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其實關月在看時間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的手機關機了,翻手袋找了半天充電器,沒找到,估計是忘在了單位,她也沒當回事,橫豎給她打電話的人也沒幾個。這時的她甚至都沒想到汪海正可能會聯係她,因為他偶爾會打一個電話,也無非就是叫她去他的公寓,煲電話粥那樣甜膩膩的行為,他是從來不做的。所以,關月很自然地把汪海正拋在了腦後。

平淡地度過了第一個陪護之夜,薑濤和關月沒什麽交流。

大清早,鄰床的男病人就開始折騰護理他的媳婦。他先是傲嬌地宣布:“老婆,我要去廁所。”那被叫做老婆的女人,趕快使出渾身的力氣,把他扶下了床,又被他當拐棍一樣撐著,兩人慢吞吞地步出了房門。

回來後,男人又吩咐:“你給我洗洗臉。”

女人快速地打回了一盆水。男人也是腳傷,可能不是很重,隻用紗布包裹著,其他部位一切正常。男人卻安之若素地靠在病**,兩隻大手舒泰地交握著,手指頭都不帶動彈的,隻把頭偏過去讓女人浸濕毛巾擦他的那顆大頭,擦完一遍,說了一句:“你再給我擦擦。”語氣中盡是撒嬌。

女人依言又給他擦了一遍後,他便把手一伸,糯糯地說道:“老婆,再給我擦擦手。”

這時女人的好脾氣終於告罄,把毛巾往男人身上一扔,“自己擦!”

“哎——”男人一邊自己動手一邊嬉皮笑臉地歎氣:“好不容易讓你伺候伺候我,你就這態度。”

女人卻又笑了起來,點了一下他的額頭,把大寶SOD蜜擠在自己手上給他臉上好一陣塗抹。

這是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夫婦,旁若無人地在眾人眼前秀著恩愛。

薑濤不能側身,但他梗著脖子,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人家如膠似漆的兩口子,看得很入神。

胖小夥看著女人給男人擦洗,時不時地瞅瞅關月,他覺得關月作為姐姐,理應給弟弟也這麽擦擦,這事兒總不能讓他一個外人,一個大老爺們來做吧,但他卻遲遲未見關月有所行動,心裏都著急了。

薑濤睡著的時候,關月給他擦洗過,那時挺坦然,因為他不知道。他醒了,關月就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兩人都已經離了婚,擦洗什麽的,難免要碰到皮膚。關月有些猶豫,但是,她又聞到了薑濤的另一隻腳隱隱傳來汗臭味,估計有四五天了吧,他睡著的時候……

正這麽想著中間,薑濤再也忍不住發話了,“關月,你給我擦擦手。”

哦,關月馬上回過了神,也不再多想,端著臉盆走了出去。

咦?怎麽不叫姐姐,叫名字呢?薑關月?薑濤?這姐弟倆的名字可不像姐弟倆該有的名字啊!”胖小夥瞪著溜圓的眼睛,目送著關月出了門,心裏不住地腹誹,然後又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真不像姐弟,長得也不像。

關月給薑濤擦得很仔細,薑濤安心地閉著眼睛任關月在他臉上擦來擦去,臨了,關月端著水,把薑濤的一隻腳也擦了一遍又一遍。

這時的薑濤又發話了,“關月,有搽臉油嗎?我臉上繃得很緊,很幹。”

這……,臨床老婆給老公抹大寶的甜蜜舉動,誰都是眼睜睜地瞧見的,不會是薑濤也要讓她這麽做吧,關月猶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搽手油,給薑濤擠在了手上,“你自己抹吧!”

薑濤輕輕地哼了一聲,粗著嗓子低聲說了一句,“我胳膊腫得抬不起來,沒法自己抹。”

好吧,這就是誠心讓她抹的。病人的心理很古怪,關月也猜不透,看看薑濤淡然自若的臉,她隻好用兩根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塗抹起來,他的臉還和原來一樣光滑,可人早已不是她的了。

薑濤對她的觸碰一直表現得很淡定,兩人此刻挨得那麽近,他的眼睛卻隻盯著天花板,沒有片刻停留在她的臉上,兩人更沒有任何目光的交集。

不知是在裝,還是仍然在和她生氣,或者就是不屑看她一眼,關月不得而知。

可此時的關月心裏有些別扭,她覺得這一切似乎應該是那位被稱作他女朋友的女人來做,而不應該是她,這個不被他放在眼裏,早已分道揚鑣的前妻來做。

不過,關月轉而一想,應該的,既然自己做了錯事,理應承擔後果,他就是現在讓她做什麽她也得做啊!

關月伺候著薑濤洗漱的中間,胖小夥勤快地打回了早飯,一進屋就打開飯盒讓關月看,撇著嘴說道:“大姐,你看看這白粥,就幾顆米粒兒,兌了點白開水,奶奶的,居然要五塊。一個小籠包子三塊錢,還不夠一口吃。”

關月看著也是,於是說道:“小吳,要不你先吃吧,我去外麵買點小米粥回來。”

“您還是別去了。”胖小夥擺擺手,“這個醫院是剛從市裏搬到這新區的,樓倒是建的好,可地方還荒涼著呢,周圍什麽都沒有,就那麽一兩個小飯館兒,比這醫院要得還貴……”然後又看了看薑濤,恭敬地一笑:“薑總,您隻能將就將就了,乘熱吃吧!今天我得加班,我要先走一步”說著和關月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再一次剩下了關月和薑濤。

關月看看薑濤平放在**的兩隻胳膊,他說他抬不起來,那也隻好她一勺子一勺子地喂他了。

“薑濤,吃點吧!”關月端著飯盒,舀了一小勺。

“你吃吧,我不餓。”薑濤還真是個病人,倦怠地回了一句,醒得時間長了有氣無力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關月又有些心疼了。原來那麽一個活潑的喜歡開玩笑的男人,現在居然成了這樣。關月哄著他,“還是吃點吧,不吃傷口好的慢,早晨這頓飯必須得吃。”薑濤一聽,也就沒再堅持,一小口一小口地就著勺子喝了起來。這次眼睛卻一直盯著關月,深深地,望不見底,關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不敢和他的眼睛對視,默默地喂著他,片刻才問道:“你都想吃什麽,我抽空給你買點去。”

“不想吃。”薑濤慢慢地回答著,突然嘴角又噙出一絲笑,很溫柔的笑容:“給我熬點魚湯吧,你熬的沒腥味。”

“好,一會兒問問醫生能不能喝。”關月答著,突然就有了一種想流淚的衝動,眼眶濕潤了,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想讓薑濤看見。

薑濤喝了沒幾口,護士便進來給他輸上了點滴,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關月也有點困,在床沿上撐著胳膊打盹,剛剛閉上了眼,就聽到了薑濤的手機在響。關月猛得驚醒過來,趕緊拿起手機,看見屏幕上白花花地閃爍著“楊麗”兩個大字,心裏便是一沉,剛才那片刻的溫馨轉瞬間**然無存,她竟然忘記了世界上有楊麗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關月拿著手機琢磨著該不該讓薑濤接,可看看薑濤沉靜安詳的睡顏,她還是狠狠地摁滅了,怕楊麗再打過來擾了薑濤的睡夢,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關了機。

病房裏再一次安靜了。關月突然就不想呆在這兒了,她知道楊麗可能馬上就會過來,她半點都不想見到她。但是現在又沒人陪著薑濤,她便坐在小馬紮上急切地等著老太太過來。

沒等到老太太,卻等到了一撥又一撥過來探望薑濤的人,都是薑濤的朋友,見薑濤睡著了,和她寒暄了兩句,感慨了一番,悄悄地放下禮品就走了。

約莫過了個把鍾頭,老太太終於提著飯盒走了進來。關月馬上站起身說道:“媽,你來了我就回去了。”

“別走啊,小月,著急什麽呢!”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言語裏多了一份懇切:“和媽說說話吧,我們都好長時間沒見麵了!”

“這……”關月有些為難。就在這當兒,汪海正推門走了進來。

關月一楞,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等她再仔細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汪海正,她趕快放開了老太太的手,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麽來了?”

汪海正卻像一早就知道關月在這裏似的,看到她時,神色如常,毫不意外,隻是臉色沉鬱得厲害,鼻腔裏“嗯”了一聲,走到了關月的身邊,深深地瞥了她一眼。

汪海正確實猜到了關月會在這裏。

原來他找不到關月的人,一個晚上都翻來覆去地沒睡好,對自己充滿了深深的自責。他想:要是平常多關心一下她就好了,最起碼應該知道她住在什麽地方。如果明天打電話還關機的話,他隻能去找她的父母,雖說有些冒失,但也沒有其他辦法。

這次鬧別扭,汪海正的感覺比上次更糟,就是那種他開始認真了,她卻要放手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難受,壓抑又很不甘心。

可第二天汪海正還沒來的及去拜訪關月的父母,卻接到了自己弟弟的電話,告訴他薑濤出車禍了。汪海正心裏一驚,隨即就猜到關月肯定在那,他馬上趕到了醫院,果不其然,她真的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