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和那警察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他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剛畢業參加工作的樣子。

因為,他對我的所有問話,不像是在調查情況,而像是進行娛樂采訪。

我真想建議他改行做娛記,閑著的時候蹲蹲點兒,偷偷拍。一年拍幾次大明星的走光鏡頭就能有不少入賬。

沒什麽事兒盤點盤點酒店開房、紅地毯跌倒、麵部整容以及超X暗箱……

實在無聊,去扒一扒豔照門也好啊!

我的佛祖哎,這簡直是狗仔隊的幸福套餐生活呦~~~!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警察同誌,我可以走了麽?”

“你是說,你們遇到搶劫,那搶劫的用你們剛在超市買的紅酒打破了他的頭,踹斷了他的肋骨,這個……我想問,他們搶劫怎麽不自備工具啊?”

“有的時候犯罪可能是臨時起意,未必全是深刻預謀。”

“哦~~~,那你怎麽毫發無傷啊?麻煩你再把經過講一遍,還有,那幾個人的神態、樣貌再形容一下。”

絲——

這小警察還有完沒完?!

你是缺乏母愛啊,沒聽過一千零一夜,跑我這兒惡補來啦!

“警察同誌,我也是受害人。我的脖子也受傷了!我現在頭很疼,必須失陪一下,去拍頭部核磁共振CT!”

“哦?嗯……好吧。你在這上麵簽個字就行了。”

他遞過那個被他勾勾畫畫的記錄本,我接過來,看到右下角他還小小的畫了一坨屎……

這他媽是人民警察嗎?!

我在那坨屎上加了點兒動態線條,遞給他,“警察同誌,這樣它就有了溫度感。你看,現在這個感覺,就如同冒著熱氣兒了。所以,藝術創作要動腦子。”

他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笑眯眯的:“喂,你這個手銬是怎麽回事?”

姥姥的,剛才沒注意,光顧著完善那坨屎了,這一動彈手銬居然從袖子裏出來望風,真是背到家了!

“這個……”

“趕快說吧,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啊?!”

我真的不是越獄犯啊~~~!

“啊什麽呀,別繞圈子了。太讓我驚奇了,你是怎麽反客為主,不但逃了出來,還把他給打了的?”

“啊?!你怎麽知道……”

他才讓我驚奇呢,這斷案也太神了!

“那個林瑞,是我業餘重點調查對象。很多受傷的男人被送到這兒,都是他的傑作。今天我哥們兒給我打電話說,他本人被打了,我趕緊過來看看……”

“等……等一下警察同誌!您說什麽?您知道他虐待人,怎麽不抓他啊?!”

“抓他?那是要證據的,那些受傷的男人沒一個配合調查的!人家不提出傷害訴訟我也沒轍啊~~”

“那你今天來調查我幹嘛?我也沒報案!”

“我不說了麽,這是我業餘興趣啊,我那哥們兒,哎,就是剛才那醫生。他跟我說今天林瑞被打了,我這興奮的……”

我“蹭愣”站起來。

剛才他一碰,我的手腕疼得要命,心情不爽到極點!

“再見!”

“喂!”他抓住我胳膊,“你快講講過程啊~~!”

我轉過頭,盯著他,“你是警察嗎?”

“是啊!我已經就職七個月了!”

-_-|||||||…………

“我沒什麽可說的!既然你是私人興趣,我更沒必要配合你!請你放手,不然我告你非法拘禁!”

“你不要亂動啊,不然我告你襲警!”

絲——

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國家公仆?!

我正憤怒的如焦似碳,兜裏手機卻不合時宜的叫起來。“刷”的抽出來一看——我老姐!

剛想接,突然想到對我老姐為期一個月的“琰魔家計劃”還沒到期呢,現在剛一個禮拜!

我晾著她!

直接按斷。

“嘿嘿嘿,”那小警察笑了,“別生氣呀~~”

“你有辱國徽!”

“誰說的!我正在調查取證啊~~”

“你——”

手機又響了。

我看了一眼,還是我姐。

估計她那邊正在暴躁。

此刻我的內心也很暴躁。

按斷!

“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想知道過程!”

我一下甩開他,“你去告我襲警吧!”

“……喂!你手銬不想弄下來啦?”

“嗯?你能弄開?”

“我可是警察!”

我靠!

我走回他身邊,把右手伸給他,“警察同誌,和平年代的英雄,人民感謝你啊~~!”

他歡暢的笑了,圓乎乎的娃娃臉上,露出兩顆小虎牙,樣子欠扁的要命。

“先講講過程,說全了我就給你打開~~~”

“……可以,不過我得先確定你是否真的有能力打開這副手銬?”

“當然有了!”

“怎麽證明?”

娃娃臉從身上掏出一個鑰匙,晃了晃,“怎麽樣?”

我撇了撇嘴,“難道天底下所有的手銬都是通用鑰匙?”

他突然狡黠的笑了,把那個鑰匙揣進衣兜,“嘿!我告訴你,不用鑰匙我都能打開!”

“不可能!”

“你不信?!”

“我信~~~,吹牛誰不會啊?我配合你一下,咳咳咳,聽著啊,哇~~,你好厲害喲,我好崇拜你呦~~~怎麽樣?娃娃臉,滿足了吧?”

“你!看著!”

他從褲兜掏出一串鑰匙,“仔細點兒看!”

就見他拿著那串鑰匙上的掏耳勺,平穩的□□手銬的內三角中,微眯著眼,手輕輕向右轉動。動作很慢,似乎在過程當中還在試探深淺一樣。

我真有點兒震驚,這哪是警察啊,這整個一慣偷作派啊!

這娃娃臉給我上演警匪一家親哪~~~!

“哢嚓!”一聲輕響,手銬開了!

我激動,果然激將法是有用滴!

我猛地甩右手,“哢嚓!”手銬又鎖上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娃娃臉奸笑了,“我可是警察,你怎麽能逃過我的眼睛呢~~”

我站起來,“好吧,我的警察先生。您的表演既然結束了,我走了,拜拜~~”

“喂!你手銬不想打開啦?”

“呃……我覺得這腕飾挺不錯的。打算長久佩戴了,不勞您費心。”

我把一臉驚詫的娃娃臉扔在身後,大踏步離開醫院。

一走出醫院大門,我立刻跑到牆角。

拿出從娃娃臉那偷出的鑰匙,伸進手銬輕輕一擰,開了。

啊~~做人真的要多手準備啊!

我走上偷竊這條犯罪路線,也是警察逼的呀~~

你個死娃娃臉!

把那手銬一扔,我跳上出租回學校。

坐上沒一會兒,眼前一片白霧蒙蒙,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走在前麵。我在後麵不停的追趕,可是奇怪的是,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總是若即若離的在前方,觸摸不到。

我急了,拚命的向前跑。一下拽住他的袖子,“藍精靈!”

“喂~~!小夥子!醒醒嘿~~”

我突然一睜眼,呼……原來是個夢。

司機師傅抽回搖晃我的手,“到了。”

進入校園以後,我才感覺終於回到正常人類生活了。

一路往南翼樓走,夜風有點涼,吹得那楊樹偶爾飄落一片飛舞的葉子。

已經是初秋了。

我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一抬頭,看到不遠處一個人影圍著楊樹轉悠。

嘿!這人還挺逗,正練八卦掌的第一式呢——走圈!

校園牛人啊!

眨了眨眼睛仔細一看,呦~~這不蕭楠嗎?!他怎麽在這兒遛彎兒啊?

我幾步跑過去,“蕭楠!”

他正在那低著頭,認真圍著樹研究呢!我這一叫,他“刷拉”抖了一下,瞬間變身僵屍,速凍了。

我繞到他麵前,“喂~~,嚇著啦?”

他抬起頭,“……師哥?”

“你在這兒研究什麽哪?圍著樹繞什麽啊?”

“我……要去上自習,路過。”

“啊?”我向四周看了看,本來暈忽忽的大腦現在更暈了。

這片兒都是教職工家屬區,上自習……路過?這個……我還真不明白他是怎麽設計的路線。

完了!

過去我就聽說,越是牛B的純科學家越生活不能自理,看來蕭楠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了。

可憐的孩子。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真是未來的陳……”

蕭楠一下抓住我,“師哥!我……”

“哎呦!!”我疼得叫了一聲,這小子正抓在我受傷的手腕上,他也太用力了他。

“啊!”蕭楠慌忙拉過我的手看,“師哥,你受傷了!你手腕這是怎麽啦?!對不起,我剛才……”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不小心刮了一下,沒事,不疼了。剛才我就是突然嚇一跳,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什麽一點事兒沒有啊!這都露骨頭了!!怎麽弄呀這是,師哥,快點上醫院!走!”他拽著我就往外走。

“哎,蕭楠,”我扯住他,“你別這麽誇張好不好,什麽露骨頭了,就破了點皮兒而已。再說我剛從醫院回來,去什麽醫院啊!”

“不行!必須去!”他上了發條似的拽我。

“真的不用,我累得要命,哪也不想去了。”

“不行!不行!”

哎呦我天~~~,我說今天怎麽這麽受折磨啊!又是□□,又是砍木頭逃生,又是去醫院,又是見警察……

我靠!

而且全遇到強迫型的人種!

這蕭楠挺瘦的但力氣倒不小,把我拽的暈頭轉向。

急得我直叫:“哎!我說你怎麽這麽軸啊!”

蕭楠突然不動了。

我甩了甩胳膊,打了個哈欠:“我都快困死了,蕭楠啊,你也早點兒回去睡吧。”

蕭楠低著頭,看著自己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我就是這麽一個人。”

“啊?”

他這說什麽啊沒頭沒腦的。

“師哥,你很討厭我吧?”

絲——

這兒哪跟哪啊!

我困的迷迷瞪瞪,幾乎睜不開眼,他還在這跟我逗悶子扯閑篇兒。

“蕭楠,我的小祖宗啊!您又在那瞎琢磨什麽呀?我怎麽可能討厭你呢?你好好想想,這些個學弟學妹,我對你是不是最好的?!你這腦子真是……我說你是不是看書多了變癡呆啦?”

“是啊,我是傻。腦子不好,又癡呆。我什麽都不好,長的不好看,膽子又小,我……”

“喂!喂喂!”我蹲下身,看著他,“我說蕭楠哪,您不要再開展□□運動了,批評與自我批評不適合這個社會啊!現在都講究競爭展示與自我推薦啊,再說您就是□□也得符合實際啊!長得這麽上鏡您還……您沒看到那些整天登台比賽的超女超男麽?生了個驢臉都敢上台啊,人家可都不比你大啊~~~,哎?你可別再哭啊,你到底……”

“我不會再哭了!”蕭楠抬起頭,平視著我,“師哥,哭泣有用麽?”

“啊?”

蕭楠突然笑了,伸出手輕觸了一下我被咬破的唇:“師哥,不去醫院。回寢室,我給你包紮一下吧!”

從憂鬱王子變身陽光男孩兒,這……也太快了!

我呆滯的幾秒,然後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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