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的厲害?”一回到了辦公室,剛剛坐下了葉彤就好奇的看著沈澄問道。

沈澄撇了下嘴,低頭看了下電話隨口的敷衍了句:“鍛煉的吧。今天看你好像不對頭,我一進門的時候在這裏發呆想什麽呢?”

“啊?哦。”

葉彤意外的表情很精致,小嘴微微的張開了下,一瞬間的迷茫在眼底煙波似的遊走過,她想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哎呀,就是在這裏煩呀,整天的穿街走巷的熱死人了。”

沈澄卻跑到了一邊對著電話說了句什麽,然後就在不停的點頭,半響後說了聲知道了,把電話又丟給招手在要的葉彤後他坐了下去。

“有什麽好看的?我說你這就嫌熱嫌苦了?一點苦也不能吃,還是去做太太的好。”看到葉彤眼睛骨碌碌的看著自己,沈澄撥弄了下桌子上的煙缸,取笑著對方,自己又站了起來去倒了杯水,回頭問道:“要不要喝。”

“不要,是你爸電話教育你了?哎,沈澄,怎麽你好像和以前變太多了似的,人家都不認識你了。”葉彤琢磨的看著沈澄,上下上下的審視著,然後一副很了然的大姐派頭:“恩,是成熟多了,尤其氣質上穩多了。”

“去,去。小黃毛丫頭,之前你和我很熟悉呀?了解我多少?”沈澄皺著眉頭反擊著,他最討厭人家說他小,尤其是三十歲心理年齡的他被麵前的小丫頭片子這麽俯視著,他極其的不爽。

葉彤咯咯的捂住了嘴一笑:“切。”

“幹活吧你,師兄啊。”沈澄說著話看到門外黃明推開了虛掩的門走了進來,他叫了一聲。葉彤回了頭去也微笑了下。黃明搓了下手齜牙咧嘴的舉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行啊,看不出來嘛。”

胸口被他撞了下,沈澄嗬嗬一笑:“不是氣壞了麽,開始都已經讓了一次了。”

“那是,我不能打也看得出來,接腿摔的時候,你隨便怎麽踢他去,他當時也就完蛋了。最後還搞那一出。真是活該。”黃明在那裏點頭符合著沈澄的說法,不過隨即的告誡了起來:“沈澄啊,不要嫌我囉嗦,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傳出去了畢竟傷人,對你影響也不好。”

“我知道。隻要他不找我。”

“他還敢找你?”黃明的臉色微微的有個變化,嘻嘻哈哈著的葉彤沒發覺,沈澄卻瞳孔微微的一縮,沒吱聲。黃明也感覺到了沈澄的變化,他看了下沈澄道:“怎麽著,太陽也過去了點,我帶你去轄區轉轉,回學校後也要交代交代。不行我把我之前的材料整理下給你。”

“作弊呀。”葉彤在一邊壞壞的勾勾手指:“我還在呢,去告你們。”

“你不就想騙頓吃的嘛。說這麽正義幹嘛。”沈澄瞪了葉彤一眼,摟住了黃明哈哈一笑:“走吧。”

兩步走出又回頭去從葉彤手上把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放進腰間的時候還很珍惜的擦了擦,仿佛葉彤碰髒了似的。女孩子氣的兩條柳眉倒豎起來,正要發火,沈澄已經推著發笑著的黃明出去了。

哼!重重的把筆摔了桌麵上,又狠狠的踹了下辦公桌下麵的擋板,葉彤憋在了那裏。沈澄卻已經和黃明轉了彎下了樓去了。黃明一路上和沈澄在閑扯著些辦案遇到的趣聞。

沈澄也聽父親說過不少在正常人看來,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兩個人有著舊日的同學情分,加上沈澄今天的表現,還有刻意的近乎,黃明和沈澄處的好像十多年的朋友一般的親熱。勾肩搭背的也不嫌熱,兩個人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沈澄裝作沒有看到背後一道怨毒的目光,他隻是在出了大門轉彎的時候把中指放了背後晃**了下。二樓東邊走廊頭上看著他的許海生頓時眼冒金星起來,咬著牙,他看了看左右沒人,回到了辦公室裏拿了下公文包,也出去了。

“清水所算是大所了。轄區不小,我進來後被老楊帶著,然後漸漸的放開了,不過我的轄區地方不算富裕啊。看看,就這條街道開始過去。”黃明一邊走一邊說著,沈澄舉起了手遮擋了下陽光,苦笑的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樹樁,沈澄奇怪的問道:“怎麽這條路上樹也沒有?”

“哎,人家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我們卻是反了的,上次城市綠化活動的時候,匆匆忙忙的趕著種了點樹,當時一片綠色是漂亮啊,可是誰知道哪些環節上黑手黑的過分了,樹沒二個月,檢查一過全死了。滿街盡是一片黃。沒辦法,幹脆全鋸了走了。”

“就不問了?”沈澄跳上了一顆樹樁,一隻腳踩著轉了下,又跳下去了:“這麽點大的樹,拖走了也沒用。不過買了也能換點酒錢吧,哈哈。”

正和黃明在隨意的說笑著,麵前一輛汽車開過,黃明腳步慢了下來,車窗同時也搖了下來,肖所長的臉露了出來:“黃明啊,恩,沈澄。怎麽師兄弟兩個出去走動了?”

“是啊,所長,熱氣散了點,這不就和沈澄出來熟悉熟悉了麽。”黃明笑著道。沈澄也和肖所長客氣了下,眼睛卻對上了開車的一個中年人,說他是中年人說的大了點,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樣子,淡藍色的短襯上胸口一隻小鱷魚橫著。

看著胡子青茬的對方隨著肖所長對自己的介紹,然後露出了客氣的笑容,沈澄也點了點頭:“你好。”

“怎麽樣?肖所長,單位裏來了這麽個人才,我這個老朋友也該給小兄弟接接風吧?”肖所長嘴裏的費總在那裏笑著說著,眼睛卻看向了沈澄。

肖所長接過了他的話頭,也問起了沈澄:“怎麽樣?沈澄晚上沒事情吧?這可是我的好朋友,晚上一起吃個飯如何?”

沈澄心裏冷笑著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好像今天晚上有點不方便。之前沈子豐剛剛打了電話來,把這邊的情況和具體的某些人交代了下,這位清水所轄區裏隱隱的人物頭子,私企老板,賭場肉場老板費偉名就出現了自己的眼前,副駕駛上還堂而皇之的坐著本所一把手。

看他那樣子,費偉名轉頭看著肖所長正要說話,沈澄已經搶先說了:“肖所長,費總,晚上我家裏有點事情。”

“哎,遺憾了不是?”費偉名深感可惜的搖搖頭。卻還是不放棄的看了下肖所長。肖所長居然也就堅持了起來:“沈澄,你事情忙不?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幫你給沈隊打個電話?”

還真特麽的人民公仆啊!

沈澄心裏罵著灑脫的一笑:“怎麽好意思,我自己打電話吧。”

“爽快。肖所長,你這個小兄弟爽快啊。”費總咋呼似的張揚的一揮手,一副企業家的派頭出來了,卻怎麽看怎麽有點刻意的江湖氣。肖所長倒是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那晚上我打你電話。黃明一起來啊。好。”

幾個人告別了下,沈澄和黃明目送著車子遠去,黃明轉了頭來一笑:“費總就是客氣啊。每個人來都要招待招待。”

是麽?沈澄捏了下鼻子:“哈,錢多的很?圖的以後有個方便吧。”

“沈澄啊。”黃明欲言又止的喊了一聲沈澄的名字,忽然的道:“知道麽,我已經結婚了。”

“啊?”沈澄瞠目結舌的看著黃明。

今年也才二十五不到的黃明認真的點點頭,然後拍了下沈澄的肩膀:“什麽也好,就是養的孩子身體不太好,所以,所以做人很難。”一臉落魄的說了一聲,黃明向前走去。

呆呆站了那裏的沈澄想了下,趕緊的跟了上去:“哎,黃明,你孩子怎麽了,什麽毛病?”

“小兒麻痹。還好不是很嚴重的,現在還可以矯正鍛煉,壓力大啊,經濟壓力大。”黃明搖搖頭自嘲的一笑:“別擔心,我有錢。”

“你有錢?”知道他是農村出來的人,沈澄奇怪的看著他。

“奇怪?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明白吧,轄區嘛,我的地盤,一年到頭下麵混子的孝敬也不少的!費總這樣的老板也照顧照顧,現在算過了難關了。費總是個好人。”黃明靠了那裏,丟了根香煙給沈澄:“不要嫌差,好的你師哥舍不得吃。”

“我說你神神秘秘的搞什麽,話裏有話似的,你有話直接說。”沈澄不耐煩的嚷嚷著。

“沒了啊,我說了啊。”黃明不解似的看著沈澄。搞得沈澄皺起了眉頭在那裏搖頭:“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

“你剛剛和我說的,費總圖以後有個方便,是這個意思。但是就在我麵前說說吧。你還沒出警校,不知道社會複雜。真當警察怎麽了麽?人家有錢的才是大爺。就是許海生那樣無知的狂徒,在費總麵前也客氣的很。知道為什麽?因為人家有錢有勢力。反正你是實習的,來了馬上就會走,你就別怎麽和他近乎了。師兄是為你好。”黃明一口氣重重吐出,隨即脫口而出了一段告誡。

他認真的看著沈澄,沈澄的反應沒有他想的那種茫然,卻起了點玩味:“有錢,有勢力,涉黑不成?你怕我下水,還是你已經下水了?”

“……”

“正常的人情往來不算下水,師兄不覺得今天你和我交淺言深了麽?”沈澄的神色變了:“說吧。”

“…………”

“你來是幹嘛的,甚至葉彤是來幹嘛的,你真當我們不知道麽?”黃明忽然變了了臉。沈澄冷笑了起來:“這麽說你還是好心了?能量真的很大啊。這個消息誰告訴你的?”

“我也受夠了,你剛剛看到肖所長對我不是太熱情麽,費總那笑容對我一帶而過麽,因為我這個人拿了好處的時候痛快,可是為人家辦事的時候卻瞻前顧後的。這樣就讓人家看不起了。這個消息我不知道誰告訴他們的,可是今天我是聽到了肖所長在我去之前放電話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哦?”

“一個小子一個丫頭,能幹出什麽來?”黃明看著沈澄,認真的逼視著他:“夠了麽?”

“不夠,但是你已經夠意思了。是肖所長來指示你,勸告我知難而退的?不會,他沒這麽撕破臉的幼稚。是你自己的想法。”沈澄分析著,看著黃明露齒一笑:“你為難了吧。”

“求個解脫。還年輕,還有點熱血,還有牽掛。再這樣一步步走下去怎麽得了?可環境這樣怎麽辦?我們在學校裏處的很好,一段時間沒見後也還是朋友。你比我強,有更好的前途有著靠山,我何不買個人情呢。肖所長讓我來帶你,就是了解了我們的關係,不然你認為會這麽巧嗎?”黃明把煙頭狠狠的彈了出去,遠遠的,煙頭落地後在那裏翻滾著冒著殘煙,黃色的過濾嘴在陽光的照射下成了金屬色。

一如看到了退出槍膛的彈殼一樣,沈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