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阿姨在廚房做飯，我偷偷的溜進去，躲避客廳的刀光劍影。
我汗顏。
剛才在客廳，看到一白色的女士大衣挺漂亮。
剛想緩和氣氛誇誇我姐，她一句就把我整沒電了——“那是藍藍送我的！你別摸！”
我默……
喝了一口桌上杯子裏的飲料，我姐又來了一句——“那是楠楠送我的蛋白質粉，你放下！”
＞＿＜||||||||||………
我錯了，我啥也沒給我姐買。
坐在廚房的小吧台邊，我打算對著一盤水果下手——吃！
拿起一蘋果剛要咬，阿姨探頭叫，“小安，那蘋果還沒洗呢，你吃橙子吧！”
我鬱悴的放下蘋果拿起橙子，阿姨又叫，“哎呀，我忘了說，橙子要用刀切開吃呀~~”
默………
這阿姨老把我當生活不能自理的殘次人物看待。
我拿起桌上那把水果刀，正打算自裁或者裁果，蕭楠走了進來。
他在我旁邊坐下，“師哥，我替你給安姐送禮物了。”
“嗯？”我轉過頭，“真的？！你替我送了？”
“是啊。”
“哎呀小楠哪，你簡直就是我那扇乎著翅膀兒的，毛兒乎乎的守護神啊！”
“師哥，可是……安姐知道了我的作弊。她說你不會給她買隨身聽的，因為她從不聽MP3這些東西，說是怕耳朵得病……”
“啊~！你送的是……”我頹廢的吐了口氣，“這下我可死定了！”
“師哥，對不起……”
“沒事沒事兒，我根本不怕她。小楠，來，吃橘子！”我把果盤推到他麵前。
“師哥……呃……”蕭楠突然站了起來。
我側過頭，“怎麽了?……呃……藍，呃……君雅。”
藍精靈走過來，“蕭楠，你好。”
蕭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藍精靈，“君雅哥，你好。”
藍精靈四下瞧了瞧，對我說：“嗯……明月姐和周朗在學術研究，我就四處逛逛。第一次來你們家做客，還挺新鮮的。”
我心裏立刻一陣酸楚。
藍精靈不是第一次來。
上次，就在這個廚房裏，他拿著那把瑞士軍刀說：應該再捅一刀啊。
在客廳的沙發上，我與他，第一次深吻。
那時候我想的是——這輩子，我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沒想到，永遠，會結束的這麽快。
“永遠”，永遠是可笑的詞匯。
物是人非。
蕭楠突然說：“啊，師哥。你們聊著，我去你房間逛逛。”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蕭楠向我笑了下，轉身出去了。
藍精靈在我對麵坐下，從我手中拿過那把刀子。他的指尖與我的手，點水般觸碰了一下。
微涼。
然後他拿起那個蘋果，削起來。
那蘋果在他手裏勻速的旋轉，剝下連續的外衣。
我盯著他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紫檀手鐲發愣。
藍精靈忽然輕聲說，“你們在一起了。”
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好像是在跟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呃……”我抬起頭，看著那蘋果，“投標結果怎麽樣？”
“應該沒什麽問題。”
“啊，太好了。”
“這要多謝你啊，方案和創意都是你的。”
“別這麽說……”
“安明陽。”
“啊？”
藍精靈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吃蘋果麽？”
“……啊，好，謝謝。”
“你知道阿波羅與月桂女神的故事麽？”
“什麽？”
藍精靈笑了笑，“我的太陽神，達芙妮並非不愛阿波羅，她隻是受了丘比特的詛咒罷了。”
“嗯？”我撓了撓頭，“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記著，喜歡阿波羅的是太陽花啊？哎，太陽花就是向日葵，長瓜子兒的那種，還真是普通的植物啊。”
“原來是這樣啊，”藍精靈站起來，“該吃飯了，不要吃蘋果了。”
他拿過我手裏還沒咬的蘋果，扔進垃圾桶。
晚飯是在沉默的氣氛下開始的。
坐座位的時候，混亂了一下。
具體怎麽混亂我不想描述了，因為我的頭很疼。
我隻說一下最後的座位次序為：我姐，周朗，我，蕭楠，藍精靈。
五人落座，我老姐隔著周朗踢了我一腳。
我抬頭剛想和她打嘴仗，正對上對麵藍精靈涼涼的目光，我立刻什麽心情也沒有了，低下頭，吃飯！
周朗在剝一隻蝦，剝完以後，放在我老姐碗裏。
我老姐笑了笑，“謝謝。”
“吃蝦補身。”周朗溫柔的說。
“哦~~”
我老姐也剝了一隻，回贈給周朗，“吃蝦補氣。”
“謝謝。”
詭異，真他媽詭異！
我看到這蝦就鬧心，夾起一隻剛要咬，我老姐突然說，“明陽！把蝦剝開再吃！”
絲——
她還真是眼觀六路！
我鬱悶地把蝦剝開，也沒心情了。
直接放在蕭楠碗裏，“吃！幫我滅了她！”
蕭楠在下麵輕輕拽了拽我的衣服，嗯？他什麽意思？
我把頭側過去，蕭楠在我耳邊小聲說：“師哥，你今天是要撮合安姐和周大哥的，怎麽不說話啊。”
對啊，我才想起來今天的任務。
“呃……嘿嘿嘿，”我僵硬的咧嘴笑，看了看正在和藍精靈狂聊的老姐。轉過頭找搭戲的，“小楠啊，我一看到我姐和周哥就想到那句著名的詩詞啊~~”
蕭楠配合的問，“什麽詩詞啊？”
“咳咳，”我幹咳了兩下，清理清理嗓子。以防自己先吐出來，“在天願做比翼鳥，在……”
“啪噠！”我老姐把筷子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死小子，甭在飯桌上說畸形動物！”
我立馬兒電力流失——比翼鳥，我對不起你……你剛飛出來就被鑒定殘疾了……
周朗輕輕的笑了，“明月啊，吃菜。來，這是竹筍，不是連理枝那種嫁接植物，放心吧~”
我垂下頭，偷偷的瞥了眼蕭楠，他正忘我的和幾根魚刺兒捉迷藏。
絲——
這小東西忒過分，把我撂這兒自己玩上了！
“嗬嗬，”我老姐放棄對藍精靈的神侃，轉頭對上了周朗，“我把你的話放進沙漠，立馬兒可以化成綠洲。”
周朗瞥了一眼藍精靈，“明月，做人我喜歡內外一致。”
蕭楠停下了手中的魚刺兒，拽了我一下，悄聲問，“師哥，安姐和周大哥……什麽意思？”
我壓低聲音，“我姐諷刺周朗說話太水~，周朗回應人體本來大部分就是水，他表裏如一……”
“哦……”
我和蕭楠正說著，那邊倆人已經一來一往起來——
“律師的嘴就好象當年蘇州宮巷的居住者……”
我給蕭楠翻譯，“宮巷就是太監巷，我姐的意思是說，律師嘴太賤……”
“青春期的孩子總是喜歡畫三八線……”
我辛勤的解釋，“周朗是說，不成熟的小孩子，才會越喜歡一個人越和其吵嘴……”
……
“你和豬站在一起，可以打一個動物。”
我舔了舔嘴，悄聲說，“謎底是象~~，我姐說周朗像豬~~”
“啊？”蕭楠抬了頭看著我，在那發唇語：安姐罵人好隱諱啊。
就聽見周朗慢條斯理的在那說，“天蓬最高興的事兒就是調戲月亮上的嫦娥。”
我老姐笑了一下，“哦對了，周朗，你是律師吧？那我有一個案件相關問題想請教你~~”
“說吧，明月。”
“有一個失竊案。甲、乙、丙、丁四人涉嫌拘審。甲說丙是案犯；乙說丁是案犯；丙說如果自己作案，那麽丁是主犯；丁說自己沒作案。這四個人隻有一個說假話，那麽請問，誰說假話？作案的又是誰呢？”
我和蕭楠對視了一下，他貼在我耳邊輕聲說，“師哥，這是案件問題麽……”
周朗笑了，“明月啊，這問題也太簡單了。說假話的是丁，作案的是丙和丁啊~”
“哦~~”我姐夾了一口菜，“別急~~，剛才是熱熱身而已。話說要從一到六號的警員中挑若幹人去破案，一號二號至少去一個，一號四號不能同時去，一號五號六號中要去兩個，二號三號都去或者都不去，三號四號其中去一個，五號說，如果四號不去，他也不去，周朗，你說，這到底誰去呀？”
我老姐說的倍兒快，跟繞口令似的，我腦子裏立刻號啊去啊，去啊號啊的亂轉。抬起頭，看到藍精靈悠閑的吃著菜，他還真不受幹擾他！
周朗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點在桌子上，溫和的微笑，“明月，看來你很喜歡研究推理啊。我們還真有共同點~~，我判斷，這去的應該是一號二號三號和六號。”
“嗬嗬，我不僅僅喜歡推理，還喜歡數字呢。剛才藍藍跟我說的數字就挺有意思。”
“哦？”周朗看了眼藍精靈，“什麽數字能讓明月感興趣？”
藍精靈轉頭看了看我姐，又低下頭，沒說話。
我姐在那繼續，“我們剛才在想，1988的1989次冪加上1989的1988次冪，它的個位數字會是多少呢？”
周朗側過臉對我說，“小安哪，你說它會不會是九呢？”
我點點頭，“的確是九。八結尾的次冪變化是以8、4、2、6循環變化，而九是以9、1循環變化，所以個位數那就是八加一啊，不是九能是啥呀。嗬嗬，周哥，喝酒，來喝酒~~”
我姐簡直把晚飯改成開心問答了，我急忙轉換氣氛，給周朗到酒。
結果周朗一轉頭，笑著對上了一派輕鬆的藍精靈，“解先生喜歡數字？”
我心一翻個兒——完了，今兒個是王小丫、李永雙□□入我家了！
藍精靈抬起頭，淡粉色的唇瓣抿了一下，“一般。隻偶爾算賬看看數字，也就認識0和1。”
“哦~~”周朗點點頭，“那一百到二百之間有多少個0呢？”
藍精靈瞥了我一眼，“22個。”
“那……”
“咳咳，”我急忙用力的咳嗽打斷周朗，“菜都涼了，快吃，吃飯吧~~那個……劉阿姨，麻煩您把湯再熱一下~~”
“周律師，”藍精靈突然說，“既然你這麽喜歡數字，我也有一個問題，請問在三百頁的書中，數字1出現多少次呢？”
“那個……藍，呃，君雅啊，吃菜，吃菜吧，別老研究數字了，阿拉伯人有啥好啊~~”
“160次。”周朗淡淡的說。
姥姥的！
我頭頂開始冒煙了，今天的時間怎麽這麽慢？！
唉~，看來還是我的小楠好啊~。正想著，這主兒突然說話了。
“安姐，”蕭楠說，“你看周大哥多有才華啊~~”
我滿臉黑線的轉過頭，這是一什麽孩子啊？！
這兒一大堆爆竹你竟然還敢無私的遞火柴你！
“嗬嗬，”我老姐笑了，“楠楠哪，你知不知道，伯邑考的事跡告訴我們，絕世的才子，不過是兔子而已~~”
我姐衝周朗一笑，“總之我已名花有主，你歇了吧。”
周朗點點頭，“哦~。不過……我最喜歡移花接木。”
＞_＜…………
歇！
聽他們說話太他媽累了，我確實應該歇了。
我轉過頭，“小楠，吃，吃飯~~！”
“師哥，我覺得安姐和周大哥挺配的。”
“嗯，”我用力的點點頭，“配！那是相~當~的配，像鴛鴦一樣配！”
“這比喻不太正確，”對麵的藍精靈突然說，“應該形容為天鵝。因為……”藍精靈看著我，“鴛鴦並不是終生不二的，它們其實很花心。”
絲——
我徹底歇了。
我歇了以後，我姐那邊也消停了。
一時間，四周安靜了。
我琢磨著，可不能這樣啊，這也忒抑鬱了。
所以我深深吸了口氣，開動腦筋。
說點兒什麽緩和氣氛呢？
我這兒詞兒還沒想著，就看到對麵的藍精靈不吃飯，就盯著蕭楠看。
嗯？
蕭楠是挺Flower的，但也不至於這麽瞧啊。
我疑惑的回過頭一看，忍不住“噗嗤”笑了。蕭楠側過他的小臉看我，“師哥？”
他這一說話，下巴的醬汁越發靈動起來。
我陰鬱的心情立刻晴朗了，拿起桌上的餐巾紙給他擦，“別動，你啊，臉上都快成了第四畫室了！”
“什麽是第四畫室？”周朗問我。
“哦~~，這是我們的代稱。就是畢加索類型抽象畫的意思。”
我姐哼了一下，“臭小子別老拿抽象說事兒。人家畢加索十九歲時畫的超寫實作品你一輩子也畫不出來，人家那是到了頂峰以後玩兒另類！”
我給蕭楠擦完放下手，“誰說我弄不出來？掃描打印五分鍾搞定！”
“甭跟我拔橫！我不給你電你還能猖？”
“臭顯什麽現代科技啊？！我找個帕金森，全天候人工發電！”
“整個一忪人作派！你利用同病患者還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呢！”
“我幹嘛犯各啊！要擴大就業，把機會讓給有需要的人。”
“哼，就知道你要糟踐勞力，小心被嚴打端了摟進號裏！”
“是~~，我沒您有眼裏見兒，專找黑皮刷夜~~”
“就你這死小子整個一撳頭拍子還敢跟我這兒賣山音？！”
“那砸窯的事都是您的強項！”
“你這……”
“哎，明月！”周朗突然說，“能用普通話麽？我們幾位觀眾聽著很費勁啊~~”
我姐愣了一下，笑了，“弟呀，喝湯。潤潤嗓子~~”
“姐，我給您盛~~。”
蕭楠在下麵拽我，我回過頭，他低聲說，“師哥~，你姐夫很強悍啊~！”
“嗯，他神經不錯，已經通過了初級考驗。”
我姐那邊已經笑語嫣然的跟藍精靈聊天了。我盛了碗湯，端給我姐，她擺了下手，“不要！”
我愣了兩秒鍾，把湯放在藍精靈麵前。
藍精靈看了我一眼，輕輕的用勺子攪了兩下湯，轉頭繼續和我姐聊去了。
周朗側過頭看了看我。
我幹咳了一下，真是的，剛才是腦殘了，完全無意識行為。
我沒話找話，“那個……周哥，都有什麽愛好啊？喜歡看什麽節目啊？”
“我這個人比較無趣，也就偶爾看看法製或者焦點訪談什麽的。”
“啊，這節目好啊，有現實意義。是不是，小楠？”
蕭楠微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我給他夾了個雞翅膀，“多吃點兒。”
周朗笑了下，“小安哪，少給他吃點兒。這孩子再長個就竄過你了，小心哪。”蕭楠的小臉迅速牛市飄紅，小聲說，“師哥長得比我快。”
“哈哈哈哈……”周朗笑得前仰後合，“小安，你的小楠太可愛了。你可要保護好啊，我都快喜歡上了。”
我尷尬的轉轉頭，“呃……，周哥，電視劇你喜歡看麽？”
“嗯，分什麽片子吧，紅蜘蛛啊那種的比較適合我，你呢？”
“動物世界。”
“噢？”
蕭楠伸過毛茸茸的小腦袋，“我師哥喜歡看探索Discovery、科教觀察、人與自然、恩……娛樂節目喜歡看……第七日，還有今晚好聊，嗬嗬，還有一個，我不說。”
“嗯？”我轉過頭，“太可怕了，小楠啊，你在我身上安裝竊聽器啦？”
蕭楠抿著嘴笑，不說話。
“哎呀，”周朗誇張的敲了敲桌子，“我嫉妒啊真是。哎？小安，那你不喜歡看什麽啊？”
我撓撓頭，“也沒什麽特別不喜歡的，哦對了，不太喜歡太長的肥皂劇或者帽子綠了那種電視劇。”
“帽子綠了？”
“呃……”
“我師哥說的是橘子紅了那個連續劇。”
我“嗖”的轉頭看了看蕭楠，後背開始冒冷氣。
一個人太了解你，是很可怕的事情。
“我天~！”周朗拍手，“你們簡直是天造地設，太默契了！”
我默……幾乎沒氣兒了。
周朗這兒一興奮拍手，把我老姐和藍精靈的注意力全弄過來了。
我姐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藍精靈的眸子卻毫無感□□彩，淡淡的仿若清茶。
我冒汗……
一時間屋裏沒聲了。
“那個……”我卡了一會兒，幹笑了一下。“我講個笑話吧。”
沒人理我的茬兒。
“咳咳，呃……真的是很搞樂兒的笑話。我這輩子就指著這個笑話活著了~~！……你們聽不？”
我姐洞若觀火的盯著我，藍精靈又開始專注的看蕭楠了，周朗眯著眼看著藍精靈，蕭楠仰著天真的小臉看著我姐……
這氣氛還真是……
我……我他媽應該看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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