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大叫一聲:“無難前輩,令媛命在旦夕,難道你也不顧嗎?”

這一著,果然生效。

眼前幻像立消,一看自己立足之處,距溪邊不及五尺,水深及股,不禁啞然失笑,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一躍之下,竟然隻有五尺遠近,這也表明了“無難先生”布設的玄奧。周靖幹脆退回到溪邊原來停身之處。

一條人影,從梅林中疾奔而出,飛身過溪,眨眼到了周靖身前。

來人,赫然是一個身著粗藍布長衫的長者。

周靖未及開口,藍衫老者己出聲暴喝道:“放下她!”

周靖冷冷地道:“前輩就是‘無難先生’?”

藍衫老者目瞪如鈴,一不稍瞬地注定周靖手中抱著的女子,對周靖的問話,恍如未覺,再次暴聲喝道:“小子,放下她,不然老夫活劈了你!”

周靖登時怒火上騰,但轉念一想,自己乃是有求而來,當下強捺怒火,道:“前輩是否她的父親?”

“不錯!”

“那前輩是‘無難先生’了?”

“一點不錯,你小子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老夫愛女下手……”

“前輩誤會了……”

“誤會?哼,你先放下她!”

周靖無奈,隻好把那女子放落地麵。

“退開!”

周靖如言向後退了數步。

“無難先生”趨近他女兒身前,略一探視,老臉大變,厲聲道:“小子,你是‘天邪院’門下?”

“何以見得?”

“哼,‘天邪迷魂散’除了‘天邪院’之外,還有什麽人使用?”

周靖心中暗自佩服,“無難先生”確實名不虛傳,隻這探視之間,就能判出他女兒係中了“天邪迷魂散”,不由脫口道:“前輩能解?”

“這豈難得了老夫,小子,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竟然用到我女兒頭上……”

“前輩可否讓晚輩把話說明!”

“不用說了,你等著,老夫治好女兒再找你算帳!”

說著,順手撿拾一些枯枝,在地上一陣亂插……

周靖在“逆旅怪客”口中,知道此老怪僻絕倫,學究天人,現在見他這種詭異的動作,心知不是好路數,急道,“前輩可前聽晚輩一言?”

“無難先生”充耳不聞,插完枯枝之後,一把扶起女兒,如飛而去。

周靖不禁啼笑皆非,一彈身……

身形才動,立覺清形不對,眼前景物陡變,但見巨木成林,一望無際,心中頓悟自己己被困在一個奇陣之中,原來“無難先生”插那些枯株,是在布陣困住自己,想不到小小幾根枯株,會有這等妙用。

自己好意救他女兒,卻不過此老皂白不分,把自己當成了仇人。

從溪水的教訓,他知道瞎闖也是徒然,反正他女兒救醒之後,真相即可分曉,於是,他索性往地上一坐,閉自養神,靜待下文。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驀地——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周相公,真是唐突之至,奴家這廂謝過!”

周靖一驚睜眼起立,眼前陣勢己解,被自己所救的那少女,麵帶嬌羞,亭亭玉立在自己身前,當下忙抱拳道:“幸喜姑娘無恙!”

“謝相公救命之恩!”

“不敢,姑娘……”

“我叫陳秋心。”

“哦!陳姑娘,令尊……”

陳秋心回頭向梅林方向瞥了一眼,道:“家父即將來到,相公……”

說到這裏,似有什麽不便出口,頓然止住。

周靖心中一動,道:“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陳秋心不自然地一笑道:“相公大德,秋心不敢有忘,不過……家父生性怪僻,恐怕……

所以我想請相公離開!”

周靖惑然道:“要在下離開?”

“是的,不情之請,尚望原諒!”

“可是在下不能!”

“不能,為什麽?”

“在下乃是有求於令尊而來!”

“相公有所求於家父?”

“是的!”

“可否相告,也許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陳姑娘何以一定要促在下離開?”

陳秋心粉麵一紅,歉然道:“因為家父十分固執……”

周靖黨爾一笑道:“令尊雖然固執,但何至要在下回避呢?”

“這個……”

陳秋心粉麵之上,現出一種似難境又似羞赧的神色,沉吟片刻,又道:“周相公,我擔心你和家父會彼此弄得難以下台!”

“有這樣嚴重嗎?”

“家父來了!”

陳秋心匆匆說完之後,向側方林中隱去。

周靖心裏疑雲大起,看樣子陳秋心是特地前來向自己示警,但自己乃專程有所求而來,焉能離開呢?同時,“無難先生”也沒有和自己過不去的地方呀?

心念未已,“無難先生”已孤身而至,目不稍瞬地注視著他,頻頻點頭。

周靖大是惑然,忍不住道:“前輩……”

“無難先生”一擺手止住了周靖的話頭,道:“方才是一場誤會,老夫言語略重了些,你不會放在心上吧?”

周靖心念疾轉,“無難先生”通情達理,何以連他女兒都說他固執,當下拱手道:“晚輩不敢!”

“無難先生”目光再次打量了周靖全身上下一危點頭道:“不錯,資質超人,骨格清奇,乃人中之龍!”

周靖不自然地一笑道:“前輩謬讚了!”

“無難先生”一翻眼道:“老夫說的是老實話,不是故意稱讚你!”

“無難先生”滿麵嚴肅之色,接著道:“你叫周靖?”

“是的!”

“我那寶貝丫頭是你救的?”

“是的,可算是巧合……”

“嗯,巧合……你看老夫女兒才貌如何?”

周靖窒了一窒,道:“令千金才貌出眾!”

“你中意嗎?”

周靖不由怦然心涼,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個大步,茫然道:“前輩這話……”

“那丫頭被你一路抱持而來,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她還能再嫁別人?”

周靖恍然而悟陳秋心要他離開的用心,原來她己知道她父親的打算,當下漲紅著臉道:

“前輩,武林兒女,豈能拘這些小節?”

“小節,哼,你說得倒輕鬆。”

“前輩的意思怎樣?”

“你娶她為妻!”

“可是……”

“可是什麽?”

“在下已訂了妻房!”口裏說著,意念卻轉到形同陌路的未婚妻易秀雲身上,不由暗自在心裏一歎,他不敢想象將來是什麽結局。

“無難先生”麵色一變道:“你真的已有了妻子?”

“是的!”

“那就讓她屈居第二吧!”

周靖大急道:“這個晚輩難以應命!”

“不行!”

周靖又向後退了一步,這時,他才領悟到對方確實是怪僻無淪,世間那有硬逼別人賣自己女兒做側室的道理。

“晚輩再說一遍,不能從命!”

“老夫女兒難道會辱沒了你?”

“晚輩沒有這種想法!”“你與她已有了肌膚之親,女子守身如玉,她勢不能再嫁別人!”

“前輩可曾想到令於金被‘天邪八妖’擄劫,如果不是巧逢晚輩,後果如何?”

“這筆賬老夫會理!”

“但不能強迫……”

“周靖,老夫出口之言決不收回?”

“晚輩不接受!”

“那目前有一條路你可以走!”

“什麽路?”

“死!”

周靖不由心火大發,脫口道:“前輩講不講理?”

“什麽叫做理,老夫此舉正是依理而為!”

周靖在盛怒之下,已把來此的目的扔到九霄雲外,抗聲道:“既不合情,更不合理!”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幽然出現,她,正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無難先生”雙眉一緊,道:“秋心,你出來做什麽?”

陳秋心吸起小嘴道:“爹,婚姻大事,豈能相強!”

“無難先生”麵孔一沉,咆哮著道:“你說什麽?”

“孩兒請爹爹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是的!”“無難先生”逼近兩步,厲聲道:“你這一輩子不準備嫁人了?”

陳秋心神色一黯,淒然道:“孩兒侍奉爹爹終老!”

“放屁!”

“爹爹,強迫而成的婚姻並非幸福,何況……”

“住口,難道你還能再嫁別人?”

“孩兒此生不嫁!”

“違命就是懺逆不孝!”

“那孩兒隻有……”

“怎麽樣?”

“死!”

“……”

陳秋心舉掌便拍向自己的天靈……

周靖驚呼一聲:“姑娘不可!”

身形似電,一下子捉住陳秋心的手臂。

“無難先生”氣得全身簌簌直抖。

陳秋心摔脫周靖的手,退了兩步,淚水驟落粉腮。

周靖一時之間,弄得尷尬異常,想不到救人一命,反惹出大麻煩,當然,婚姻並非兒戲,他不能草率應命,雖然他與易秀雲決裂了,但易斌臨死遺言,對他仍有報大力量,他與易秀雲之間的婚約關係,仍然存在,縱使他不與她結合,可是在心裏上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約束,當初錯在自己,這一份內疚是不會消除的。

“無難先生”一跺腳道:“罷了,丫頭,我老頭兒算服了你,走吧!”

周靖心裏一涼,他本有求而來,現在怎麽開口呢?

“無難先生”拉起他女兒的手,轉身就朝溪邊走去……

周靖任在當場,開口不得。

就在此刻——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薪傳人耳:“周靖,發什麽呆,阻住他,道出你的來意!”

周靖聞言一震,遊目四顧之下,無任何發現,但,他卻因此而下了決心,不錯,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必須請求“無難先生”解開白紙之謎,因為這關係著“黑箱寶籍”,他無暇去思忖這傳活的神秘人是誰,當下,猛一彈身,截在“無難先生”父女當頭,道:“前輩請留步!”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你答應了?”

周靖硬起頭皮道:“晚輩此來有一件疑難之事,要向前輩請教!”

“無難先生”一揮手,冷冰冰地道:“老夫久己不問世事,你就免開尊口了吧!”

“前輩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

“老夫一生不求人,也不允人求於我!”

周靖不由為之氣結,以他的性格,本當掉頭就走,然而,白紙之謎關係他的一生,此謎一日不解,心中一日不安,是以他強忍了口氣,道:“前輩的話未免說得太滿?”

“小子,少廢話,老夫沒有工夫與你胡扯,滾吧!”

周靖的怒火再也無法遏止,冷哼了一聲道:“晚輩如果不滾呢?”

“無難先生”雙睛一瞪道:“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說完拉著他女兒的手,從斜裏縱去……

周靖一橫身,再度截住了對方,道:“晚輩以禮相求,望前輩不要太過分!”

“噫,你小子倒是耐性不差,過分又怎樣?”

“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陳秋心頻頻以目示意周靖離開,但周靖傲性一發,寧折不彎,仍兀立不動分毫。

“無難先生”聲色俱厲地道:“你目的何在?”

“請前輩解釋一件疑難!”

“老夫告訴你,不!”

陳秋心兩道秀目緊緊地攢在一起,顫聲道:“爹,你確實太過分了!”

“無難先生”咆哮如雷地道:“什麽,你教訓我?”

“女兒不敢,但周相公對女兒有救命之恩!”

“你擔保你被劫持不是由於他的預謀?”

周靖登時火高千丈,憤然道:“前輩說話須有個分寸,晚輩不欲挾恩示惠以求,但也不願被橫加侮蔑!”

“你有求於老夫,又恰好救了老夫之女,天下有這等巧事?”

“無難先生,想不到你會有這種卑鄙的想法!”

“小子,你敢出言無狀?”

“我罵你老怪物,怎麽樣?”

“你找死?”

“未必!”

“無難先生”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掌劈向了周靖當胸,出手之奇快狠辣,堪稱世無其匹。

但周靖並非庸手,一彈身避了開去,道:“這一招在下看在武林前輩的份上讓你!”

“無難先生”一招落空,微微一怔之後,左手橫切向周靖麵門,掌至中途,右掌疾劈而出,直取心窩,一招兩式,快逾電光石火。

“爹!”陳秋心不由驚叫了一聲,意思是阻止他父親出手。

周靖再度彈開,厲聲道:“在下再讓你一招。”

“無難先生”兩度出手落空,不由羞惱交進,身形暴退三步,彎腿曲腰,雙手肘部後收,掌心向前,縮頸仰頭,活像一隻踞地的青蛙,形狀十分可笑。

陳秋心粉腮大變,惶然叫道:“爹爹,不可!”

周靖一看對方形狀,知道又是一種極厲害的怪武功,當下急將“玄龜神功”運足,護住周身雙掌蓄勁而待……

場麵在刹那之間,呈現無比的緊張。

就在這當口——

一股勁風,從斜裏襲來,硬生生地把周靖的身形橫撞出兩丈之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難先生”口中發出“呱”的一聲怪吼,雙掌前推,一道重愈山嶽的勁氣,暴卷而出。

“轟!”然一聲巨響,五丈之外的一株合抱巨鬆,攔腰而折。殘枝敗葉與地麵上的砂石漫卷成幕,八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周靖不由驚魂出竅,想不到“無難先生”一掌之力,竟然大到這種駭世震俗的程度,自己若非這時被那股怪鳳擅離原位,勢必首當其衝,雖有“玄龜神功”護體,但這種超常的勁道,後果仍然難以逆料。

勁風吹處,場中多了一個虯髯繞頓的怪化子。

他,正是不久前帶周靖到“地靈宮”的“虯髯怪丐”聶飛。

周靖正待出聲招呼,聶飛己躬身為禮道:“聶飛參見少主!”

周靖駭然退了兩步,不知所雲。“地靈夫人”稱他為少主,“怪丐聶飛”也稱他為少主,而對方卻又不肯道出實清。

“一統會”師爺“妙手書生斐莊”,和地牢秘境之中的婦人,也曾把他當做甘江而稱他為少主。

“難道這是出地一轍的誤會?”

“或許……”

總之,他無法想象其中究竟存著什麽蹊蹺?

由於這樣,他曾一度堅信自己確實是“霸王鞭”周公鐸的兒子這一意念,現在又發生了動搖。

他遲疑地道:“前輩,這……”

怪丐聶飛肅容道:“少主,直呼我名好了!”

“不,我是說這稱呼……”

“少主,將來你會明白的!”

“這也許是一場誤會?”

“少主,千真萬確!”

驀地——

“無難先生”沉喝——聲道:“臭化子,你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陳驥,你別以為你那撈什子‘蛤蟆功’了不起,我化子不在乎!”

“無難先生”被對方一口道出姓名和武功名稱,不由心頭一震,粟然道:“報上名來?”

“臭化子!”

“什麽?”

“閣下號稱‘無難’,區區臭化子來曆,難道會難倒閣下不成?”

“無難先生”老臉一沉,退步弓身,一連拍出三掌,這三掌揉合了五成“蛤蟆功”,威力之強,令人咋舌。

“怪丐聶飛”髯發蓬飛,百結鶉衣獵獵而舞,人卻不動,象狂瀾衝擊中的一根柱石,巍然挺立。

周靖大感駭然,“怪丐聶飛”的功力,還超出他想象之外。

陳秋心卻驚“哦!”出聲。

“無難先生”勃然變色,退了一個大步道:“你是玉……”

“怪丐聶飛”突地發出一陣震耳狂笑,阻住對方的話頭,道:“陳驥,我臭化子服了你了,說話留半句,日後好相見,我臭化子的這一件破爛鶉衣,希望你不要揭露出來!”

“你真的是?”

“不錯!”

周靖在一旁疑雲大熾,“無難先生”僅說了一個“玉”字,便被怪丐聶飛所阻,不讓說下去,不知他何以如此神秘,而他一再聲稱自己被稱為“少主”沒有懷疑的餘地,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無難先生”目光向周靖一陣打量,道:“臭化子,你叫他少主?”

“一點不錯!”

“不假?”

“陳驥,你未免太小覷我臭化子了!”

“好,話已說明,請便罷!”

“什麽,你下逐客令!”

“本人生平不接待任何客人。”

“可是敝少主乃是有求而來?”

“無難先生”冷漠地道:“本人不涉江湖恩怨,不求於人,也不願人求我!”

“超然物外,獨善其身?”

“人各有誌!”

“可是臭化子看你卻是個十足的小人?”

“無難先生”麵色陡寒,怒不可遏地道:“閣下說話客氣一點!”

“怪丐聶飛”一斜眼道:“這已算是相當客氣的了,不然我就罵你是卑鄙苟賤的宵小!”

“無難先生”氣得渾身簌簌而抖,向前跨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臭化子,你把話說清楚些!”

“最清楚不過,你問你寶貝女兒,如果沒有敝少主出手,後果如何?”

陳秋心立即接口道:“爹,我們欠人家救命之恩……”

“閉嘴!”

“怪丐聶飛”冷笑數聲道:“陳驥,‘一統會’派出‘天邪八妖’劫持你女兒,目的是要挾迫你入會,‘諸葛氏宗詞’之中,你女兒的名節險些喪在八妖之手,敝少主見危伸手,還把人給你送回來,想不到你竟然無情至此……”

“誰能保證周靖與八妖之間……”

“嘿嘿,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人!”

“何以見得?”

“諸葛氏宗詞之內,‘天邪八妖’屍體仍在,你可以去看看!”

“無難先生”麵色一陣變幻之後,道:“臭叫化,你不會缺名少姓吧?”

“當然,但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哼……”

“不必哼,陳驥,人道你術貫天人,學通今古,可惜……”

“怎麽樣?”

“不通人情!”

“臭化子,你目的究竟何在?”

“敝少主有求而來,希望你不要拒人於千裏之外!”

陳秋心插口道:“爹,你不願欠人帳吧?”

“無難先生”狠狠地盯了他女兒一眼,轉向周靖道:“小子,什麽事你說吧?”

周靖冰寒至極地道:“在下不欲挾恩示惠,現下有求前輩,希望前輩也提出相對的條件作為交換,這樣彼此互不相欠,如何?”

“無難先生”欲言又止,最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小子,你說什麽事要老夫效勞?”

“效勞不敢,有一件事請前輩指迷!”

“什麽事?”

“一張白紙!”

“什麽,你說一張白紙?”

“是的,一張不尋常的白紙……”

“拿來我看?”

周靖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張“聖劍飛虹易斌”所遺留的白紙,遞了過去,道:“以前輩的淵博,當能使晚輩釋迷!”

“怪丐聶飛”迷聞地望了周靖一眼,並不開口,可能他驚詫於這白紙的來曆。“無難先生”審視了片刻之後,自在周靖道:“小子,你弄什麽玄虛?”

“玄虛?”

“這分明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周靖不由大感愕然,難道這真的是一張無用的白紙?但不會呀,“聖劍飛虹”易斌豈能在臨死之際說謊呢?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什麽不可能?”

“這不可能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你且說說這白紙的來曆?”

“是一位武林前輩臨死交付的,它關係著一項武林秘密!”

“哦!”

“無難先生”再度審視那張白紙。場麵頓時沉寂下來,隻有周靖內心激**不己,因為這張白紙,是他嶽父“聖劍飛虹易斌”臨死所留,不但藏有“黑箱奇書”的秘密,也可能隱有他的身世。

陳秋心不時偷偷地瞥視周靖一眼,目光中隱有幽怨之色。

“無難先生”閉目思索了片刻,突地把頭連點,自語般地道:“定是如此,留這白紙的人,心思可謂慎密至極。”

周靖迫不及待地道:“前輩己發現了端倪?”

“大致不會錯了!”

“請……”“慢著,周靖,老夫向來不平白為人賣力!”

“前輩的意思是要代價!”

“可以這麽說!”周靖領了頷首,淡淡地道:“前輩開出條件吧?”

“無難先生”沉聲道:“老話一句,你娶我女兒!”

陳秋心憤然瞟了她父親一眼,背轉身去。

周靖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怪丐聶飛”哈哈一笑道:“陳驥,你是怕你寶貝女兒嫁不出去?”

“無難先生”瞪眼道:“臭化子,如果你女兒被一個陌生男子抱過,你是否也不在乎?”

“事情有通權達變,豈可一概而論,難道敝少主該見死不救才對?”

“但老夫此舉也不見得謬誤!”

“怪丐聶飛”搖搖頭,向周靖道:“少主之意……”

周靖苦笑一聲道:“我已訂有妻室。”

驀在此刻——

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傳來道:“逼人娶女,真是天下奇聞!”

場中各人聞聲同感一震,以各人的功力竟然不會發覺旁人隱身在側,那這人的身手,的確是相當可觀的了。

“無難先生”怒聲道:“誰,給老夫滾出來!”

一條人影,應聲而現,赫然是一個白衣蒙麵女子。

周靖一眼就看出這白衣蒙麵女,正是“血穀”主人之女,自稱是“鬼”的那美絕塵寰的神秘女子。

“無難先生”氣勢洶洶地道:“你叫什麽名字,何人門下?”

白衣蒙麵介冷冰冰地道:“這你不必問!”

“你敢對老夫無禮?”

“你老而不尊!”

“放屁!”

“無難先生,周靖己經訂過親,何苦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兒送人作妾,而且,你這位千金也己經……”

“她怎麽樣?”

“芳心有屬了!”

“無難先生”老臉一變,道:“你這話當真?”

白衣蒙麵女依然冷森森地道:“閣下何不問問她?”

陳秋心突然轉過麵來,駭然瞪視著白衣蒙麵女,可能,她震駭於對方何以知道她心底的秘密。

周靖頓悟陳秋心先時要自己離開,繼而又反對她父親的做法,原來她己是名花有主了,奇怪的是白衣蒙麵女何以會知道?

白衣蒙麵女接著道:“周靖救你女兒一命,你代他解白紙之謎,雙方扯直,互不相欠,這與閣下對人處事的原則並不相背吧?

“無難先生”麵色變得極為難看,突地把手中白紙朝周靖一扔道:“拿回去!”

一把拉住她女兒的手,轉身便走!

“怪丐聶飛”吹胡瞪眼地道:“陳驥,你先別走……”

話聲中,彈身便截……

可煞作怪,“無難先生”父女的行動,看似緩慢,但“怪丐聶飛”截攔之下,竟然撲了一個空。

白衣蒙麵女狀類幽靈似的,淩空劃了一道半弧,但,仍然落了空。

就這眨眼工夫,“無難先生”父女己消失無蹤。

眼前,雙溪夾著梅林,景物依舊。

周靖把那張白紙納入懷中,半晌無言。

白衣蒙麵介冷冷地道:“這老怪物連走路都蘊玄機,應該早一點出手製住他,現在他一縮回狗窩,就不容易逗他出來了!”

“怪丐聶飛”怒衝衝地道:“放把火燒光他的窩,看他玄是不玄!”

周靖淡淡地一笑道:“普天之下,未必就隻一個‘無難先生’能解這白紙之謎……”

“怪丐聶飛”道:“少主的意思是舍此他求?”

“嗯,前輩這稱呼改一改!”

“為什麽?”

“在我的身份不為我自己確認之前,我不接受這稱呼!”

“少主,一切均無疑義,隻是顧及某種原因,暫不能明告而已。”

白衣蒙麵女冷冷地接口道:“周靖,你與丐幫是何淵源?”

周靖一怔神道:“我,沒有呀!”

“那這位閣下何以稱你少主?”

“哦!這個……與丐幫無關!”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我這化子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沒幫,也沒派,悠遊自在身,倒是姑娘你上姓?”

白衣蒙麵女冷聲道:“這不勞你問!”

“怪丐聶飛”碰了個軟釘子,吹吹胡子,不再開口。

周靖略作思索之後,道:“兩位援手之德,就此謝過,再見!”

“怪丐聶飛”一揚眉道:“少主準備何住?”

周靖冷漠的道:“求解白紙之謎!”

“容我化子隨行?”

“不必!”

白衣蒙麵女半聲不吭地彈身逝去,身法之快,不亞於幽靈鬼魅。

周靖向“怪丐聶飛”抱了抱拳,也自飛身離開。

“怪丐聶飛”望著周靖的背影,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這性格,多麽像當年的主人。”

且說周靖一路緩緩奔行,白紙之謎,他倒不如何著急,身世之謎,使他困惑不已,據“地靈夫人”說,“怪丐聶飛”是父親昔年侍童,那父親是誰呢?堂堂“地靈夫人”,自稱是母親侍婢之一,母親又是什麽樣的人物呢?

為什麽她(他)們要如此諱莫如深?

這是巧合,是誤會,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將負上另一重血海深仇。

以“地靈宮”的實力,竟然如此顧忌,那仇人又將是何等的人物呢?

心念未已,隻聽一聲嬌喚道:“周相公,請留步!”

周靖聞聲止步,一看,止不住怦然心驚。

來的,赫然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陳姑娘,有何見教?”

陳秋心法法地一笑道:“家父生性如此,希望周相公不放在心上?”

“在下不會介意的!”

“關於那白紙……”

“怎麽樣?”

“我告訴你其中之謎!”

“什麽,姑娘要告訴在下白紙之謎?”

“是的!”

“是令尊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要這樣做!”

周靖惑然了,陳秋心何以故違父命,趕來告訴自己白紙之謎?難道她有什麽企圖?心念之中,脫口道:“姑娘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陳秋心法法一笑道:“不為什麽,聊報周相公救命之恩於萬一!”

周靖反而感到赧然,暗忖,“無難先生”古性孤僻,倒有個知情達理的女兒。當下肅然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不過適逢其會,為所當為而已!”

“如果沒有相公擺手,我早己含垢九泉了!”

“希望姑娘不要以此為念。”

“周相公,那張白紙在陽光下曝曬半個時辰,必有所見!”

“哦!”周靖驚喜地哦了一聲,拱手為禮道:“在下謝過姑娘指教,此情當銘之五內!”

“相公太多禮了,就此別過!”

說完,一襝衽。

周靖感激地道:“姑娘請便!”

陳秋心轉身馳離,晃眼而沒。

周靖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有些茫然了,以她的身手,以及她父親剛才所表現的那種玄奧身法而論,她怎會落入“天邪八妖”之手,縱或不敵八妖,至少也可全身而退呀!

怔了一陣之後,看了看天色,急急地朝荒僻之處掠去。

他登上了一座小峰頭,尋了一塊光滑的岩石,取出那張白紙,平鋪石上,然後靜靜地坐在一旁守候,

半個時辰之後,“黑箱奇書”之謎將要揭開,而且,可能身世也隨之披露。

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之感。

他希望陳秋心所說的話不會錯。

在期待與焦的的心情下,時間似乎消逝得極慢,像蝸牛爬牆。

驀地——

一個黑影,被陽光投射在地上,映人周靖的眼簾。

周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到身旁而不自覺,霍地站起身來……

“周靖,別緊張,是我!”

周靖一看眼前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的,赫然是那白衣蒙麵女。

白衣蒙麵女再度現異的確使周靖驚凜不己,不自然地——笑道:“原來是梅姑娘!”

“我叫甘小梅!”

“哦!”

白衣蒙麵女在“血穀”之中,故神其秘,自稱是“鬼”,而現在卻又自報芳名,用心令人難測。

“周靖,家兄甘江的行蹤到底如何?”

周靖一愕道:“在下也無從知曉!”

“你確與他八拜為交?”

“這……這……八拜倒是沒有,我們是……口頭盟!”

“口頭之盟?”

“是的!”

“你們交往多久?”

周靖又是一震,他有諾言在先,豈能對死者失信而說出真相,但,甘小梅如果窮潔下去,確實難以應付,不巧就會露出破綻。

甘江臨死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切不可把我的死訊告訴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是天下第一傷心人,她受不了這打擊。”

於是,他有了決心,說謊說到底。

“在下與義兄交往已兩年以上!”

甘小梅音調突地一變道:“周靖,我哥到底是生是死?”

周靖下意識地心裏一寒,道:“梅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我請丐幫掌門人‘神丐伍相’傳下竹符令,通令全幫弟子探查,仍然如石沉大海,我懷疑……”

“懷疑什麽?”

“家兄甘江恐怕己不在人世!”

周靖打了一個冷戰,道:“梅姑娘多疑了!”

“還有,‘血心’不啻家兄生命,他能慨然贈你,足證你們交情相當深厚,為何他的行蹤卻不告訴你?”

“這個……梅姑娘,人,有時免不了會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甘小梅沉默了半晌,栗聲道:“周靖,如果有一天我查出你所言不實的活……你可以想象得到後果?”

周靖硬起頭皮道:“但憑姑娘如何對付在下!”

“好,言盡於此,我們談談別的!”

“別的?”

“嗯!”

這一聲輕“嗯!”有如夢囈,韻味動人,雖然她麵罩白紗,但白紗之後那一副美絕塵寰的花容月貌,在周靖來說,己深深地烙在心底,心裏不由下意識的一**。

“姑娘想談些什麽?”

“你今年幾歲了?”

“我?”

“此地難道還有別人?”

“十八!”

“我十九,你與我哥既是金蘭之好,你該叫我姐姐!”

聲音己不再寒氣逼人,而換了嫋嫋之韻,悅音動心。

周靖訕訕的道:“理當如此,梅姐!”

“我該稱你靖弟!”

“是的!”

一種微妙的感覺,使周靖的俊麵浮起了一層紅暈。

“靖弟,陳秋心是追你來的?”

“是的,她特地來告訴我白紙之謎!”

“她人不錯,可惜……”

“怎麽樣?”

“盲目的愛情,將連她父親一起斷送!”

周靖駭然道:“那是為了什麽?”

“她愛上了一隻有野心的狼……”

“狼?”

驀地——

甘小梅嬌斥一聲:“什麽人?”

一條黑影,從兩人身旁一閃而過,身法之快,幾令人疑是眼花。

周靖目光掃處,驚呼一聲:“不好,白紙!”

身形暴彈,向人影消逝方向射去……

甘小梅比他更快,早在喝聲出口之際,有如閃電經空,一晃而沒。

五十丈外的林中,傳出了一聲栗人的慘號。

周靖身形射出,一無所見,慘號之聲入耳,急轉身循聲疾撲,林中,橫臥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想來是毀於甘小梅之手。

慘號再傳——

一聲!

兩聲!

三聲!

聲音來自峰下峽穀的林中。

周靖膽顫心搖,頭皮發炸,這張白紙失落,對他而言,將遺終生之恨,如果對方解開白紙之謎,得到“黑箱奇書”,那他就百死莫贖了,聞聲之下,毫不猶豫,掠身下峰,身方入林,甘小梅的聲音已告響起:“靖弟,在這裏!”

周靖迫不及待地邊彈身邊道:“白紙呢?”

“被為首的兔脫了!”

周靖宛若被冰水淋頭,直涼到腳心,身形落實,隻見三具屍體分陳三個方向,甘小梅俏生生地站在當場。

以甘小梅的身手,仍被來人走脫,那來人的功力,必然也是相當駭人。

周靖五內如焚,激動得顆顆直抖。

甘小梅纖手一揚,道:“你看這個!”

她手指挾著一個酒杯大小,銀光閃閃的圓牌,圓牌正中,一顆刺目的紅星。

周靖惑然道:“這是什麽?”

“赤星令!”

周靖不由心頭巨震,栗聲道:“赤星令!”

“不錯,四十年前的死亡標誌!”

“那就是說下手劫奪那張白紙的是屬……”

“通天教徒!”

“通天教?”

“你沒有聽說過?”

“聽是聽人提及,但不甚了了!”

“通天教掌教的叫做‘通天教主’,‘赤星令’便是該教行號令的標誌,堂主以上,始有資格受此令行動……”

“那脫走的想是該教堂主以上的人物?”

“極有可能,不然不會有這高的身手,你看出這些死者有什麽異樣嗎?”

周靖目光一連幾繞,困惑地搖了搖頭。

甘小梅接著道:“通天教徒,一律頭纏青布,這是最顯明的標誌,看到沒有?”

“看到了!”

“四十年前,‘通天教’控製了整座武林,生殺予奪,武林如臨末日,二院三宮,聯合當時的七大門派,聯派高手三百多人,討伐‘通天教’,結果所派出去的三百多高手,幾乎死亡殆盡,而‘通天教’本身,也傷亡慘重,元氣大喪!”

“以後呢?”

“最後,‘血穀主人’驀然現身,與‘通天教主’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拚搏,在激鬥一個時辰之後,‘通天教主’重傷而遁,‘通天教’從此冰消瓦解……”

“那位‘血穀主人’……”

“就是家祖父!”

“哦!”

“想不到四十年後的今日,‘通天教’這恐怖組織,死灰複燃.又現江湖!”

“該教何以會派人劫奪我的白紙呢,這白紙之謎,江湖中根本沒有人知道!”

“這決非偶然,恐怕你早已被該教的人跟蹤了!”

“但,為了什麽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

“通天教總壇設在何處?”

“不知道!四十多年來,這教派根本已等於不存在!”

周靖急得抓耳搔腮,咬牙道:“這白紙不能失落!”

“隻有慢慢探查!”

周靖雙拳緊握,仰首向天,目瞪如鈴,憤怒的逆流,在血管裏奔騰,這張不起眼的白紙,關係著他的一生,義父“霸王鞭”周公鐸,因“黑箱”而死,嶽父“聖劍飛虹”易斌也因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將何以對這兩位老人在天之靈?

一時之間,他心如油煎。

甘小梅突地一擊手掌道:“有了!”

這一聲“有了”把周靖從沉思中喚醒,詫然道:“什麽有了?”

“隻有這辦法可以探出‘通天教’的行跡!”

周靖精神一振,道:“什麽辦法?”

甘小梅沉聲道:“通天教重現江湖,可能還極少人知,我們無妨把這些死者,暴屍通行大道,該教自然不甘緘默,我們株守以待!”

“這……行嗎?”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周靖不由語塞。

甘小梅接著道:“來吧,離此不遠,便是官道,把這三具屍體,掛在道旁樹上!”

周靖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提起兩具屍體,向官道奔去,甘小梅也提了一具,跟在後麵,顧盼間,來在官道之上,相了相地形,把屍體分別懸吊三株樹上。

甘小梅道:“行了,我們退到林中去!”

周靖眉鋒一皺、道:“如果‘通天教徒’一天不來呢?”

“我們守一天!”

“十天半月不來呢?”

“那不可能,任何幫派也不能任由門下屍體被人暴露示眾。”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沿官道如飛而至、快逾電掣風馳,轉眼就臨切近……

周靖不由脫口道:“好快的身法!”

甘小海冷冷的道:“是個女人!”

驚“闖”聲中,那人影陡地刹住身形,赫然是一個奇醜絕倫的黑衣女子。

她,正是上次被“逆旅怪客”迫離的“恨世魔姬”。

“恨世魔姬”語帶驚喜地道:“弟弟,想不到在此處碰上你!”

這一聲弟弟,叫得周靖雞皮疙瘩遍起,“恨世魔姬”不但奇醜絕淪,而且年紀大得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卻要周靖與她姐弟相稱。

周靖下意識的退了一一步,道:“有事嗎?”

“嚏,難道你不願和我見麵?”

周靖臉一紅道:“沒有這樣的事!”

“恨世魔姬”目光一掃那三具屍體,駭然道:“通天教屬下?”

“前輩怎麽知道?”

“什麽,你不屑於叫我姐姐?”

“這……”

“弟弟……”她的目光轉到了一旁的自衣蒙麵女,倏地住口不言。

甘小梅語冷如冰地道:“不要臉!”

“恨世魔姬”目中殺芒立露,冷峻地道:“你罵誰不要臉?”

甘小梅一嗤鼻道:“罵你,怎麽樣?”

“你找死!”

“憑你‘恨世魔姬’還不配說這句話!”

“那你無妨試試看?”

隨著喝話之聲,“恨世魔姬”手掌劃處,圈出了三道孤形。

周靖大叫一聲:“不可,都是自己人!”

“恨世魔姬”並未收勢,三道弧形勁波,已罩身襲向了甘小梅,“隆!”然三聲暴響過處,甘小梅僅隻晃了兩晃,仍兀立原地不動。

以“恨世魔姬”的功力,竟然被對方視同無物。

周靖駭然了,“血穀”武功,的確不可思議。

“恨世魔姬”更是芳心巨震,她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強敵。

甘小梅冷森森地道:“黃紫芳,你滾,否則我殺你!”

周靖急道:“梅姐,都是自己人呀!”

甘小梅轉向周靖道:“你一連兩次說自己人,這自己人三個字作何解釋?”

周靖一愣,道:“彼此又沒有深仇大怨,何必為一句話而拚死拚活呢?”

“我問你何謂自己人?”

“你是我義姐,而她……”

“她,你真的愛上了她,是不是?”

周靖俊麵一變,道:“梅姐,你……”

甘小梅不理周靖,又麵向“恨世魔姬”道:“黃紫芳,你滾是不滾?”

“恨世魔姬”雖震驚於對方的武功,但以她的名頭,豈能吃這一套,何況她對周靖別有居心,厲聲道:“辦不到!”

“那你是想死?”

語音陰森,含蘊無比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恨世魔姬”瞟了怔在一旁的周靖一眼,冷冷地道:“你想占有他?你錯了,他己是訂過婚的人……”

甘小梅道:“不錯,你說對了,我愛他,你黃紫芳若使時光倒流一二十年,也許可以分一杯羹,可惜你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

周靖在一旁不由怦然心震,甘小梅竟然公開表示愛自己,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甘小梅向前欺近了兩步,栗聲道:“黃紫芳,二十年前,你對武林第一美男子付出了愛情,二十年後,想不到你故事重演。”

“住口!”

“我本不想殺你,可是你自己找死!”

話聲中,纖掌緩緩上揚……

周靖被甘小梅的話驚呆了,他不知道:十年前被“恨世魔姬”所愛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是誰,他記起“逆旅怪客”說過,她很美,這奇醜不堪入目的麵貌,隻是一層麵具而已,麵具之內,是什麽樣一副麵目呢?以她的年齡,如果真的愛上自己,這種畸態,未免太可怕了……

一起慘哼起處,“恨世魔姬”的身形淩空卷起。

甘小梅己真的施出了殺手。

周靖狂呼一聲:“梅姐,你不能……”

猛一彈身,接住了“恨世魔姬”的嬌軀,無巧不巧,一雙手正按在她的酥胸之上,觸手之處,那隆起的雙峰,尖硬挺實,不由又是一窒。

雖然,他對女人沒有經驗,但想象得到,那不像是中年女人的**。

周靖抱著業已昏迷的“恨世魔姬”.一時沒了主意。

鮮血,從“恨世魔姬”的嘴角,緩緩沁出。

甘小梅厲聲道:“周靖,你真的愛她?”

周靖愴然一笑道:“梅姐,她對我有過數次救命之恩!”

甘小梅冷哼了一聲道:“為了感恩圖報,所以你不惜愛一個年紀比你大上一倍的敗柳殘花?”

周靖做夢也估不到這種話會從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口中吐出來,愛,他根本沒有想到過會愛“恨世魔姬”,甘小梅的話,的確相當刺耳,不由溫聲道:“梅姐,看在義兄份上,我尊敬你,但你的話未免說得太過分了!”

“周靖,你坦白他講,是不是愛她?”

驀地——

“恨世魔姬”睜開眼來,掙脫周靖的懷抱,搖搖欲倒地站在地上,栗聲道:“你……你是新出道的‘血女’?”

甘小梅冷冰冰地道:“不錯!”

周靖心頭大震,他想不適甘小梅何以會有這麽個可怕的外號。

“血女”這名號的確令人股栗。

“恨世魔姬”切齒地道:“血女,記住這筆帳……”

“血女”甘小梅一聲冷哼打斷了對方的活道:“用不著記了,這筆帳你來生再討!”

話聲中,纖掌又揚……

如果甘小梅再度出手,“恨世魔姬”勢非當場橫屍不可。

周靖一方麵是不願因自己而使兩個女人鬧出慘劇,另一方麵,“恨世魔姬”對他有過數次救命之恩,他當然不能坐視慘劇發生,當下身形住“恨世魔姬”身前一擋,激動至極地道:

“梅姐,應當適可而止!”

甘小梅麵覆白紗,別人無法看到她麵上的表情,但,聲音卻充滿了殺機:“周靖,你承認你愛她?”

“梅姐何必逼人太甚?”

“我要聽你的答複!”

“無從答起!”

“你不敢?”

這句話激起了周靖的傲性,像不久前秀雲逼他時一樣,憤然道:“什麽敢不敢?”

“你愛她?”

“不錯,我愛她!”

甘小梅蹬蹬蹬連退了三個大步,就指周靖道:“周靖,想不到你會是這種卑鄙無恥之徒!”

聲落,閃身飛逝。

周靖任在當地,做聲不得。

“恨世魔姬”取出數拉藥丸,納入口中……

周靖目光一掃那三具“通天教”徒的屍體,沉聲道:“我們到林中去!”

“恨世魔姬”無力的點了點頭,兩人退離官道,進入林中。

周靖關切的道:“前輩……”

“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這……”

“弟弟,這對你無損,何必吝嗇一句話呢?”

“好,姐姐,你傷勢不輕?”

“死不了!”

“我助你一臂療傷?”

“不必,你稱‘血女’姐姐?”

“是的!”

“你們相識……”

“她是我義兄甘江的胞妹,比我長一歲,所以稱她姐姐!”

“哦,她美嗎?”

周靖心裏不由一陣怦怦然,甘小梅的美,的確令人意亂清迷,他說不出她是如何美,總之是無處不美,可算是造物者的傑作,當下一頓首道:“是的,很美,很美!”

“你愛她?”

“這……我希望不談這個!”

“不,我要知道!”

“你應該先療傷,說不定‘通天教’的高手立刻就到!”

“人是你殺的?”

“嗬以這麽說,‘血女’下手,但事緣我起!”

“為什麽懸屍道旁?”

“引誘該教的人出麵!”

“為什麽?”

“我有一件重逾生命的東西,被該教派人搶走,我要查該教的巢穴!”

“我正為這事找你!”

“找我?”

“不錯,自‘聖劍飛虹’易斌遭‘一統會’毒手之後,江湖傳言,‘黑箱’之秘密落在你和你未婚妻易秀雲的手中,你和她變成了被追逐的對象,‘通天教’是其中之一,另外尚有……”

周靖一咬牙道:“盡是該殺之徒!”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數條人影,瀉落官道懸屍之處。

周靖心頭一緊,道:“可能是‘通天教’的人到了!”

話聲中,前欺數丈,從林隙中一望,不由大感駭然,來的竟然是“怪丐聶飛”、“逆旅怪客”和甄名南甄名隱兩兄弟。

這四人會走在一道,的確大出周靖意料之外。

“恨世魔姬”也欺近前來,道:“什麽人?”

“不相幹,幾個熟人!”

“逆旅怪客”等四人在官道上略一交接之後,突地分三路向林中趟來。

周靖回顧“恨世魔姬”道:“你快療傷吧!”

“恨世魔姬”深深地注視了周靖一眼。

“不要緊,我服了丹丸之後,己無大礙了!”

突地——

兩聲驚“噫!”同時響起,甄氏兄弟已到了身前,齊聲道:“周兄,幸會!幸會!”

甄氏兄弟在周靖大鬧一統會之時,曾仗義援手,周靖對他兄弟倆,深為感佩,當下忙抱拳道:“賢昆仲別來好!”

“周兄好!”

“逆旅怪客”與“怪丐聶飛”從兩個方向同時現身出來。

“怪丐聶飛”施了一禮道:“見過少主!”

周靖一皺眉,道,“不必多禮!”

“逆旅怪客”淩厲的目芒,透過蒙麵中,一掃“恨世魔姬”,然後轉向周靖,躬身為禮道:“參見少主!”

周靖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連“逆旅怪客”也稱自己為少主,那父母在當年將是什麽樣的人物呢?

他驚怔退了兩步,訕訕的道:“前輩,你………”

“賤名恕不能先告,請直呼‘逆旅怪客’這外號好了!”

“這……”

“少主不必多疑,這是權宜之計,真相不久即可大白!”

說著,再度瞟了“恨世魔姬”一眼,道:“少主,我有下情回稟!”

“請講!”

“少主不宜與‘恨世魔姬’交往!”

“為什麽?”

“目前不便奉告,但請少主接納我的忠告!”

周靖冷冷地道:“這個我無法接受!”

“怪丐聶飛”接口道:“少主,這斷然不可!”

“逆旅怪客”語言激顫地道:“少主,後果是相當可怕的!”

“什麽後果?”

“將貽終生之憾!”

“你指的是否兒女之私?”

“是的!”

“恨世魔姬”恨恨地道:“弟弟,你會相信這虛無飄渺的話嗎?”

“逆旅怪客”再向周靖一禮,道:“請少主恕我無狀!”

然後轉向“恨世魔姬”道:“黃紫芳,你自己心裏明白,希望你三思而行?”

“這何須你操心?”

“黃紫芳,這是本人最後忠告,永遠離開我們少主!”

“如果不呢?”

“結束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