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一看表,還有二十分鍾秦楓就要下節目了,安鐵把車開上了黃河路,他想找一家花店,但從廣電中心到西安路,再從西安路找到市政府後身也沒有找到一家花店,這麽晚,花店都關門了。安鐵想了想,把車拐上了中山路,在一家大醫院附近的一條街上終於找到一家還開門的花店。在花店買了一支玫瑰後,安鐵得意洋洋地開著車往廣電中心走,安鐵對自己能想到去醫院附近去找還開門營業的花店的想法感到滿意,安鐵有很久沒有給秦楓送玫瑰花了,剛認識的時候還送過幾次,後來關係穩定了,再老送玫瑰花安鐵覺得太矯情。這支半夜的玫瑰一定會讓秦楓很開心,多日來和秦楓感情上的不愉快希望被這支玫瑰帶走。

“操,我好像變得越來越功利了。”安鐵在心裏對自己自嘲著。安鐵把車開到中山公園大門口,停下來,把玫瑰放在車前擋風玻璃後麵。中山公園緊挨著廣電中心,雖然是在半夜,安鐵還是怕被熟人看見,尤其拿著玫瑰被看見更是不好意思。安鐵剛拿出一支煙點上,突然就聽見車窗玻璃在響,安鐵往外一看,一個穿著性感長相俊俏的大學生模樣的男人站在車窗外,小心翼翼的看著車內。

“有什麽事嗎?”安鐵把車窗搖下來,看了一眼哪個小男生問。

“大哥,你,想找人陪嗎?”小男生吱吱唔唔地問,臉上表情羞澀,好像還挺嫵媚。

“恩,你陪啊?要錢嗎?”安鐵吃了一驚,突然意識到這個小男生可能是一個同性戀,安鐵故做老套地問,安鐵今晚心情還不錯,不然,他早就讓那個小男生滾蛋了。

“恩,如果你不想給,也行。”小男生期待地看著安鐵。

“不用了,我今天晚上有人陪。”安鐵笑著對那個小男生說。

“哦,原來大哥有人陪,那我就不打擾了。”小男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安鐵一眼,嘿嘿笑了兩聲走了,一副了解安鐵心思的樣子。

安鐵想想有點好笑,早就聽說中山公園是同性戀的樂園,平時白天走這裏經過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些老頭老太太在這裏打撲克下棋唱京劇什麽的,也沒看到什麽同性戀一類的人,估計那些傳言扯淡,想不到今晚還真就讓他碰到一個。我日,生活真的是很難預料,安鐵把煙頭使勁摁滅,一看表,一點零五分了,趕緊往廣電樓下趕。

趕到廣電中心樓下的時候,秦楓站在大門口那正在東張西望,安鐵摁了一下喇叭,秦楓馬上走過來,打開車門,一屁股做在安鐵身邊。

“哎呀!累死我了,你上哪去了?”秦楓上車就喊累。

“我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你看,送給你!”安鐵拿出玫瑰給秦楓,秦楓一看見玫瑰,立即眉開眼笑。

“還行啊,這麽有情調!”秦楓高興地問了安鐵一下。

“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夜宵好不好?”

“好啊,聽你的”秦楓做小鳥依人狀。

“你覺得我像同性戀嗎?”把車開上黃河路後,安鐵笑著問秦楓。

“說什麽啊,怎麽問些沒頭沒腦的問題。”秦楓莫名其妙地看著安鐵。

安鐵把剛才在中山公園的遭遇給秦楓說了一遍。

“哈哈,真的假的啊?樂暈我了,居然被同性戀看上,我來仔細看看你像不像。”秦楓聽安鐵說完哈哈大笑,用手托著安鐵的臉抿著笑反複端詳。

“去去去,別寒磣我。”安鐵把秦楓的手拍開,兩人說說笑笑,到濱海酒店29樓的餐廳吃夜宵。

安鐵和秦楓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子開了一條縫,有輕風吹進來,把秦楓酒紅色的碎發輕輕吹動,月光照在窗台上很亮,亮得連餐廳裏富麗堂皇的燈光也無法掩蓋。窗外的大海上波光**漾,漁火點點安靜地照著守海人的睡眠。秦楓白裏透紅的臉和她麵前的玫瑰相互輝映,一切應該很完美,完美得讓人憂鬱。

菜還沒有上來,秦楓怔怔地看著安鐵,輕輕地說:“你看!海,那麽美。”

安鐵“恩”了一聲,把手蓋在秦楓的手上,說:“你還想吃點什麽?總是這麽熬夜辛苦你了。”

秦楓感動地看著安鐵說:“你要是總是這麽對我好就好了。”

說著說著,秦楓的臉上莫名其妙地有了憂傷。

安鐵的心裏其實也有一點痛,窗外的景色太漂亮,安鐵總是對太美的東西心存畏懼,極致的美很多時候就像一根針,紮在你心靈上慢慢滲出來的血花,擁有她,需要付出不可預知的疼痛的代價。安鐵每當這時候,總會抽身離開,他希望美麗的東西離他身邊遠一些,一靠近他就會痛,而當和美遙遙想望的時候,他總會心存敬畏與激動,他的努力和堅持因而有了一種悲壯的意義。安鐵被這種感覺困擾了很多年,他對這種感覺樂此不疲,卻又十分疲憊。

安鐵搖了搖頭,似乎要擺脫這種沒有意義也找不到答案的胡思亂想,他笑著對秦楓說:“好像我以前對你很不好似的,我有這麽差勁嗎?”

秦楓也嬌嗔道:“你可不是差勁嘛,對我一點也不好,一會我想去海邊,好不好?”

安鐵說:“行,大小姐,你說怎麽樣,那就怎麽樣。先吃飯。”

吃完夜宵,安鐵和秦楓來到海邊,秦楓手裏拿著玫瑰,在海邊興奮地來回走著,海水在沙灘上輕輕波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就像情人在親吻。安鐵把秦楓拉過來,讓秦楓靠在自己身上,兩個人一起看著波光粼粼的大海,很久沒有作聲。

“秦楓!”

“恩”秦楓靠著安鐵的肩膀,無意識地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盯著海上。

“剛才我們吃飯的地方是29樓,我們倆也29歲了吧?”安鐵說。

“是啊!有意思啊!”秦楓的眼睛還是盯著大海,仿佛有些迷茫。

安鐵本來想和秦楓談談結婚的事,話到嘴邊有覺得這時候說這些可能會破壞這良辰美景,這樣的時刻可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安鐵的記憶裏,雖然海一直就在身邊,但一年有心情到海邊來的次數少的可憐,甚至有時候一年也不會來一次。

這時,安鐵突然記起幾年前寫的幾句詩歌:

春天到來沒有預感

桃花在這個春天突然開放

我仍然睡在昨天的森林

反複查找掉進往事的月亮

翻了一半的書還在桌上

月亮停在段落的後麵

像一個頓號堅定的夢遊者

坐在生活的縫隙

準備遠足的光芒

我要把你們遺棄的都帶走

把昂貴的愛情與嬰兒的哭聲帶走

噴珠濺玉的大海上

死亡的倒影與整噸的黃金

同時顯現那朵永不開放的花

會為我帶來高貴的芬芳

安鐵突然覺得很憂傷,我想要玫瑰開放,我想要桃花燦爛,我真的想要玫瑰開放嗎?一切都那麽不確定,該得到的尚未得到,不該失去的卻早已失去。

“太涼了,我們回去吧!”安鐵說。

“恩,好!”秦楓出奇地乖。

這一夜,安鐵把秦楓緊緊摟在懷裏,像摟著一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