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好幾張桌子,白飛飛笑聲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她的笑聲清脆而尖銳,很容易在鼎沸的人聲裏傳播。這丫頭現在安靜多了,笑得不那麽放肆了,安鐵放心了很多。

李海軍拎著一瓶百威走了過來,在安鐵對麵坐下:“大忙人,有日子沒看見你了,幹嗎啊最近?”

“還不是那些破事,想辦法讓企業掏錢唄,腦子都成糨糊了,昨天老馬又開會罵人了,廣告任務完不成,不去琢磨辦報的原因,把責任全推到廣告部頭上,一個多小時,隻聽見他在大吼‘搞活動搞活動,動腦子動腦子’,這腦子還有個動啊,都動得神經錯亂了。”

安鐵直抱怨:“一個人口不到300萬的城市,電視5個頻道,電台6個頻道,省裏還插進一個頻道,4份主流報紙,3分非主流報紙,還有那麽多的直投雜誌和網站。搞評選就一窩蜂搞,全評十大,光廚師就有好幾家媒體在評,年度十大廚師已經評出了好幾十個,質量監督局和美食協會的人現在見到我們就頭疼,走路都躲著我們,這人還有個活嘛。”

李海軍哈哈大笑:“防火、防盜、防記者,看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還抱屈,那些被你們騷擾的人不得自殺啊,不過,我相信你小子,忽悠人民的事情你最拿手。不說那些了,咱說點隱私,喝酒!”

“最近沒對哪個姑娘動心思?秦楓那麽忙也看不住你”李海軍拿著酒瓶仰頭喝了口酒,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關他事的樣子。

“她要是有心看我就好了,天天樂此不疲地半夜和睡不著的人民聊天哪。”安鐵還在抱怨。

李海軍看了看安鐵:“你沒事吧,好像情緒不太好啊?”

“沒事。有事情就好了還,日複一日,天天一樣,一樣亂套。”安鐵說。

“你不對啊,你看白飛飛,她一天到晚就什麽事都沒有,無論什麽事都會輕鬆拿下,這不,又一個藝術家即將在白大俠的九陰白骨爪下獻身,你看到她沒有?她在那邊,不去打個招呼啊?”李海軍看了白飛飛的位置一眼,對著安鐵曖昧地笑著。

“看到了,一會她會過來的,就她那眼神這個酒吧一個蒼蠅都逃不了”,說到白飛飛安鐵終於開心地笑了。

過了一會,白飛飛果然萬種風情地走了過來了。32歲的白飛飛猛看上去最多也就23歲,見過她的人都說她長得很像章子怡,跟她約會的男人,第一句話都會說,“你太像章子怡了”。

白飛飛對總說這話的男人非常反感,但她總是嫵媚回答“我有章子怡那麽老嗎?”,白飛飛也不怕別人問自己的年齡,每次她總是據實回答,別人都不信,她也就故意把局攪渾,“真的!你不信啊?那你就不信好了!”

白飛飛走到安鐵身邊,李海軍趕緊笑著準備站起來:“白大俠來了,小的趕緊走。”

“坐下。”白飛飛一把按住李海軍:“是不是和安鐵在說我壞話啊!”

“誰敢啊,白大俠怎麽讓藝術家溜了,太便宜那廝了!”李海軍繼續跟白飛飛開玩笑。

“被瞳瞳的豬嚇跑了,藝術家都怕豬!同類相殘啊。”白飛飛動人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安鐵回頭一看,瞳瞳果然牽著豬四處溜達。

“氣色不是很好啊?怎麽了?”李海軍借口走了,白飛飛盯著安鐵問。

“沒事!剛才那長頭發是誰啊?還不放過藝術家啊?”

“一個畫畫的,自己有老婆,還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今天正好閑著,就和他一起來坐坐,算是照顧李海軍生意。”白飛飛輕描淡寫地說:“你公司怎麽樣現在?”

“不怎麽樣,大強最近總跟我抱怨,說是報社每月的任務壓得太高,時尚的幾個行業廣告主的廣告投入一年比一年低。也是的,像婚紗影樓吧,你做這個你知道,以前這些婚紗影樓利潤大,廣告投入也多,現在影樓越來越多,利潤薄了,他們現在都選擇在人流集中的大商場,搞直接看到效果的現場宣傳。服裝這個行業吧,搞了那麽多年還叫服裝城,本地也沒出幾個大品牌,幾個中不溜的,還覺得在自己的城市名聲夠大,一心想拓展外地市場,把廣告費用都放到外地去和搞賣場促銷去了。”

大強是安鐵的朋友,學的是服裝設計,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廣告公司幹,後來和安鐵一起幹了這個天道文化傳播公司。他們公司拿了安鐵報社時尚這個行業的代理權,公司對外一直是大強出麵,報社裏誰也不知道這個公司和安鐵有什麽關係。正好,安鐵還負責時尚周刊的策劃,廣告部下屬的幾個周刊,每個周刊覆蓋一個行業,也算是公私兼顧了一把。因此,安鐵平時和天道公司的密切聯絡誰也不會想到別的地方。

“是嗎?”白飛飛也顯得憂心忡忡,好像比安鐵還急:“那你有什麽想法?”

“我準備策劃一個選秀活動,就叫‘浪漫之都’形象小姐大賽,搞大一點。時尚周刊每周用一個整版刊登選手的照片,攝影、形象設計、服裝、場景全部商業運作,這樣每周就等於是一個小型活動,活動連續半年,半年裏搞兩次大型的現場初賽和複賽,最後總決賽。初賽、複賽和總決賽電視台和電台、網站全部現場直播。再利用短信和電話熱線投票,中間開幾次新聞發布會,每周各家媒體找一些哥們輪番報道賽事花絮,這樣時尚這個行業也大致全都可以帶動起來,你覺得怎麽樣?”

安鐵有事情喜歡和白飛飛討論,白飛飛是藝術大學攝影係畢業的,對廣告這個行業不陌生,而且她和朋友合作的影樓正好和安鐵要做的活動有關係,除了這個原因外,他可以和白飛飛討論一個事情的所有細節,白飛飛總是興趣盎然地聽,從來沒有不耐煩的時候,而秦楓就沒有這份耐心,秦楓總是提綱擷領地抓出要領,比如她說,你這個活動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總冠名讚助落實下來,其他就全好搞定。至於活動細節她就沒有更多的興趣和安鐵討論,一個是她相信安鐵可以搞定這些事,另外她也很忙,她更喜歡回味她那些半夜的都市情感故事。

白飛飛果然眼睛一亮,她拿起一杯酒,和安鐵碰了一下,慢悠悠地說:“有點意思!太有點意思了。”

白飛飛總是能讓安鐵心裏亮堂起來,安鐵一激動伸出手蓋在白飛飛的左手上,高興地說:“那就幹!”

白飛飛的臉突然紅了,下意識縮了一下手,安鐵又看到她的手腕上係著的紅紗巾。

安鐵看著白飛飛,感覺很溫暖,同時又覺得痛惜,他仿佛看到了那條紅紗巾掩蓋下的那道暗紅色的傷疤,很多時候,安鐵覺得那道傷疤就像是自己的,甚至有時候他覺得白飛飛就像是安鐵自己,一個另外的安鐵。

“那麽看著我幹嗎啊,對我還有點意思?走,我們換個地方喝酒,你哪個活動整得我有點興奮了。”白飛飛提議。

安鐵猶豫了一下,白飛飛說:“怎麽,怕我強奸你啊?”

安鐵說:“那,我先把瞳瞳送回去,她明天還上學呢。”