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天也就是周五,汪海正一整天都忙得昏天黑地,不得清閑。上午公司高層開了一上午的會,下午又邀請城建局的幾位領導聽他們匯報初期工作情況,匯報完之後,免不了請人家吃頓便飯,臨了他代表公司送給每人兩瓶名將,還把一個喝多了的領導殷勤地送回了家,等他忙忙碌碌,疲憊不堪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時,時針已經堪堪指向了十點。

汪海正把自己撂在沙發上,頭靠在沙發背上,歇息了一會兒。可一閑下來,心情卻異常煩燥。他抬手看了看表,這才知道今天是周五,猛得直起了身,記起上星期說好要和關月這周末去郊區摘草莓的,可關月居然到現在都沒聯係他。不是說想些事情,想好就給他打電話的嗎?他尊重了她的獨立與自由,可她也不能一想就想到了現在,想得無影無蹤,消失了吧!

汪海正皺起了眉頭,拿出手機,不準備繼續守株待兔,還是主動出擊才是正道。

手機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通未接電話,他調出來一看是海蘭打來的,想想一直都沒問她車開得怎麽樣?於是,汪海正首先給海蘭回了過去,兩人寒暄了幾句,海蘭就壓低了聲音,迫不及待地開始試探地問:“姐夫,你的……,你的那個女朋友沒和你說什麽嗎?”

“說什麽?”汪海正神色不由地就淩厲起來,直覺感到關月的反常肯定與海蘭有關。

“哦,沒什麽,沒什麽。”海蘭打著哈哈,嗬嗬幹笑了兩聲,真心覺得她姐夫找的這個女人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那麽刺激她居然都沒和汪海正鬧。

可明明看她走的時候,臉色煞白,腳步發虛,逃命似的就跑了,怎麽會如此淡定呢?海蘭忍不住,終於還是說道:“嘿嘿,姐夫,我帶著那個女人去你的豪華別墅參觀了參觀……”然後又帶著輕蔑的口吻繼續口無摭攔地說:“姐夫,我看你對她也不咋的呀,她都不知道你還有幢別墅,還就在她工作的附……”

“姚海蘭——”汪海正立即火了,直呼海蘭的大名,粗著嗓子說了一句:“我的事,你以後別瞎摻和。”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總算知道關月為什麽突然對他冷漠了,原來都是海蘭搞的鬼,他馬上給關月打電話,準備做個解釋。

其實,當他得知關月的公司就在他的別墅附近時,他還是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的。他也知道如果搬到別墅去住,關月就不用起那麽早趕公交了。可一來別墅裏珍藏了太多前妻和孩子的珍貴記憶,他舍不得做任何改動,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二來搬到別墅住,離他工作的地方就遠了,那時沒想過買車,少不得他就得起個大早,何況,住進去他也怕回憶過去。所以,為了一己私心,他最終選擇對關月緘口不談別墅的事。

再想關月從來就沒問過他有多少錢或一年掙多少錢,也沒有要求任何物質上的享受,他就以為關月不會在意這個,可沒想到她還是計較的。

汪海正並沒有給關月打通電話,因為她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這讓汪海正心頭閃過一陣驚慌:這才十點多,怎麽會關機呢?他知道關月經常把手機當表來用,極少關機。

她在幹什麽呢?她現在在哪?汪海正不由心跳加速:她不會又找了別的男人吧,不可能,汪海正猛得搖了搖頭,心裏卻更加慌張,可慌張也沒用,除了一個手機號碼,他就沒有關月的其他聯係方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住哪?

汪海正眼皮子直跳,這次是真慌了,直怕關月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和他說分手。始知失去,方知難過。

他這時才覺出對關月太大意,太不在乎了,從來沒有用心待她,終於嚐到了苦果。

其實,關月遇到了一件事,遇到了一件讓她意想不到,後悔萬分,需要懺悔一輩子才能贖罪的事,她再也顧不上聯係汪海正了,再也顧不上和汪海正做開誠布公,直截了當地交流了。

就在周五下午快下班時,關月接到了手機上顯示為薑濤打來的電話,她猶豫半天才接了起來。接起來卻是一個沙啞的老太太的聲音,老太太沒說幾句就喉頭哽咽,泣不成聲了。

這個老太太正是薑濤已經改嫁的母親。薑濤的父親死的早,他媽在他上大學的時候又找了一個老伴兒,也順便把房子騰了出來,使得薑濤有了自己的獨立住房,比別人結婚多了個砝碼。

而關月和老太太處得還不錯,薑濤偶爾會帶她去老太太現在的家探訪一下,老太太對關月很親切,可能一看見她就知道是個本分的女人吧!

此番老太太打過電話卻給了關月一個晴天霹靂,隻聽老太太哭著說道:“小月,小濤出事兒了。”

“什麽事兒?”關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老人哭得很傷心,讓她嚇了一跳。

“他,他出車禍了。”老太太說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什麽?”關月就覺得自己的氣力忽的就被抽沒了,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聲音裏馬上就帶出了哭腔,打著顫問道:“他沒……沒……”

“死”字終究沒說出口,卻早已癱軟在了辦公桌上,呆若木雞。

“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老太太終於停止了哭泣,鎮定了一些,然後帶著一絲懇求說道,“小月,我也不清楚你們為什麽離婚,問他他也不說,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我希望你能陪陪他。”

“嗯,嗯,我馬上去。”關月邊聽著電話,邊挽起桌上的手袋,橫衝直撞地就出了辦公室,還把同事放在桌子邊上的文件給碰了一地,她也不知道,披頭散發地出了大廈,攔了輛出租,踉蹌地上了車。

從老太太的敘述中她了解了來龍去脈。原來薑濤前幾天一直忙著去郊區拉關係,跑業務,終於有了些眉目,估計可以給一個機關新蓋的小區做簡裝。那天他請完客,已近深夜,才往市裏返。

因為開車,他並沒有喝酒,但心裏還是抑製不住高興,上了高速,一馬平川,越發把車開得快了起來,可沒曾想前麵一段路撒了許多滾圓的石頭子兒,可能是某輛拉沙子的貨車超載,掉下來的。

等他看見已經晚了,緊急刹車,卻翻了車,正好翻了個倒栽蔥。臉部身上多處撞傷,中度腦震**,這些都還不算什麽,主要是一隻腳的傷勢尤為嚴重,醫生說要看手術後的恢複效果,要是感染的話,最壞的結果就是截肢。

老太太哽咽著把這些講完,又告訴關月:“小濤剛才清醒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我瞅著也沒大事兒,老頭子在家還感冒著,我想回去看一眼,這裏也沒個親人照顧他,麻煩你……”

“媽,我……知道。”關月早已滿臉淚花,抽噎著沒讓老太太說出那麽見外的話。

她現在恨死自己了,要不是自己小肚雞腸,報複心太強,也不會讓汪海正拒絕薑濤的投標,薑濤也就不會去郊區攬活兒,也就不會發生車禍,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如果薑濤有什麽三長兩短,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關月如坐針氈地等著出租開到醫院門口,開門就下,司機吼了一聲,“唉,你還沒給錢呢!”

關月這才想了起來,打開錢包一看零錢不夠,給了一張五十的,也沒想到還要找錢,就三步並作兩步地邁上了台階,一頭紮進了醫院。

她心砰砰地跳得急,人也像個沒頭的蒼蠅亂撞,不大的醫院大廳,愣是問人才找見了電梯。

電梯下得太慢了,她揪著自己的手袋,著急得直跺腳,她想快點看到薑濤,快點確認薑濤沒事兒,更希望情況沒有像老太太說得那麽嚴重,甚至幻想著一進病房還能看到一個衝她微笑的,活蹦亂跳的薑濤。

等她坐著電梯上到9樓,來到薑濤所住的907號病房門口,她又猛地停住了腳步,心卻急得要跳出嗓子眼兒,手腳也冰冷發麻得沒有半點知覺,她閉著眼睛,心裏數著一二三,使出渾身力氣方才推開了門。

這是個三人間病房,但關月第一眼就看到了靠窗戶的床位上靜靜躺著的薑濤,隻見他的頭已經被包成了一隻白色的粽子,一條腿也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地抬起,很可憐很淒慘。

是真的,薑濤真的出事了。關月踉蹌地走到薑濤身邊,看著薑濤頭部纏這一圈一圈的紗布,眼睛緊緊閉著,嘴唇腫脹幹裂,鼻梁上也有擦傷。她的眼圈馬上紅了,眼淚婆娑娑掉了下來。

“嫂子,你來了。”有人輕輕叫了她一聲,關月這才注意到床邊小馬紮上坐了一位年輕小夥子,她淚眼朦朧,喉頭哽咽,胡亂地低低嗯一聲,眼淚就長流不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