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凰山上已經住了三日,已經能將大悲咒倒背如流。當一個人決心做成一件事,多大的困難,都能克服。

在我的堅持下,佑安一直在休息。再過三日他就要出生,我強烈要求他保存體力。

這個孝順的孩子,對我的話從來言聽計從。這樣的孝順,讓我越發感動。

陳婉每天取我的血,從一滴變成了一碗。她蒼白的麵容逐漸紅潤,就像饜足的僵屍,帶著滿足和期待。她每天準時來到我的房門,恭敬地取下我的血。

可我知道,這所謂的敬畏,不過是麻痹我的偽裝。

我一無所知,隻能仰仗她,甚至被她牽著鼻子走。

“夫人,您在想什麽?”陳婉恭順地走到我麵前,為我遞上早餐。雪白的粥,加了人參和當歸,都是補身的藥物。

我接過白瓷碗,小心吞入腹中。

“還有三日就是九星連珠,我特意給夫人房裏放了熏香,不知道夫人這幾日睡得如何?”她為我遞過毛巾,殷勤周到,我從最初的不自然,變成如今的習以為常。

“睡得很香,很沉。不知道是什麽香?”我看著不遠處的香爐,繚繞的香薰不停回轉,讓這冰冷偌大的房間有了暖色。

“檀香。久聞檀香,可安撫神經緊張及焦慮,讓人安詳平靜。夫人覺得可好用?”

陳婉盈盈的雙瞳望向我,帶著三分真摯。

“最近的確安穩平靜,謝謝你了。”我淡然莞爾,心頭閃過一絲疲倦。

“我想出去走走,一直悶在房裏,對孩子也是不好。”

陳婉恭敬地收拾好餐筷,認真道,“我陪夫人一起走吧。”

我點點頭,絲毫沒有上位者的理所當然。

鳳凰山間,人煙荒蕪。

俯瞰山腳,盡是雲煙繚繞,美不勝收。

山巔如仙境一般,卻給人高不勝寒的疏離感。

奇怪的是,山腳平靜冷清,人煙罕見。

作為江洲的旅遊勝地,一直香火鼎盛,最近卻人煙稀少,著實奇怪。

“鳳凰山的遊客和信眾,最近似乎都疲懶了,是為何故?”我好

奇地看著陳婉,帶著三分威儀。

“少主即將臨世,人煙過多,會有不必要的危險。我已經派鄧凱找人施了些手段,讓鳳凰山閉門修葺,所以沒有麵客。”

陳婉得意微笑,見我狐疑,解釋道,“少主生產那日,慕家的陰魂會護在鳳凰山周圍,所以少一些煙火,有利於陰靈庇佑。”

天,我的孩子,不能依賴神佛,隻能靠鬼魂庇佑。

“而且我見到了杏娘,她在慕家守陵,日子清閑安適,倒是比從前更加灑脫從容些。”

陳婉靠近我,慢慢挽著我的手,“就憑這一點,我也會好好侍奉夫人,全心全意迎接少主降世。”

我微挑了眉,“那便好。”

她攙著我,在鳳凰山四周行走。

荒蕪的山峰,陡峭筆直,一望無際。遙看天際,竟有淩雲的氣勢。

我撫摸著高聳的腹部,唇角勾勒出一絲柔和。待佑兒出生,我定要帶他領略山川湖泊的奇秀壯麗,也不枉來人間一回。

山間煙霧繚繞,似真似幻。

行走間,我心情也輕鬆不少。

“聶影,你怎麽在這裏?”

這一聲喚,讓我心間一顫。認識我的人,幾乎不多,我認識的人,也近乎全在身側。

這又是誰?

隻見一健壯男子來到我麵前,結實的肌肉,高大的身影,眼神露出無限震驚和悲戚。

江猛左。

他穿著攀岩裝備,目不轉睛盯著我的腹部,不可置信,“你懷孕了?”

陳婉早已進入戒備狀態,牢牢把我護在身後。

“你認錯人了,請你趕快離開。”陳婉惡狠狠施了一個結界,對江猛左不客氣地舉起了拳頭。

隻見我眼前忽然起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真切。

但對江猛左這樣的普通人來說,他隻會認為這是山間晨起的薄霧。

果然,隔著霧靄,他依然死死盯住我,幾乎要把我看出一個洞來。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我的朋友和你家夫人長得很相似,所以我認錯人。抱歉了。”江猛左回過神,喃喃道,“

真是太像了。就連你,也和我認識的另一個人很相像。”

江猛左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站在他麵前的陳婉和我,就是他所認識的人。

“認錯人就趕快走,不要打擾我家夫人安胎。”

陳婉聲音很尖銳,語氣也機不客氣。

“問他為何會來鳳凰山,他此時出現,不可能是巧合。”我生出一個心眼,對陳婉低語。

陳婉麵色一怔,卻按照我的話詢問道,“鳳凰山在修葺,你是怎麽上來的?”

江猛左回過神,“聽說三日後,鳳凰山能看到九星連珠,雖然鳳凰山在修葺,但阻擋不了我觀星。我是從對麵的山石攀岩過來,花了兩天兩夜,終於到達山頂。”

他有幾分得意,“聽說九星連珠是千年難遇的景象,鳳凰山此刻忽然要修葺,許多人都在想辦法上山一觀。”

“你怎麽知道鳳凰山能看到九星連珠?”陳婉咬著牙,早已壓製不住怒火。

江猛左絲毫不察,解釋道,“三天前,網上出現一個‘鳳凰山觀九星連珠’的帖子,已經引起了百萬關注,許多人結伴到鳳凰山,卻吃了閉門羹。”

“鳳凰山腳卻聚了一群人,專門阻擋遊客。這樣前後矛盾的行為,倒讓人更加好奇。如果不是鳳凰山巔陡峭崎嶇,這裏的每個地方,都會人滿為患。”

江猛左慢慢靠近,讓我不由生出警惕。

他看似完整的論述,仍然有漏洞。如果真的引起了百萬關注,鳳凰山不會如此安靜。

而且鄧凱一直守護著鳳凰山,有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告知陳婉。

我好不容易出門,就遇見攀岩的他,這未必太巧合了。

他,很可能不是江猛左。

我心微沉,捏著陳婉的手,“先把他打發掉,我們回去從長計議。這件事,一定不是這麽簡單。”

陳婉回頭看我,不解道,“我可以直接殺了他。”

“可如果他殺不死呢?”我湊到陳婉耳邊,說了我的猜測。

這個人,極有可能不是江猛左。

他,極可能是另一個對我陰魂不散的人,梁子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