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決心
叫喬二的漢子聽了就朝船艙中間的房間走去，他輕輕的敲了敲門，雙手秉持在身前，語氣十分恭敬：“公子，南沽島到了。”
喬二保持著姿勢不動也不多話，靜靜等著房中人的吩咐。過了許久，喬二才聽到房裏傳出來聲音：“停靠吧，補充些東西，叫弟兄們都吃好喝好不要客氣，隨意些。”喬二得了吩咐便退下轉達公子的指令。
而房內，正有一青年與一老者在博弈，青年神色冷峻，穿著一身華服，手裏舉著一枚白子正搖擺不定，“公子還沒有決定與老夫的合作嗎？哈哈，不著急，老夫有足夠時間等，公子你一定會答應的。”
穿著一身黑的老者，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清樣貌，且他聲音嘶啞，應該是用法器改變了聲音。
那公子玩耍著手裏的棋子，一點也不急著下子，反而說起隴家的事來，“那隴家的功法奇特，竟能依靠琴音助人突破，真是少見，我到是想見識一番。”
“哎，這，前輩看怎麽樣？”他落下手裏的白棋，正好將黑棋堵得死死的，“我喬家的奇珍閣，不介意多點這樣奇特的功法。就是前輩讓我十分意外，不知前輩這樣煞費苦心所圖為何啊？”他看著老者，好似看穿了一樣。
黑衣老者歎了口氣：“此事本不足外人道，實在是在下難以啟齒，犬子已經煉氣大圓滿，可數年一直未有寸進，就想在隴家尋一名隴氏女。”
那喬公子讚同的點點頭，雖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假話，還是表現的不動聲色，“此次前去琉璃島多虧前輩相助，收集火焰蟻的事才能這麽順利，在下就先預祝前輩能遂心如願。”黑衣人抬手謝過，二人倒是其樂融融。
而在南沽島碼頭上值守的隴家隊伍遠遠的就看到了那船帆上大大的圖案，迅速忙碌起來。
那圖案是一朵花，花上半部是三片葉子呈三角排列，黃色的花心吐著細細的花柱，伴著兩柱眼睛似的雄蕊，花下半部是一個袋子，還配著一個白色的掀蓋，像是一個微笑的人兜著一個大口袋，俏皮靈動。
這其實是一種傳說中仙草，叫做仙來，因它那袋子每到特定時候就會蓄滿仙液，這仙液對修真之人的用處雖沒人知道，但絲毫不影響它在寰真界的地位。仙液，既帶有仙之一字，就足夠不同凡響。
而這個圖案如今更多的是象征意義，現在是中州最大商鋪，奇珍閣的標誌，奇珍閣在整個寰真界都有分鋪，商鋪裏各類頂級功法，高級法陣，奇特符籙一應俱全。
隻要出得起價錢，他們能把南海的物什帶到西邊的蠻荒之野，能從佛法之地得到金剛舍利賣到戰神遺址去。勢力如同超級宗門。而能從琉璃島運輸火焰蟻的也隻有奇珍閣一家。
這奇珍閣的船剛一靠岸就有南沽各大商鋪圍上去，或收購物資，或兜售物資，熱鬧得很，其實仔細看，人群裏還是有一小部分是想要偷偷跟船上的人做一筆不一樣的交易的。
另一邊，隴西月心裏卻越來越緊張，那王蝶飛行的方向已經完全偏離了碼頭，漸漸朝著島中心飛去，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裏。她心裏開始有些生疑，或許莫老頭把那荷包扔了，並不在小驢兒身上。
很快，她搖搖頭打消自己的猜測，那荷包是用名貴的絲線做成，且單就荷包本身而言，也能值個十來塊靈石，莫老頭那麽貪財不見得會將其丟棄。
她心裏正胡亂想著，就見王蝶飛進了一家酒肆。
望著酒肆“四季全”的名字，她心一下就穩定下來，不怕出意外就怕沒結果。
她跟著隴郊音走進去，王蝶正停在一個褐色衣服的男子頭上，小腦袋一垂一垂的，看見隴郊音過來還使勁揮了揮雙翼，那樣子分明就是在邀功。
隴郊音揮手把王蝶招過來，轉眼便把那穿褐色衣服，誠惶誠恐的男子抓了過來，一陣搜查，最後從這人懷裏掏出一個絳紫色的荷包，正是隴含音之前打賞給莫老頭那一個。
隴西月上前接過荷包，正準備找個理由支開隴郊音詢問小驢兒下落，就看到那男人突然跪在地上，“這是那野孩子身上掉下來的，他拿這個來找我讓我幫忙，我還沒答應呢，他就被隴家二爺帶走了，我是啥都不知道，我看他那麽小一個孩子，我還懷疑這荷包不是他的呢。”
“他找你做什麽？”隴郊音顯然不相信這人的話，打斷他的哭訴，問道：“你是做什麽的？”
那男子戰戰兢兢的抬頭：“我我......這今天不是有些人要離島嗎？我就騙他們，我有門路能讓他們上今晚那奇珍閣的船去中州。”
隴西月在一邊聽他這話不禁笑出聲，這一笑有如春風化雨，能暖暖融進人的心窩裏。“那奇珍閣的船豈是你能說上就上。”
又顧忌著他爆出小驢兒的消息讓隴郊音知曉，就轉頭對隴郊音道：“罷了，荷包能找回來就好，含音師妹一定很高興的，再說師父不是有事交代給你。”說完又不屑看了那褐色衣服的男子一眼，“不必要把時間花在這裏。”
隴郊音正被她那一笑迷得心跳，這會一聽哪有不同意，連連點頭，兩人結伴出了酒肆。
“西月，隴家姐妹眾多，但是她們都及不上你，你雖資質好，但我從不看中這些，隻你最是溫柔善良，西月，待我築基有成，就向父親求娶你可好？”在僻靜的小巷口，隴郊音牽起隴西月的手，一番含情脈脈的話就這樣撞進隴西月腦子裏。
她隻覺得腦子一轟，一股強烈的，逃離這隴家，逃離這南沽島乃至逃離這南海的想法，迅速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維。以往，她總是想著隴家的養育之恩，做事總是顧頭顧尾，不能真正下定決心。
但這一刻，因隴郊音的這一番話，她清楚得認知到，忠孝兩難全，不穩定求道之心，不剝離隴家這個囚牢，早晚他們會成為她的跗骨之蛆，成為她的心魔。
再不有所行動，隴家上下就會把她的容讓全都替換成理所應當。今日隴郊音可以這樣要求她，要求她的幸福，也許明天，就有人要求她的自由，乃至她的生命。
她將永遠被困在南沽島，做一個傀儡，不能翻身，不得自由，直到她死去。
萬幸的是眼前就有一個大好機會，絕對不可與之失之交臂。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平靜的對隴郊音說道：“郊音，在這南沽島你要待一輩子嗎？你能，我卻不能。你看著我的眼睛，”她握緊他的雙臂，雙眼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那樣堅定，那樣聖神，仿佛要把自己的身影和信念都刻進對方的腦子裏。
她雖然不忍打擊這個少年，但終歸還是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不能。求你……放我走。”
隴郊音看著她堅定的語氣，堅定的神色，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一陣心慌。
這一刻的隴西月綻放的如同一道光，他就是靠近一點也會被灼燒。
他不知道怎樣回答她，他從沒想過離開南沽島，他是隴家嫡係的唯一繼承者，隻要待在隴家，隴政會給他資源，他能一步步修煉，不用受靈草，丹藥，功法的困擾，會像他父親那樣成為隴家家主，金丹期的修士。
到時候，他會和他的青梅，一起成為南沽島的王者。
他從來沒有想過，隴西月會不接受他的感情，她平日裏雖然拒絕，但像今日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更不能讓他接受。他避開隴西月的眼光，不自覺的退後了好幾步。
“西月，我還有事。”他深吸了兩口氣，還算找回一些神智，“我們過些日子再詳談可好?”她看著他，也知道多說無益。
隻得點點頭，輕聲道：“那便晚些時候談吧。”然而她清楚，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離開南沽島是她唯一的目標，為此，即便背叛隴家。
她在隴家生活了十五年，就偽裝了十五年，身邊沒有知心的人，隴政對她要求苛刻，每年除了修煉，她不論與誰相處都不能放開心思。
為了讓隴政放心，她努力的做一個溫順安分的人，學習功法也依著隴政說的來。她還一直壓製自己修煉的速度，經常找理由拒絕隴政讓她為他人提升修為的提議，就是想避免太出挑，成為隴家砧板上的肉。
今日她下了決心要借這個機會逃離這裏，竟渾身輕鬆，她深吸了氣。接下來，她要去找隴家二伯。幫助小驢兒也是幫助她自己，坐上奇珍閣的順風船逃離南沽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