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不要皺著眉頭了,小心長了皺紋,元相嫌棄你。”玉景璃笑吟吟的摸上她的頭頂,隻是很快便被某隻爪子拍了下來,他倒也沒有生氣,略帶感慨道,“小歌兒,下個月,我就要大婚了,估計京都城會不平靜,到時候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我處在這個位置上,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麽。唯一能夠叮囑的,便是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們擔心。如今,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記得要多為別人想想……看得出來,元相會是個不錯的依靠,你也別那麽倔強好強,該讓元相表現的時候,還是需要表現的……”

許是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玉景璃才不得已停下了自己的囑咐,無奈笑道:“小歌兒,你也別介意,我是許久不見你,一時間說得有些多了。相信你會懂得我的意思的!”

其實,他還有句話沒有說,之所以會囑咐這麽多,並不是一時的心血**,而是想到以後的日子,能夠這麽無所顧忌的見麵說笑的機會,怕是很少很少了。

他既然做出了選擇,自然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

這是他所能給予她的最大祝福和支持!

沐晚歌連忙點點頭,仔細而認真的聽著他的囑咐,不插話,也不嬉笑,神色是少見的鄭重。

她雖然昏迷了近兩個月,不知道在玉景璃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她能夠覺察得出來,他的氣息與心態都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她不知道,具體的變化是什麽。可既然是他所做出的選擇與決定,她就沒有理由去質疑去否決。

如今,尊重和支持,是她所能給予他的!

“好了,小歌兒,我先送你回去吧!這個王府,怕是不能多待,日後有事兒也不用直接過來,就跟從暢說一聲便可。”此刻,王府裏的那個人,估計已經得到消息了。若是他想要做些什麽,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隻是,他終究還是高估了那個人的耐性。

在沐晚歌還沒走出王府時,他便已經攔在了府內出入的道路上,守株待兔。

沐晚歌看著眼前這虎視眈眈的肅親王,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人至賤則無敵”的典型代表與含義。

“景璃,傾顏郡主來了王府,你居然也不告訴父王一聲,這種為客之道,以後可不能再有的!”肅親王擄掠性極強的目光在沐晚歌的身上來來回回了好幾次,直把沐晚歌看得惡心不已。

玉景璃不動聲色的站在她的前麵,擋住了肅親王那極其強烈的視線,身子也隨之緊繃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隻見他緊緊皺起了眉頭,淡淡回道:“父王不在書房裏處理公事,怎麽親自過來了?”

“怎麽?父王就不能接待下傾顏郡主麽?”肅親王眼裏劃過一絲不耐,對玉景璃的敷衍反問很是不滿,可礙於自己的麵子,卻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本來剛聽到下人稟報的消息時,他還有些不敢置信,可派人出來再三確認後,連忙拋下正與太子談論的問題,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幸好能夠在她出府前,攔截住了這兩個人。

不過,既然人已經到了肅親王府,那麽一切都是他說了算的。沐晚歌自己送上門來,就怪不得他使出手段來了。

思及此,他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笑意,自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誰知竟然被玉景璃和沐晚歌盡數捕捉入眼中。兩人對視了一眼,深深覺得此刻要離開王府,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隻是,不管容不容易,這個門,沐晚歌是出定了。

“臭小子,咱們不必理會他,橫衝直撞過去吧!這個人,明顯就是來找茬的。若是再耽擱下去,我怕麻煩更多。誰知道他還有什麽肮髒卑鄙的手段沒使出來呢?倒不如咱們先……”沐晚歌冷眼瞥了眼滿臉猙獰的肅親王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低聲說道。

玉景璃讚同的點點頭,知道她不想和肅親王多加糾纏,連忙看向肅親王,冷冷說道:“父王,兒臣還有事兒,便不能相陪了。告辭!”

說著,也不等肅親王的同意,連忙將沐晚歌護在自己所能及的範圍內,就要快步走出去。

隻是,就在快要越過肅親王時,兩人隻覺眼前一道身影閃過,隨即原本在玉景璃身側的肅親王快速轉到了沐晚歌身側,伸手就要扯住沐晚歌的手臂。

玉景璃大驚,連忙阻擋住他的襲擊,趁他不備時,將沐晚歌扯到了自己的另一側,這才冷冷問道:“父王,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看著手被自己的兒子攔住,肅親王頓時怒上心頭,毫不客氣的怒吼,“孽子,有你這麽對自己父王的麽?還不趕緊鬆開你的手!”

玉景璃戒備如刺蝟般,豎起全身的刺兒瞪著他,冷冷笑道:“父王?既然知道是我的父王,那就要擺出父王的樣子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你知道的,我的底線就擺在這裏。若是惹惱了我,你們可別指望著能夠做成什麽!在你們的計劃裏,我不就是最關鍵的那一環麽?你說,如果最關鍵的一環出現了問題,結果會如何?”

“你在威脅本王?”肅親王猛地眯起眼睛,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玉景璃點點頭,“你可以這麽理解。”

沐晚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想到玉景璃所說的“計劃”和“最關鍵的一環”,心頭頓時浮起一抹不安的感覺,別有意味的目光在對峙的兩人之間來來回回,最後還是沒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伸手捏了捏玉景璃的手臂,不想對方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掌,示意她不必多想,卻沒有停止與肅親王的僵持與無聲較量。

“喲,王爺和世子這是在做什麽?這架勢,怎麽如此劍拔弩張啊?出現了矛盾與分歧,也不至於僵持成這個樣子吧?”這時,一道玩世不恭中帶著些微冷意的問候聲響了起來,沐晚歌聽到這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輕鬆的弧度。

覺察到沐晚歌的情緒變化,玉景璃眸光閃了閃,心裏高興於元宇傾及時趕來的同時,也有些許的傷感。不過,若是元宇傾能夠保護好她,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他自己也是樂見其成的。

肅親王卻是滿含怒氣的看向大步走來的男人,冷冷問道:“元相竟然不經通報便隨意進出肅親王府,這為客之道便是如此麽?你可要看清楚,本王這裏可不是元親王府。”

“王爺的待客之道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竟然對一個客人出手,也不怕別人笑話!”元宇傾冷冷掃了眼玉景璃,隨即目光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轉而看向藏在身後的沐晚歌,眼裏滿含責問之意。

沐晚歌自知理虧,倒也很老實的低下頭,不敢多說什麽。

肅親王早在元宇傾出聲的那一刻,便撤下了與玉景璃對峙的手,集中全部精力應付起元宇傾這隻狡猾的狐狸,“元相許是看錯了,本王哪裏有對客人出手?不過是看著傾顏郡主難得來一次王府,想請郡主到正廳坐坐罷了。郡主,你說是吧?”

是你妹!沐晚歌連忙從心裏吐出這麽一句,看都不看肅親王一眼,沒有絲毫好臉色的怒道:“王爺的盛情,本郡主還承受不起。”

說著,她反握住玉景璃的手,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動作,徑自往元宇傾走去。

元宇傾見狀,嘴角一勾,在她走到身側的那一刻,連忙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指,心裏的不安定感頓時著落於地,長舒了一口氣後,也懶得再與麵目可憎的肅親王計較,直接告辭道:“本相看王爺和世子還有要事要談,就不多加打擾了。告辭!”

於是,他也不等兩人回複,徑自牽著沐晚歌的手,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

玉景璃欣慰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提著的心頓時也落回肚子裏,無視於一旁肅親王快要噴火燒人的目光,施施然的走回自己的住處。

而這邊,元宇傾牽著沐晚歌上了馬車後,連忙伸手將她摟入懷裏,少有的斥責道:“歌兒,你可真是太大膽了!肅親王府是什麽地方,肅親王又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走進去,若是我不及時趕到,你還想怎麽樣?”

“好啦!我知道錯了,這還不行麽?從醒過來後,我就沒見過玉景璃,想起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這不是想要過來看看麽?我知道我這麽做有欠妥當,下次一定會注意的。”沐晚歌笑吟吟的認錯,心裏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有他在,她倒不怕什麽的!而事實證明,她對他的信任,不也是正確的麽?

元宇傾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道:“以後再也不能這麽魯莽了。歌兒,我知道你擔心玉景璃,但是你要相信,玉景璃若是沒有一點本事,他也做不到與肅親王僵持的地步。有些事情,他不告訴你,隻是不想讓你擔心。但是,你也應該對他有信心的,不是麽?”

聞言,沐晚歌猛地抬起頭,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不敢置信道:“姓元的,我剛才沒聽錯吧?你居然沒生氣,反而是為臭小子說起好話來了?你怎麽……怎麽這麽……”

怎麽這麽大度了?什麽時候這麽大度了?

元宇傾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刻意威脅道:“你是覺得我對你不夠好,是麽?那要不從今天開始,我拿條繩子把你拴在我的褲腰帶上,去哪裏都帶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就是想我為何如此大度了麽?我告訴你,我本來就不是個醋缸子,不是誰的醋都吃的……”

沐晚歌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隨即埋首在他的胸前,緊咬著牙關,不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心想,你就裝吧!那眼睛裏明明寫滿了“我愛吃醋”的字樣,居然還不承認!

“歌兒,玉景璃成親的時候,估計會出點意外。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不要四處走動了。安心的在王府養好身子,郡主府也不要回去。需要什麽東西,盡管跟祖母或者王府的管家說!至於那解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到時候聽我的安排就好!都記住了麽?”尤其是此刻太子被明令在太子府中麵壁思過,事情估計會出很多變化。

“嗯,記住了。”沐晚歌點了點頭,隨即打了個嗬欠,抵不住滿身的疲憊,重重睡了過去。

眨眼間,時間便來到了玉景璃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