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四年以後。

薩凡納市。

我回過頭,看到JOY咧著嘴朝我笑,那略帶雀斑的小臉像一朵亞麻花,他金黃色的短發在落日的餘暉下跳躍般閃亮。

“嘿!”

我對這個白人小夥子笑了笑,他有很好的年紀——二十四歲,就像我當年。

自從兩年前,我偶然幫他教訓了那個猥瑣他的惡棍以後,他就像一隻京叭那樣,把我當主人似的親近。

“藍,”他賣弄起自己的中文,說得咬文嚼字:“今年的年假你去哪兒?”

他的中文都是我教的,所以明顯透著北京的地方風味,稍微的跑調中帶著抖抖的兒化音,滑稽的要命。

“佛羅倫薩。”我笑著說。

“哈哈哈,”我大笑,“JOY,你應該說,我的娘咧~~而不是mama,哈哈哈……”

“我的what?”

“好了,不聊了。下班我要走了。”

“喂!”

“嗯?”

“我陪你去啊。”

“嗬嗬,不,我和我的愛人一起去。”

“我靠!”

“嗯?”我轉回頭,“JOY,這個發音很標準~~,有進步!”

“你丫……”

我把這個美國小夥子扭曲的京腔關在門裏,下樓。

回到公寓,下了一鍋麵條,在裏麵又弄了兩個荷包蛋。

端出兩碗放在桌上,走過去打開音響。

那熟悉的輕音樂立刻飄出。

我隨著哼了兩聲,愉悅的走回桌邊坐下,把筷子擺好。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小藍,吃麵。”

我拿著筷子挑了一些放進嘴裏,細細的咀嚼。

“嗨,小藍,我現在的手藝越來越好,你說是不是?”

“小藍,今天是我生日,你得祝我生日快樂啊~~!”

“切~~小氣。不說話也得吃麵,你看,麵條都坨了。”我拿起對麵的筷子,上下的翻騰那碗麵條。

“鈴~~~~”電話突然響了。

我站起身,衝著對麵:“小藍~,我去接電話。”

“喂?”

“死小子!你跑到那個鬼地方害的你老姐我打個電話還要費勁算時間你這個臭小子你說你……”

“姐!”

我急忙打斷她,“您把語速放慢點兒,加點兒標點符號成麽?您這樣說話是想□□我的耳朵,還是付不起電話費省略分鍾數呢~~”

“明陽!你說你為了個解君雅你值麽你?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三萬五千多個小時你都浪費在他身上?你跟他認識相處剛多長時間?啊?我要早知道姓解的是這麽一害人精,我當時就滅了他,我……”

“姐,誰姓解?”

“安、明、陽!”

“嗯,姐,沒什麽事兒我掛了,小藍等我吃飯呢。”

“明陽,”我姐的語氣突然溫柔起來,“弟呀,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你受苦。”

“我沒受苦啊姐,我現在過的挺爽~~”

“弟……,我想,我應該告訴你我們父母的事情了。”

“咱爹媽?怎麽了,他們沒……”

“不是,弟,你知道我們父母是做什麽的麽?”

“做什麽?你不說是跑運輸的麽?他們在一次跑長途的時候車禍了……”

“不,明陽。我們的父親,是一名談判專家。”

“啊?”

“我們的母親,是……核物理研究院的研究員。”

“呃?”

“他們很相愛。我們一直很幸福。可是明陽,在你四歲那年,我突然生病了……心髒。我做了全麵檢查,醫生說,我的病……是重金屬輻射的遺傳……”

“什麽?!”

“明陽,你的病也是……”

“啊?!”

“我們的母親當時就崩潰了,她那時想起來,很久以前自己在試驗一個課題時,接觸過一些不知名的重金屬……”

“這樣……”

“弟呀,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逼著你接受同性戀情麽?”

“為……什麽?”

“因為……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天夜裏,媽披頭散發的進了我的房間,她哭了,對我說對不起我們。她說自己不應該結婚,不配擁有孩子,她害了我們。我當時沒有哭,看著她,她被爸爸拽出去了。

我下了床,偷偷的聽他們房間的聲音,我知道了。明陽,如果我們結婚有了孩子,將會有很大的概率,像我們一樣。體內有不定期的炸彈,明陽……”

“姐!別說了,我明白了。”

“明陽,他們不是車禍。我……親眼看見媽吃了藥……神色淒涼的……一個人開車出去了,我就告訴了父親。明陽……”我姐的聲音哽咽。我從未看見過我姐的眼淚,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虛弱的表達。

“姐……”

“弟,父母是我害死的。母親出去的時候我沒有阻攔,父親追出去,我也沒有阻攔。我就站在門口看著。當時你在睡覺。你不知道,他們,在那天……明陽,我們的母親是自殺,父親是殉情死的。他們不負責任的扔下我們兩個病孩子了,弟啊,這些我都知道……”

“姐!別說了!”

“弟,所以,我們不去做那些帶給別人傷心的事兒。但,也不能讓其他人傷害我們,知道麽?!

我讓你和男人在一起,是怕你將來麵對孩子的問題難過,我是讓你快樂的。如果這樣的戀情不能讓你快樂,那還要它做什麽?!明陽,聽我一句,對解君雅……放手吧!”

“姐,隻要小藍在,我就很快樂。我之所以接受男人,是因為小藍。他是男是女不重要,我隻知道,一見到他,一想到他就心裏舒服,這就夠了。”

“明陽,我給你講了這些你還這樣?”

“小藍在等我……”

“弟,我們是最近的親人,我不會害你。你聽我一次,好不好?你聽我說,那個解君雅——”

“解君雅是誰?”

“明陽!你不必用這種方法反抗我。我問你,那個小受就那麽重要?天底下好的小受有都是,不光他解君雅一個人。你明確告訴我,你的尋受之旅何時完結?”

“姐,小藍他不是我的小受。”

“嗯?”

“你說得對,姐。天底下的好小受很多,可是我沒想找小受。姐,我要找的是我的愛人!”

“你……”

“他走丟了,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他——”

“哐!”我老姐摔斷電話。

我坐在沙發上笑,抬頭對著遠處的桌子:“喂!小藍,我眾叛親離,你太過分了啊!快點兒出現,我S你M,咱們好好切磋一下!”

對麵桌旁的椅子上,是一個舊舊的汽車模型。

“鈴~~~~~~~~”電話又響了。

嗯?

這下我可疑惑了,按照我老姐的性格,不可能這麽快消氣啊。

我抓過電話,那裏麵傳來一個幹淨的聲音:“師哥。”

“小楠?”

“嗬嗬,生日快樂,師哥。”

“謝謝,小楠,你怎麽樣?實習的順利麽?”

“嗯,還好哦。師哥,我們在凱瑟菲爾德公園附近買了套新居,你過來玩啊。”

“嗬嗬,不住中國城了?周哥可真能折騰~~”

“師哥,你過來吧。我們都很想你,來這兒散散心,你不是馬上就要到年假了嗎?”

“你這小東西,就這記得牢!我不去了,我要去其他地方。”

“師哥,我知道,你又要佛羅倫薩、巴黎、日內瓦、布宜諾斯艾利斯、曼穀、巴厘島、馬爾代夫的輪流轉了。師哥,不要再去了,你來看看我吧,行麽?”

“這……小楠,下次吧,下次去看你。”

電話裏麵的蕭楠沒說話,另一個聲音突然傳來:“小安!”

“啊……周哥,嘿嘿。”

“小安,你答應我來,可是四年都沒有出現。今年不要亂走了,來曼徹斯特,我們等你。”

“我……下次……”

“什麽下次?我告訴你,不久前,我看到解君雅了。”

“什麽?!在哪?周哥,你說的是真的?”

“是,你來我這兒,我就告訴你。”

飛機安穩的降落在曼徹斯特國際機場。

我從通道一出來,就看見了周朗。

在一大堆高鼻子凹眼兒的生物中,那個優雅的中國男人,氣質超群,卓然而立。

我笑著走過去,和他伸出來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周哥。”

“嗬嗬,我們小安幾年不見,更加帥氣俊朗了。”

“周哥,開玩笑請用中文,不要嚇壞老外。”

“哈哈哈……”

周朗大笑,“是不是還要配合點兒地道的京味?”

“嘿嘿甭麻煩,煎餅果子就著嘎巴菜,天津衛就行~”

周朗拍了拍我的肩,“嗯,個子長高了,人更狡猾了。走,車在外麵。”

我隨著周朗往外走時調侃地說,“周哥,您在這裏經商,是真下海呢還是玩水啊?”

周朗微微一笑,“這是個秘密哦。”

“呦~~,您還有不秘密的事兒嗎?”

“有啊,”周朗笑了一下,“我是個已婚男人那可是盡人皆知啊。”他轉過頭的一瞬目光呆了一下,緊接著一抹寵溺的神情浮出來,“唉~,看看,我那歡實的合法愛人來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側光中,一個花朵般近乎陶瓷一樣晶瑩的年輕男孩正往這邊跑。

他穿著一身白色收身的運動衣,跑動間,倒三角的骨架和頗細的腰身玲瓏乍現。白皙的皮膚閃著潤澤的光彩,額角微微見汗,可能是跑太急的原因,臉頰帶著些許紅潤,迷人眼的漂亮。

周邊眾多目光凝在那身上,他跑到近前,把那些黏膩膩的目光引了過來。

周朗淡淡的笑,“小楠,你今天不是……”

“嘿嘿,”蕭楠得意的晃晃頭,“我逃了!師哥今天到,我當然要接機啦~~”

“那麽,”周朗指著不遠處向這兒快速移動的兩位,“這警察怎麽回事?”

“啊,那個呀~~”蕭楠頭也沒回,就衝我眨眨眼,然後對著周朗吐了下舌頭,“沒什麽大事兒,我超速了。”

“哦~~,”周朗點點頭,“還真不是什麽大事。”

“嗯哪,不過似乎還撞死一隻寵物犬。”

我&周朗:“似乎?!”

“啊……嘿嘿嘿,是啊,太著急沒停車仔細看……”

周朗在和警察交涉的時候,蕭楠拽著我問長問短。

我在他間隙的時候問,“小楠,你是和周哥一起看到藍精靈的麽?”

蕭楠頓時停了話茬,他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周朗,“師哥,我沒看到。是笨笨看到的。”

“笨笨是誰?!”

“呃……”蕭楠頓時滿臉通紅,“說錯了,是……是周大哥看到的。”

這時周朗已經解決完那邊走過來,“好了,我們走吧。”

到了停車場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周朗和蕭楠各開了一輛車過來,現在倆車仨人,我上哪輛車成了一尷尬事。

蕭楠讓我上他車,說他技術好。周朗笑笑沒說話。

我走到其中的一輛車前一拍玻璃窗,“這輛誰的?我就坐這個了!”

周朗打開車門,“小安,我很榮幸~”

車一啟動,周朗就笑了,“小安哪,你現在是越來越滑頭了。”

“嗯?您這話兒是怎麽說的啊?”

“其實你應該陪小楠多聊聊,那孩子挺想你的。”

“我是選車不選人啊~~嘿嘿。”

“行!你就裝吧,解君雅的事,我是想不起來了。”

“周哥周哥,”我急忙嬉皮笑臉,“我承認錯誤還不成,我不老實,我懺悔,中了吧?”

“嗬嗬,小心一會兒小楠琢磨過來打你。”

“啊?這這……可不能怨我啊,誰讓他來晚了呢,根據車位太好判斷了嘛~~,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嘿嘿嘿。”

周朗看著前方,淡淡地說:“四年了。小安,我們四年沒見了。”

“嗯……嘿嘿,時間過得快啊。”

“你都沒有回過北京麽?”

“哦,有年春節回去過一次。”

“一次?……嗬嗬,本來我想怨你,去年我和小楠在丹麥結婚,你的缺場呢。現在聽到北京才回去一次,我什麽也不說了。”

“周哥……”

“小安,聽我一句,不要再想解君雅了。”

“周哥,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的!”

“如果他會毀了你的一生呢?”

“找不到他,我的一生的確被毀了。”

我轉頭望向窗外,那路牌上寫著:Deansgate St

哦,丁斯蓋特大街。原來到了著名的艾伯特廣場了,遠遠的,我看見那西麵的約翰?賴蘭德圖書館,豔麗的陽光下,維多利亞歌德式的繁複建築,在此刻,卻顯得孤獨而寂寞。

曾經的浮華喧鬧,隻剩下孤芳自賞。

一些人在擺弄姿態的拍照,顯得很興奮。

我卻覺得,一旦有人物進入畫麵,那建築便庸俗了。

“小安。”

周朗的聲音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拽出來。

“小安哪,我告訴你,幾個月前,我看到了解君雅。”

我渾身突然莫名的興奮顫抖,盡量用平穩的語調說,“在哪?他好麽?”

周朗沒有說話,好像是在醞釀如何表達,我等的心如鼓捶。

時間過的壓抑難耐,我漸漸呼吸困難,才聽到周朗緩慢的嗓音:“他很好。”

“他……”

周朗吐了口氣,恢複平穩的語調,“我看到時,他正和妻子在旅行。”

“什麽?!……妻……子……”

“對,有妻有子。他的孩子一歲半了,長的非常可愛。”

“不可能!”

“他的妻子叫鍾雪霏。”

“不可能。”

“我是在瑞典的斯德哥爾摩遇到的,在尼古拉教堂門口。”

“……不可能。”

“他那天穿了一件黑色體恤,牛仔褲。他妻子穿著淡紫色的套裙。”

“……不可能……”

“他敞著領口,所以我還看到,他脖子上帶著一個玉掛墜,似乎是貔貅。”

“……不……”

“小安!忘了他吧。”

“他住哪?”

“沒有告訴我,他隻跟我說,叫你忘了他。”

“嗬嗬,他在騙人。”

“小安!”

“周哥,請開回機場。”

“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瑞典。”

“你……你沒理智了麽?!我說了,他到那是旅遊!旅遊!旅遊知道麽?而且那是幾個月以前,你現在去還有什麽意義?!”

“我要去看看尼古拉教堂。請開回機場,不然我跳車。”

“嗞~~~~~~~”

一聲急刹車,車嘎然停下了。

周朗一開車門,“走!你走吧!你自己走回機場!”

“好。”

我從車裏出來,轉身向來時的路就走。

一輛銀色小跑開過來立馬兒停住,蕭楠從裏麵跳下出來,“師哥,你這是幹什麽呀?”

我還沒等說話,周朗從後麵拽住我的胳膊,“小安,你敢這麽走了,我再也沒你這個弟弟!”

“我……”

剛抬起頭,就見對麵蕭楠驚恐的睜大眼睛尖叫:“笨笨!”

我一甩頭的瞬間隻看到遠處一隻扣動扳機的手,伴隨的是周朗叫聲:“小楠快趴下!”

我猛地一推周朗,同時,一股熱流進入胸口。

身體熱了,麻了。

世界迅速變黑。

電光火石間,似乎看到周朗掏出槍射擊,那帥的就跟動作片似的。同時,還有蕭楠驚慌的喊聲,“師哥!師哥!”

小楠,我……曾經讓你很傷心,卻從來沒有道過歉。

你師哥我,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所以,不要為我難過,不要這麽焦急地喊我。

我……是不可能幸福的了。

那麽就讓我承受這危險,保護你的笨笨,能夠成全你的幸福就好。

笨笨,嗬嗬,如此精明的周哥,竟然有這樣一個綽號啊……

而那個叫我豬的人,卻再也不理我了……

他竟然……結婚了。

那就讓我徹底的睡吧,我已經太累。

沒有他的世界,對我來說,如同地獄。

四年多的地獄生活,我已經過夠,一刻也不想再繼續了。謝謝有這樣的契機讓我解脫。

對於我,這樣的結局最好不過。

世界全滅,我放棄所有的生存動力。

但這時忽然聽到蕭楠的焦急的叫聲:師哥!堅持住!隻要你醒來,我告訴你君雅哥在哪!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我很小。

我對著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兒,沒完沒了地說話。他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我,不回答。

隻是那樣看著我,我就覺得很開心。

但是我發現他似乎不開心,於是,我就想各種方法取悅他。

他依舊冷冷淡淡的,我一遍遍問他:你叫什麽名字?什麽名字呀?

他不理睬。

我追著他,圍著他轉著圈喊:我叫安明陽,我叫安明陽啊!你呢?你呢?

他終於轉過身,對著我冷颼颼地說:你是隻豬!

然後他瞬間長大了,那小天使一般的臉,棱角分明起來,變得英氣勃發的精致。這個麵孔讓我心跳加速。

他抿著唇向我微笑,眼神卻很憂傷。

我聽見自己的顫抖的聲音:小藍……

他轉身就走,我在後麵拚命的狂追,伸出手抓他,卻總在將要觸碰的一刻差半步。

我急躁起來,大喊:小藍!小藍!小藍!小藍!小藍!……

他突然停下來,我興奮的衝過去,“小藍!”撲過去擁抱他,不想卻透體而過,我登時大驚,一束刺眼的光照過來。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

“師哥!/小安。”

“呃……”我聽到自己沙啞的嗓音。

蕭楠和周朗的臉同時出現在我的上方,他們的神情帶著焦急、疲憊還有乍見的驚喜。

“師哥,你終於醒了。”

我終於醒了。

聽說我在醫院昏迷了很久,那顆子彈緊貼著心髒,再差幾厘米我必死無疑。

開槍的人是個女人,叫Yvonne。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兒印象,但我實在想不起來。我隻是覺得那雙綠色的眼睛似曾相識。

後來周朗在旁邊歎了口氣,說,“小安,對不起。是我的錯。”

但我還是想不起來那個什麽Yvonne是誰。

周朗說,那個女人是俞意走私夥伴的女兒,法國人。

幾個月以前,周朗的團隊與國際刑警合作,端掉了那個盤宗錯節的境內外走私團夥,她的父親被捕,而當時她逃脫了。

她來殺周朗,結果被我擋下了子彈,她在那天被周朗當場擊斃。

周朗看著我,歉意的說:對不起小安,當初,為了保護小楠,我利用了你。

利用?

我依舊想不起來。

我唯一能夠想起來的是,Yvonne有一種古老的解釋,叫做射擊。這還真他娘的貼切。

連續半個月,我一直躺在這個病**,但是我再也沒有夢見藍精靈。

這原因是,我失眠了。

我患上了一種新的病,症狀隻有一個——無法入睡。

那是在我醒來的當天,和蕭楠對話結束後開始。

“小楠,小藍在哪?”

“我……不知道啊。”

“我昏迷的時候你說過,隻要我醒過來,你就告訴我。”

“我……真的不知道。師哥,那是你的幻覺。”

話題結束。

我病了。

但我沒有告訴周朗和蕭楠,他們每天圍著我,不用說蕭楠,連周朗我都看到了明顯的憔悴。

我每天隻做一件事:微笑。

“師哥……”蕭楠坐在我的床邊,“師哥跟我說說話。”

我微笑,“……小楠,你想聽什麽?我給你講個故事啊,話說有一個古老的種族,叫Androgens,他們……”

“師哥!”

蕭楠突然站起來,立了一會兒說:“呃……,天晚了,我走了。你……你睡吧。”

“恩,好。”我朝他微笑,然後閉上眼睛。

蕭楠沒有走,他一直站在那,直到我假裝打起呼嚕,才聽見他輕輕移動的聲音,慢騰騰的消失在門口。

我繼續閉著眼睛。

時間又有過了很久,我突然聽見門外周朗的聲音,“小楠,為什麽站在這兒?怎麽哭了?”

“……笨笨……”嗚咽的小聲。

“小楠,怎麽了?別哭,告訴我,我什麽都能解決的,你忘了?”

“笨笨,我不忍心,我實在不忍心了,不要再騙師哥了,告訴他吧……”

“小楠,現在他隻是難受一時,如果告訴他,你想想他會怎麽樣?他會難受一輩子!時間是最好的治療劑……”

“不!不是這樣!都四年過去了,師哥不還是這樣麽?什麽時間治療劑,你沒聽到師哥昏迷時的叫聲麽?笨笨,我當初就不應該聽你的,我後悔了,我看師哥要崩潰了,我要告訴他!”

“小楠!一個還不夠麽?小安他很堅強,他能——”

“那麽我要崩潰了!”

“小楠?”

“四年零十一個月了……”

“……”

“笨笨,我喜歡君雅哥。真的,我希望師哥能——”

“不行!你想看到小安痛苦?”

“還有什麽比現在更痛苦麽?笨笨。”

“……”

“笨笨……”

“好吧。”

ps:淨水無恥的咬著手指說:哪位親親要是能猜到小藍在哪,偶就贈送那位親親隨意點播的番外一篇哦~~o(∩_∩)o...哈哈~~~吃粽子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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