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和蕭楠在一起，我似乎又回到了真正的大學時代。
上課、下課、自習、寢室……
我手裏的工地隻有兩個，偶爾過去一趟，也沒有太大的麻煩。
隻不過其中一個客戶是個剛退二線的，估計是冷不丁在家太清閑，沒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聊。
找我聊倒無所謂，但他卻幾乎不聊工程問題。
不聊工程也無所謂，但他……
每次我坐在他家的客廳都忍不住生出一股豪邁的江湖之氣。
因為在滿室的深色沙比利裝飾背景下，這位老革命家，給我講解他當年的大串聯壯舉。
這是個連播劇，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時間，才陸陸續續聽完。
我在精神上已經被帶入熱血時代，當這位老革命家讓我談感想的時候，我立馬兒抓住重點部分，深情地感慨——
我真想早生個幾十年和您成為戰友啊！
見天兒的不用讀書，還能免費全國旅遊，想幹嘛幹嘛。
就算是有了點動亂，也可以振臂高呼一聲：怕個球兒！天塌下來你頂著，我踩著！
社會主義空氣嗷嗷自由，我怎麽著也得照死了呼吸一回！
我呼喊完，老革命家還沒說話，裏屋的門“刷拉”開了，一個小丫頭鼓著腮幫子出來，氣哼哼的，“爺爺！這就是你說的什麽高材生啊！哼！”
我侮辱了小丫頭心中高材生的形象，她乒乒乓乓的跑到門口穿上鞋摔門出去了。
我低下頭笑了，嗯……還真有效，我終於看到那雙鞋的主人了。
那天以後，老革命家失去了對我述說的熱情，他的紅衛兵時代過去，我……迎來了解放。
但是，紅衛兵的故事對我產生了餘震。
我加強了對蕭楠的社會主義教育，什麽整蠱教師二十八計啊，自習室搶座三十六法啊等等等等。花樣翻新的向他演示眾多的有價值案例。
我預計，他快全黑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禮拜，我正感歎著平淡，變化就來了。
那天，我正在寢室躺著，突然接到周朗的電話。
他那邊的語氣依舊沉穩，“小安，有空麽？我辦事路過你學校，見個麵?”
我翻身坐起來，“行啊。”
當我穿好衣服到樓下的時候，周朗那輛沃爾沃已經停在那了。
他從車裏出來，帶出一絲絲溫暖的氣息。
一身灰色的長風衣穿在他身上還真是得體。
我笑了笑，“周哥~，不要魅力的這麽滅絕人寰啊。照顧一下我這種普通大眾的自尊心~~”
“嗬嗬，”周朗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小安，你這臭小子就知道貧！”
“哎？姐夫，我姐的專用名詞您都掌握啦？”
“哈哈哈，”周朗豪爽的笑了，“小安，你提前把我扶上馬，我還真有點兒惶恐呢。”
我笑了笑，“姐夫，甭光站這兒拿話填我了。上樓坐會兒去，我那有毛尖。刮了您那麽多次飯，我再怎麽雞賊也得意思意思，回贈您一杯茶啊~~”
“嗯……小安，”周朗側頭看著我，“我們在校園裏走走吧。”
校園裏是斑駁的灰色。
那淺淺的潔白的雪花，太過薄氣，以至於有些早已融化，有些，被踩踏汙染，變成濁濁的樣子。
我們在這樣的校園裏漫步，周朗一直沒說話。
我抓了抓頭發，“呃……周哥，跟我姐怎麽樣了？”
“嗬嗬，明月那啊，沒什麽進展呢。我最近案子挺忙的，老也抽不出時間來攻堅戰。小安，你最近怎麽樣？”
“我？不忙，每天就是禍害光陰，看看誰麵就踩乎踩乎誰。見著那特悴的，就涮他，犯各的，就生扒他。我啊，在對小楠進行寡廉鮮恥的教育。”
“哈哈哈……”周朗大笑起來，“看起來我真沒來錯，多麽灰暗的心情，見到你立刻能夠轉換了。”
“嘿嘿，您甭給我戴這麽高的帽子啊。我就是一老太太喝湯——無恥下流。您均空跟我待一會兒就知道了。”
“小安哪，你剛才說對你那個小家夥兒進行教育，成果怎麽樣啊？”
“唉，我原以為從白入黑易，從黑漂白難，但是這個想法被小楠動搖了~”
“小安，要學會成熟的去關心愛護一個人，這樣對方才能真正幸福，知道麽？”
“成熟的……去關心愛護？”
“小安，不瞞你說。我因為前陣子想接近你，所以特地了解了一下你周邊的人。小楠那個孩子……嗯，小安，你知道別人對他的流言麽？”
我站住了，看了看周朗，“我知道，但那些都是造謠！”
周朗笑著拍了拍我，“嗬嗬，小安，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這些東西對人傷害很大，你是怎樣讓他免受傷害的？”
“我……我跟他說，不要太拿別人當回事兒，要……”
“嗬嗬，承受。小安，你的方法是讓他承受麽？”
“這……”
“小安，扭轉言論，這並非做不到。”
“啊？”
“研究過美國的總統大選麽？”
我搖了搖頭。
“嗬嗬，”周朗輕輕的一笑，“你可以翻閱一下。最後你會發現：民眾，不過是可以被愚弄的玩具。”
“……”
“小安，聽說那個留學生要回來了？”
“嗯，我饒不了他！”
“你打算怎麽樣？”
“我……”
“不如讓他身敗名裂吧。”周朗雲淡風清地說，“人們會同情支持幾年前偷拍事件中的阿嬌而厭惡如今豔照門的她，原因，很簡單。”
“周哥你是說……”
“是，本來情況也是這樣，我們把扭曲的還原罷了。”
我點點頭，“好，我…….”
“小安，你不要出頭，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嗬嗬，等那個留學生回來，發現有十幾起猥瑣投訴案等著他，他會不會很興奮？人們又開始有新的關注點了，真是個不錯的季節啊。”
“十幾起？”
“啊，這個你放心，我對案子熟的很，這種情況，很容易製造，嗬嗬。小安，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參與麽？”
我低下頭，想了想，“我知道了。”
“小安，你們學校哪地兒人多？我們往那邊走走。”
“………好。”
“小安，你怕流言蜚語麽？”
“我？那東西對我沒什麽打擊。”
“哦，所以你就天天和那孩子粘在一起，讓大家都看到你們出雙入對的？小安，你是無所謂，生活重心不全是學校。可是那孩子剛剛讀大二，這裏，是他全部的生活範圍……小安哪，保護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太年輕了，考慮東西欠穩妥啊。”
“這……”
“我明說了吧，你開朗活潑，人緣好。很多人喜歡你，所以，小楠跟你在一起，矛頭都對著他，你知道麽？”
“我……我真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我在他身邊，是……”
“小安，”周朗停下腳步，“這地兒人挺多啊。”
“啊？”我抬頭看了看，“嗯，這是樞紐地界兒。”
“哦~~”周朗點點頭，從身上掏出盒煙，抽出一根遞給我。
我擺擺手，“周哥，我喜歡收集打火機，但是，嘿嘿，還真不會抽煙。”
“不會也可以試試，來。”
我看了看周朗，接過煙，放在嘴裏。周朗“啪”的打開火機，點燃。
我吸了一口。
周朗笑了，“感覺怎麽樣？”
“嗬嗬，這東西也沒什麽舒服的啊~~”
周朗從我指尖夾過煙，“算了，還是我抽吧。”
“呃……”我看著周朗，細細的思索起來。
“小安。”
“嗯？”
“我這麽幫你，你姐那邊可要想著我啊。”
“沒問題，姐夫。”
“好，我們就站這兒看看風景吧。抽完這支煙，我就得走了。”
那天周朗走的時候，我對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不能否認，我是一個骨子裏挺驕傲的人。
一直有點兒目中無人，覺得自己挺拽，但今天我卻知道了。
覺得自己很牛B，那完全是因為沒有碰到對比，僅此而已。
兩天之後，是我老姐的生日。
我老姐那是活泛的場麵人，朋友眾多。
但是她有個習慣，那就是：父母的忌日、自己的生日、重陽、中秋、春節的除夕夜，都隻和我過，什麽人也不見。
不過今年我有了點小想法，我這裏算是塵埃落定，幸福了。但我老姐還一個人呢，所以，我找來了周朗，和他密謀。
他一揮手，“這容易。不過……要委屈一下你的小楠了。”
然後他在我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後，溫柔一笑，“還有啊，你沒什麽機會反對，我可跟小楠說完了。”
“啥？”我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蕭楠，故意叫：“小楠，坐過來，離這個危險人物遠一點！”
蕭楠吐了下舌頭衝我做了個鬼臉，轉頭對著周朗，“周大哥，我同意。”
“啊？！”我撲過去掐周朗的脖子，“你……你敢染指我的小楠我跟你拚了~~！”
蕭楠白皙而纖細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師哥，這句台詞應該是我的~~~”
“哈哈哈……”周朗自己在那搖晃，好像我真的掐到了他似的，“小安~~，你們倆可真是天生一對啊，哈哈……”
當我跟我老姐說，她生日我要帶我的愛人一起參加的時候。我老姐愣是五分鍾沒反應過來。
我連忙搖晃她，“姐~~，不要用這麽癡呆的表情渲染興奮啊！”
我老姐給了我一拳，“行啊你。這麽快就選定了！我還以為就你那腦子怎麽也得琢磨個一年半載的，說吧，我也很好奇你要了藍藍還是楠楠？誰呀？”
“都不是。”
“啊？！”
“姐，你就等著瞧吧！我這位，風度翩翩，智慧超群，男人中的男人……”
“等一下！”我姐揚了揚手，掰過我的下巴仔細看我。
“姐~~，你就算是我親姐，這樣我也會告你性騷擾的！”
“好吧！”我老姐放開我，“那我也邀請幾個朋友，大家樂一樂。”
“隨便~~！”
我老姐的朋友，無非是鄭維之流，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過當蕭楠跟我說，我老姐給他打電話邀請他的時候，有點兒愣了。
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天晚上，我和周朗親密的進家門的時候。我知道了，我老姐就是我的克星！
沙發上坐著三個人——我姐、蕭楠、藍精靈。
我眼前一黑，好懸沒摔倒。好在周朗動作快，一下子扶住了我。
我老姐側過頭，目光在我的臉上一掃而過，直接盯住周朗，微微眯了起來。我趕忙叫：“姐~~我回來了。”
我老姐站起身，走過來，臉上笑的人畜無害。但我知道，這是純純的一氧化碳。
瞥了眼蕭楠，他向我微微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時，不自覺地滑過藍精靈，他沒有看我，他在看著蕭楠。
今晚的一切好詭異……
“嗬嗬，明陽，這位就是你說的……玩具？”
“啊？！”我急忙說，“姐，你別……”
“明月，”周朗溫和的笑了笑，“小安已經接受我了，這個家我也進來了。你說的兩項我都做到了。”
“作為我弟弟的玩具進來，我深表敬佩。”
“姐，他不是……”
“臭小子給我閉嘴！”
“明月，我這裏有份生日禮物，不知道你能否鑒定出品級？”周朗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啪”的打開，是一枚鑽戒。
呦~~
這周朗夠滑的，我姐要是不接，那就說明她鑒定不了；要是接了，這就是說明她同意了，高！
我姐笑了一下，“可以收起來了。我已鑒定完畢。此為均質體鑽石，通體切割五十七個麵。造型為高難度的卡鑲，可以判斷出全深比和台寬比應該在60%左右，腰線已達到Medium，至於純淨度我預計在VVS極。因為我手頭沒有寶石放大鏡，所以，不能精確答複，望見諒。”
周朗優雅的收回手，“明月，寶石放大鏡我那裏有。下次拿給你用，我還有一款另外造型的，需要你不吝賜教。哦對了，使用寶石10倍放大鏡要把鑽石放在2.5厘米處，所以，下次得拿緊了。”
絲——
我終於知道自己的腦子……的確是拉了人類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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