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件小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車站的劉站長穿著一身黑色鐵路製服進了候車室，他手裏端著一隻墨綠色的小瓷盆站在瘋女人跟前，親切地說：“該吃飯了。”
瘋女人看了劉站長一眼，沒有任何表情，隨後將懷抱中的孩子遞到站長手裏，很自然地接過站長手中的盆子和筷子，腦袋往盆裏一紮，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眨眼的工夫，一小盆的食物就吃了個精光。吃罷，她微微一笑，將盆子還到劉站長手裏，接過劉站長手裏的孩子，跟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唱著搖籃曲：“毛毛乖，毛毛嬌……”
劉站長接過空盆，哀聲歎氣地出去了。
這一切，令張廷瑞感到十分好奇，難道眼前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就是他一直想得到的關於這個瘋女人的答案嗎？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一定要把這個迷底揭穿，否則，他將永遠為這件事感到困擾。甚至一輩子都會成為一個沉重的思想包袱。
因而，當劉站長剛一出了售票室，張廷瑞就將書籍合上，往箱子裏一塞，扣上扣子，拎起皮箱就追了出去。
站長室與候車室僅一牆之隔。出了候車室的門，向右一拐就到了站長室門前了。
他抬手剛要叩門，正巧，劉站長先他一步推開了房門。一見有位年輕人站在門口，欲敲門的那隻手還懸在空中，於是，就客氣地問：“你是……”
“您好！站長。我是旅客，突然口有點渴，能跟您討碗水喝嗎？”
“當然可以。進來吧！”
張廷瑞在站長辦公室裏一邊喝著水，一邊作著自我介紹：“站長，我就是永樂村的，我父親叫張煥。您聽說過嗎？”
“怎沒聽說過呀！咱們是鄰居，你們村好多人我都熟悉。隻是沒跟你爸打過交道。你這是……”
“我今天是要去保定育德中學報到的。早晨吃的東西口重了，突然就渴了起來。麻煩您了。”
“不麻煩！舉手之勞。”
張廷瑞覺得這位劉站長太隨和了，說起話來也就隨便多了。因而開口問道：“站長，那位抱小孩的女人經常來站裏嗎？”
“是。怎麽，你認識她？”
“不。不認識。而且是第一次看見她。我看著她那樣子挺讓人同情的，出於好奇，所以，想向您了解一下她的具體情況，不知方便不方便？”
“方便。你算是問對人了。我對她的情況還真是了如執掌。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心眼還挺好的。太難得了。不用說，你父母一定也是大善人。好，那我就詳細給你介紹一下她的情況。”說著，從桌上拿起煙袋，一邊裝著煙一邊說：“是啊！一個女人落到這種地步，的確是夠可憐的。”
張廷瑞用敬仰的眼神注視著劉站長。
“是這麽回事，”劉站長點著煙，接連吸了幾口，吐出一口煙霧，心情沉重地拉開了話題，“這個女人就是附近村子裏的，具體是哪個村的，她自己說不清楚，也沒見有人認出過她。從去年春天，我見她第一麵時，她已經就是這副模樣了。自從她在站上出現以後，我們站上這幾位工人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樣，定時給她吃喝。我們吃什麽就給她吃什麽。因為我們照顧的好，她也很少回家。大多時都是住在候車室裏。還專門給她預備了一套鋪蓋。早晨再有人幫著她收拾。昨天夜裏她沒在候車室裏住，我們這幾位工人一夜都沒怎麽睡覺，主要是擔心她被壞人給禍害了。”
“她沒有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