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時一個黑袍人走過來,將我扶起後,領著我穿過人牆,朝石碑走去。待到跟前,我才發現這石碑沒有任何字,隻是橫七豎八的亂畫著些什麽。我定睛一看,這石碑上的紋路線條,竟然還有些似曾相識,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跪下。”石碑之後突然響起一句人聲,我著實嚇了一跳,待我聽罷,頓時又釋然開來,因為那卻是無名的聲音。

我想起她的囑咐,再看看身邊這一群猶如鬼魅般的黑袍人,當下隻得任憑他們擺布,惺惺的又朝這石碑跪了下去。這時,領我過來的黑袍人將我的手抬起來,然後用我肉眼無法看見的速度,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把和無名一摸一樣的彎刀在手。刀鋒輕輕的劃過,猶如一位國畫大師在畫卷上的驚鴻一瞥,隨即掌心一熱,鮮紅的還熱乎著的血液,從掌心緩緩流出,落在石碑底下的一個凹槽中。

這黑袍人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又如法炮製了我的另一隻手掌,然後擎住我的雙手,將源源不斷的鮮血滴進凹槽之中。整個過程我都沒有感到一絲疼痛,可是眼見這鮮紅的體血,正孜孜不息的往外流淌,我這心裏也是萬分的恐懼。

大腦飛速的運轉著眼前的處境,雖然當初為了不讓大歲難做,而選擇與無名下來,我也隻是以為自己不過是下了個什麽狗屁儺井而已。我寧願和妖魔鬼怪來場大戰,哪怕不敵,哪怕為此喪命,也好過在這地底和一幫人類玩這大放活人血的遊戲。世間比鬼更可怕的是人,這是寶哥時常在我麵前的說教,我久而久之受他熏陶,也始終認為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而我現在就在這裏,和一群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在一起,他們是什麽人,他們從何而來,又為什麽會聚集在這裏,這一切我都一概不知。

我看見凹槽中的鮮血都已經盛了有一半了,少說也有四五兩之多,掌心的刀口再也流不出什麽了。黑袍人將我的手掌翻過來,在刀口上抹了點白色的藥膏,我隻感到刀口一緊,頓時火燒火燎起來。

這時,我再朝凹槽中看去,血液竟然從凹槽底部的一個小口子流了下去。然後,我看見石碑上的紋路,從底部開始蔓延,一點一點的被鮮血染紅。最後直到整個石碑上的大部分紋路溝槽都被染紅,唯獨隻剩下最中央的一處,還有一塊沒有被血液侵蝕。

我盯著那個還保留著原先樣子的溝槽所組成的圖案,腦中頓時浮現出另一個畫麵,另一個被我深深刻在腦海中的畫麵。

第二十七章 限界祭血

我盯著那個還保留著原先樣子的溝槽所組成的圖案,腦中頓時浮現出另一個畫麵,另一個被我深深刻在腦海中的畫麵。

我突然覺得我絲毫沒走一丁點的彎路,一切都像在遵循著一條既定的路線行走。看似這一路上,我都是在被人被事牽著鼻子走,但卻始終沒有偏離寶哥的行跡。

我盯著那塊石碑中央,與被染紅的溝槽錯開後顯現出來的圖案,那赫然是一個回字形水波紋圖案。是的,就是金老懷疑是寶哥托人送到紅升堂的紫砂壺,壺身上的圖案,無論是形狀還是線條的走向,都是絲毫的不差。當時那壺我定睛看了很久,這圖案就跟用刀刻在腦子裏,印象非常的深刻。

我當下調動起大腦中所有能夠調動的腦細胞,用極快的速度,將腦海中的幾個點,用腦電波連接起來,描繪出一副點線圖。

首先是奎五帶給我的話和鑰匙,那應該是寶哥留給我的第一條訊息,是他在一到羽化坡後,就想要留給我的。那一定是他在出發之後發現了什麽,所以才托付奎五帶給我的,不然他大可在出發之前的酒桌上,自己親手交給我。這也說明了,他在到達羽化坡之後,就已經知道我也會出現在這裏,並且是十分確定,否則奎五這輩子也別想完成他的托付。

再來,就是他留在石室中的字條,那是他最為用心的一計,他一定是在下來石室之後,又發現了什麽突**況,所以才生出這樣的計策,好讓我一個人發現那張字條。現在想想,那些滿地的煙頭,極有可能是他故意抽完散落在地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護那根裹有字條的卷煙。他不僅料定我會被奎五帶到羽化坡,並且還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在石室中,雖然其中各種曲折,但他最終全都料對了。

最後便是這水波紋圖案,很明顯,他也進過這裏,看見過這個圖案,而且也極有可能和現在的我一樣,也是用這樣的方式,看見的這個圖案。這是他從這裏出去後,想要傳達給我的訊息,至於他為什麽不肯露麵,而要用這樣的方式,我想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實在看不出這個圖案背後有什麽隱藏的訊息,也無法猜測寶哥的用意,更不知道他做這些到底是在為了什麽。

手心的傷口現在已經基本痊愈了,我看見一個黑袍人從石碑之後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核桃色的木匣子。那人走到眾人麵前,將木匣子聚過頭頂,雖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所有的黑袍人在看見那個木匣子之後,全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全都在木匣子現出來的一瞬間,麵麵相覷,那神情就好似這木匣子,是一件難得的戰利品。

“我們該走了。”我一聽是無名的聲音,她脫下黑袍,背上弓箭,將木匣子用布裹住係在腰間。“洞底的危險已經過去了,我們得下去了。”

我站起來想要越過石碑,看看石碑的後麵,卻被一個黑袍人給攔住了。我又轉而指著石碑中央的圖案,想問問他們,這圖案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我還沒開口,無名的彎刀已經閃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再說一遍,我們該走了。”

那僅僅隻是一個警告,她在提醒我不要出聲,因為她說完,便將彎刀移開了。或許是她無法逾越的規矩,我看見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然後右手一翻,刀光掠過,隨即彎刀入鞘。再一看,她的左手已經有幾滴血滴落下,手心被劃開了一條細長的刀口,她抹了點藥膏便轉身朝果凍石的方向走去。

如果沒有一擊斃命從不失手的江湖傳說,小李飛刀的威名,也不會獨步江湖。而那把彎刀,正是她的傳說,正是她為其寫下了出刀必見血的傳奇,從而賦予了這把彎刀超越它自身的威懾力。

我當下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閉緊嘴巴,最後又看了一眼石碑上的圖案,隨即便轉身跟了過去。隻見上到果凍石跟前,黑袍人又是一通如法炮製,石頭又開始變起了顏色。我看見所有的黑袍人都跟在我們後麵,也都過來了,看來他們是準備全體出去了。這一次有了經驗,我在外麵儲備了足夠多的氧氣,這鑽起來便輕鬆多了,沒一會就出去了。

出去之後,我跟在無名的後麵,又回到剛進來時的那間會堂,所有的黑袍人一字排開,紛紛在階梯上落座。帶頭的黑袍人這時對無名說道:“這一次務必要成功。”他的語氣非常的凝重,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們無法再等一個輪回,現在的局勢,已經撐不到下一個三十年了。”

無名朝他點點頭,便示意我跟她出去,我聽見身後又齊刷刷的響起那種怪聲,但是這一次,聽起來,卻不是那麽的讓人心煩意亂。

我們穿過巨石,從螺旋石梯下來,又回到了大裂穀中,我這時重新帶上礦燈,這才發現這裏的變化。地上、崖壁上、空氣中布滿了一種細微的黑色粉末,尤其是地上,一腳踩上去,能陷下去二十公分。腳底沒一會就傳來一股熱量,我隨即彎腰用手捏了一把粉末搓了搓,竟然還是熱的。

“這是什麽,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將粘在手指上的黑色粉末伸向她。“難道……這些黑色的塵埃,就是你們所說的可怕的事?”

“這些隻是殘留物。”她從口袋裏掏出來兩隻口罩,遞給我一個。“戴上,這東西不能吸入太多。”

我接過口罩戴上,當下兩個人便朝著來時的那條地下暗河走去,這一路上所見,全是這種黑色粉末,好似這裏下過一場大雪,隻不過這雪花是黑色的而已。我們怕帶起地上的黑灰,所以走的很慢,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走出大裂穀,來到暗河邊。

我朝水麵看去,水麵上漂浮的全是那種黑灰,覆蓋了整個水麵,黑色的漣漪**漾起來,看上去非常的詭異。無名這時又朝水麵射去一支火箭,和先前一樣,在不遠處的水麵上亮起一處火光,隨即那條宛如鬼魅般的小漁船又遊了過來。

我雖是極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隻得硬著頭皮上了船,我還是坐在船頭,腳伸出船外,隻用半個屁股搭在船頭上。

“它隻是一個擺渡者,你不用這樣害怕。”她見我如此,便朝我說道。“隻是一個用靈魂擺渡的人,這條河,如果沒有它,任何人都別想來去。”

其實來的時候,看見顯現在眼藥水下的情景,就已經超出了我的物理認知,而現在她的這番話,無疑又超出了我對鬼神的概念。據我所知的鬼怪亂神,怎麽肯屈服於人類,又怎麽會甘願為其服務,幹著這種在地下暗河中擺渡的苦悶工作。我看著眼前的一幕,想想竟然有點想笑,這算什麽,人鬼共處?情未了?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機,又朝我說道:“你以後慢慢的就會了解的,現在跟你解釋太多,你也不可能理解,但是,它並不是鬼,你……就把它當成是一團意念吧!”

不是鬼,一團意念,我心下不屑,心想這女人嚴肅起來比誰都可怕,不過,她這扯起蛋來的功夫,也真是絲毫不比人差。我想可能他們所說的洞底危機過去後,她沒那麽趕了吧,否則也不會主動和我說這些。

“我管它是什麽,你讓它別靠近我就行。”我朝她喃喃的回道。

至此一路無話,我們又回到來時的岸邊後,她走到一旁,用手輕輕的剝開地上厚厚的黑灰,然後從地裏提溜出一串紅繩。隨即將其拋給我,我接住一看,正是我的三寶血,當下心疼的貼在胸口上擦了又擦。

“我仔細檢查過了,這確實是限界祭血,不是你所說的貓血。”她看著我說道。

我將三寶血掛入胸中,不屑的回道:“我不管這血叫什麽名字,我隻知道,這是我媽親手為我做的。”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貓血。”

我當下微微有些得意起來。“我知道這不是貓血,這是龍虎狸的血!”

“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掉包,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的貓血,被掉包了,這是限界石在滿月的時候滲出來的汁液,我們稱之為祭血!”

我頓時一愣,連忙將三寶血又掏出來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我媽做的沒有錯,便皺起眉頭不解的朝她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種汁液,不是任何生物的血液?”

“我不明白你或者說是你的母親,是從哪裏弄到的限界石汁液。”她轉身朝洞口走去,並且示意我跟上,然後走在我前麵,頭也不回的說道:“在這個世上,限界石隻在一個地方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