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見“鬼女”石蘭花向自己身前走來,殺機陡熾,剛才“一統會”總管所宣布不許尋仇的警告,他已拋之腦後,當下霍地站起身來,雙目如火,迫視著對方。

“鬼女”石蘭花在距周靖一丈之處,停下身形,冷冷地道:“周靖,你是在找死!”

周靖咬牙一哼道:“什麽意思?”

“革囊是借你過關的,你卻拿去登記!”

“登記了又怎樣?”

“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在下不在乎,你是‘鬼女’石蘭花不錯吧?”

“不錯!”

“你認識‘蓋世太保’洪一民?”

“不錯,認識!”

“你認識甘江其人否?”

“鬼女”石蘭花駭然退了一步,栗聲道:“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靖殺機上臉,目射厲芒,沉聲道:“回答我,你認識甘江嗎?”

“當然,他是我丈夫!”

“人呢?”

“死了!”

周靖咬了咬牙,又道:“如何死的?”

“這你管得著嗎?”

“在下管定了!”

“憑什麽?”

“憑在下與甘江之間的關係!”

“你與他是何關係?”

“義兄弟!”

“鬼女石蘭花”慘白如屍的麵孔一無表情,目中卻露出一絲惑異之色,一不稍瞬地緊盯著周靖,半晌,才寒森森地道:“我從未聽說過!”

“聽說過沒有聽說過都是一樣!”

“你真正意圖是什麽?”

周靖一字一頓地道:“殺你!”

這聲音使人聽來不寒而栗。

“鬼女”石蘭花再退了兩步……

“恨世魔姬”站起身來,用手一扯周靖的衣角道:“周靖,你知道任性而為的後果?”

周靖充耳不聞,倏地前欺兩步,再次道:“石蘭花,今天我非活劈了你這**婦不可!”

“鬼女”石蘭花雙目陡射殺芒,冰寒至極地道:“周靖,你活得不耐煩了!”

就在此刻——

人影一晃,“冥宮”護衛長呂子英欺近前來,目光如電芒,後掃周靖之後,向“鬼女”

石蘭花道:“小姐,犯不著和這種小子生氣,讓老夫打發他……”

“鬼女”石蘭花一揮手道:“你退下,他竟敢出言無狀,我非親手殺他!”

“冥宮”護衛長呂子英悻悻地退開數步。

周靖狂傲地一笑道:“貴會長是要號令天下武林?”

“一點不錯!”

就在此刻——

另一個白衣人現身人場,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

四個白衣人一見這中年書生現身,齊齊麵露凜容,忙不迭地躬身施禮道:“屬下參見師爺!”

中年書生大咧咧地一抬手道:“免,什麽回事?”

“這位姓周的朋友故違禁令,挾怨尋仇!”

中年書生冰冷的目光,遍掃諸人一眼,然後落在周靖的麵上。

那目光似寒芒利剪,周靖不由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

“鬼女”石蘭花突地開口問那中年書生道:“閣下是‘一統會’師爺‘妙手書生’斐莊?”

“不錯,姑娘是‘冥宮’公主?”

“不敢當公主之稱!”

“妙手書生”斐莊冰冷的麵孔,露出了一絲笑容道:“這位朋友是向公主尋仇?”

“鬼女石蘭花”瞟了麵孔鐵青的周靖一眼,淡淡地道:“談不上尋仇,隻是言語之間發生了衝突!”

“哦!”

周靖和“恨世魔姬”對“鬼女”石蘭花的話均大感意外,不知她為什麽要掩蓋事實真相,但周靖拗性發作,即無法遏止,一怔之後,大聲道:“石蘭花,我要殺你,何必隱瞞真相!”

“妙手書生”斐莊麵色一變道:“小友,這可是真的?”

“當然!”

“鬼女”石蘭花恨恨地跺了一下腳,忍不住脫口吐出了兩個字:“找死!”聲音雖微,但三丈範圍以內的人,都聽見了。

周靖下意識地心裏一動。

突地——

一個白衣勁裝漢子,匆匆而至,向“妙手書生”斐莊低低耳語了幾句,隨即離去,“妙手書生”臉色一連數變,一掃周靖身後的革囊,道:“小友,革囊是你的?”

周靖不由一窒,他本想說不是,但說不出口,他是憑這混進來的,如果說是,當著“鬼女”石蘭花之麵,也無法啟齒,登時被罩住了……

“妙手書生”一頓之後,接著道:“到底是與不是?”

周靖一橫心道:“不錯,是在下的!”

“囊內人頭與小友登記的是否相符?”

“這個……”

周靖大感窘迫,這革囊是“鬼女石蘭花”借與他過關的,他根本不知道裝的是什麽人的人頭,在進人會場之際,他切念著要替義兄報仇,所以胡亂登記了“蓋世太保”洪一民的名字,現在,麵對現實,他傻了眼了,訕訕答不上話來。

“妙手書生”見狀,冷冷一笑道:“難道小友登記不實?”

眾目睽睽之下,周靖塌不了這個台,昂起頭答道:“誰說登記不實?”

“那是真的了?”

“當然!”

“如此請小友帶同革囊,隨本人到後麵一驗。”

周靖急中生智,道:“難道每一個與會者所帶的人頭都要事先驗明?”

“這不一定,大會開始時,每一個人頭都將經過會眾過自……”

“在下何以要特殊一些?”

“小友違犯禁令,在會場之中尋仇,所以必得一驗!”

周靖己是橫定了心,冷冷一哼,轉身提革囊,道:“走吧!”

“恨世魔姬”向前跨了一個大步,向“妙手書生”道:“本人是否可以隨行?”

“這個……”

“人頭大會是為武林所有同道而開,貴會對任何事件,都應當以公的立場處理,所以本人要求隨行,等於是一個旁觀見證!”

“鬼女”石蘭花緊接著道:“本人也有同樣要求!”

“冥宮”護衛長呂子英,向“鬼女”身後更靠近一些,顯然他是必然不離開他的女少主的。

“妙手書生”不由麵現難色,沉吟不語……

驀地——

人群之中走出兩個俊美瀟灑的勁裝少年,齊聲道:“在下兄弟,也有此請!”

周靖目光源處,不由一怔,這兩個美少年麵孔好生廝熟,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兩少年衝著周靖點頭一笑。

“妙手書生”斐莊尷尬地道:“各位來者是客,但請勿幹預敝會內務!”

“鬼女”石蘭花冷冷地道:“這並非內務,閣下這話未免……”

“在下奉會主之諭,帶這位小友至百後一談,同時查驗人頭……”

“帶頭赴會,每一個與會者都是一樣,如果先查驗周靖所帶人頭,顯然違反大會原有程序,我等有權要求在旁作證!”

“妙手書生”斐莊沉思了片刻,道:“那在下隻好從權作主,在此地當眾查驗,以便回令!”

周靖下意識地瞥了“鬼女”石蘭花一眼,但對方毫無表清。

“妙手書生”向身旁四白衣人之一道:“張頭目打開革囊一驗!”

白衣人躬身應命,上前數步伸手抓向革囊……

周靖心裏大急,伸手一攔道:“且慢!”

“妙手書生”眉毛一豎,道:“小友還有話說?”

“在下放棄參加‘人頭大會’!”

“這個辦不到!”

“這是在下的自由!”

“小友己經過關人穀,登名記號,豈能中途退出?”

“閣下強迫在下參加?”

“說強迫亦無不可,這是規矩,不容破壞!”

“貴會自訂的規矩,難道要在下遵守?”

“當然,與會就得遵守會規!”

“在下放棄與會?”

“我說過辦不到!”

“在下偏不信這個邪!”

話聲中,一把抓起那革囊,轉身就要離開……

“妙手書生”一揮手道:“拿下!”

四個白衣人同時欺身,出手抓向了周靖……

空氣在刹那之間,驟呈無比的緊張。

周靖一晃身,閃出爪影之外,“一招殘身”遽爾出手,就在周靖一招攻出之間,慘哼立傳,一個白衣人己躺倒地麵。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道排山掌力,卷向了周靖。

“砰!砰!”連震,三道掌力全擊在了周靖身上,震得他連退數步。

這兩個照麵,隻是電光石火的事,所有在場的高手,齊為之瞠目結舌。

“妙手書生”麵色大變,眼瞪如鈴,一不稍瞬地迫注在周靖身上。

三個白衣人,一愕之後,再度出手攻上……

慘哼再傳,又是一個白衣人躺了下去。

“妙手書生”仍一動不動地怔在現場。

剩下的兩個白衣人,奉命出手,而未奉命停手,內心雖然驚怖至極,但豈敢收手,退縮,各各暴喝一聲,亡命地撲上,掌指掄動之間,盡指向要害大穴。

周靖殺機大起,對罩身而至的掌指,視若無睹。

驚呼聲中,兩白衣人的掌指,全落實在他的要害大穴,但他僅隻身形晃了兩晃,“玄龜神功”使他掌指不傷……

就在場中群雄錯愕莫名之際,周靖施出了“三招碎屍”。

這一招是學自“血穀!”三絕招之中最殘忍,也是最淩厲的一招。

兩聲度絕人寰的厲號,震撼了全場。

血肉四濺,肢離體解!

兩個活生生的人,要做了兩堆肉醬,厥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四周驚呼再傳。

“妙手書生”如夢乍醒,大喝一聲:“你找死!”

掌出如電,奇奧無匹……

“砰!”地一聲暴響,周靖被震得離地三丈。

“鬼女”石蘭花和“恨世魔姬”,還有那兩個美少年,幾乎是同時彈身抓向周靖淩空的身形……

“砰!”

“妙手書生”發出了第二掌,如山勁氣卷處,周靖淩空的身形,飛瀉向五丈之外,竟然超越了看棚兩丈之多。

“鬼女”石蘭花等四人,抓勢全部落空。

周靖飛栽落地,手中的革囊也告脫手,骨碌碌滾出一個人頭。

又是一陣震耳驚呼。

周靖國有“玄龜神功”護公,“妙手書生”驚世駭俗的兩掌,並未使他受傷,沾地之後,騰身而起,當他目光觸及那革囊中滾出的人頭時,不由呆住了。

他可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樣的怪事。

那人頭,半點不假,正是“蓋世太保”洪一民的人頭。

周靖駭然退了數步,目光掃向了“鬼女”石蘭花。

“鬼女”石蘭花蒼白無人色的麵上,依然一無表清。

事情實屬不可思議,革囊中的人頭,竟然真的是“蓋世太保”洪一民,革囊是“鬼女”

石蘭花”所有,人,當然是她殺的。

但,怎麽可能呢?

她與“蓋世太保”洪一民通奸而謀害了親夫甘江,她怎會對“蓋世太保”洪一民下手呢?

可是,事實俱在,不容推翻。

周靖既震駭,又聞然。

“恨世魔姬”緩緩移近“鬼女”石蘭花,冷冰冰地道:“石蘭花,這是怎麽回事?”

“鬼女”石蘭花陰陽地道:“這是他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哼!怕不是這麽回事吧?”

“以你之見呢?”

“這是預謀陷害,借刀殺人!”

“你認為有可能嗎?”

“事實俱在!”

就在此刻——

十餘個白衣人,排眾而人,把周靖圍在核心之中。

“恨世魔姬”、“鬼女”石蘭花、“冥宮”護衛長呂子英,及兩個俊美少年,不約而同地移身到周靖身後。

空氣在刹那之間,緊張無比。

每一個白衣人的臉上,都罩了一層濃厚的恐怖殺機。

自上,第二次響起“一統會”總管蒼勁的話聲:“時辰將到,請各位就座!”

人影散亂之中,群眾紛紛退回各自的看棚。

“妙手書生”如利刃般的目光,逐一掃過“恨世魔姬”等人之麵,冷漠地道:“各位請歸座!”

“鬼女”石蘭花陰聲道:“請問閣下,周靖將作何處置?”

“周靖犯令傷人,由敝會長秉公處斷!”

“如何秉公法?”

“恕在下無法回答!”

“周靖與本人乃是一時言語衝突,並非挾仇報複,算不得……”

“這是他自己承認的!”

周靖冷傲成性,聞言之下立即接口道:“不錯,有這回事,我要殺她!”

口裏說著,心裏卻想道,她既然殺了“蓋世太保”洪一民,帶他的人頭來赴會,如果不是事實與甘江臨死時所說的有出人,便是這女人殘狠成性,與奸夫共謀親夫之後,因某種關係,又殺了奸夫,若是事實真的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鬼女”石蘭花狠狠地白了周靖一眼,悄聲罵了一句,“不知死活!”別轉頭去把眼睛望著別處。

“恨世魔姬,拉了周靖一把道:“我們入座!”

“妙手書生”冷冰冰地道:“他不能走!”

“恨世魔姬”一翻眼道:“為什麽?”

“他是殺人凶手,也是犯令者!”

周靖冷哼了一聲道:“閣下準備把在下怎麽樣?”

“候令處置!”

“在下已聲明不參加‘人頭大會’!”

“現在遲了!”

“哼!”

冷哼聲中,周靖轉身便朝場外走去……

“別動!”

隨著如雷暴喝之聲,數個白衣人己晃身截住去路。

周靖麵罩恐怖殺機,冰寒至極地道:“各位如不讓路,在下不惜再殺幾個人!”

白衣人齊齊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鬼女”石蘭花等五人,此刻仍緊隨周靖身後。

“妙手書生”怒聲道:“你們五位是否準備為周靖賣命?”

兩個俊美少年之一道:“賣命談不上,不過是維護武林正義而已!”

周靖轉身目光一掃五人,道:“五位盛情在下心領,請不必為區區在下而介入是非之中,請吧!”

話落,舉步……

攔截在前麵的白衣人之中的一個虎麵老者,在周靖舉步之間,雙掌閃電般擊出,掌至中途,突地改劈為點,直指前胸“誌堂”

“乳中”、“鳩尾”、“漩現”四大要穴,出手之快,變式之速,令人咋舌……

“恨世魔姬”嬌軀一動,出手……

“退開!”

周靖脫口大喝一聲,“恨世魔姬”不由一窒,就在這一喝的電光石光之間,白衣老者的指頭,己切實戳中周靖胸前四大要穴。

這四穴俱屬死穴,隻要任何一穴被戳中,勢非當場斃命不可。

兩個俊美少年,同時驚呼出聲。

豈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周靖四大要穴被點中,僅隻身形晃了一晃。

白衣虎麵老者,不由亡魂大冒,四要穴分明被點。而對方夷然無損,這是什麽動力,竟然指戳不傷!

就在此刻——

周靖一聲斷喝,飛拳擊向了白衣老者當胸,這一擊之勢,可說快逾電光石火。

白衣老者驚悸未消,反應稍慢……

“砰!”挾以一聲慘哼,白衣老者口射血箭,身形飛瀉而出。

眾白衣人一怔之後,齊齊斯身……”

“恨世魔姬”、“鬼女”石蘭花、“冥宮”護衛長呂子英,和兩個俊美少年各在周靖身後兩側,站了一個位置,蓄勢待發。

場中空氣緊張得無以複加。

眼看一場混戰,勢難避免。

“妙手書生”陡然一聲大喝:“閃開!”

所有的白衣人齊齊收勢退開一丈之外。

場中,除了兩個俊美少年功力不知深淺外,其餘“恨世魔姬”、“鬼女”石蘭花、呂子英,再加上周靖本人,都具駭人的身手,如果展開混戰,“一統會”方麵固說高手如雲,但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妙手書生”審時度勢,毅然喝退眾白衣人,顯然,他不願當著天下黑白兩道群雄之麵上演這一幕殺劫,如果今天不是會期,那情形自然又當別論。

不過,也可能他另有用心。

就在“一統會”的高手們一退之際——

“妙手書生”辭然伸手抓向了周靖。

這一抓之勢,快得使人肉眼難辨,而且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別說“鬼女”石蘭花等人措手無及,就是周靖本人,也沒有閃讓的餘地。

但,“鬼女”石蘭花等五人,仍不約而同地出了手,齊齊攻向“妙手書生”。

人影閃晃之中,五人出手一擊,全部落空。

“妙手書生”抓牢周靖前胸,退到一丈之外,出手、閃讓、退身,快得隻有一瞬。

“鬼女”等五人,為之寒氣大冒,這種身手,可說世無其匹。

“妙手書生”另一隻手己搭上周靖的“天靈”大穴,冷冷地道:“請各位歸座,大會即將開始!”

投鼠忌器,五人全傻了眼,但,誰也沒有挪動一步。

周靖練有“玄龜神功”,所有經穴己無形中加了一道強勁的屏障,對“妙手書生”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天靈穴”,倒不放在心上,他隻是奇怪——

自己向“鬼女”石蘭花尋仇,她反而不惜開罪不可一世的“一統會”幫助自己,她殺死情人“蓋世太保”,她借人頭給自己過關,為什麽?

兩個似曾相識的俊美少年,也站在自己一邊,為什麽?

“妙手書生”再次發話道:“請五位各回本座!”

兩俊美少年,眉峰緊鎖,焦灼之色溢於言表。

“恨世魔姬”激動地道:“閣下準備把他怎麽樣?”

“由敝會長發落!”

“鬼女”石蘭花怒聲道:“斐莊,他殺人乃是出於自衛,告訴你,那人頭……”

語聲未完,隻聽周靖大喝一聲,身形猛然後掙。

“妙手書生”斐莊按在周靖“天靈穴”的手掌,猛一吐勁……

“嗤!”

周靖胸衣被撕襲,人踉蹌退了數步,搖搖欲倒。

“妙手書生”的掌勁,雖未使他屍橫就地,但也使他幾乎承受不了,當然,如果換了別人,勁襲“天靈”萬無生理。

倏地——

“妙手書生”自視周靖前胸,麵色大變,脫口驚呼道:“血心!”

“血心”兩個字,震懾了全場,所有的人無不麵上失色。

周靖的目光,運然落在了“鬼女”石蘭花的麵上,他要看她的反應,因為“血心”是她丈夫甘江之物,但,他失望了,“鬼女”麵容依然蒼白呆滯,眼中所表現的,與場中眾人並無二致,驚愕而已。

這使周靖大惑不解。

如果說“鬼女”石蘭花對“血心”一無所知,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莫非她是故作泰然,若果如此,這女子不但毒如蛇蠍,而且陰殘如鬼。

兩個俊美少年,卻滿麵驚喜之色。

周靖的目光轉到兩俊美少年身上,不由被對方的神清弄得一怔。

“妙手書生”斐莊麵上陰暗不定,“鬼女石蘭花”是“冥宮”公主,而周靖又具佩“血心’,“血穀”“冥宮”這兩大勢力,“一統會”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確實惹不起,但,他又不能自下台階,放走對方,窒了片刻之後,凝聲道:“少俠是‘血穀’門下?”

周靖孤傲的個性,使他不願假“血穀”之名脫身,毫不考慮地道:“不是!”

“不是7那‘血心’……”

“這個恕不奉告!”

“你真的不是‘血穀’門下?”

“在下說過不是!”

驀在此刻——

一個白衣壯漢,匆匆來至場中向“妙手書生”一躬道:“夏師爺,會長立等回話!”

“妙手書生”一擺手,道:“知道了!”

白衣壯漢躬身而退。

就在白衣壯漢退開之後,“妙手書生”半聲不吭,彈身飛撲周靖,這一補之勢,快逾電光石火……

周靖雙掌一劃,猛然切出,但,畢竟功力懸殊,掌至中途,己被對方牢牢執住。

暴喝聲中,“恨世魔姬”等五人,同時彈身疾撲“妙手書生”。

“妙手書生”的身手,的確令人咋舌,就在“恨世魔姬”等人叱聲之際,挾著周靖,捷逾鬼臉地飄退三丈之外。

“一統會”的高手,反應極速,五人身形甫自彈起,十幾條人影,己從不同角度截出,隨著撲身之勢,狂濤也似的勁流,排山卷出。

但“恨世魔姬”等都是不可一世的巨霸,功力豈是等閑,且未落實,掌力己淩空反擊而出!

撼山栗嶽的巨聲起處,挾以數聲悶哼,六條白衣人影,飛瀉向兩丈之外。

這石破天驚的一個照麵,震撼了全場。

會場中起了一陣**,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向了這邊。

“住手!”

喝聲雖不大,但卻震得人耳膜欲裂。

“恨世魔姬”等五人,不期然地收勢停身。

“妙手書生”斐莊後剪周靖雙臂,目射奇芒,沉緩地道:“各位要替周靖賣命,現在不是時候!”

“鬼女”石蘭花冷冷一哼道:“斐師爺,‘一統會’不放過周靖,是為了那顆人頭,告訴你,人是姑娘殺的,借與他過關赴會,不信可以查一查,我石蘭花可曾在入口處登過記……”

“姑娘要為他開脫?”

“這是事實!”

“那你錯了!”

“為什麽?”

“周靖犯禁殺人,與人頭無關!”

“哼,‘天邪院’己加盟‘一統會’,而人頭是‘天邪院’少院主‘蓋世太保’洪一民的人頭,閣下的動機,無非是要替洪一民索仇……”

“這一點本人不想爭辯,最後一句話,周靖犯令,必須按律製裁!”

“律!誰訂的律法?”

“當然是敝會!”

“一統會的律法能約束別人?”

周靖雖然穴道無虞受製,但“妙手書生”的扣拿法別出一格,任他如何動勁,卻難動得分毫,急怒攻心之下,一張俊麵成了紫醬之色,咬牙道:“斐莊,將來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語含怨毒,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妙手書生”麵色為之一變,悄聲道:“周靖,你雖練有‘玄龜神功’,但本人一樣可以製你死命……”

周靖不由心頭巨震,“妙手書生”竟能一口道出自己的武功來曆。

“妙手書生”接著:“如果你不想他們五個為你送命‘風火穀’的話,你最好要他(她)

們退開,準備參加大會,至於你……

話鋒一頓,又道:“我斐莊會設法成全你,你不必問為什麽,時間不待了……”

周靖瞪了“妙手書生”一眼,他並非對他的保證動心,隻是,他覺得委實不能讓“恨世魔姬”等人為自己冒險,“一統會”,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出現武林,會中象“妙手書生”這等身手的,必然不少,“恨世魔姬”等身在虎穴,其後果可想而知的。

心念之中,揚聲道:“在下的事,毋勞五位伸手!”

“恨世魔姬”等五人,全被這話說得一愕。

“妙手書生”挾起周靖,閃電般向總會堂方向射去,身法之快,世無其匹。

兩個俊美少年雙雙彈身撲去。

暴喝聲中,“一統會”的高手再度橫身攔截……

隻這眨眼之間,“妙手書生”和周靖己消失無蹤。

“當!當!當”

鍾聲大振,顯示著震駭武林的人頭大會即將開始,“恨世魔姬”等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退到看棚之內,一群白衣人也相繼退去。

一場駭人的鳳暴,暫告止息。

“恨世魔姬”冷厲至極地向“鬼女”石蘭花道:“石蘭花,你殺人,他代你頂承,你究竟存的什麽心?”

“他咎由自取!”

“你不覺良心不安?”

“恨世魔姬居然也談良心兩字!”

“石蘭花,這筆帳我會替他討的!”

“鬼女石蘭花”陰森森地一笑道:“他是你什麽人?”

“這你管不著!”

“鬼女石蘭花”不屑地嗤了一聲道:“不會是你的愛人吧?”

“恨世魔姬”醜臉一無表情,但目光抖露出恐怖殺機,栗聲道:“是,怎麽樣?”

這一答大出“鬼女石蘭花”意料之外,“恨世魔姬”不但奇醜絕倫,年紀可以做周靖的母親而有餘,她本是諷刺她的一句話,想不到她竟然承認了,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鬼女”石蘭花倒反而無言以對了。

且說周靖被“妙手書生”挾持,飛奔向總會堂。

顧盼之間,來在一間大廳之內。

廳中除桌椅之外,別無其他擺設,居中桌後,是一個紅帳幄。

此刻,罕無人跡,空氣在神秘之中透著恐怖。

“妙手書生”斐莊鬆開了周靖,低聲道:“乖乖的,別打算有所異動!”

周靖心裏恨得牙癢癢的,聞言隻輕哼了一聲。

“妙手書生”向著那低垂的紅色帳幄一躬身,道:“稟會主,人已帶到!”

帳慢之後,傳出一個蒼勁震耳的聲音道:“押上大會壇台!”

周靖劍眉一豎,俊目電張……

“妙手書生”以手肘輕輕一觸周靖,口裏道:“稟會主,屬下有下情回稟!”

那蒼勁的聲音道:“說!”

接著是一陣寂然,隻見“妙手書生”斐莊嘴唇不停地金動,顯然他是以“傳音入密”之法,向他的會長稟報事情始末。

周靖雖不知他在說些什麽,但他意識到可能與“血心”有關。

果然,帳幔中傳出一聲驚訝的問話道:“什麽,他佩有‘血穀’信物?”

“妙手書生”恭謹地道:“是的!”

“既是如此,暫時監押!”

“遵令諭!”

“慢著!”

“會長還有什麽指示?”

“他練有‘玄龜神功’!”

“這個,是的,火候不深!”

“帶上來由本會長扶脈!”

“妙手書生”身軀微微一顫,道:“依屬下盡見,暫免扶脈!”

“扶脈”,這名詞周靖僅聽說過,但想來必非什麽好事。

略略沉默之後,幔內的聲音又道:“如果發生意外……”

“妙手書生”很快地接口道:“屬下自信應付得了!”

“好,由你訊問明白回報!”

“遵諭!”

周靖的性格,當然不願作階下之四,聽任宰割,猛一聚勁,作勢就要……

“妙手書生”手出如電,一把扣住周靖腕脈,一股奇異的勁道,從指尖透入周靖的腕脈穴內,周靖真氣驟然鬆懈,被“妙手書生”極快地帶離廳堂,轉入一條甬道之中。

“周靖,你幾乎誤了大事!”

話聲係以“傳音人密”之法發出。

周靖心中一動,也以同樣的傳聲說道:“閣下意欲何為?”

“救你!”

“哼,擒捉在下的也是閣下?”

“逼迫至此,不得不然!”

“目前何住?”

“地牢!”

“地牢,閣下弄什麽玄虛?”

“這是救你的第一步!”

“在下不須人救……”

“你反抗無益,會中功力超過你的不下百人,你插翅難逃!”

周靖不由倒帛了一口涼氣,的確,眼前的“妙手書生”功力就不知超過自己多少倍,“玄龜神功”不懼掌指劍刃,而他一指之力,使自己功力不能聚,縱有反抗之心,亦無反抗之力。

“閣下為什麽要救在下?”

“為了‘血心’!”

“在下不解?”

“稍時再談,現在快走!”

甬道陰森黝暗,有如鬼域,經過不少次的轉折沉之後,來在一列鐵門之前,“妙手書生”

伸手按了其中一道鐵門,格格聲中,現出一個門戶,竟然有四重門檻之多,每一重鐵門,厚逾三尺。

周靖寒氣大冒,這三尺厚的四重鐵門,任你功力通玄,也難破開而出。

他身不由己地被帶入地底鐵車之中,迅速地自動台上。

“妙手書生”斐莊鬆開了扣在周靖“腕脈穴”上的手指。

周靖滿腹怨毒,一翻腕,一掌劈向“妙手書生”當胸,他自得甘江輸功,本身己具備一甲子以上的修為,挾憤發掌,勢道相當驚人。

“砰!”

“妙手書生”身形晃了兩晃,他不閃不避,硬接了一掌。

“你為何不還手?”

“憑你還傷不了我!”

“看掌!”

“砰!砰!”兩聲暴響,“妙手書生!”退了三步,但卻夷然無損。

周靖頹然垂下了手。

“妙手書生”朝牢地上一指,道:“坐下,聽我說!”

周靖一半好奇,一半無可奈何地原地坐下。

“妙手書生”凝注了周靖片刻,沉緩地道:“我懷疑你的身世?”

周靖陡然一震,他自去過“地靈宮”之後,已證明自己確實不是“霸王鞭”周公鐸的親生子,由於“地靈夫人”諱莫如深,所以,他的身世仍是一個難解的謎,想不到“妙手書生”

斐莊”竟然也提他的身世問題,當下愕然道:“閣下懷疑之點何在!”

“你不是‘霸王鞭’周公鐸的兒子!”

“閣下根據什麽這樣說?”

“根據你的容貌武功和‘血心!”

“那閣下認為在下的真實身份是誰?”

“這要問你了!”

“在下不知道!”

“什麽,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有難言之隱?”

“沒有!”

“那你的‘血心’和‘玄龜神功’何來?”

“這個……”

周靖忽地沉吟起來,他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好,心念數轉之後,暗忖,也許能從對方口中探出自己的身世也不一定,可是對方的動機何在呢?

當下反問道:“以閣下猜測,在下應該是什麽身份?”

“血穀少主!”

周靖一震道:“血穀少主?”

“不錯,名義上是,實際上不是!”

“在下不懂?”

“如此說來,你不是?”

周靖腦內靈光一現,他想起了義兄甘江,莫非對方把自己當成了甘江?不錯,“血心”

是甘江之物,而“血穀主人”是甘江的母親,當然他是“血穀”的少主,由是而觀,“地靈夫人”也許和“妙手書生”的看法一樣,如果自己所想不錯的話,自己的身世更加撲朔迷離了……

“閣下莫非認為在下應該姓甘而不姓周?”

“妙手書生”一躍而起,激動至極地道:“不錯,你……你……”

“可惜在下不姓甘!”

“妙手書生”麵色一變道:“少主!你……”

“在下不姓甘!”

“那你怎會說出……”

“姓甘的我認識!”

“你認識?”

“不錯,他叫甘江,‘血穀少主’!”

“人呢?”

‘發了!”

“妙手書生”雙目倏露奇光,在黝暗的地牢中,像兩道電炬,直照在周靖的麵上,激顫無己地道:“死了?他死了!少主死了……閣下是‘血穀’門下?”

“不是!你何以稱甘江為少主?”

“這個……歉難奉告,他是如何死的?”

“死於奸夫**婦之手!”

“誰?”

“鬼女石蘭花和蓋世太保洪一民,在下找上‘鬼女’就是要代甘江報仇!”

“哦,所以你殺了洪一民?”

“不,人是‘鬼女’所殺,她借人頭與在下過關赴會……”

“這怎麽可能呢?”

“在下也想不透其中蹊蹺,甘江臨死時如此交代在下,當然不會假,而‘鬼女’石蘭花何以在謀夫之後,又殺死奸夫,就令人莫測了!”

“我要為少主報仇……”

“不,報仇的事有我,我受他臨死之托,同時受贈‘血心’,豈能辜負死者!”

“妙手書生”眼中竟然流下淚來。

周靖對他是茫然不解,由此看來,“妙手書生”也是一個神秘人物。

“在下可否提出幾個問題?”

“妙手書生”一頓首道:“可以,如果我能答複的話,不會使你失望!”

“第一,剛才貴會長所說扶脈是什麽意思?”

“要廢去你的武功,所謂扶脈,是一種極厲害的失傳武功,專破內家罡氣,甚至‘玄龜神功’練到極致,也難逃一指之厄!”

“閣下剛才製住在下的功力就是……”

“哪僅是毛皮,敝會長才算登堂入室,第二呢?”

“貴會長是否就是絕跡江湖的‘武林一君’?”

“我告訴你,是的!”

周靖登時血脈賁張,他想起了“聖劍飛虹易斌”失蹤後,在壁角發現的字跡:“黑箱,周物,武君。”如果所指就是“武林一君”的話,那“黑箱”的下落,父親周公鐸的死因,以及易斌的下落,都將有端倪可循,隻要找到易斌,自己的身世問題,必可有個水落石出。

心念之中又道:“黑箱是否落入貴會長之手?”

“這個……無可奉告!”

周靖咬了咬牙道:‘即使閣下不說,在下也肯定是的!”

“隨你自己去想吧!”

“如此,在下還有一事請教!”

“什麽事?”

“聖劍飛虹易斌的下落!”

“我隻能告訴你他還在世間!”

“在貴會的掌握中?”

“無可奉告!”

周靖暗自點了點頭,他己認定“聖劍飛虹”易斌是落在“一統會”的手中,由此推斷,父親“霸王鞭”周公鐸必是死於“一統會”之手。

恨與仇又一次在他血管中奔流。

可是目前,他是籠中之四,生死全在未定之天。

他想到“一統會”會長動力之高,不禁連打了幾個寒顫,“玄龜神功”武林絕學,幾乎可媲美金剛不壞神功,而竟不能擋他一指,那他的功力豈非是天下無敵了,要索血仇,豈非比登天還難……

“妙手書生”斐莊雙眼發直地望著牢頂,似乎在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久久才道:“周靖,我說過要救你,一定要救你出囚!”

“閣下不後悔?”

“後悔,為什麽?”

“坦自告訴閣下,為了‘黑箱’,為了血仇,在下會再來!”

“血仇?”

“不錯,先父‘霸王鞭’周公鐸慘被殺害之仇!”

“你錯了!”

“難道……”

“令先尊並非死於‘一統會’之手!”

周靖一怔神,道:“閣下這話……”

“我可以保證,這是事實!”

“那先父是死於何人之手?”

“我該告訴你嗎?”

“悉隨尊意!”

“好,我和告訴你,周公鐸是死於‘天邪八妖’之手,因他在地上留字,被後來者發覺而殃及‘聖劍飛虹’易斌,這你明白了嗎?”

周靖驚聲道:“明白了,閣下盛德,在下當銘肺腑!”

“不必。這是一點因果,如非你胸佩‘血心,使我錯認你的身份,也未曾與敝少主甘江有淵源的話,我什麽也不會告訴你,也許,我已要了你的性命……”

“在下恩怨分明,不論閣下動機如何,在下一樣感激!”

“我說過不必!但有一點,我要求你……”

“請講。”

“敝會長的來曆,不能傳諸江湖!”

“這個在下答應!”

“還有,‘天邪院’已加盟‘一統會’,你如向‘天邪八妖’尋仇,無異與‘一統會’為敵,以你目前身手,不是‘八妖’之敵,這一點你自己考慮!”

“在下會考慮的!”

“好,現在我必須要去參與‘人頭大會’,牢頂有一個氣孔,你看到了?”

“看到了!”

“我走後你可用真氣凝聲之法,對氣孔發話,隻須頻念‘血心埋恨’四個字,自會有人救你出去,但記住,不能說出是我教你的主意!”

“在下記住了!”

“還有,來人如問你‘血心’來曆,你可說是‘玉麵無敵甘祖年’之子甘江所贈,托你代他報仇,切記!”

周靖激動不已地點了點頭。

“妙手書生”斐莊啟開鐵門,一閃而逝。

周靖凝望著牢頂通鳳的氣孔,心裏於頭萬緒,這一切的經曆,委實離奇得令人無法想象。

義兄甘江既是“玉麵無敵甘祖年”之子,那“血穀”主人豈非是甘祖年之妻,但武林傳言,甘祖年夫婦己死於十八年前,雙雙葬於巫峽“釣魚磯”,這是從何說起呢?可惜,不曾向“妙手書生”問個清楚。

這可能會來救自己的人,又是誰呢?

難道“一統會”與“血穀”之間,有什麽淵源?

終於——

他照著“妙手書生”斐莊的指示,麵對車頂氣孔,氣貫丹田,凝聚發聲:“血心埋恨!”

一遍,兩遍,三遍……

格格聲中,牢門突地自動開啟。

周靖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停止了呼叫,目光凝注牢門,但卻久久而無動靜,正自驚疑不決之際,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倏然出現。

周靖駭然望著那人影,悠然飄入牢來。

來的,赫然是一個冰肌玉骨的半老徐娘。

那婦人乍見周靖之麵,似乎相當震驚,寒星似的目光,一不稍瞬地在周靖周身打量,粉腮在不停地變幻著顏色。

周靖心裏直發毛,但又不好先開口求救。

盞茶工夫之久,那婦人才以一種冷得像是大漠朔風般的聲音道:“你是誰?”

周靖定了定神,道:“晚輩周靖!”

“你姓周?”

“是的,請問前輩……”

“不必問了,你說血心埋恨是什麽意思?”

周靖不由一窒,他是照“妙手書生”的吩咐說的,什麽意思他當然不自但又不能稍露破綻,靈機一動,道:“晚輩被囚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中,‘血心’隨之沉淪,豈不終生埋恨。”

“你‘血心’何來?”

“義兄所遺贈!”

“義兄,誰?”

“玉麵無敵甘祖年之子甘江!”

中年婦人頓時麵現慘痛之色,退了一個大步道:“甘祖年之子?”

“是的!”

“你說遺贈是什麽意思?”

“因為我那義兄業已死亡!”

中年婦人雙目電張,顫聲道:“死亡,那孩子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被他妻子夥同奸夫謀害!”

“有這樣的事?”

“晚輩受托代他報仇!”

“仇報了沒有”

“沒有!”

“你如何被囚此地?”

“因來此參加‘人頭大會’,觸犯禁例而被擒!”

中年婦人麵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兩顆清淚,滾落腮邊,口裏喃喃地道:“死了,都死了,可是我……為什麽還活著?”

哀哀淒語,令人不忍卒聽。

周靖茫然地望著眼前這神秘的婦人,暗忖,難道又是一個斷腸人?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是誰?

中年婦人又開了口:“你說你要為那孩子報仇?”

“是的!”

周靖知道她口中的孩子就是甘江,她稱甘江為孩子,“妙手書生”稱甘江為少主,而她和他又是“一統會”的人,這其中有何蹊蹺呢?

“地靈夫人”也稱自己為少主,如果說“地靈夫人”是誤認自己為甘江,那“地靈宮”

難道也是“血穀”一脈不成?

那自己的身世確實成了謎了,如果說“地靈夫人”是錯認了人,但“神風掌”王魁等人,也指證自己並非周公鐸之子,那自己到底是什麽具世呢?

目前,除非找到嶽丈“聖劍飛虹”易斌,否則身世難明。

但,他忽地又想起“地靈夫人”是依據自己少一個腳趾而斷定自己的身份,難道天下有這般巧事,江也少一個足趾不成?…

中年婦人沉思有頃,幽幽地道:“看在那孩子份上,我放你出去!”

周靖忙施一禮道:“謝過前輩!”

“隨我來!”

周靖隨在中年婦人身後,通過一條長長的地道,眼前一亮,又是一番天地,但見奇花異卉,在休修竹,掩映著一幢精含,四周絕壁環列,有若桃源仙居。

轉眼之間,來到精舍之前。

中年婦人一擺手道:“你在門外稍候!”

周靖止住了腳步,停立精舍門前,目光不自然地瞟向了屋內,這一看之下,使他心頭巨震,脫口驚呼道:“黑箱!”

精舍當門靠右的矮幾上,擺了一個長約兩尺的黑色箱子。

周靖可不知道這“黑箱”是否風靡武林的那“黑箱”,他這一聲驚呼,是直覺的。

中年婦人重又回轉身形,她身後已多了兩名詩婢。

“你說什麽?”

周靖強捺激動的情緒,用手一指道:“黑箱!”

“黑箱怎麽樣?”

“請問這‘黑箱’是否傳言中內藏武功秘茬的那‘黑箱’?”

中年婦人一蹩眉道:“是又怎樣?”

“如果是的話,它應是晚輩之物!”

“為什麽?”

“先父因此而喪生,晚輩嶽丈‘聖劍飛虹’易斌因此而失蹤……”

“這並不能證明是你姓周的東西!”

周靖憤火中燒,頓忘眼前處境,抗拒道:“難道會是前輩之物不成?”

中年婦人冷冷地道:“此物本是‘玉麵無敵’甘祖年所有……”

“不錯,傳言的確如此,但卻是先父‘霸王鞭’周公鐸所保有!”

“這‘黑箱’對我而言意義深長,對你而言,如同廢物!”

周靖惑然道:“敢順其詳?”

“它本是一隻空箱!”

“空箱?”

“不錯,一隻毫無價值的空箱!”

周靖心念疾轉,難道傳言不實,箱中根本沒有什麽秘老之類的東西,但為什麽會引起這多武林人垂涎爭奪?又何以會落在這神秘婦人之手?她說對她而言意義重大是什麽意思?

“黑箱”既在此出現,“聖劍飛虹”易斌的下落不也與“一統會”有關?

在“一統會”中,她是什麽身份?

易斌留言:“黑箱,周物……”決非無因,分明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豈能容他人占有,況且父親是因此而死,不管周公鐸是否是自己親生之父,撫育之恩天高地厚,自己當對他在天之靈有所交代,目前如能尋到易斌,真相當可大白……

心念之中,道:“請問‘聖劍飛虹’易斌是否落在貴會之中?”

“你問這什麽意思?”

“黑箱與易斌是同時失蹤,既然‘黑箱’在此,那易斌本人……”

中年婦人似己不耐,一揮手道:“話說到此為止,現在派人帶你離開!”

說著,回頭向二婢之一道:“帶他出穀!”

“遵令!”

周靖恨恨地道:“前輩德意,晚輩不敢忘,但有一天晚輩會再‘風火穀’,取回‘黑箱’!”

中年婦人莞爾一笑道:“我放你是看在甘江那孩子份上,不必掛在心裏,至於你以後的行動,是你自己的事,不過你倒是很有誌氣!”

說完,轉身入內。

那婢女望著周靖掩口一笑道:“走吧!”

周靖再次瞥了那隻“黑箱”一眼,轉身跟著那侍婢行去。

穿越過另一條隧道,來到廣廈之中,但見重門疊戶,警衛森嚴,侍婢逕自帶著周靖走出總壇之外。

廣場上人去場空,隻有幾個流落的人影在晃動,顯然“人頭大會”己經閉幕。

侍婢直領周靖出了三道大關,方才回身。

周靖眼望穀口,自語道:“我會再來的!”

驀然——

一個冰寒至極的聲音道:“不必再來,你目前就走不了!”

周靖這一驚非同小可,霍地回轉身形,隻見距自己一丈之外,站著兩個白袍老者,麵含陰笑,一下稍瞬地注定自己。

兩老者胸前,各繡了一個酒杯大小的黑字,一個是“雷”,另一個是“電”。

周靖心中疾轉道,那中年女婦人才放了自己,怎又派人追截,莫非……

那胸繡“雷”字的白袍老者,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自了的話,可以落個全屍!”

周靖登時七竅冒煙,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口氣不小,你倆在會中算是什麽角色?”

“嘿嘿嘿嘿,小子,‘一統會’風火雷電四大金剛之二,你不算冤吧?”

“四大金剛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會長對你小子特別關心,令老夫二人打發你上路!”

周靖聞言之下,殺機陡現,寒聲道:“你倆無妨出手試試!”

“小子,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憑你也配老夫二人聯手!”

“哼!”

“小子,你自了倒幹脆些,免得老夫費手腳!”

“看掌!”

暴喝聲中,周靖一拳擊向了“雷金剛”當胸,這一掌挾憤而發,他己用上了全力,勁勢之強,令人咋舌。

“雷金剛”手掌一圈,輕描淡寫地接下了這驚人的一擊。

周靖不由寒氣大冒,對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若不施殺手,恐怕真的脫不了身,心念動處,“一招殘身”頓告施出。

“雷金剛”麵色一變,彈了開去。

周靖得理不讓,又是原式“一招殘身”跟蹤追擊。

“雷金剛”再次彈退。

殘身、奪命、碎屍,這三絕招是“血穀主人”精研獨創,淩狠詭或世無其匹,“雷金剛”

功力雖高,卻無法破解,隻有閃避的份兒,但話又說回來,換了功力稍弱的高手,連閃避也辦不到。

周靖如影附形而進,施出了“二招奪命”。

“雷金剛”心頭大震,他想不到對方會有這武林罕見的絕招,身形劃處,一連變幻了三個位置,周靖招式出手,對方人影己杳。

“接老夫一掌試試!”

如雷暴喝聲中,“雷金剛”展開反擊,一道撼山驚峰的勁,罩身卷向了周靖。

“砰!”

周靖被震飛兩丈之外,但他有“玄龜神功”護身,一個翻滾,又站了起來,身形一閃,彈回原地。

“雷金剛”大吼一聲,連劈三掌,勁勢之強,駭人聽聞。

砂飛石瀉之中,周靖又被卷飛三丈之外。

“電金剛”點了點頭,身形電閃一欺,攻出一招,閃身出招,快逾電光石火,招式之淩厲詭或,更是令人咋舌。

“雷金剛”也在同一時間發動了攻勢。

周靖連演二絕招,以攻應攻,正麵的“電金剛”被迫退了開去,但後麵的“雷金剛”恰在此時攻到,周靖尚不及轉身變勢,掌鋒已切至背脊……

“砰!”

周靖一個踉蹌,前衝八尺才穩住身形,雖然他有“玄龜神功”護體,但對方的功力太高,這一掌劈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尚未緩過氣來,“電金剛”攻招又至。

雷電二金剛,此進彼退,配合得天衣無縫。

恍眼過了二十招,周靖己達疲於奔命之境,頓時險象環生。

二金剛攻勢更緊更密,勢如駭電奔雷。

眼看周靖再難支持十招……

就在此刻——

一聲使人毛骨悚然的冷哼,倏告傳來。

雙方不期然地停了手。

三丈之外,一個窈窕的身影,背向三人而立,那冷哼聲,想來必發自這女人之口。

以二金剛和周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身側而不自覺,這女子的身手,確屬駭人。

周靖幾乎失口而呼,這身影多麽熟悉,但一時之間,他想不出她到底是誰。

“雷金剛”幹咳了一聲,道:“姑娘何方高人?”

那女子並不回身,冷颶颶地道:“你不配問!”

這句冷漠狂傲的話,使二金剛霍然變色。

“電金剛”重重一哼道:“請說出來意!”

“你兩個老匹夫與姑娘滾回‘風火穀’去!”

“嘿嘿嘿,想不到竟然有不知死活的人敢到‘風火穀’撒野!”

“我要你倆快滾!”

“雷金剛”振聲狂笑道:“姑娘口氣相當不小……”

那神秘女子聲音突轉尖厲道:“滾是不滾?”

電金剛暴喝一聲道:“老夫倒要看看你這丫頭是什麽長相!”

話聲中,身形暴彈而起,快逾電光石火地出手抓向那女子的後背。

“你找死!”

嬌喝聲中,那女子仍然不回身,雙掌極其詭厲地反拍而出。

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過處,傳出一聲悶哼,“電金剛”的身形被反彈而回,“哇!”地噴出一股血箭,身形搖搖欲倒。

以“一統會”四大金剛之一的“電金剛”的身手,竟然擋不住一擊,此女功力,確實駭人聽聞。

反手發掌,掌聲如雷,這也是武林罕聞的怪事。

“雷金剛”頓時麵露駭極之色,脫口道:“天雷法掌!”

周靖為之心頭一震,他第一次聽見“天雷法掌”這名稱。

“雷金剛”栗聲道:“姑娘是‘玄玄老人’門下?”

那女子冰寒至極地道:“你不配問!”

“姑娘是存心架這小子的梁而來?”

“你再多說一句,我一掌廢了你,識相的快滾!”

雷、電二金剛互望了一眼之後,雙雙轉身“雷金剛”回頭道,“這筆帳‘一統會’會討還的!”

“哼!”

二金剛彈身疾弄人穀而去。

周靖凝望了那女子的背影片刻,猜不透對方是為自己而來,還是另有其他原因湊巧碰上,他隱約記得他父親周公鐸生前曾提到過“玄玄老人”,“玄玄老人”己數十年不現江湖,功力之高,無法臆測,難道這女子真是“玄玄老人”之徒?

但,對方總算是解了他的危厄,當下朗聲道:“請教姑娘上姓芳名?”

“你問這幹嘛?”答話之聲,冷若冰霜。

周靖窒了一窒,道:“在下謝過姑娘解圍之德!”

“這大可不必!”

“姑娘既不願賜告芳名,在下告辭……”

“慢著!”周靖又是一愕,道:“姑娘有話要說?”

“嗯!”

“請講!”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周靖驚“哦!”了一聲,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激動得全身顆顆而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